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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打来电话：“妈妈，细妹的妈妈去逝了！”我心里格登一下，整个人僵在厨房里，手中端着的米撒了一地。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马上去电话安慰她，还是让女儿亲自去一趟？再去电话时，细妹手机不在服务区。去问女儿，说细妹已送母亲的棂柩回湖北老家！
“谁怜落花，看飘零天涯零丁，梦无难寻，人去难归，借弦寄音，红尘谁与同悲？”我不知道自己坐在角落里在想什么？人生真的就如此短暂吗？匆匆数十年，还未品尝个中滋味，就消失远去了！
细妹是我的学生，从湖北转入我班时，正是初一时那个春暖花开的三月，当时她父母及姐姐一家来四川酿酒，听说她们村子一半以上的人都到四川乡间来做这样的营生，并且利润可观。
细妹的父母为人忠厚善良，从不与人争吵，说话总是和颜悦色！但太厚道也是缺，每到一个地方，时间一长，当地的酒客就掌握了他们的弱点，赊帐不还！他们开初只是忍气吞声，后来，好些人都学会了这招。其父胆小，很多事都是她母亲出面，这是个白净娇媚的中年妇女，对人总是笑眯眯的，声音甜美、细声细气。她去收帐，无疑白跑路！因此，生意很萧条，其姐姐在三十里外的小镇，生意特红火，细妹的母亲就常去帮忙，自己的酒能卖就卖，不能卖的就让姐姐卖。就这样，细妹与父母及弟弟住在租来的两间小房子里开始了他们在异乡艰难的谋生生涯。
两周后，我了解到细妹的情况，就让她住在我家里，我家人少，就我和女儿。(细妹在湖北耽误了上初中的时间，她其实本该上初三了)现在，她与我女儿同级，学习上也有伴了。她刚来四川，我们语言不通，除了在课堂教学中用普通话交谈，在家里，我们也只能用普通话说话，但这样很别扭。女儿就教她说四川话，半年后，细妹的川普比我们还好，相处久了，我也学会了几句湖北方言！
细妹学习很认真，自觉性很强，常常看书到深夜；好些时候都要我催促才休息。相比之下，我女儿却懒多了！因此，细妹总是同学们和女儿的活教材。平日里，她一有空就回家帮忙，周末还要随父亲到乡间去推销酒，对酿酒的工序捻熟在心，这是个文静而又腼腆的女孩，完全遗传到父母的性格，为人善良热情，从不与人抬杠。因她学习好，常常是学校和班级表扬的对象，一些心胸狭隘的人就偶尔说些风凉话，细妹总是一笑了之，对班级、对同学依然如故！
我与她母亲接触了几次，听到的都是些感激的话，曾几次要送酒给我，都被我拒绝。理由是家里没人能喝酒，别浪费了。她父母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认为细妹打扰了我们的生活，但我却不这样认为，细妹的到来让我和女儿心花怒放。记得初二下学期，女儿因学习压力大天天与我吵，细妹从中劝，女儿无理取闹，私下里让细妹回家去住。她母亲想去再租间房，才能解却四人住两间房的尴尬，那几天细妹看见我就躲，说是家里生意特忙，要回家照顾，母亲肝病又犯了，得休息。我相信她的话，一直以来，她母亲都体弱多病；也许是离家愈远，思乡愈切吧！她母亲常常嚷着要回家，但又觉得在四川没挣到钱，怕乡人嘲笑，他们的邻居有人在四川两三年就赚到了一座小洋房的钱，而他们却还是杯水车薪。父亲想再干几，回家修房子！
女儿那几天也回避着细妹的话题，总是来去匆匆。一周后，她实在撑不下去了，主动与我说起她们之间的误会。并又请细妹住在家里，这样，直到毕生！
中考后，细妹的成绩很理想，顺利的进入了重点中学。可是，她母亲的病总是不见好转，她家的酿酒营生在本地实在无法维持，想搬到离成都较近的地方去，细妹也可能失去上高中的机会。这一年，她弟弟正读初二，成绩特好，家人为了其前途，将弟弟送回湖北老家；请其二叔帮着照看。她二叔是教师，想必细妹弟弟会实现上大学的梦想的。
眼看新学年就要开学，八月上旬，细妹一家也在忙着搬家，家人从未提细妹读书的事，我只好找她母亲商量，愿意与他们联手供细妹读完高中，至于以后考大学的事，到时再说。可是，他父母考虑到我的困难，坚决反对。并说，这三年他们如同在受煎熬，再也不想让我为难。
开学时，细妹来送我女儿，抱着我痛哭，我心如刀绞。于是，给她联系一个一般的高中，条件是细妹的学杂费全免，校方得知她的中考成绩后一口就答应了，细妹也很高兴。可是，几天后传来消息，其姐姐已为细妹找到了一份工作，细妹没办法，被迫前往！
以后的三个月，我一直没有细妹的任何消息，连他们家在成都什么地方我都不清楚，细妹一家从此淡出了我的视线。半年来我郁郁寡欢，一想到细妹就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这个懂事的异乡的孩子，这个如我女儿般关心我的学生；就这样失去了求学的机会
也不知他们家里的酿酒生意怎么样了，那对忠厚老实的夫妻，在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能打出一片新天地吗？后来听说细妹在新津一个地方学美容，并有了收入，我的心稍稍得到一丝宽慰。05年春节，细妹来看我，并送来他家新研制的红葡萄酒。除夕前夜，我喝得烂醉如泥，细妹也哭得很伤心。我才知道她其实活得很累，一年来学了电脑，学了美容，还回湖北看望了年迈的奶奶。现在也没找到生活的目标，呆在家里帮母亲打点生意，其生意也并不好，当地的酿酒业主想方设法为难他们这些外地人，光办卫生许可证，他父亲就跑了无数次，总是有工商部门的人来发号施令！看来这生意真不适合他们了，春节后，细妹到一家小工厂上班电，总算安顿下来了。她时常到学校去看我女儿，说是尽姐姐的心，我非常感激细妹，是她令我的胸怀变得宽广，令躁动的女儿变得宁静！
08年春节，女儿告诉我，细妹有男朋友了！我也很高兴，二十一岁的细妹总算有人疼了，我忙去电话恭贺他们。腊月二十三，细妹来电话说要来看我，并带上她的朋友，我兴奋异常，忙忙碌碌的准备。可是，两天后又说不能来了，她母亲病重在成都住院，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愿承任而已！
我因春节前后锁事太多，就让女儿去看望其母亲。正月后，母亲出院，静养于家中，我以为她已熬过此劫！没想到细妹的母亲还是走了！而且还客死异乡，人心都是肉长的。细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女儿，看到她小小年纪承受如此打击，而我又无能为力，我的心很疼，不知能为她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的回到湖北老家了？
细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我和妹妹，还有你的父亲和姐姐关心你，更有你的朋友关心你，虽然老师未曾与那个孩子某面，但我知道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孩，真希望他能在这段最黑暗的日子里陪伴你、开导你、关心你！
细妹！代我向你母亲上一拄香，愿她在天之灵早日安息！
细妹妈妈！天堂路遥，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