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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过,三途钟本该具凝神清心、驱邪除煞功效,但若是人心中有一丝负面情绪,如憎恶、自卑、嫉妒、恐惧等,反而会在不知觉间放大其对人的影响,你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看过他手上有一个,那便是他用来使幻术的工具,”大师兄道,“但是像这样巨大的三途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看着吵吵嚷嚷的四周,思忖一阵后问道:“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那代表土豆你没有什么心魔啦,”大师兄弄乱我的头髪,“值得鼓励,继续保持下去。”
我无奈整理被他用乱的头发,反问:“那你呢?我看你好像也没怎么受到影响?”
“没有,”他很干脆地回答,“对了,刚刚他们二人对你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大抵是刚刚那男的出现造成他们心底不快,又被三途钟给放大了情绪才会说出这种话。”
“霍不鸣?”我微微愣神,“他为何会让二师兄他们心里不快?”
大师兄低垂着眼,思索一阵后看我,“你刚刚说的员外郎,可是很高的官位?”
我点点头道:“虽然不及柳常侍那样高,但霍员外是六品上工部员外郎,比我爹官位要高得多。”
“那土豆,你在意这些么?”他问。
大师兄的问话让我陷入了思考,我在意么?
虽然我爹是监察御史,但俸禄其实相当微薄,全靠我娘做隐卫支撑着,且因为他过于耿直,常常得罪地方人士,连带着我们也不受见待,饱受冷嘲热讽,世家公子更是从来没正眼瞧过我。
我在意么?这样说来我好像真的是很在意。
我不自觉地往霍不鸣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而上,虽然他从小身子不好,但毕竟出身官宦世家,无论如何都具有一定地位,别人也不敢怠慢他。我又忽然想到崔锦萱,她出身大家,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花容月貌,师父会喜欢她,也自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我又算什么呢。
我咬着下唇,努力不让情绪影响我的思路,忽然,我感觉额头一阵痛,疼痛立刻把我从思绪拉回现实,我抬眼一看,发现大师兄手还立在我额前,“才刚夸奖你,怎么立刻便给影响了呢?”
被他这样弹额后,刚刚那股不明情绪像是被弹散了一般,我忽然感到心底一通轻松,也才惊觉自己竟这么轻易就被三途钟影响。
“师父收养我以前我都没有跟人相处过,你们口里的世俗价值我全都不明白,什么七品一品,什么官宦不官宦,我全不懂,”他说,“既然不懂,那自然是不在意了。”
我看着大师兄,发现他深邃的五官透出一股淡然,好像员外郎、家世、地位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路边的鹅卵石一样,一点价值也没有。
“阿楚跟阿京就是太过在意你,也太过在意这些,才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他稍微看了一下在他肩上的三师兄,“其实不管是人是妖,有地位或无地位,存在这世上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只要问心无愧,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语毕后大师兄突然伸出手与我十指交扣。他的手掌很大,每根手指愣是比我的长了一截,我的手完全被他包覆着,被他这样一握,我脸顿时红起来,“大大大师兄!!你——”
“要抵抗三途钟唯有运转内力抵抗,但你现在修为不够,内力不足以抵挡,我传我的内力给你,”他道,“调整呼吸。”
我都还没搞清情况,忽然就感到一股强劲内力自我手中涌入体内,差点承受不住,赶紧按照他的指示调整自己的呼吸段数,才强压下这股力量。如果说三师兄上回是运转内力才弹开了压上大石的棺木盖板,那大师兄的内力绝对足以把棺盖连同大石弹出整个墓穴外。
虽然我差点因此爆体而亡,但得亏于他,我现在确实觉得脑子比刚刚清楚很多,心情也平稳不少。
“楼主迟迟未出现,且直至现在我们也未曾看到有其他人出来主持大会,已经有许多人按耐不住,纷纷鼓噪,加之三途钟藏于暗处影响,情况越来越糟,”他道,“所以我认为这便是第一轮试验内容,看众门派弟子能不能发现,即时运用内力抵挡。”
“第一轮?”我愣住,“还有其他轮么?”
“我上回参加时有三轮,通过前两轮才有资格进到最后一轮比武论式。”
“那这第一轮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或许有时间,或许也没时间,全凭你能不能静下心挺过,”他说,“比起这个我们得快点找到阿京,你看周遭,已经有人动起武来了。”
果然如大师兄所说,数个同门派的弟子竟然因一些小事起了内讧,甚至抽出各自兵器兵刃相交,霎时间各类武器穷出,无数的刀枪棍棒在空中舞着,攻势之凌厉很难让人认为只是单纯的同门切磋。
“这三途钟这么厉害?”我咋舌道,“他们的招式感觉都快要了对方的命!”
“门派越大弟子越多,想被注意到也就越难,会参与这大会的弟子无非是想趁此机会出人头地,获得师父或掌门青睐,无形间这种同门竞争的心态便给三途钟给影响了。”
我看着大师兄想,幸好我完全没有跟师兄他们一较高下的想法,否则大师兄只消一根小拇指就可以把我粉碎。
突然,一阵惨叫声划破整座楼阁,叫声之凄厉吓得我虎躯一震,赶忙看向声音来源处,便看见方才被大师兄打昏的男女弟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楼阁的中央,男弟子颓然地倚着栏杆坐在地上,任凭女弟子怎么喊叫都没有反应。
“七师哥!七师哥!怎么会这样!”那女弟子哭喊着,不断摇着男弟子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男弟子,不禁瞪大双眸,除了他口吐黑血外,他的左胸亦烙下一个极为清晰的血手印,且黑血正从手印处汩汩流出,墨透了他的衣裳,显然已无力回天。
此时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匆匆走去,先是在女弟子身边安慰了几句后,开始仔细端详着男弟子的尸首,突然狠狠叫道,“这是明镜门的摧心掌!当年我便是被这掌法所伤,至今仍未能忘去,绝对错不了!”
我惊措地望着大师兄,而他只是眯了眯眼,冷静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