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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李芳也算是小有姿色的,但这么多年没见,真可以说是物是人非,章父差点没认出来找自己的这小老太太是谁。
现在的李芳瞧着比章母还老相,坐在章父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伤心。
章父不知道该同情她过得不如意,还是该庆幸自己当年悬崖勒马。
李芳对着章父哭过一场后,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老公和儿子现在都不肯认她。如今李芳一身是病,还蹭在自己老妈家里住着,受尽兄妹白眼。这些都是章父当年造的孽,所以她李芳找过来,就是要章父给个交代。
如果说章父以前心里对李芳尚存一点点情愫,这一回见到本人过来,就只剩惊吓了,李芳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到现在还想跟他结婚!
章父叹了口气,同她实话实说:“我都这把岁数了,身体不好,连个退休金都没有。现在幸好还有靠着老婆闺女过日子,要真出去了,也就只能讨讨饭。”
李芳眼睛闪了闪,她也是快六十的人,早没了年轻时的风流念头。
如今混得不如意,再想想更老之后的下场,她便急着想找一根救命稻草,这才来找姓章的。只是如今面前这老头,看来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会成了拖累。
“我真是命苦啊!”李芳又一次掩面嚎哭起来。
两人此时站在章家楼下的小区,来来往往都是人,大多数还是几十年的邻居,章父实在觉得脸上磨不开,赶紧拉着她躲到小区外头。
等走到僻静地方,章父好心相劝:“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回去同他说说好话,一定会养你的。”
李芳用袖子抹扶泪,可怜巴巴地说:“这孩子给他爸教唆坏了,如今又娶了媳妇,口口声声说当我已经死了。我的胃不好,医生说差一点就是胃癌,可我连吃口饭都靠着自己老妈,哪有钱治病啊!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人就走了。”
章父有些明白李芳的意思了。
那一头,章母已从邻居那知道李芳过来的事。同一个小区住了多年,谁不知道谁家的事,但是章父回家后却只字未提,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如今都老了,章母早不将章父放在心上,反而恨自己当初太傻,非跟这种男人熬到现在。
现在也只好凑合着过,还好她如今有女儿又得了一位好女婿,章父想走就留,章母也懒得理他。
章父不提,章母也懒得管。
然而今天一早,章母手机里收到短信,叶方舟交到他们手里的银-行卡里被取走了十万块钱。
章母吃了一辈子苦,在钱财上极有心思。
当时叶方舟给她卡时,章母特意让章初晓帮着办了个短信提醒。这样每一笔进出,她好记个账,毕竟是女儿和女婿的钱,交到自己手上,就不能成糊涂账。
一接到短信,章母吃了一惊。赶紧去找锁在柜子里的银-行卡,结果明明她亲手放好的卡,居然怎么都找不着了。
起先她还以为是女儿有事拿走的,等打电话去问过,得来的回音却是章初晓一点都不知道这事。
得了信的章初晓也是吓得不轻。
虽说同叶方舟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可背着人不过是个形婚。
叶方舟给这一百万,她已经心惊肉跳了,如今再给弄丢,章初晓真不知拿什么赔人家。
等她着着慌慌张地赶回家,章家老俩口已经打过一仗了。
瞧见章母手中一直挥来挥去的银-行卡,章初晓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章母后面的哭诉,又让她嗓子眼吊了起来:“晓晓,你爸瞒着我们,从里头取走十万,全给了他从前的姘-头。”
章父见女儿回来,心里多少有些丢脸,嗫嚅了半天,开口替那女的说话:“她挺可怜的,我一时心软,就拿了十万,反正卡是女婿给的,也算咱家的钱。”
章初晓性子有些闷,脾气也和缓,这一回却是有些急了。
章父说的这般轻松,可叶方舟的钱也不是从天上白掉下来的。不要说他们还有形婚这个前提,就算不是形婚,也没有女婿拿钱给父母养小三吧?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去叶方舟正在装修的公司,亲眼看见他跟着工人们一块干活,头上身上都是灰土,谁挣钱会不辛苦?
而且,杨新华都说了,连买房子带装修,几乎花光了叶方舟全副身家。
可自己父亲都做了些什么?
章初晓心里一阵闷痛。
好多话正想脱口而出,电话却在这时响起来。看到来电提醒,章初晓有些慌乱地闪回自己房间。
叶方舟有些不悦地在电话里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章初晓怔了怔,这个电话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她也不明白宠的感觉是从哪来的。
只是下意识地不太愿意将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叶方舟,尤其这事她们家根本没脸对他说。
虽然最近在他面前丢尽了脸,但她还是想要在叶方舟面前保持一点自尊,哪怕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呃……陈楚瑜家出了点事,嗯……她现在挺难受的,想让我陪他,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章初晓不自觉地用了询问的语气,像极了胆小的孩子。
叶方舟立刻挂了电话。
耳朵里传来的忙音声让章初晓的心又怦怦直跳,难道他又生气了?
叶方舟冷哼一声,叶荣死性不改,章初晓这十年也都白长了。
还跟小时候一样,编个瞎话带一大堆语气词。
在别人面前就跟只小绵羊似的,对他倒耍起了小心眼,以为他没听见,电话那头是章母嚷嚷的声音。
章初晓惆怅了一会,又回了客厅,这时候章母已经开始收拾客厅的残局,章父想上前帮忙,却被章母一眼瞪了回去。
章母口中不停地嘟囔:“明天你就把钱给我要回来,要不回来,你就搁外头待着。”
见章初晓走上前,原本耷拉着脑袋的章父觉得有了希望。
或许女儿通情达理,这钱都送了出去,哪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章初晓也不看章父,把手伸向章母:“妈,银-行卡还是给我吧!”
章母从兜里将卡掏出来,恨恨瞅着章父:“银-行卡还给女婿,咱家闹贼,别到时候,一百万全到了小三的口袋里。”说着,便将卡塞给了女儿。
“晓晓,我也是瞧她可怜,”章父赶紧替自己辩白,“爸爸绝没别的意思,毕竟我跟李芳以前是同事,就当做慈善了。”
章初晓简直要气哭了,她这个爸爸年轻时候的事就不提了,如今完全靠章母和她养活,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居然好意思说做慈善,还是把钱给的那个差点害得他们家庭破裂的小三李芳。
章母捞起手上的条帚,冲着章父打了下去:“你个穷鬼,一分钱不挣,还做慈善……”
章初晓拦住章母,对自己父亲道:“爸,你明天把十万块钱要回来,这卡我要还给叶方舟的。我们家不欠李芳,你要给她钱,自己想办法去挣。”
“对!”章母跺着脚道:“钱要不回来,你也不用进家门了!”
屋外这时传来敲门声,章家人立刻都闭了嘴。
章父被这母女俩教训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听到动静,赶紧跑去开门。待见到来人,满脸堆起笑来,转头讨好地对章母道:“老婆,咱们女婿来了!”
此时章初晓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不要赶紧藏到屋里去,然而没待她付诸行动,叶方舟已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一时之间章初晓无处可躲,只能站在章母身后,想借此抵御叶方舟瞥过来的目光中,那一丝意味不明的寒意。
☆、第16章chapter16
章初晓不知道叶方舟什么时候到的,在外头听到了多少。
他们家住的是老房子,隔音并不好,谁家说话大一点声,左右邻居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旁边的住家一个个搬走了,章母又正在气急败坏之时,所以根本没在意声音的高低。
又偷偷瞟了他一眼,章初晓试图从叶方舟脸上找出一点答案。只可惜,她没有陈楚瑜察言观色的本事,或者真是,叶方舟城府太深了。
章初晓从心底里不愿意,让叶方舟知道章家的“家丑”。
“家丑”这两个字,还是桐城的爷爷奶奶当初教会她的。
他们说,晓晓的爸爸妈妈天天吵架,还老是闹离婚,这就叫家丑。不许她到外面说,因为会被人笑话。
从小章初晓就是乖孩子,所以她不说,什么都不说。
把所有心事藏得紧紧的,只为了不想被人笑话,尤其是被……大舟笑话。
屋里的空气有些凝滞,章父原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刚要张口,却被章母瞪了回去。
叶方舟将目光落到躲在章母身后的章初晓身上,没出意外地,章初晓接收到了他的讯息,上前拿过叶方舟手上提的礼物,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章母这才回过神来,刚想开口招呼,叶方舟先说了话:“伯母,晓晓说来了您这儿,我正好办事经过,顺路接她回去。”
“哦,好啊!”章母支吾了一声,下意识看看女儿。
此时的章初晓将头埋得极低,连耳朵根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章初晓只剩下心虚了,叶方舟实在太厉害,居然能算出她的去向。
现在的问题是,等一会出了家门,该怎么同叶方舟解释自己撒谎的事?
难道要告诉他,爸妈为钱的事吵了起来?而且那钱还是叶方舟的。
那样的话,叶方舟知道事实会不会生气,或者再看不起她还有她的父母。
章初晓只觉得非常委屈。
叶方舟这时貌似地无意地问了一句:“我刚到的时候,伯母好像在教训晓晓,让她不许进家门?”
章母“啊”了半天,心里想着,该怎么把这事糊弄过去。
女儿好不容易抓到一枚金龟婿,眼看着买了房、订好婚期,以后就等着过好日子了。
可自已老头子却不省事地闹了一出,不但偷了女婿用来装修的钱,还把钱给了当年的小三!
这事如果让叶方舟知道,说不定真会翻脸,到时晓晓该怎么办?
章母一咬牙,这事绝对不能说出来。
如果章父不把钱要回来,她就老着脸皮要求离婚!
至于十万块钱,章母盘算了一下自己私下的积蓄,再加上她帮女儿存的嫁妆钱,该是够填这个窟窿了。
章母脸上堆起笑意,还好叶方舟只听到最后一句,一切还来得及。
于是她拉过章初晓,同叶方舟解释道:“这孩子一天到晚要回娘家,我这不在骂她不懂事呢。”
叶方舟唇角稍稍弯了一下,看着章初晓道:“伯母,晓晓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其实也没什么。”
章初晓看看叶方舟,又赶紧转过头去。
见章母和女婿相言甚欢,被冷落好久的章父忍不住想刷刷存在感,尤其看到章母完全是在打马虎眼,显然不想叫叶方舟知道那十万块钱的事。
在章父看来,有了这十万块钱,李芳才不会闹得太难看,也算是保住了章家和女儿女婿的面子,这钱花得并不亏。
白天李芳接过厚厚一沓用报纸包着的钞票时,眼中的惊喜和感激,竟让章父那颗因为苍老而枯涸的心颤抖了好几下。
这是他在章母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足以让章父重拾作为男人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