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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江素也不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继续道,“总不能一直这么推脱下去。他是陛下,我身在后宫,这种事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江素转过头来盯着赫连辙,意识到她要说什么,赫连辙不由屏住了呼吸,然后听见她说,“所以我同陛下约定,等到封后大典之后,再行夫妻之礼。”
赫连辙一时没有听明白江素的意思。他几乎都要以为江素是要求他在这半个月之内,将李长庚解决掉,造反成功了。否则的话,他该如何阻止此事发生?
但是半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根本不可能成事。
赫连辙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开始思考强行将江素掳走跟强行起兵造反这二者之间,究竟哪一个比较合算。
毫无疑问,掳走江素比较容易。但是江素不会高兴,况且也后患无穷。可起兵造反,这半月时间,不过堪堪足够他的凉州精锐星夜兼程赶往京城,到时候还有几成战力,又要如何成事,却都是未知之数。
江素见赫连辙愣住,并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转着什么可怕的念头,只是道,“行了,送我下去。”
赫连辙回过神来,揽住江素的腰,将人带到地上,送回亭子里。
“你可以走了。”江素撑着下巴坐在亭子里,见他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便故意道。
赫连辙转身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她的命令究竟是什么,连忙转过身来看着她。江素见状,扑哧一笑。
“九月初三日,洞房花烛夜,将军有本事就那时候过来,到时候……”江素站起身,走到赫连辙面前,抬起纤纤素手在他胸口处点了点,“我就是你的了。”
她说完便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含笑挑眉与他对视,“你敢吗?”
☆、第48章幽淡香气
赫连辙心中简直像是被灌满了油,然后又点着了火,“嘭”的一下烧了起来。
这把火越烧越旺,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这一刻赫连辙脑海中根本是一片空白。他不能思考,也没有念头,满心满眼都只能看到江素一个人。
片刻之后,他的几乎僵化了的脑子才重新开始徐徐转动,立刻重重点头,凝视着她,“等着我。”
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极有分量。
江素满意了,微笑着摆手,“这回你真的可以走了。”
赫连辙还想说话,但耳边已经听见了婢女走过来的声音,只能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大树,然后远去了。
江素盯着他的路线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赫连辙原来是顺着御花园一路摸过来的,这边花木众多,极易隐藏身形,再加上值守的禁军都是他的属下,对于巡逻的频率了如指掌,难怪没有被人发现。
接下来的日子,江素都在准备封后大典。
其实江素本人对于这个皇后之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因为这全天下的女子都趋之若鹜的最尊贵的位置,对于江素来说,实在并不陌生。况且这个位置是她自己谋算得来,对江素来说,它跟尊荣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她江素的荣宠,从不是皇帝给与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需要靠男人才能得到这个尊宠的地位。
之所以要坐上皇后之位,多半倒还是为了原身。毕竟原身直到死都对李长庚心怀情意,一直到被江素点醒,才明白自己的仇人其实是皇权和掌控着它的李长庚。
但即便如此,原身对于徐玉容的芥蒂却并未消除。所以拿到这个徐玉容肖想了十余年的后位,原身想来会更开心。
江素虽然已经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但她承诺过的事,却绝不会不算数。
当然,除此之外,做皇后也是为了让她之后的谋算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毕竟有时候,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因了这种种原因,江素虽然重视这件事,但却并不为之激动。在身边的人都满面春风,为这件事情欢笑庆祝的时候,江素心中却没有什么感触。
倒是李长庚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称赞她有大将之风,临大事而丝毫不乱,果然有母仪天下只气度。
好时光总是过得更快些,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三这一日。
江素一大早就起身,由尚宫局的人过来替她梳洗装扮,穿上明黄色绣五彩凤凰的皇后朝服,头戴九凤钗,整个人装扮得华丽典雅,仪态端庄。而后乘肩舆前往前面的华盖殿。
这是朝中举行大典的地方。每年的元旦朝会,冬至祭祀等大典均在此举行。除此之外,如帝后大婚,封后大典等亦在此。
皇后居正妻之位,是有资格跟皇帝一起接受朝臣和天下万民叩拜的。所以封后大典时,朝臣会在华盖殿外迎接皇后,叩拜行礼。其后再簇拥着皇后入殿,由礼部官员宣读封后诏书。最后帝王下陛迎接,夫妇同坐御座之上,接受群臣叩拜。之后再谒宗庙,才算礼成。
礼成之后,皇后还需回两仪宫接受内外命妇叩拜。
整个过程繁复已极,等到彻底结束时,江素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了。
将厚重的礼服换下,江素歪在美人靠上头,半闭着眼睛养神。李玉儿端着一杯参茶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柔声道,“主子,这里是御茶房那边特备下的参茶,主子喝两口养养精神吧?”
“嗯。”江素眼睛都没睁的应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软得很。
李玉儿见状,便捧着茶杯上前,凑在她唇畔让她抿了两口,然后才拿回去放下,又问,“婢子叫人进来给主子捶捶腿松泛一下吧?”
“也好。”江素总算撩起眼皮,“去把昨儿我找出来的香料点上。那个味道提神。”
“是。”李玉儿自去了,不一时就有三个小丫头进来,一言不发,行了礼之后,便开始替她揉捏酸痛的肩背手脚。又过了一会儿,鼻端一股幽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江素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在这个彻底放松的环境之中,睡了过去。
直到李长庚过来时她才被匆忙叫醒。还没来得及从美人靠上下来,李长庚就已经大步走进屋里了。
视线在屋里一扫他就瞧见了江素。
她现在看上去跟大典之时截然不同,大红的齐胸襦裙外罩纱衣,如瀑般的青丝散落下来,没有之前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典雅端庄,但也不是平日里那种出尘脱俗的清丽,仿佛一朵盛放在手边的花,轻轻一探便能摘在手里。
“见过陛下。”江素微微一笑,花开得更浓更艳了,李长庚仿佛能够闻到那种幽幽的花香。
嗯?李长庚抽了抽鼻子,确定并不是错觉,而是自己真的闻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香气,似有还无,幽幽淡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仿佛那香气从鼻尖钻到了人的心坎上,萦绕不散。
“素素这里点的是什么香?”李长庚忍不住又嗅了嗅,然后才含笑走向江素,将她按在美人靠上,不让她下来行礼。
江素道,“是臣妾自制的香料,用了不少花瓣。闻起来提神得很,陛下觉得可好?”
“不错。”李长庚点头,“清淡雅致,又自有一股风流意味。果然不愧是素素制出来的香。”
“陛下若是喜欢,我让人往太极宫送些。”江素道。
李长庚点了头,江素又让人上茶,然后才摆摆手,将众人屏退。
等到她转过头来时,坐在软榻上的李长庚已经是一脸迷茫之态,两靥微红,显然已经陷入某种幻觉之中了。
江素勾了勾唇,将李长庚喝了两口的那杯茶端起来,就手泼在了香炉里。那一瞬间原本幽淡的香气忽然浓烈起来,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甜香,闻之会使人产生幻觉,陷入幻想之中。
☆、第49章敢与不敢
已经是薄暮时分,李长庚这会儿来到皇后的两仪宫,是为了什么,人人都知道。所以这间卧房周围都没有人靠近,只远远的守着,以备主子万一有需要叫人。
两仪宫中的大树比之前江素所住的那个小院要多得多。尤其是江素卧房的窗前,就有一颗石榴树。据说取的是多子多福的寓意,不过这会儿,只方便了需要爬墙的某人。
这半个月的时间对于江素来说过得飞快,但是对于赫连辙来说,却简直是煎熬。
每一天几乎都是数着日子过去的。恨不能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这一天。
江素的那句话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只要他来了,她就是他的了。这个承诺对于始终处于满心狂躁和火气之中,但是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不能随意对待江素,否则会倒霉的赫连辙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好在等啊盼啊,总算是到了这一日。
白天的时候站在人群之中,看到李长庚携着江素的手走上长长的丹陛,两人立于玉阶之上共同接受朝臣叩拜时,赫连辙整颗心简直像是在火坑里滚过一遭。
迟早有一天,他会取代李长庚的位置,携着江素的手,将她送上那个位置。这份荣耀只能是属于他的!
入夜之后安排好了夜里巡逻的班次,赫连辙便小心的往这边摸。一路都很顺利,毕竟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到处都在欢庆,就是禁军那边,赫连辙都破天荒的允许没有当值的人饮酒取乐。
如此一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不会放在巡逻和守备上面了。
进入两仪宫之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赫连辙心中生出几分急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江素知道他要来,所以提前将人都赶走了。
一路摸进江素的卧房,赫连辙呆住了。
按照李长庚对江素许诺过的,屋子里被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红色的百鸟朝凰图案帐幔,红色的鸳鸯锦被,红色的双喜字,儿臂粗的红烛,将整个屋子都映得一片红色。
唯一不太和谐的,大概是身披白纱的江素了。不过她白纱之下罩着的,也是大红色的齐胸襦裙。除此之外,脸色涨红躺在窗前榻上,仿佛已经陷入睡梦之中的李长庚,看上去更是有些诡异。
赫连辙本来以为自己需要进来将李长庚打晕解决掉,却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愣着做什么?”见他发呆,江素皱了皱眉,“先将陛下搬出去吧。”她看着赫连辙,似笑非笑,“还是将军想让陛下从旁欣赏一番你的勇猛英姿?”
赫连辙嘴角抽了抽,发现自己对上江素时,真是笨嘴拙舌。这女人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口舌之上他可能永远都争不过。
于是赫连辙只好走过去,将李长庚扛起来搬到外面去。他力气大,做这件事倒是显得游刃有余。不过看着李长庚被搬来搬去也没有动静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古怪。
转回房间里时,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将军这会儿应该迫不及待了呢。”江素正坐在桌前倒酒,动作缓慢,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被她这样一说,赫连辙也忽然发现,原本心头那把一直在燃烧着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好像一看到她,整个人就都安定了下来,没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没有那么多的急不可耐。
反正她就在这里,跑不了。
赫连辙在江素身旁坐下,低声调笑,“夫人倒的是合卺酒?”
“是啊。”江素点头,见赫连辙端起其中一杯,这才低声道,“我给陛下喝了一杯茶,他就这样了。”
赫连辙悚然一惊,连手里的酒杯仿佛都烫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江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能耐,但是赫连辙却也不能不承认,她行事每每出人预料,谁知道会不会是把自己诳过来,然后药倒了任她处置?
这么一想,赫连辙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喝的好。
江素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将军的胆子那么小?”
赫连辙自然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立刻重新将酒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紧盯着江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夫人可满意了?”
“这是合卺酒,将军这样的喝法可不行。”江素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
赫连辙原本还有几分嬉笑的心思忽然沉下来了。
或许是这亘古以来的仪式里带着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庄重,让他不敢轻易造次,必须严肃以对。或许是他终于明白,过了今夜,对于自己来说眼前的女子便可称得上是责任,这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上,令他更加谨慎。
总之赫连辙收了笑,端起酒杯,绕过江素的手臂,盯着她的脸将这杯酒喝到了嘴里。
明明刚刚喝了酒,可赫连辙却觉得自己嗓子渴得厉害,他哑声道,“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江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幽深宁谧,仿佛藏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