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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六郎起身问那些围观之人,“你们何时发现此人的?”
有一抹泪妇人出来回话道,“约是刚三更,我们听得门外有几声咚咚咚的声音,似榔头砸门一样,但因为最近闹鬼,我们不敢出门,所以耽搁了一刻钟,实在睡不着,我便起来从门缝中往外瞧了瞧,便瞧见我家东娃躺着这门口…………”
刚说完,那妇人便又呜咽起来,周围之人也是闻者落泪。
李六郎便已明白大概,想必这受害之人便是这位妇人的儿子了,只是她此刻情绪不稳,不便多问了。只是李六郎心中仍有疑惑,为何这些人此前因为闹鬼,早已是入夜便不出户了,今夜却有这样多的人敢出门聚集在此,他们都不怕了么?
环顾四周,众人皆面露哀愁之色,不时还与身旁之人议论几句。他对众人说,“你们既怕闹鬼,便先将人弄进去吧,若那鬼怪再出来伤人可就不好了。”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点头,那抹着泪的妇人却忽地大喊,“即便是鬼怪,也好歹该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吧!如此胡乱害人,也难怪要在这人世飘荡,落不得个好轮回!若这恶鬼执意胡乱伤人,那便要他来一并取了我性命罢!”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片赞同之声。
“是啊,这些日子我们已被这恶鬼搅得不得安宁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总不能躲他一辈子!”
“要么就让那鬼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算了,省得我们一到夜里就担惊受怕的!”
“…………”
李六郎看着人们群情激昂的样子,忙出声劝慰,“各位还是先将人弄进去吧,即便是心中气愤,现在也不是跟那鬼魂声讨的时候,若你们在此说一阵,那鬼压根不知道你们的心声又有何用?暂且顾好眼下吧,旁的事,再从长计议罢!”
先前那位杵着拐杖的长者此时也发话了,说,“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还是先将人弄进屋吧。”
听了长者的话,这才有人上前将那雕花屋门吱呀推开,又有几个大汉上前将那死者抬进门去,众人也都乌泱泱的跟着进了门。李六郎见此状况,想着应该是不会再闹嚷了,便转身要走,那老者在身后叫住李六郎,“公子面生,仿佛不是此处人?”
李六郎点头,回道,“确实不是,我随友人欲前往桃塘,途经此处,在村头那户人家处留宿。”
老者若有所思点点头,“若是可以,公子还是带领你的朋友们早些离了这村子吧!此处不安生得很!”说罢,也跟着那些人进了屋,然后轻掩了房门。
李六郎也转身继续往孟哥家走去,想着老者那些话,心知这闹鬼一事定不是那么简单,但也不知那老者知晓几分。
这么想着,不觉已回到门前。他正欲伸手推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月光下沐烟雨肤色雪白的脸。他微微一怔,眼前的人儿也被他的身影吓了一跳。她悄声问他,“你为何在外头?”
李六郎呆了片刻,才回神答道,“方才听得不远处有嘈杂声,便寻声出去探探究竟了。”
沐烟雨揉了揉眼,“我也听到了,不过此时仿佛没有声音了。”
“所以你想出去看看?”
她点点头。
“你就不害怕?”
她歪着头朝他笑道,“原本是想找你一起的,哪知你人不在,我便想开了门偷偷望一眼。”
李六郎轻笑,一边往里走,一边转身将门关好,插上门闩。然后对她说到,“现在也看不见什么了,你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再过两个时辰天该亮了,咱们还得早点出发,找大夫给你治伤。”
她微微顿了一下,旋即转身往竹屋走去,他跟在身后,欲回到竹床上躺着。
哪知沐烟雨径直走到他的竹床旁,微微一侧身便坐了下来。他不知她是何意,举步不前。她却向他挥了挥手,又拍了拍竹床,道,“我睡不着,在此处坐一会儿。你过来给我讲讲外面发生了何事。”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抬头望着皎如白玉的月,心中微暖,笑说,“还是不要讲了,否则你该怕的睡不着了。”
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微卷的睫毛也随风而动,扰得她微微眯了眼。转头看着他故作神秘的姿态,道,“你既是这样说,那我便知道了。”
他低头轻笑,眼角也染了暖意,眉间的那道疤,也仿佛不再狰狞。月色从他的额前微乱的发间穿过,零碎地落入她的眼中。那一刻的李六郎,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他颔首垂眸,盯着自己踢着小石子的脚尖,并不看她,只说,“你既知道了,也不必我讲了。”
她将手往后,身子倾斜,微微撑在竹床上,晃着自己的腿,转头看着前方的土墙,问他,“为何你不怕?”
他也正了正身子,学着她的样子,双手靠后,撑着自己的身子,转头看了她一眼,道,“许是我从不信鬼神之说,世人总爱装神弄鬼,我一身武艺,几人能敌,区区一个装神弄鬼之人,没什么可怕的。”
“听说你可拈叶成暗器?”
“从何处听说?”
“十陵府有谁不知你李六郎?自然是哪里都有你的传说。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但大家都承认你的武艺。”
“……”
“你既有一身武艺,为何不正大光明造福百姓?”
见她竟绕来绕去又将问题绕回了自己身上,李六郎有些无奈,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在此对姑娘承诺,若有朝一日,云开月明,我定将我身上所有的疑点,一一告知姑娘。”
沐烟雨见他忽地如此认真起来,心下尴尬不已,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便直起身来,躲开他如一汪清泉的眼眸,假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不是有意打探你身上的秘密……你也不必如此认真,我不过随口说说。”
“这是姑娘问第二次了,上一次还是在夜月客栈,这一次又是在月色明朗之下,我倒真是期望有那么一天,我能向你坦白我的一切。”
见他如此,沐烟雨心知,他身上定是背负了常人所不能忍的重担吧。便安慰他道,“会的,我想很快你便能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便有鸡鸣。二人皆是一怔,不知不觉竟已是这个时辰。相顾一笑,沐烟雨便说,“不若此时便出发吧?”
李六郎站起身来,说好,又问她,“姑娘可会骑马?”
沐烟雨霎时有些羞涩,摇头道,“不曾学过,不会。”
“那只能委屈姑娘与我同乘一匹马了,这样来回腿脚快些。”
沐烟雨点点头,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