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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应该看出你是大女子主义。”宋明辉叹息。
“我却早知道你是钢铁直男。”
雪越下越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沈梦昔关上车窗，“这场雪比四年前那场还要急，我们就一直这么等着吗？”
“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宋明辉坚定地说。
大片雪花无声地降落，铺天盖地，沈梦昔的灵识铺展开去，凌晨一点钟的公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雪花掩埋。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每一次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她总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宋明辉，这次也是毫不犹豫地在半夜上了他的汽车。
宋明辉却听得脸色大变，紧紧攥住方向盘，侧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梦昔。
“不是吗，飞机一次，轮船一次，加上这次，终于海陆空大满贯了！”沈梦昔也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却还是把话说完了。
“是的，还有生孩子！”宋明辉指骨发白，声音颤抖。“所以你怨恨我？...你也确实有理由怨恨我。”
大雪遮挡了车灯，雪地里，只有车厢内一点点昏黄的灯光，沈梦昔看向漆黑的天空，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么惨痛的经历，甚至数度午夜惊梦，她都是双手沾满自己的鲜血，肚子敞开着，四处寻找孩子。
“他叫黄梁......栋梁的梁。小时候看着像你，越大越像我。蓉儿很会照顾他，我也把所学倾囊相授，总算没有辜负你，梁儿文武双全，二十岁时娶妻生子。”宋明辉干巴巴几句就说完，停了下来。
终于听到想听又怕听的消息，沈梦昔把头转向外面，车窗映出她满面泪痕。
“梁儿十五岁那年，我研究出穿越时空的阵法，梁儿二十一岁那年，我找到你的转世。”宋明辉的声音变得苦涩，“我找对了，也找错了。”
沈梦昔再也听不下去，打开车窗，飞身出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阿蘅！”宋明辉也追出去，他的轻功还是高过沈梦昔许多，很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阿蘅！”
“阿蘅个屁！”沈梦昔回手就是一掌，宋明辉下意识躲开，她打了个空，索性扑在雪中。
宋明辉一把捞起她，“阿...你怎么了？”
沈梦昔被冰冷的雪刺激，恢复了理智。
整理好仪表，她看向宋明辉，“你道歉！”
宋明辉愣住了，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
“你必须道歉！”沈梦昔大声说，不，几乎是用喊的，“你优柔寡断，始终没有处理好女徒弟的事情，你伤害了我和我的孩子！你必须道歉！”
宋明辉愣了足足半分钟，点点头，“根据你禅绕画的签名，我就叫你小溪吧。对不起小溪，是我的错...”
他的喉咙像有什么塞住了一样，一口气哽在那里，吐字艰难。
就是差这一句话，即便是硬要来的，也是差这一句话！
那块堵在沈梦昔心口几十年的块垒，瞬间分崩离析，随风飘散。她如释重负地快速点点头，“可以了！”
——剩下的我来说服我自己。
一转身，又向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宋明辉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呆立半晌，一抖肩头雪花，再次追去。
天地苍茫，雪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飞驰，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落雪覆盖，不留一点痕迹。
***
沈梦昔在酒店睡到日上三竿，无比踏实。
这次的暴雪的范围仅限于京冀地区，因两个风系异能者驱散了京城上空的浓云，所以京城的雪比郊区小了很多。
沈梦昔到酒店顶楼餐厅吃早餐，看电视新闻上说，米国瓦盛顿州也下了暴雪，导致停电。
她笑笑，给自己多拿了一个鸡蛋。
滨城那边晴朗无比，大赫山上，已有青草冒出了头，今年的气候果然比往年更暖和了。
宋朝辉在组织东组成员们迎接她回归，在东组正门口拉条幅，挂彩旗，还给她在山顶布置了办公室和宿舍，姚静和陆凯最积极，江海贝则在窗口带着一丝幽怨的看着宋朝辉忙碌。
沈梦昔呵地一笑，她想起江海贝的异能是预测，想必是从一开始就和宋明辉一样，知道她并未牺牲。
但两人同时都选择了隐瞒宋朝辉。他们都不希望她和宋朝辉走到一起。
其实沈梦昔能一直放松地与宋朝辉做朋友，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虽喜欢她，但不会爱上她。
宋朝辉有一半的心思，是想跟着她一同感受他自己无法感知的东西，另外一半，是肝胆相照的友情，和约等于表兄妹的亲情。——至于他是否爱江海贝，她就懒得去理睬了。
宋明辉更不纯粹，他爱的是宋代那个迎合他迁就他的冯蘅，而不是今天不肯低头的沈梦昔，他满腹的歉疚更加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看透世情，可以豁达处事。看透爱情，却再也无法投入去爱人了。
“所以，从前你都是在敷衍我，骗我？”酒店餐厅里，宋明辉质问吃自助早餐的沈梦昔。
收回灵识，沈梦昔摇摇头，“不是敷衍，也不是骗。”她想了想，“或许，那只是一种生存方式。”
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那被称作生存方式的行为中，到底包含了几分对惊才绝艳的黄药师的真情。
宋明辉深受打击，他后悔捅破窗纸，还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当个朋友。“你还在生气，我懂。你生活的时代，女性地位一定比现在还高，你在怪我错找了李智慧对吗，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也只能用那个生辰八字来推算。”这是空前绝后的解释，宋明辉进步真大。
“并没有。你们前缘未尽，你找到她是必然的。”
“那我们呢！”宋明辉不甘地问。
“我们也是因前缘未尽，才有今天的相遇。”沈梦昔看他的神情忽明忽暗，“别纠结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不是冯蘅，也不是金欢喜，或许也不是小溪，我，应该叫做风行...”
——不，这些人都有我的一部分。沈梦昔苦笑，可不完全是。
“那你是怎么变成冯蘅的，又怎么变成金欢喜？”宋明辉上前一步，坐到沈梦昔对面，满脸求知欲。
“那是我的劫数。”
*
傍晚，航班恢复，沈梦昔乘飞机回滨城，在机场安检遇到夏宇轩。
原来，他就是驱散京城浓云的风系异能者之一。
夏宇轩已经24岁，成熟许多，眉眼也恢复了明朗，只是见到赶来的宋明辉，神色变冷。
宋明辉看都没看夏宇轩一眼，把手中的三枝玫瑰花塞到沈梦昔手中，“刚才在外面碰到一个小女孩卖花。”
沈梦昔笑了，以往岁月，他送过珠宝首饰，名画古董，就是没有送过鲜花，“谢谢你，宋组长，我收下了！”
听到称谓，宋明辉脸上是很明显的失望。
一个红裙子的女孩从机场入口飞奔而来，任谁都看出，他是冲着宋明辉来的，她哈哈一笑，准备从身后抱住宋明辉的腰，却在最后一瞬扑了个空，几乎跌倒，还是夏宇轩好心伸手扶助了她。
“明辉哥哥你为什么要躲？”李智慧冲着宋明辉连连跺脚。
宋明辉无奈地闭上眼睛。
“呀！金姐姐！”李智慧看到沈梦昔，大叫了一声，“我终于见到你了！当年我为你可哭了好多次呢，眼睛都肿了！”
沈梦昔拍拍她的后背，推开她，“我好好看看，你可是大姑娘了，上大学了吧。”
李智慧嗯了一声，“大二了。金姐姐你一点变化都没有，真神奇！哟，这是谁送你的玫瑰花？还是三朵？有人跟你求爱吗？”说完还多看了夏宇轩一眼。
沈梦昔摇头，用花指了指宋明辉，“是他，他说机场外有个卖花的小女孩，大概是可怜她吧。”
李智慧眼珠咕噜噜一转，“啊？明辉哥哥，你怎么能把玫瑰花送给金姐姐呢！”说完她伸手就去抢那玫瑰花，“应该送我才是！”
沈梦昔手臂一闪，“不行。”
再次扑空的李智慧嘴巴已经撇下去，“你们异能者，就会欺负人。”
轮到沈梦昔安检，她示意排在她身后的夏宇轩先去安检，自己挥动玫瑰，对李智慧说：“这是我的！你想要，让你的明辉哥哥再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