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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查内务府,早在胡太后死后,她回中宫即开始着手了。只因她很清楚这里头的利益链条,既然能得胡太后赏识基本一手遮天的内务府,甚至威胁到皇帝的眼皮底下,只能说明,这里头的官官相卫,绝不可能只是内务府而已。与胡太后有关的,定是牵涉到一个派系——胡氏。而这正是黎子墨处心积虑许久要给予铲除的。
其实只要想想当初的棉花事件,花夕颜对此还记忆犹新,虽然证实那是一件冤案,但是告状的人有一句说的对,户部只要能干出做假账的事儿来,什么贪污腐败案件,几乎变成死无对证。
想那会儿他把孙家给除了,安的罪名也绝不是贪污腐败,只是,见机插缝,逼孙家自己起来造反,才得以借机铲除。
同理,要除掉这些胡系留存下来的顽固的钉子,相当于钉子户一样的钉子,实在是需要太多考虑在里头。尤其一些手握朝廷秘密的,一旦资料销毁或是将东陵国库诸如此类涉及国家重大机密的资料流泄于天下,东陵国早是周旁邻国的眼中钉,那么多国家对东陵是虎视眈眈,东陵的安全岌岌可危。
花夕颜把思路重新梳理一番,很快明白他为什么坐在这儿看着她审案了。这是审内务府,同时又不是审查内务府,是审查与内务府有关的各个朝廷部门。其中,每年按照计划要拨大笔银子给皇宫消费的,全部需先流入到内务府手中的关系部门,是户部。
查,这内务府有人贪污腐败,私下拿人银两办事,必须先查其内部资金。户部作为各部收入支出的审查部门,负有相关责任。
花夕颜思定,茶盅往那桌上一放。大喊饶命的小太监息了声音,全身发抖,像只小耗子一样畏惧地看着她。
“你说你收了大宛人多少银子?”
“娘娘,奴才没有收他人的银子,真的没有。”
“可他们都说你收了,你如何解释?怎么,让本宫派人搜你家当或是家里头?如果搜到你家里头同样有受贿的钱财,你家里人与你是同罪,死罪难逃。”
小太监听说自己家人一样要被砍头,魂都吓出来了,又喊着:“娘娘,奴才做事一人当,望娘娘不要把罪牵连奴才家人身上。”
“这可难办。本宫已经派人去你老家搜查了。”
把这个案子整整晾了这么多时辰,为的即是去搜找证据。可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只以为花夕颜真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或是忌惮于什么不敢对他们真动手。
内务府的总管公公抬袖管轻轻擦下额汗,心想:花夕颜她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做假账,是早有的事了。和户部那边,早通过气了。不需要临时抱佛脚,都可以应对得当任何突击检查。
要说衰,只能说是听信了那大宛人,信以为真了那大宛人说的话,说是了不起绝对不会出事,出事也绝不会牵连到他们内务府,结果,栽,正好栽在这大宛人手里。真不知这大宛人怎么干事的,勾引个男人都做不好。勾引不成,还赔了老本。这样的女人,还号称大宛族美女,呸,给他这个太监他都不要,尽是干赔本生意的。
如今临时推出了个小太监来顶罪。栽赃的功夫之前全准备好了。包括那小太监的家里。想必花夕颜派人去查,也绝对是查不出来的。
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有人奉令办完搜查任务回来了,抬回来了两个大箱子,称,是在小太监家里附近的田地里挖出来的。
小太监望着那两个大箱子,两只眼全懵的。
花夕颜道:“你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吗?”
“不知道。”小太监答。
“受贿不就是银子吗?两箱银子。”
这么多银子?小太监从没有看过这么多银子,而且还据说藏在自己家里,都懵了。“娘娘,奴才真没有收过这么多银子。奴才哪有这个胆子收银子。奴才家里只有一个偏瘫的老母亲。奴才天天在宫里当值,哪怕收了银子,抬回家,偏瘫的老母亲也不可能帮奴才把银子埋起来。”
小太监说的全是实际情况。负责去搜查的人确定了这个情况。但是,不排除小太监瞒着老母,让人把银子埋了。
“你说这箱子里装的是银子?”花夕颜只是把秀眉抬一抬。
小太监又愣了,不是她说是银子吗,于是点着头:“是,是银子。”
砰,花夕颜拍下桌子。
小太监吓到一屁股不雅地坐地上了。
花夕颜冲他眯了眯眼:“可你告你状的人说你收大宛人的不是银子。”
不是银子是什么?
小太监更懵了。
“这样,本宫给你三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大宛人送你的是什么。”花夕颜淡淡喝口茶后,道,“上刑。”
绞手指的工具被人搬了上来,卡在小太监的十只指头上。
第一只指头刚被绞,小太监凄厉地叫了起来:“娘娘,奴才,奴才真不知道大宛人送的是什么。”
“还嘴硬。本宫不折断你的指头看你怎么嘴硬。”
咔。
断了一只手骨,小太监眼睛直黑了过去,又当场被盆冷水浇醒。
其余在场在看着他这幅惨样的内务府的人,一个个垂着脑袋,脑门上挂着大汗。本来,花夕颜都是以一副不大爱管闲事的仁慈主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哪里知道,花夕颜真正狠起来,和胡太后差不多一样。不,是比胡太后还要更甚一些。
内务府总管程公公在内心里咬了咬牙齿:看来,这位月室殿主子,是死而复生之后,嫉恨胡太后,性子都一百八十度全变了。
花夕颜若听到这话肯定不认账。她的性子本就不是什么仁慈的性子。当皇后的,摆什么仁慈性子的,全都是骗人的。除非她情愿把自己和自己家人当被人宰割的羊。
只是,她确实是不大爱管闲事的。但是,火烧到自己地盘上来了,就恨不得她使出残酷的手段了。
那小太监被折断三根指头之后,口里吐的气只有出没有进的了,看着花夕颜说:“奴才,奴才真不知道大宛人送奴才的是什么东西。不如,娘娘把奴才的脑袋割了吧。当然,娘娘也可以把奴才的老母亲一块送上西天。”
花夕颜一双利眸咄咄:“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小太监打了个寒噤。
“你最好想清楚了,这里头放的什么东西。只砍了你的脑袋,本宫嫌弃太容易。最少,要折断你手指,抽了你的筋,再放狗咬完你的脏腑。”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在发抖。
“娘娘。”小太监泪流满面,“娘娘你杀了奴才吧。”
“这么说,你认罪了?”
“是,奴才认罪。”
“箱子里放的什么?”
“奴才真的不清楚里面放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把箱子要埋到我家里去。”
“你收了看都不看,就帮人收了箱子。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办这事?”
“二两银子,刚好给我母亲吃一个月的药。”小太监哭噎着,承认自己很蠢,代替人做这种事情,最后真是连自己怎么变成替罪羊死的都不知道。
花夕颜念道:“本宫念你有一副孝顺之心,但无敬畏之心,断了你这三根指头,赶出宫去,回家好好种田孝敬你老母。”
小太监一怔,没想到自己从她手底下逃过了一劫,连忙要磕头感谢。可是,架起他的人,没让他再说句话,直接把他拉出了宫。
眼见花夕颜这么就发落了小太监,其余跪着的人,心里都惶惶了。不知道,花夕颜是打算此事到此为止,还是说?
“刘公公。”
那跪在最后一排的内务府的一位公公,顶着满头大汗爬了上前,应道:“奴才在,娘娘。”
“那内部揭发的告状纸是你写的?”
刘公公知道赖不过,只好点头:“是,是奴才。奴才也是不小心看见了,有人往他家里搬箱子,然后,瞄了眼那里头是什么东西,才知道的。”
“什么人往他家里搬箱子?”
“这,这,老奴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一辆车,对,老奴看见的时候,是在宫门了。箱子放在马车上。没人看守。”
“没人看守,你自己去掀开箱盖,看里头放的是什么。”
“是的。”
“那好,你现在去看看那箱子里头放的什么。”
刘公公一愣,不大明白她这话意思,但是,照她这话做了,不就是当众打开箱盖吗。走到两个大箱子面前,方才知道上了她的套子。那两箱子是有锁眼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刘公公。”花夕颜瞧他头顶垂下来的汗都可以变成河了,微微笑道,“本宫不知道你有隔物看物的本事呢?还是说你有撬锁的本事?”
刘公公猛闭上眼,回过身来,马上磕头:“奴才该死。奴才刚是娘娘突然问起,没有把事儿记清楚了回话。奴才,奴才是问了赶马车的人里头装的什么东西。至于那赶马车的人,奴才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反正,你认定了这是大宛人送的赃物对不对?”
“是,是。”
“你怎么认定是大宛人送的?”
“因为,赶马车的人说了,箱子里,箱子里装的东西,全是大宛人才有的。若是本国的人送的,何必拿大宛的东西来送。”
“嗯——”花夕颜长长拉个尾调,“你这话本宫觉得也很在理呢。”
刘公公用力擦着汗:总觉得她这话里藏着另外一个意思。
花夕颜磕磕茶盖:“这么说,只要找到这箱子的钥匙是在谁手里,谁收了大宛人的东西,这事儿好像就一清二楚了。”
底下的人,全都打起了晃动。
钥匙肯定不是在小太监手里。去搜小太监家里的人,搜了个仔细,唯独没有钥匙。话说,若这大宛人送的不是重礼的话,想必,那栽赃的,不会舍不得把钥匙同时栽赃给小太监。也或许可以说,这个栽赃的人,心里本是存了侥幸可以逃过一劫的。
程公公感觉腰间沉甸甸的,腰间系挂的钥匙,重到要把他拉入了无底洞里头。
“刘公公说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可能贵重,要是本宫,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随身随带。那就,把这里怀疑的对象先搜一遍吧。”花夕颜说。
一群早在等候的侍卫听到命令,立马上前,一一搜其身上所有携带物品。要搜到程公公身上时,程公公将腰间挂的钥匙悄悄抛了出去,意图抛到离自己最近的某个人身上。可是,正好有个侍卫挡在了中间,钥匙落在了侍卫脚边。马上被那侍卫捡了起来。
“娘娘,发现了不明来路的钥匙一串。”侍卫道。
花夕颜都看着呢,眼睛一眯:“拿它开箱。”
钥匙一把把插进沉重的箱子锁眼,直到其中一把对准了锁眼机关,咔,轻巧的一声,得以转动开锁。箱盖掀开,露出的是——满箱子的奇异宝石。
大宛虽然不像东陵盛产玉石,但是各种奇异的宝石还是非常多的。有一些,在黑市上被炒作的价格,比黄金更高。被大宛人,认为送朋友送礼时价值最高的东西。
大宛进贡给东陵的贡品里头,奇异宝石是列在清单之首,代表忠诚。
这箱子宝石,堪比黄金,不,比黄金更贵。这样的贪污受贿数目,量刑绝对是死罪难逃。
在场的人,都被这宝石的光照瞎了眼。
刘公公吃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不知道大宛人送程公公什么东西,程公公告诉他箱子里放着大宛的香粉胭脂布匹狐裘等东西,他信以为真。
原来程公公这是骗了他,为防止别人听说这些比黄金价格更高的东西,心存歹念私吞了。
花夕颜啧啧:这大宛皇子真下得起大手笔。为了把妹妹送进宫,送上她男人的床榻,不知动用了多少国库和国宝。
正因为想得到那只耶律奇大野牛野心庞大,只在乎国王的位置,不会惜财,送他们东陵本国官员行贿的东西更不会少,才使得她花夕颜抓人抓的这么容易。
这样贵重的东西,哪个收了真舍得扔掉。哪怕砍头都不会舍得扔的,因为贪婪是人类的本性。尤其已经是那种贪污常犯,钱再多都觉得不够,只想更多。
所以这种人,只能是自己作死。
程公公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被人用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程公公,钥匙是你自己扔的,可别说是本宫栽赃于你了。”花夕颜的声音冷冷地说。
程公公闭住口,一句话不说。
“掰开他的嘴,以免他自杀。”
花夕颜这话刚完,见一条血从程公公口角里流了出来。
众人大惊失色。侍卫掰开程公公的口时,见他嘴里已是血肉模糊。与花夕颜说的一样,他这是知道自己完了,为避免把更多的人牵连出来,干脆咬舌自尽。
内务府其余人,面色灰败。程公公这样自尽了,他们等于没有了头,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为此,花夕颜不过是晾了这群人一下,一个个主动开始自己招供了。把自己知道的全招出来,希望保住自己和家人条命。毕竟看花夕颜并没有从重发落那小太监。看来只是帮凶不是主犯的话,花夕颜会情有可原。
那刘公公也是犹豫了一阵,跪着上前承认自己的罪状说:“奴才愿意将功赎罪,告诉娘娘有关内务府账目上的来龙去脉。”
这正是花夕颜和皇帝想要的。花夕颜眸中一闪,嘴角微微嗪笑:“那公公可得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谁又说本宫诬陷其人。要知道,圣上在这儿听着呢。”
刘公公身体猛地一凛。因黎子墨一直在那儿坐着,没有说话,没有插嘴,没有动作,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导致包括他在内的众人,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现在花夕颜一说,他们都才知道,自己直接是陷入到皇帝要铲除异臣所用的大圈套里头去了。
“奴才一定实话实说。”刘公公重重地磕头。
内务府的人被抓了一批,被囚,但是,迟迟没有发落的事儿,林老爷子对这事儿早就一清二楚。想他与那吏部的李大人关系极好。这内务府的人,真是有些人被发落了的话,也要告知吏部一声的。所以,林老爷子压根没把花夕颜查内务府腐败的事当一回事。一是想她花夕颜没这个本事真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毕竟内务府账目这一块,是他指导程公公怎么做的假账。二是,哪怕真爆出来了,与他户部也没有多大关系。最多,他户部负责一个审查不严的罪名,不至于杀头。
这样一想,反倒是那宮相如把他老婆女儿都弄没了这事,是直接激怒了他。
宮相如算老几,不过是个国舅,论朝廷百官辈分,要排到百名以外。真给宮相如这样搞法,这朝廷完了。全完了。不再是他们的地盘了。
所以,很快的,林老爷怂恿了一大批同僚,准备联名书写告状,一状告到圣上御前。
未想,这伙人义愤填膺书写的状纸,刚送到宫里,宫里立马有人回话,请他们所有在状纸上联名的人,都到宫中去。圣上要问明事情经过。
皇帝十分重视这个事情,等于十分重视他们的感受和请求。这群人,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宫中。
轰轰荡荡的队伍,竟是有百余人之多。这其中,除了朝廷里头林老爷的同僚,还有一些京城圈内的知名人士,以及,一些已经在家中休养挂个职但没有实权而威信仍在的朝中元老。
可见这场运动闹得很凶,有那么一种想把皇帝拉下台,或是说最少能逼得皇帝处置皇后的娘家,或是直接让皇帝废除花夕颜的气势。
黎子墨在召集众臣的前殿,与这些臣子会面。
众臣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见到花夕颜随同黎子墨出现时,一个个臣子不情不愿地喊:娘娘千岁。
花夕颜不讨人喜,向来不讨这群文武百官喜爱。原因太多。比如在她进宫之前,胡太后已经在百官中构建了自己的人脉和密不透风的格局,她想插进去,谈何容易。又或许,花夕颜出自清廉的宫家,宫家人那副行风,与许多人利益冲突,与大盘格格不入。
说不喜欢花夕颜的人,当然,其实,也是对黎子墨的抱怨多多的。
可以说,这些人,最巴不得他们这对夫妇赶紧下台。
这些臣子跪了好一阵,迟迟没有听见皇帝喊:免礼,平身。
不需多久,一个个跪到,身心都不舒服了。心里头,一个个都有些惶惶不安了。再没过多久,一群持矛的侍卫包围了整个大殿。
皇帝的声音在殿上回响:“今儿,朕听说了户部尚书涉及内务府与国外间谍勾结一案,朕不清楚与户部尚书联名的人,是不是都与此案有关系,只好请各位都在这儿跪着了。待办案的人,一一排查清楚之后,无关此案的人,自然可以被放回家中。”
龙威的余力,在殿内,犹如一道雷击,所有人被劈到风中凌乱。无数人,想宰了林老爷的目光,聚集到林老爷一个人身上。林老爷身上像是被千刀万剐。
面色铁青,林老爷跪上前,大呼:“圣上,这是无中生有的对臣的诬告。请圣上告诉臣,是谁诬陷臣,臣愿意与其单面对质。还有,臣之前写这封联名的状纸,为的是另一件事,圣上难道是为了偏袒某人,用其它罪名来拿臣吗?”
其余的人听着林老爷这话也有些道理。说不定,皇帝正是为了护短,护皇后的哥哥和娘家,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政策。
黎子墨凉薄的嘴唇微微一勾:“你说朕,为了偏袒皇后,所以诬陷你?”
“不是的。臣,臣只是担心圣上受到小人谗言,导致一时鬼迷心窍。圣上应该顺应民心才对。”林老爷说。
“够了!”黎子墨砰,一打龙椅,下面还敢跟着林老爷喊的人,全哑了声音。
“你们难道真以为朕治不了你们!都给朕老实在这儿跪着,等候发落。”
道完这话,皇帝带皇后撤了下去。
一群留在大殿里的人,面面相觑。四周寒森森的铁矛,无时无刻在提醒他们现在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难保。
有臣子斗胆以身试法,走到了门口,挺着自己的胸部与侍卫的铁矛抗衡。结果就是,侍卫那矛冰冷无情地贯穿了他身体。
殿内的人见一个人倒下之后,一片惊呼:知道黎子墨这回是玩真的了,是要把他们这群人全杀了。
黎子墨在养心房里喝了口参茶,想起什么,对李顺德说:“去给娘娘送一杯。”
李顺德应声而去。
花夕颜在永宁殿中没有走,只是呆在一个小房间里。她哥进宫来了,正在给她把脉,把完脉之后对她说:“针留着,先不能撤。”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花夕颜道。
“正是见你好像有好转了,才不撤针。”宮相如顺她的话说。
花夕颜烦恼地扶眉。
她哥哪里能知道她烦心事。
岂知,宮相如轻轻开声这么说:“齐小姐刚好也犯了你这样的心病。我和她说了,让她什么都不要想,我不会娶她就是。”
花夕颜瞪了他眼:“她喜欢你,你娶了她不就是,干嘛不娶她!”
宮相如看回她,一幅清冷的目光:“你看看你自己,我娶了她,她变成你这样,你以为我会是像圣上那种人吗?”
花夕颜心头打鼓,心跳声又是震耳欲聋。
是,要是他像她哥这种柔和的性格,放了她的话,她该何去何从。
她潜意识里,莫非是希望他那样对她吗?
喜欢?情魄的跳动,非比寻常,是将她以前与他相处的那些像是美好的画面全勾了出来。不可否认,或许在婚后,两人中间有太多的虚情假意。然而在婚前,在他追求她还朦朦胧胧时的阶段。她偶尔,是会在宫家里看着他的俊影而出神。
咳。咳。
她重重地喘了两声,咳起来,脸颊透红,乃情魄所致。
宮相如锁眉看着她这情况。齐云烟那是因夹在孝心与情爱之间折磨到心病而肝郁气滞。只要断了念头,齐云烟这病自然而然,会康复起来。她这病,则不大像是自己折磨的自己。虽然他对她说了很多,眼见她似乎也是想通了不少,但是,好像有什么束缚她的七魂六魄。只能再去问问黎子墨了。
李顺德捧着参汤进来时,见到他,说黎子墨叫他过去。
宮相如就此走去了养心房面圣。进去后,屈膝行礼:“臣参见圣上。”
“起来吧,宫卿,坐。”黎子墨一幅准备与他长谈的模样。
他坐了下来,同样面色微沉。
“林家那位长千金,将林家的东西都交出来了吗?”龙颜问。
“她是个脑袋聪明的人,若是想保住林家最后一滴血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宮相如说。
“朕想好了。”黎子墨道,“朕把她赐给林将军做妾,你看如何?”
宮相如微微蹙眉。
黎子墨那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或是,宫卿有意将她收回自己房内呢?”
“若将她赐给林将军。林将军若是将她直接抛入冷宫,达不到圣上的目的。”宮相如道,“然而,收入臣房内,臣既不会把她当妾看,至多,只能当成个通房丫头。”
“林家一家已是罪臣,她能当个通房丫头,也是福气。只是,怕这事儿若说给皇后听,皇后定是会气朕不顾及宫家。这样,还是将她赐给林将军当通房丫头吧。”黎子墨这句话,算是把这件事定了,“让她先在你那儿调教两天,同时,朕派林将军去接她过去。她与林将军,同姓林,想必,林将军也不会对她太过残酷。”
宮相如就此想到了林璟琪当年一样也是自己家族的最后一滴血脉。或许,真能让林璟琪对林慕容升起一些同情心。黎子墨目的也就在此,所以才主张把林慕容给了林璟琪。为了方便控制这人,同时接纳了宮相如的意见,连妾的地位都不给,至多给个通房丫头。
“那圣上准备是派何人去告诉林将军这事?”宮相如问。
云眉轻轻抬起,目光深沉:“宫卿去如何?林将军今在广阳殿教导两位皇子射箭,准备秋猎。”
宮相如起身,拱手:“臣领旨。”
道完公事,皇帝与国舅说起了点私事:“今儿宫卿去为皇后把脉了,皇后身体如何?”
“这正是臣想和圣上说的。臣以为,皇后这七魂六魄虽然说是回归了,但是有些异样。”
她的那颗情魄,苍白到犹如无血,冰冷到犹如岩石,这使得她的脉门一旦牵扯,一块儿被牵连进去。本以为这是由于她心理想不通的缘故,后来,却觉得这情魄貌似是天生如此。
这令他再次深深地怀疑,究竟他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圣上,圣上难道对于当年可能救她的人,一点猜测都没有吗?”宮相如问。
“明海大师在蓬莱仙岛,是死是活没人清楚。不过,朕已修书一封,暗地里派人,在数日之前送去蓬莱。不知道能不能接到回音。”双眉微垂,让人看不清其神情,“至于云族,云宗主本人都确定了那是不可能的。只剩下西真巫蛊。”
“西真与我东陵素来亦敌亦友,然而,对我妹子,当然不能视为友好。”宮相如道。
“所以这又是不可能的事。”长叹的一声云息,是在想,什么人,愿意冒此危险在天命规则下非要救她。
这让他心头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带动的是燥火。因为,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人,敢说,这人对她难道没有半点企图?包括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
听出他话声里的火苗。宮相如心头忐忑:回想自己妹妹的交友圈中,真是没有,没记得有什么其他的男人与宫槿汐交往。然而,眼看黎子墨都怀疑到这个份上。
大概真是因为真相逼近,才使得黎子墨如此焦躁,甚至差点儿走火入魔。
“臣去广阳殿。”宮相如低了头,走出去。
广阳殿中。
小太子爷把自己的小白马让给自己弟弟坐,锻炼射骑。
小木木与这小白马从来是互看不顺眼的,面包小颜一甩,道:“我骑妮妮好了。”
小猪妮妮听见,拔开四肢飞跑过来,往地上一滚,再变身时,变成了一只粉红的猪马,那是由于皮毛全是粉色,而马肚子太大,像极了猪。
小白马见到小猪马时,感觉天都崩塌了。
这猪,是毁了马的三观!
小白马火气冲冲挣开小主子的手,追着小猪马满圈子跑。
四周侍候两位小主子的人,看到这一幕,笑到嘴角都抽筋了。就是那号称冷面冰山的林璟琪,也不得不动了动唇角。
追月捂住笑嘴,听到主子命令,飞身过去控制住两只失控的动物。
小白马气呼呼的,是快气到病了。
小猪妮妮回到主子身边,挺着个过大的马肚子,走路像乌龟一样。
“木木。”小太子爷见状,对弟弟说,“你确定你骑着它去。去到猎场,它只能追乌龟。这样你还能吃上新鲜的肉吗?”
小木木火冒三丈:“如果我吃不了新鲜的肉,我把它宰了填肚子。”
受到自家小主子恫吓,小猪妮妮吓到猪脸全白了,从小猪马变回小猪仔,不干这活了。
无奈之下,小木木只能骑上林璟琪让人给他挑的一匹小黑马。
宮相如走到的时候,远远撘眉眺望,只见他两个小外甥,一个骑白马,一个骑黑马,都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心头顿觉欣慰。
两个孩子在广阳殿里无忧无虑,都不知道外头又变了一次天。
“将军,宫大人来了。”逐影向主子报道。
林璟琪让两个孩子自己先玩,自个儿下了马,走到训练场边。见到了宮相如,抱拳行礼:“宫大人好。”
“林将军。”宮相如回礼。
客气完,林璟琪这人不会打官腔的,直来直往,问:“不知宫大人找末将何事?”
于是,宮相如将黎子墨安排的事儿,细声与他说了一遍。
逐影和追月都在旁边,听到说要把林家千金送给他们少爷当通房,都觉得过了。那林慕容算什么,不就是个罪臣女儿。不止如此,如果他们没记错,此次,他们将军回京的时候,他们作为将军的近臣,是要帮将军开始办理人生大事。他们找来的媒婆,举出那些京中最受欢迎的未婚女子里头,林慕容在列中。他们也让媒婆去探过林家的口气了。结果,林老爷一家对他们将军,好像很不屑。
两人由此对林璟琪频频使出眼色,希望林璟琪拒绝。
虽然不是明文圣旨,但是,林璟琪知道这其中厉害,当然不可能拒绝,回道:“谢谢宫大人告知。过两日,末将派人去接她回我府里。一切照圣上安排,她作为通房丫头纳入我房里。只是,我这房里既是没有收过一个妾,也未娶妻。她去到我那,我家中又无父母,怕也是一个人。”
“将军将她接回去之后,如何处置她,是将军的家事了。本官与圣上,都不好插手。”宮相如道。
林璟琪深深地皱了下眉。
两个小皇子往这边看,宮相如怕自己被两个小外甥发现了,因为还有许多事要办,不能逗留在这儿,于是拱手告辞。
林璟琪亲自送了他一段路,回身,见日头落了,对底下人道:“让两位殿下回屋吧,明日再练。”
花夕颜在屋里喝着参茶,喝了几口,亦觉额头发烫。想必又是里头那颗情魄在作怪。抬头,对着那近日好像有些古怪的小五招招手:“你进来。”
小五进来冲她行了礼:“娘娘有事吩咐?”
“你帮我去趟郡主家。本宫有东西落在她那儿了。”
小五眨了下眼后,答:“臣立马就去。”
长公主府府里,眼看是华灯初上了。
黎季瑶在房里走来走去,一刻都坐不下来。
三七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问:“郡主这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告诉长公主,让长公主请个大夫过来。”
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黎季瑶坐下,说:“你给本郡主去趟太医院请闵太医过来,不用告诉长公主和其他人。小心一些,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本郡主先把你给宰了。”
三七不知这个闵太医是什么人,只以为是个老胡子大夫,听了她这话马上进宫去太医院找人。
黎季瑶两只手枕在脑袋下,数起了星星。数到不知多少颗,眼皮打架。
一阵风,忽的吹开她闺房的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蓦地,眼瞳大睁,跳了起来,嘴里刚要惊呼,关键时刻声音压了下来,十分惊喜:“你怎么潜进长公主府的,闵太医?”
这女人,似糊涂,又不似糊涂,竟然在这时候都知道他是一个人潜进长公主府的没有经过大门。
闵文静背手,一双妖媚的桃花目仔细端详她的脸。
黎季瑶只看着他今晚没有穿太医院的衣服,穿的是一袭白袍。雪白的素袍,犹如沾了仙气似的,裹着他颀长玉立的身材,他那张桃花美颜,穿着这身仙袍,犹如立在桃花木中,美轮美奂。尤其他那张唇,红如胭脂一点,滴血似的,看着就让人嘴唇跟着发烫。
这男人越看越让人血脉贲张。
黎季瑶不知觉中,那双手伸了过去,触到他身上,隔着他衣服摸着。
闵文静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手。身为郡主,行为如此放荡,真是让人震惊。
“闵太医,不是要给本郡主治病吗?”黎季瑶冲他像个小孩子无辜地弯起唇角,甚至伸出舌头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嘴唇,接着,那手欲直接伸进他衣袍里头。
闵文静一双眸子蓦然一冷,在她的手快要摸住他袍子里的东西时,用力地抓在了她皓腕上: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差点就被其骗了。
黎季瑶的手腕被他抓到生疼,眉头皱起来,无辜地问:“闵太医?”
“郡主想要臣吗?”他冲她笑,笑容犹如三月浪漫的樱花,一片绯色。
黎季瑶心头猛地一道打鼓,只觉他一只手突然圈住她腰后,她的脸立马变成绯红:“那,那个,闵太医,不需太急,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