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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流入中下游,经大别山境内,有一条支流,溯河而上,进入重山莽莽之中,河面开始逐渐变窄。在百余公里处逐渐分成两个支流,望东去的支流名叫东河,沿河而上,河道逐渐变成了小溪。在东河的乡村,靠东边山脚处,陈中明正在一畦坡地上除草。
这时路边走过来本村的陈节,招呼说:“陈哥,上村的虎子在盖楼房,我去看看,听说他这两年去了城市,在建筑工地干活,挣了不少钱,现在靠种地已经不行了!”陈中明放下手中的锄头,站起来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我也听说了,我也想出去,但家里孩子小丢不下。”
“你出去挣钱,你老婆在家带孩子,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过几个月也准备出去”陈节说完就摆手离开了。陈中明扛着锄头缓步回家,山区平地很少,能用于耕种的土地分散在山坳,河边,溪谷。各家住房也是稀疏零落的分布在适宜生长农作物的旁边。在当地农村大多都是这样的,陈中明的家是在半山腰南面的一处偏僻孤零的房子,青砖瓦屋,从中间大门进去是堂屋,左右是卧室,东边朝北是厨房、朝西的是杂物间。房前是用木桩连结起来的围墙形成的小院。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家,烧柴禾的土灶台,饭桌斑驳的油漆面因年代久远而发黑,桌面露出两处半厘米宽的木板拼接逢。四只长条凳子,两把小靠椅。两间卧室除了床和衣柜别无它物,靠西边后面的披屋堆放农具柴禾。照明是钨丝灯泡,没有其它家用电器。在这重山叠岭之中阻隔了现代的工业文明,陈中明从没有走出过这大山。依靠贫瘠的三亩梯田和坡地,收成一家的口粮,遇上水旱之年,收成不足以填饱肚子。陈中明想着拮据的家庭,也曾经有了外出的打算,但是却舍不得离开两个年幼可爱的孩子。
陈中明进得屋来,六岁的女儿芸梦,四岁的儿子云扬看爸爸回来了,高兴的跑过来,争抢着要抱抱。陈中明顾不上疲倦,一连抱起两个孩子来到厨房,问:“妈妈呢?”
芸梦回答:“妈妈在屋后的菜园里摘菜。”三人来到屋后,沿着小径上到山谷中的菜园,两个孩子看到妈妈,就挣脱着跑到陆宇琳身边,芸梦帮着摘菜。
陈中明抱着云扬、宇琳和芸梦提着菜篮高兴的回家。宇琳要做晚饭了,可是芸梦还缠着要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爸爸做老鹰捉,芸梦云扬依次抓紧前面人背后的上衣躲在妈妈身后,“小鸡”云扬总是被捉住;后来换成妈妈当老鹰,爸爸在前,云扬居中,芸梦当“小鸡”,由于芸梦更灵巧这样总不容易被捉到。小院传来欢乐祥和的笑声。
游戏结束,宇琳生火做饭,老式灶台烟雾弥漫,陈中明到堂屋讲故事给俩孩子听。到了晚饭时间,桌上是大蒜、青菜汤和咸白菜。俩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宇琳说:“村子陈晓亮生了女儿,让这星期天去喝喜酒,要包红包,家里没有钱了,要么明天你去赶集,把家里留着自己喝的茶叶和干萝卜丝去卖了。”
陈中明说:“要么我现在出去打工?我今天碰到陈节说上村的虎子在依江市混得不错,两年就回来盖上了楼房!陈节准备过几个月也去”
宇琳有些担忧,在农村都是女人带孩子,种点自家吃的小菜,田地的主要农活都是依靠男人,还有亲朋邻居和同村的红白喜事需要帮忙的,我一个女人如何应付得了。于是有些忧虑的说:“虎子的爸妈健在,能帮着带孩子,可是我们孩子爷爷奶奶都过世了,你一走,就我一个大人在家,孩子还丢不开,又是农活等一堆事,我怕做不了!而且陈节会一些木工活,平时在村里给人家修修桌椅什么的,他在外面也算是有手艺的人,你什么都不会,你出去能行?”
陈中明说:“我也知道我要是出去打工,路途遥远,据说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家里事情全落在你身上,即使带两个孩就已经够辛苦了。可是我们田地又少又瘦,这两年又干旱。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开销也会越来越大,不出去挣钱,总是过着这捉襟见肘的生活。”
在农村生活,要随礼的地方很多,搞不明白,七大姑八大姨拉的拽的都是亲戚,想到这些宇琳就要抓狂,可农村讲究礼尚往来,按道理包出去的这些人情的钱款迟早又都会还回来的,可这些钱就在当时大吃大喝掉了,并没有落入口袋里。每到要随礼的时候,就得另拿钱出来。只能在生活中节约。宇琳是个小女人,不奢求生活的富足,只希望一家人能天天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行了,于是说:“我担心一个人在家带不好孩子,你还是不能出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陈中明只好不再坚持。”
在收拾明天去赶集的东西,芸梦好奇的问:“爸爸,你要干嘛呀?”
陈中明回答说:“明天去赶集。”
“可以玩滑滑梯吗?那我也要去。”
“我是到集市上卖东西,带不了你。”
芸梦撒起娇来吵着也要跟着去,陈中明只好让芸梦去和妈妈商议,如果同意,必须大家一起去。芸梦又来问妈妈,妈妈先是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只得同意明天一家人都去赶集。
晚上芸梦兴奋的睡不着,临近午夜才开始进入梦乡。次日一早,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出发。陈中明背着竹筐,牵着芸梦;宇琳背着云扬,沿着崎岖的山路步行,有些地方被山洪冲垮,陈中明便停下来扶着宇琳和孩子小心翼翼的通过。翻过两座山坳下了牌坊岭到了平坦的河岸。一家人坐下休息。芸梦一心要玩滑滑梯。催着赶路。沿着河岸走约一公里多,便到了东河镇集市。集市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农副产品、手工艺品、生活用品应有尽有。陈中明找到一块空地放下竹筐。来的商贩都在拼命压价。半个小时过去了,宇琳问:“怎么还不出手,孩子都等急了?”
陈中明回答:“等会再看看,现在价格太低了,也许到中午价格会好一点。”
临近中午,茶叶和萝卜丝都卖完了,一家四口来到一个小吃店吃午餐。芸梦最爱吃这家店的和州煎饼。吃过午餐,一家人来到儿童游乐区,芸梦和云扬都很激动,在迷宫、滑滑梯,海洋球里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接近两个小时了,可是芸梦云扬不愿意走,宇琳只好妥协,让再玩十分钟。可是时间到了俩孩子还是不愿走,在宇琳再次妥协后,俩孩子才恋恋不舍出来换鞋子离开。
刚出来,大家被不远处的锣鼓声吸引了过去,原来这里是新开的一家幼儿园做宣传。陈中明想只有城里才有。在这偏远的小镇幼儿园算很稀罕的。夫妻二人去咨询,工作人员说:“到下半年九月一日开始上课,现在就可以报名:一学期保教费八百元,包中餐,早晚家长接送。”陈中明觉得贵了。工作人员解释说:“这算便宜的啦,县城要一千多,大城市都要好几千。”
幼儿园是临街门面,面积不大,后面是教室,前面比较狭小,操场还占据着一半的人行道,墙上绘有卡通图案。芸梦看着里面的小滑滑梯,问:“爸爸,我和弟弟可以在这里上学吗?”
陈中明苦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我们目前凑不齐学费,即使解决了学费,离家那么远,接送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
旁边有一家照相馆,一家四口拍了全家福,芸梦笑逐颜开,用手指对着镜头做了个V的手势。
回家的路上,芸梦一路有说有笑,只有宇琳夫妻郁郁不乐,还得做出高兴的样子回答芸梦云扬提出的各种奇怪的问题。
夜晚,陈中明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发声说:“我看我还是出去打工,挣些钱回来,解决目前窘境?”
宇琳沉默着,一家人在家团团圆圆享受天伦之乐固然是好,但在沉重的经济压力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看来只有分离才是解决现实问题的唯一办法。良久,宇琳说:“那你出去看看吧,不行你就回来。”陈中明抱紧宇琳说:“我明天就去找虎子家要地址和电话号码。”
一周后,天不亮,陈中明准备好洗换衣物,棉被、干粮和路费,宇琳把芸梦云扬从睡梦中弄醒,简单洗漱后,一家人便出发了,准备在七点半前去镇上,赶上去县城最早的班车。陈中明没有出过远门,要一个多小时车程到县城,再转车还要两个小时到长江码头,然后改水路要十个多小时才能到依江市,找到虎子预计要到明天上午。陈中明心里有些忐忑,但怕说出来会加重宇琳的心理负担。为了缓解离别的辛酸,一路上陈中明找些轻松快乐的话题。到达东河镇的时候才六点钟,一家人简单的吃了早点,陈中明在菜市场用路费买了一斤冻鸡腿让宇琳带回去给孩子们当菜。
一家人来到路边汽车停靠站的站牌下,一会功夫,车子到了,陈中明抱吻了芸梦云扬便上了车,回头说再见,带好孩子,宇琳噙着泪挥手说:“路上小心!”汽车开动了,这时芸梦似乎明白过来,伸出双手跟着汽车后面去追赶爸爸,哭喊着:“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宇琳一只手抱紧云扬,快步上前抓住芸梦,蹲下身来抱住她,芸梦还想挣脱,哭喊着我要爸爸。陈中明从车窗看到这一幕,恋恋不舍,小跑到汽车后排,隔着玻璃向后方招手。可是汽车渐行渐远,直至模糊,消失。
汽车沿着泥沙路面在重山莽莽中颠簸穿行,状如蛇形的弯道一个接一个。陈中明身体也随着车身来回晃荡。刚才女儿要追上来的那一幕总是浮现在眼前,想着总是有些心酸。下决心要在外面好好的挣钱,让全家人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结束这种离别的痛苦。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到达县城的车站,陈中明匆匆的上了开往长江码头的汽车,车上人很多,没有座位,陈中明就坐到行李上,好在现在是柏油路面,车子平稳性好很多,边上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旁若无人的用本地独有的方言在交谈,不时还有孩子的吵闹声。陈中明晕晕乎乎的靠在座椅的侧面睡着了。当醒来的时候,汽车已经驶入了平原地带,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一望无际的田野,这对于长期生活在大山的人来说,这景象和小块的梯田相比实在壮观,能有这么多田地,根本不用发愁吃穿和用度。
到了码头,陈中明买好到依江市的最便宜的散席票,看了码头上的嵌入式大钟,还要两个小时船才会到达。现在已过午后,在候船室里,用炒米当午餐。在经过漫长的等候,陈中明上船了。客轮有四层楼那么高,吃喝玩乐的设施应有尽有。陈中明是散席票,没有铺位,就在底层的船舱中找个空位坐下来,把被子摊开,准备晚上在甲板上睡觉。底层船舱接近引擎,轰鸣声让人难以忍受。陈中明漫步来到船头:斜阳下,江风拂面,丝丝凉意。船头激起的一阵阵波浪向船尾两旁靠拢,形成长长的雪白色的水花带。
夜里三点钟,随着深沉悠长的汽笛声,轮船渐渐靠岸,依江市到了。只见高楼林立,无数灯光点亮着眼前的这个城市。陈中明随着人流走出码头,在昏黄的路灯下,茫然四顾,感到迷茫与无助。在公交站牌下,看到早班车是6:30分。不时有宾馆拉客的上来搭话,陈中明舍不得花钱,把行李拿到候船室,靠在长椅上迷迷糊糊中眯眼浅睡。
早晨,陈中明乘坐12路公交车,按照地址找到那个叫松园小区的建筑工地时候,却没有找到虎子,听门卫老伯说:“这个工地一个月前就结束了、等着验收交付,也不知道这个叫陈虎的搬到哪个工地去了,你打电话给他。”
陈中明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这是公用电话。如今关于所有虎子的信息都断了。本来准备出来投靠他,和他一起干活,再挣些钱回家的希望也破灭了,这时他想起了老婆宇琳说不行就回家。但是就这样回去,不但没有挣到钱还搭上来回的路费,陈中明有些不甘心。又返回松园小区的工地门口,心想,也许虎子还有东西在这里,会回来取东西呢。抱着这一丝希望,就到门口等待虎子。
马路上车来人往,没有虎子的身影,玻璃杯的水也喝完了,陈中明到门卫老伯处弄杯水。老伯关切的问:“年轻人,找到了老乡吗,怎么又回来了?”
陈中明说明情况!门卫老宋说:“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也未必能等得到。我告诉你,你从对面坐27路公交车,到火车站,在火车站对面有个广场,那里有个自发形成的劳务市场,一般农村来的人都到那里能找到活干。”
陈中明谢过老伯,来到依江市火车站对面的广场。在广场东面长廊下,有很多带着行李的外乡人,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在此等候雇主,陈中明加入他们的队伍。这时过来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从白皙的脸庞和体面的穿着,看得出是个老板。一群人就围上去,“老板,有什么活干,要多少人?”中年人说:“我们是生产空调配件的,要十几人!”
“那工资呢?”
“试用期十三元一天!”
“这个工资谁愿意去!”围上来的人一下子就散开了,中年男人悻悻的离开了。
陈中明问了身边年龄相仿的男子,他叫秦辉,来自省会的西北面,是钢筋技工。他说:“这个工钱太低了,除去生活开销,结余不下来钱。虽然在工厂里上班没有日晒雨淋,但是出来就为挣几个工钱回家改善生活的,苦点没有关系。在这里的建筑工地工资相对高,一般技工三十元一天,小工二十元。不然不能干!”
陈中明想家乡手艺人包吃一天工钱才15元钱,看来到外地来的选择是正确的。
看了又一群人和雇主谈好并离开,陈中明坐不住了,只好放下尊严,看到有雇主来就凑上前,可是他没有特长,并不具备竞争优势。这时钢筋技工秦辉和另几个找工作的与一个瘦高个子工头的男人谈好了工钱,准备离开。这时准备去做小工的年轻小伙子仰着脸问工头:“二十元钱一天,一天工作几个小时后付加班工资?”
瘦高工头回答:“一天十小时后支付加班工资,你还愿意去?”
年轻小伙子有些失望和不满的说:“劳动法不是规定八小时后算加班么,我不去了!”
瘦高工头不满的说:“谁跟你执行什么“劳动法”,只有机关事业单位和在写字楼的白领才能享受劳动者应有的福利待遇,你不去就算了,谁愿意去?”
陈中明在思索,先解决吃住要紧,问“吃住问题怎么解决呢?”
瘦高工头说:“吃饭有食堂,住工地上。”
陈中明鼓起勇气说:“那我去吧!”
他和秦辉上了瘦高工头的面包车,车子在市区开行了二十几分钟,停在靠近长江边的一处住宅工地。瘦高工头名字叫宋平,他是承包工程的,他上线是有资质的建筑公司。建筑公司承包到工程,然后再转包给宋平,宋平再找人来干活。
宋平要求登记身份信息:“问什么文化?”
陈中明说:“我高中。”宋平写上:识字!
陈中明住到工地上的状如集装箱活动板房里,不大的空间里,上下铺住满6个人,工地有食堂,饭菜质量不怎么样,但一元钱能吃饱。陈中明分在支撑模板的班组做小工打下手。地下桩基工程结束,就由支撑模板的班组进场,支撑模板就是用木方、圆钉,铁丝、螺杆将建筑模板按照图纸做成木箱状,箱子内由钢筋工班组扎好钢筋。不过做柱子是先扎好钢筋,外面支模板。再由瓦工班组往模板里打混凝土,待混凝土固化,把模板拆除,再做上一层,楼房的主体结构就是这样完成的。陈中明比较勤劳,不偷懒,很快学会用红外线测定尺寸,误差控制在不大于4毫米之内等一些支撑模板的要领。但工地辛劳不必细说。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宋平来找陈中明商议说:“我看你做事很认真,也能看得懂图纸,你天天做“小工”工资也不高,想多争钱就要做“包工”。你看现在这些人,我在现场的时候他们努力干活,不在现场的时候速度就慢下来,简直磨洋工。而只有他们自己承包的活才会卖力干。我在经济开发区接了一个招商工程,工期比较紧,你看还能从老家搞一批人过来干活?”
“那你要多少人呢?”
“最少要三十到四十人!”有十七万个平方,
“那怎么结算工资呢?”
“我承包给你,四元五角一个平方,你带队,我就省的管理一大群人,你可以每平方抽成一毛钱左右的管理费。”
陈中明激动的张大了嘴巴,他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除去下雨天和吃饭,两个月一共才挣1100元钱,不过工资要等项目结束或者过年才能拿到。抽成管理费一毛钱,17万平方米也有1万7千元,加上自己也一块干活,这不一下子成了万元户了。这好事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那这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呢?”
宋平说:“地面桩基工程已经结束,立马就要开工,这里你也不能离开,你打电话回去,能招来人就来找我!”说完他离开了。
陈中明的心怦怦直跳,也怕失去这大好机会。家乡只有镇邮局有电话,陈节家相对离镇上要近一些,他也想出来打工,看他能组织人来不。按理说,农村剩余劳动力多,这里出的工资相对较高,一个村组织几十个人不是问题。于是他在附近烟酒店铺要了个公用电话的号码,到邮局发个电报回去,让组织人员,并约定明天下午6点让陈节到邮局打依江市的这个公用电话联系。
次日下午陈中明5点40分就来到烟酒店铺家装的公用电话旁等待,心有些怦怦跳,不知道陈节可收到电报了,是否可以组织到人。6点整电话准时响了,陈节在电话里说:“很多人听说这个工价都愿意来,几十人没问题。”
陈中明说:“等我这边签下合同后这些人才能过来,预计这几天能敲定,你们先等着,搞好了我立马发电报来,你们先过来一批人。”
陈中明找到宋平说:“能找来人,我们要先签个合同吧?”
这下宋平有些支支吾吾,因为他是从别人手上转包过来的,不具备资格,于是他把施工图纸递给陈中明说:“你先看下这个。”
这是一个铸造公司项目,位于经济开发区,前方是办公区,中间是厂房,后面是仓库,仓库后面是食堂和宿舍。需要支模施工的面积17多万平方米。陈中明问:“这么短的工期,能干的完吗?”
宋平回答:“那肯定是要夜晚加班的,我让你到家乡找人是考虑便于管理,另外就是山里人能吃苦!”
陈中明又提出要签个合同,虽然工地上干活的都是口头协议,毕竟这么大的工程,假设有个闪失,有合同才能放心!
宋平说:“我只能和你写个协议,我们双方签字。”于是拿出纸笔写起来:宋平将位于市经济开发区纬三路北侧的大美铸造有限公司,17.164万平方米支撑模板工程承包给陈中明,包工不包材料,工期270天,工程款共七十七万两千三百八十元人民币,待工期结束结算90%工程款,工程全部验收合格结算全部款项,期间只能预支生活费,施工期间发生的工伤等事故与宋平无关。宋平在下面签了字,把施工协议递给陈中明。
陈中明问:“工伤你们不负任何责任吗?”
宋平摇摇头:“我把钢筋工程包给了秦辉,打混凝土工程包给了张民传,我和他们都是这种合作方式!”
陈中明有些忧虑的问:“今年是闰年,工期结束就离过年仅有二十几天,要是到时候过年了还拿不到工程款,那怎么办”
宋平拍了胸脯说:“老弟,这个你放心,这个是区政府的招商引资工程,考核官员的政绩是GDP,就是本地区的工业生产总值。因此:规划、城建、环保一路绿灯,这个公司在浙江的总部效益非常好,这里投资的是分厂,总投资接近一个亿,你就不要担心你们的这一点工钱啦!”
陈中明拿到了签字后协议书的复印件,很是感激宋平给了他这次赚钱的机会,三天后陈节就带来了二十几个人,说还有十几个人等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会陆续赶来。陈中明和老乡们商议好,工程大家一起干,到年底结算分账,自己就抽成作为管理费,就带着乡亲们在工地上加班加点的干活。
宇琳知道乡亲们也随丈夫去依江市工地干活的事,同时也收到了陈中明的第二封信,前面的信是报平安的,这封信说现在跟着宋老板后面承包到一个工程,带着弟兄们干。他说这个工程能为他带来约两万多元的带班管理费,加上他也一起干活的工资,等到年底结账,明年就到东河镇买一块地建房子,这样芸梦云扬上小学和幼儿园离家也近,等等。这一切,宇琳有些不敢相信,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回想这么多年庸碌无为的过着窘迫的生活。她多么希望在镇上拥有自己的房子,住在这半山腰生活很不方便,但是一直都无力改变。看来理想与现实仅一步之遥了。云扬想念陈中明没有芸梦那么强烈,只是在听姐姐问爸爸的时候,也会想起爸爸,要爸爸。宇琳总要耐心的回答爸爸要到过年才能回来,回来会买新衣服,还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于是芸梦云扬盼着过年。
宇琳带两个孩子,顺便种点菜园,田里的农活都是找人耕种,等陈中明年底回来付账。日子就在两头思念中度过。天气渐渐转凉,快要过中秋节了,明年芸梦就要上小学,现在的家离学校有四公里多路,山路只能靠步行,接送又太远。陈中明说他在依江市的工地上不适宜孩子居住,也不安全,孩子上学必须在户口所在地,让宇琳去镇上,顺便看看在幼儿园和小学学校之间有没有可出售的地基可供建房,这样俩孩子幼儿园和上小学问题都顺利解决了。
宇琳背着云扬,牵着芸梦缓步来到东河镇,看了小学和幼儿园之间空地倒是有,但不知道权属归谁,现在钱也没有到位,找地基建房子也为时过早了点,芸梦吵着要去淘气堡玩滑滑梯,宇琳只得牵着俩孩子去玩。每次玩过两孩子都是流连忘返不愿离开,旁边玩具店里有个乳白色毛绒绒的洋娃娃,芸梦站在橱窗外不愿意走,宇琳拉她,芸梦恋恋不舍的说:“等我爸爸回来给我买!”宇琳听着觉得芸梦有些懂事,感到有些欣慰!这时云扬跟在一个背后看装束形似爸爸的男人后面跑起来,边跑边喊:“爸爸,爸爸,爸爸。”。跑到近前,陌生人一回头,云扬发现不是爸爸,顿时呆立。失望和尴尬让小脸发红。宇琳上来抱住云扬,心理很歉疚。
工友们想在中秋回乡过节,再支些钱带回去。陈中明也想回家一趟看老婆孩子,便去找宋平,小心翼翼说明工友的想法。宋平不情愿的说:“现在工期才进展一半多一点,前一阵子下了雨,耽误了工期,你们不要有回去的打算了,到时候耽误工期,一天扣百分之一,你承担得起吗,关于钱,那个铸造厂委派的项目负责人王总说了,到年底再结算,现在银行贷款给他们,他们都不要,不缺钱。”
这个中秋节大家依然在工地赶工,晚上陈中明买来卤菜,和大伙一起喝酒。待酒席结束,陈中明多喝了几杯。是夜月色如银,在这不夜城里,已是万家团圆的日子,这是陈中明身在异乡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怀着对妻子儿女的歉疚,可是对于在贫穷线上挣扎的人来说,骨肉分离是一种常态吧。陈中明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家人过上好日子。
宇琳带着孩子坐在堂屋,四周幽静无声,秋月如镜,洁白的光芒洒入小院,芸梦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大概还有一百二十天!”
“一百二十天是多长?”
“有四个月那么长!”
对于芸梦来说四个月也是个模糊的概念。“爸爸回来了,我就不让他再走了,我要和爸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