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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墨明智想帮忙摇橹掌舵,大嘴说不用,覃鸣江也说:“小兄弟,你们在我们的木排上,可是我们的客人呵!哪有主人要客人摇橹掌舵的?”
墨明智见这样,也就不再坚持了,说:“大叔、堂主,有什么要我兄弟二人帮助的,只管吩咐好了!”
覃鸣江说:“多谢!请小兄弟到木屋里休息,我们放排了!”说时,他一声呼哨,与大嘴各提起撑篙,往江岸一点,木排便缓缓离开江岸,往下游流去。
小燕才不愿在木屋里休息,却拖了墨明智,跑到木排中间找地方坐下,饶有兴趣地观看江中的游鱼。这时的柳江,澄清碧绿可爱,在略浅的江道上,几乎可见江底。江中的一些“蓝刀鱼”仿佛如梭子般,时而在他们眼底一闪而过。有时,小燕将手指伸进水中,一些游鱼还来吮吸她的手指哩!逗得小燕欢笑起来。
墨明智却有件事想不明白,问小燕:“兄弟,你怎么知道那个长老叫‘没影子’的?”
“因为我见过他呀!”
墨明智奇怪了:“你见过他;他怎么不认识你的?”
“因为他没有见过我呀!”
墨明智给小燕弄糊涂了,感到莫明其妙。小燕见他愕然的样子,笑起来:“傻哥哥,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是呵!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他怎么不认识你的?”
“傻哥哥,你知道那老叫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是个叫化吗?”
“不错,他是个叫化,但却是当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行侠丐’没影子。我听我奶奶说,他的武功极好,是已死去的漠北怪丐唯一的弟子,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所以叫‘没影子’。”
墨明智对武林中的人物一个也不认识,也不懂什么叫“侠”不“侠”的。要是别人,一听“独行侠丐”四个字,早已是钦佩不已,可是墨明智却毫无表情,木然听之。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小燕认识他,他不认识小燕的。
小燕见他呆头呆脑地望着自己,不由问道:“傻哥哥,你又怎么啦?”
“兄弟,我没什么,我是在听你说话呀!”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他来无影、去无踪,所以叫‘没影子’呀!”
“你认为他这个人好不好?”
“好。”
“他好在什么地方?”
“这,他讲话顶和气的,对人也好。”
小燕本想他会说出莫长老好在行侠仗义,疾恶如仇,没想到墨明智只说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不由大失所望,赌气不去理睬墨明智了。
墨明智又是愕然:“兄弟,你怎么啦?”
“我不跟你说了,你老是傻呼呼的,什么也不懂。”
墨明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小燕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发起脾气来,只好木然坐着,不敢去招惹她。
半晌,小燕见他不出声,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兄弟,你不高兴呀!我说什么好呢?”
“哎!我真给你气死了!你不佩服没影子为人行侠仗义,一副古道热肠么?”
“佩服呀!不过我想知道你认识他,他为什么不认识你的。”
“傻哥哥,因为去年他曾来我家给我奶奶拜寿呀,所以我见过他。”
“他没看见你?”
“因为我是在屏风后面偷看的,他没看见我,当然就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偷看人的?出来与人相见不好?”
“嗨!”小燕想嚷起来,蓦然,墨明智神情严肃起来,轻轻说:“兄弟,别出声,木排下面有人。”
小燕一怔:“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在水里换气的声音。”
“他在水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好像在听我们说话哩!”
小燕心思极敏,一下明白了,拍打着江水,大声喊道:“老叫化,你给我出来!”
“兄弟,怎么是他的?他不是走了吗?”
小燕仍然不理墨明智,拍着水说:“老叫化,你出不出来?不然,我不客气啦!”
果然不久,从水里冒出一个人来。墨明智一看,不是老叫化没影子又是何人?愕异地问:“老公公,真的是你?”
小燕却嚷起来:“老叫化,偷听我们的话,你这算是什么打听?”
莫长老跳上木排,嘻嘻地笑着:“你躲在屏风背后偷看我,我藏在水中偷听你的活,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原来你这个‘不知道’的小东西,是慕容家的子弟。可是老叫化却知道,慕容大侠只有一个孙”
小燕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向他眨眼睛、使眼色:“是不是只有一个孙儿?没有孙女?”
莫长老一看小燕的神态,便明白了。原来这个小丫头,打扮成男孩子跑了出来。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以前看不出来的?他顺着小燕的意思,哈哈笑着说:“不错,不错,慕容大侠只有一个孙儿,没有孙女的。他好像叫”
“她叫‘不知道’呀!”小燕又挤眉弄眼地向莫长老示意“你不记得?”
莫长老感到好笑,暗想:这个小丫头,简直跟她祖母小魔女一个样,古灵精怪。只好说:“对,对,是叫‘不知道’呵!我老叫化—下忘了。”
墨明智却怔怔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感到有些奇怪,老叫化明明知道自己的兄弟叫“不知道”怎么会一下忘了?莫长老这时更看出墨明智是个纯洁无邪、性情敦厚的老实人,老实敦厚得可爱,竟看不出小燕是个女孩子。他拍拍墨明智笑着问:“小兄弟,你这个弟弟好不好?”
墨明智还没回答,小燕却叫了起来:“老叫化,你这问不是多余的吗?我当然好啦!我有什么不好的?”墨明智也说:“老公公,请你别见怪,我这兄弟虽然说话呛人,但为人却是顶好的。”
莫长老笑道:“不错,不错,小兄弟,看来你似乎不及你弟弟聪明。”
墨明智说:“我兄弟比我聪明得多了!”
莫长老暗想: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却找了这么个老实敦厚的好小伙子作伴,不知弄什么名堂?正想再问,小燕却抢着说话了:“老叫化,你别欺负我这傻呼呼的哥哥。我问你,峨嵋山在哪里?该怎么去?”小燕这样问,一来看看大嘴说话老实不老实,二来也抱着多问一个人也会多一点好处的念头。
莫长老愕异:“你们要去峨嵋山?”
“是呀!”
“那你们怎么跑到柳州来了?”
小燕明知故问:“峨嵋山不在这里吗?”
“嗨!这真是天南地北,峨嵋山是在四川的峨眉县,不在这里。你们去峨嵋山干什么?”
小燕说:“我们去玩呀!”
“去玩!?”莫长老摇摇头“我才不相信你们千里迢迢跑去峨嵋山玩呢。固然,峨嵋天下秀,但说到奇峰异景,怎么也不及桂林的山水。就是在柳州,奇石怪洞也不少,要玩,柳州、桂林不好玩,跑去峨嵋山玩的?”
“老叫化,告诉你吧,我一是去玩,二是去拜访上灵道长。”
“哦!?你们去拜访这个牛鼻子老道?”
墨明智这时问:“老公公,上灵道长这个人好不好?”
莫长老有点诧异:“小兄弟,你要打听他的为人?”
小燕说:“是呀!要是上灵是个坏人,我们就不去拜访他了。”
“嗨!上灵道长是武林中一位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侠义中的人士,平常为人谦逊有礼,怎么不是好人的?”
墨明智听了默然无语,小燕却问:“老叫化,他以前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吗?”
莫长老愕然:“他怎么会干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听谁说的?”
墨明智正想说出九幽老怪的事来,小燕却制止了他,抢着说:“老叫化,你很了解上灵道长是吗?”
“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了解。”
“哦!?那你怎知道他过去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老叫化一时哑口无言,搔搔头问“你知道他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了?”
小燕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听人说过。”
“哦!?谁说的?”
“老叫化,你先别问。我问你知不知道刘常卿这个人?”
“是五十年前的江湖游侠刘常卿么?”
“是呀!”
老叫化奇异:“你问他千什么?”
“我就是喜欢问嘛!你知不知道?”
“好,好,老叫化可不认识他,但听人说过,他为人顶豪爽好侠的,可惜家遭巨变后,就不知所踪了!几十年来再也没见他在江湖上露过面。有人说,他早已经死了。”
“老叫化,你知不知他一家遭什么人杀害了的?”
“听说是黑道上一位魔头干的,但不久,这个魔头也给侠义人士除掉了。”
“老叫化,我们听人说,刘常卿—家被杀不是黑道上人干的,是上灵道长干的。”
莫长老瞪大了一双眼睛,半晌不能出声,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几乎将眼泪也笑出来了。
小燕问:“老叫化,你笑什么呀?”
“小兄弟,你听谁这般胡说八道的?这真是无中生有,颠倒是非,造谣中伤。要是让我老叫化听到了他这般胡说,准割了他的舌头。”
墨明智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如芒刺在背,浑身极不舒服。这无异是当着自己在骂刘爷爷,他怎么能听得下去?可是小燕却若无其事一般,说:“哎!老叫化,你先别骂人呀!”
“我怎么不骂人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个黑道上的魔头,是谁除掉的?”
“哦!?谁除掉的?”
“就是上灵道长除掉的。他声言杀这魔头,是为了给刘常卿一家报仇,也为武林除害。”
墨明智睁大了眼睛:“真的!?”
“怎么不真?上了年纪的武林人士,都知道这回事,所以我听了怎不气愤?我不但骂他,也要割他的舌头,叫他今后不能再胡说八道,中伤别人。”
小燕一笑说:“老叫化,你现在就是想去割他的舌头,恐怕也没用了。”
“哦!?为什么没用?”
“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人的舌头,你也去割么?”
莫长老一怔:“什么!?他已经死了?”
“是呀!你去不去割?”
“嗨!死人的舌头我去割他干什么?割了也没用,因为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小燕却说:“老叫化,你这么喜欢骂人,你不怕人家将你当猴儿耍么?”
莫长老愕然:“谁将我当猴儿耍了?”
“上灵道长呀!”
莫长老好笑起来:“他怎么将我当猴儿耍了?你别胡说八道了。”
“老叫化,我说的是真的哪!”
“哦!?你说说,他怎样将我当猴儿耍了?”
“他杀害了刘游侠一家,干下了这丧尽天良的事,却将它推到那黑道魔头的身上,然后又去杀了这魔头,这真是一箭双雕,既将自己干的事推得干干净净,又博得一个‘侠义’的好名声。而且死无对证,哄骗了像你这样傻头傻脑的老叫化,这不是将你当猴儿耍了么?”
墨明智在旁一听,这个老实巴嗒的少年内心给震动了。要是上灵道长真像小燕所说的那样,真是太可怕了!莫长老听了却笑起来,说:“小兄弟,我老叫化真佩服你有这般心思,将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和一些奸诈之人的嘴脸,说得这般入木三分,小小年纪,难为你想得到,真令人不得不防。不过嘛”
“不过什么?”
“小兄弟,不过你说错了人。”
“我怎么说错人了?”
“你要是说某个黑道上的人物或者邪教中的人物是这样干的,我老叫化非常的相信,也佩服你小小年纪有这般过人的心思,今后在江湖上闯荡,不易上坏人的当。可是这话用在似上灵道长这般侠义心肠的人身上,就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了。我老叫化就是叫人砍下脑袋,也绝不会相信!”
“老叫化,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打什么赌?”
“老叫化,你自称什么包打探的,你就去打探上灵道长过去有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要是有,你就得跟随我们两人左右,不论我们叫你干什么你都得听从。”
“那我老叫化不成了你们的奴仆?”
小燕笑起来:“老叫化,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的?我们管你饭吃,不更好吗?”
“好,好,要是上灵道长没干过呢?”
“那我和傻哥哥便伺候你老叫化一辈子,你喜欢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莫长老心里骂起来:你这个刁钻古怪的小丫头,我真的赢了,你能跟我一辈子么?就算你肯,你那古灵精怪的奶奶,便会弄得我老叫化一世不得安乐了!再说,我一个人自由自在不更好!要你们两个在跟前拖手累脚的给我惹麻烦?那不是自找苦来受么?要是我输了,我不是倒了一辈子的霉,伺候你这两个小把爷了伺候你那傻乎乎的哥哥还可以,伺候你这个刁钻的小丫头,不将我这老叫化累得剩把骨头才怪。这样赌法,我老叫化输赢都不合算。便说:“算了,我老叫化才不跟你赌哩!”
“哦!?你怕输了?看来,上灵一定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胡说八道,上灵道长怎会干伤天害理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赌?”
“我怎么不敢跟你赌?但得依我的条件才来。”
“你要什么条件的?”
“要是你输了,你得给我十颗玉女黑珠丹。”
“哎!原来你是贪图我家的丹药。”
“你干不干?不干我们就拉倒。”
“老叫化,要是你输了呢?”
“好吧,我老叫化就伺候你们这两个小把爷吧。”
“老叫化,你不后悔?”
“你坐稳你们赢了么?”
“哎!老叫化,我们别扯远了。我问你后不后悔?”
“我老叫化说话算数,怎会后悔的?”
“好!我们勾手指,把事情定下来,谁后悔谁不得好死。”
莫长老不由疑惑了:“你保证你们会赢?”
“老叫化,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敢赌?”
“好!赌就赌。”
于是莫长老和小燕勾起手指来。小燕问:“老叫化,你几时去打探上灵的?”
“我老叫化是说干就干的,等我去马平干完一单事后,马上就去打探上灵道长的为人,过去干了些什么事。”
“哎!那你要拖到几时?你拖十年八年才去打探,我们也等你么?干脆我们别赌了。”
莫长老嘿嘿笑起来:“小兄弟,我看你一定是怕输了,才故意找了这么个借口。”
“你拖十年八年,我们也等你吗?你最好拖到上灵道长死了不更好了我们要你打探干吗?”
“好,好,我老叫化迟则五天,快则两天,便离开马平,去四川打探。”
“老叫化,我给你一年时间打探上灵,过了一年你便算输。”
“好,好!”莫长老蓦然想到一件事来,暗想:要是我打探到了,这个刁钻古怪的小丫头躲了起来,叫我无从寻找,拖过一年后才来见我,我不输了?不行,我老叫化才不上你这丫头的当哩!便问:“一年后,我们在哪里见面?”
“老叫化,你说在哪里好?”
莫长老又想:在哪里好呢?要是我说一个地方,这丫头到时推说找不到,不来,我老叫化这一场赌不输定了?不行,我要说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地方,叫这丫头推也没办法推才行。可是,在哪里好呢?莫长老想了好一阵,终于想出了一个地方来,对!四川成都的望峨酒楼,只要一到成都,人人都知道望峨酒楼。便说:“明年的今天,我们在四川成都的望峨酒楼见面好不好?”
“好呀!这望峨酒楼难不难找的?”
“不难,不难,望峨酒楼是成都城里的一座名楼,只要去成都一问,人人都知道,谁不到,谁算输。”
“好,那我们明年的今天,就在成都的望峨酒楼见面啦!老叫化,你有事你就先走吧。”
“对,对,我老叫化也该走了!”莫长老说着,便站了起来“看来我这一年中,又得东奔西跑了。这也活该,谁叫我老叫化碰上了你们,又贪那举世稀有的玉女黑珠丹呢!”
小燕问:“你怎么要东奔西跑的?”
“你真说得轻巧,要打探一个人的过去,你以为只要去峨嵋山问问就行了吗?凡是他以前去过的地方,老叫化都得去跑跑,这不要东奔西跑么?说不定找还要拜访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招来一些麻烦哩!”
墨明智和小燕一听,不由怔住了。原来他们不知道打听一个人,竟会这么麻烦,他们以为只要去峨嵋山问问就行了。小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老叫化,那真辛苦你啦!”
墨明智却说:“老公公,真的这么辛苦,你别去了,我们自己去打听吧。”墨明智感到这样去麻烦人家太不好了。
莫长老不由奇异地看了墨明智一眼,暗想;墨明智不像小燕刁钻古怪,是个心地纯厚的孩子,看来要打听上灵道长的为人,不是他的主意,一定是这鬼丫头的主意,说不定他也给这小丫头捉弄了!忙说:“小兄弟,老叫化多谢你了。不过我既然打了赌,就一定要去办。我老叫化只求你那个兄弟,今后别再捉弄我老叫化,就千多谢万多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墨明智是九幽老怪的传人,要打听上灵,是他的份内事,小燕只不过从旁协助而已。
小燕嚷起来:“老叫化,我几时捉弄你哪!”
“好,好,你没捉弄我,明知道我老叫化好管闲事,又受不得人家激将,你却设了这么个圈套,叫我老叫化钻进去,现在想不钻也不行了。”
小燕笑起来:“老叫化,只要你真的打听到上灵过去的为人,我不但将我家的十颗玉女黑珠丹偷来给你,我和我这个傻哥哥也伺候你好不好?”
“不,不,就算我老叫化赢了,你也别偷,你奶奶愿给就给,要是不愿给,我也不敢强要。不然,让你奶奶知道了,我老叫化还有命么?”
“老叫化,你放心吧,你真的赢了,我自会将十颗玉女黑珠丹给你,我奶奶不会怪罪你的。”
“好,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莫长老正想舒展轻功,跃上岸边,蓦然听到覃鸣江在身后不远处说:“莫长老,你怎么来了又走的?”
莫长老回身一看,覃鸣江从木排尾已朝自己走来。原来覃鸣江在木排尾把舵,突然见莫长老从水中冒出来,一时感到惊讶,暗想这位武林高人,真是行踪莫测,行为怪异。覃鸣江本想过去问莫长老怎么去而复回的,但木排正流进左右都转弯的河道上,要是没人把舵,会出危险,所以没法过来。他见莫长老与这两个武功奇高的孩子似乎很谈得来,但在左右转弯的河道上,水急浪大,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好不容易驶出弯弯曲曲的河道,而马平县城已遥遥在望,隐隐可见马平最高的一座山马鞍山山峰。这时河道平稳,直线而下,木排用不着人掌舵了,便扎好舵走过来。不料莫长老却起身要走了,故而相问。
莫长老说:“我老叫化有事要赶去马平,不走干什么?”
覃鸣江说:“莫长老,马平县城已遥遥在望,你要赶去,也不争这一时半刻的。何况你赶到时,恐怕已户户上灯了。家家都忙罢晚饭,你想沿门乞食,也没人施舍,你不如在我这里吃顿便饭不更好么?”
莫长老抬头一望,果然遥见马鞍山山峰,而且这时已近黄昏,覃鸣江没说错,就是赶到了马平城里,恐怕无处讨吃了,便问:“你这木排几时可以放流到马平城的?”
“不出半夜,便可到达。”
莫长老想了一下,笑道:“好,好,我老叫化只好向你讨吃了。”
覃鸣江大喜:“莫长老,这才对嘛,而且你吃饱了饭,还可以在木排上睡一觉哩!”于是覃鸣江叫唤木排前面的大嘴到木屋去弄饭。
墨明智说:“覃堂主,我来弄饭好了。”
“噢!小兄弟,我们怎敢要你去弄饭的?你是不是不放心,怕我在饭菜里下毒药么?”
墨明智笑着说:“覃堂主说笑了!我怎么会疑心堂主下毒药的?”
“小兄弟,既然这样,你就代我陪莫长老坐坐,有我和大嘴去弄饭行了。”
小燕说:“覃堂主,那就麻烦你啦!”
“哪里,哪里,两位小兄弟,请你们多陪莫长老谈谈,不用多久,便可吃饭了。”
这时大嘴从木排前面走了过来,覃鸣江便和他一块回木屋弄饭。
他们一走,小燕问:“老叫化,你这么急着要赶去城里,办什么重要事?”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重要事,只不过老叫化一时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好奇的?”
“因为我老叫化听人说,柳州南部的马鞍山下有座立鱼峰,立鱼峰下有一个秘密的岩洞,洞中有一块吃人的地皮,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墨明智愕异:“老公公,吃人的地皮?这地皮会吃人么?”
“当然会吃人啦!要不,我老叫化千里迢迢,跑来柳州干什么?”
小燕却闪着长长的眼睫毛问:“它真的会吃人吗?”
“真不真老叫化不知道,但人们是这么传说。”
“它怎么吃人的?”
“听说要是有人不小心踩着了它,它一下便会卷起来,将人卷在里面,不到一刻,连骨头也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摊平恢复原状。”
墨明智说:“老公公,这么怕人的,你还去看它做什么?”
小燕说:“傻哥哥,你别听这老叫化胡扯的,我才不相信地皮会吃人哩!”
“你不相信?你知不知道这块地皮是什么变成的?”
“它是什么变成的?”
“是宋朝狄青的一副盔甲变化而成的。狄青平南时来到了柳州府,将他身上的盔甲丢在这岩洞里,几百年来,它不知得了岩洞的什么灵气,便变成了一块吃人的地皮。”
小燕说:“那么说,狄青首先就该死了。”
莫长老愕然问:“他怎么该死了?”
“他不该丢下这副盔甲去害人。”
“噢!狄青恐怕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盔甲,以后会变成吃人的地皮呀!”
墨明智说:“老公公,不管它是什么变的,别去看它了。”
小燕叫起来:“傻哥哥,你怎么相信起老叫化的话来?我半个字也不相信。”
墨明智说:“兄弟,话不是这么说。我也听我爷爷说过,在一些大山大岭中,有一些会吃人的树和吃人的花草哩!人不小心走近它们的旁边,便给吃掉了。所以会吃人的地皮也不奇怪。”
小燕问:“你见过吃人的树和花草了?”
墨明智摇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爷爷说的,我爷爷总不会骗我吧?”
小燕“噗嗤”一笑:“我看是你爷爷怕你满山乱跑,用这话来吓唬你的,我妈妈说半夜里有鬼有怪的,就是想吓唬我别在半夜三更跑出去玩。我奶奶就不同了,她说世上就没有什么鬼怪,有,也是一些坏人扮的。什么吃人地皮,我才不相信哩。就是有,恐怕也是坏人编排出来的,吓唬人不敢去立鱼峰乱跑。”
莫长老在旁听了,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刁钻的小丫头,真像她奶奶小魔女—个样,大胆,勇敢,聪明,机灵,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是一个再世的小魔女,怪不得她一个人敢闯到江湖上来了!可是这个再世的小魔女,却找了这么一个老实、敦厚和胆小怕事的小伙子为伴。这个小伙子,老实得几乎给人卖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墨明智老实、敦厚是一回事,但并不胆小。这一点,莫长老完全看错了,墨明智可以说是仁者近乎大勇的人,当他还是一般猎户的孩子时,便敢面对刀剑将受伤的九幽老怪收藏起来,以后,他更敢面对武林中的五大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冒着生命危险将老怪背回九幽峰。人哪,真不可貌相。
莫长老正想说时,墨明智却急着为自己的爷爷辩明了:“兄弟,我爷爷不是在吓唬我,更不是骗我的。”
小燕问:“你怎知道他没骗你?”
“因为那棵吃人的树,不但我爷爷看见过,其他上山打猎的人也看见过。”
“哦!?真的有那么一棵吃人的树?”
“是真的,兄弟,我不骗你。”
“它怎么吃人的?”
“爷爷说,要是有人走到那棵树下时,树枝树叶便会突然垂落下来,将人罩住。当它散开时,那人已变成一堆白骨了。当然,那棵树不单吃人,也吃其他走到它下面的野兽。”
小燕不出声了,她知道这个傻哥哥人顶老实,不会骗自己。她半信半疑,忍不住又问:“那棵树在哪里?”
“我爷爷将它砍倒了!”
小燕一听,又一下笑起来:“我的傻哥哥,我以为真有那么一棵吃人树哩!原来是你爷爷编排出来的。”
墨明智涨红了脸:“不!是真的。”
“傻哥哥,既然那棵树会吃人,你爷爷怎么能走近他,将它砍倒了?嗯?”
“因为我爷爷发现那棵树会散发一种香气,诱人走近它下面。这种香气使人闻了,会浑身无力,所以它的树枝树叶便垂下来将人罩住,叫人不能挣扎,才给它吃掉的。于是我爷爷首先服下了能解这香气的药,带着一把利斧,出尽全力,将它砍了,叫它以后不能吃人。兄弟,我还亲眼看见过会吃苍蝇、虫子的花哩。苍蝇、虫子一飞到它上面,它就合起来,将苍蝇、虫子吃掉了。”
小燕听了大为惊奇,出自墨明智之口,她不能不信了。莫长老意味深长地说:“小兄弟,在这世上,可以说是无奇不有。看来这吃人的地皮,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当然,说它是狄青盔甲变的,是难以令人相信。既然世上有吃人的树木,也有可能会有吃人的地皮。不过,这块吃人地皮可能在立鱼峰下一个人们看不见的岩洞里哩。”
这么一来,也引起了小燕的好奇,说:“老叫化,我也跟你去看看,我从来没看见过会吃人的地皮哩!傻哥哥,你去不去?”
墨明智想了一下说:“兄弟要去,我当然也要去了。要是它真的会吃人,我们想办法将它铲掉,别叫它害人。”
小燕说:“哎!你千万别铲掉,我想看看它怎么吃人的。”
墨明智睁大了眼睛:“兄弟,看它吃人?那不是见死不救么?”
“哎!我们不能丢些小狗小猫让它吃么?”
这时,大嘴捧着一大海碗的饭菜走来,请他们去木屋里吃饭。小燕奇怪地问:“你捧这碗饭来干什么?”
大嘴说:“我到木排前面吃,一边掌着大桨,别让木排冲到岸边去。”
墨明智说:“大叔,看来你们放木排也顶辛苦的。要不,我先给你看桨,你吃饱了饭再来接我好不好?”
大嘴一笑说:“不用,少侠,你们快去吧,堂主在等你们哩!”
莫长老说:“小兄弟,我们走吧,让你看桨,我老叫化才不放心哩!”
覃鸣江早在木屋处挂起一个风雨灯笼,而大嘴也在木排前面升起了一个灯笼,这是夜里在江面航行的标志,使江面上的一些船只远远见了,知道有木排下放而来,迅速避开,以免撞到木排而翻船。
他们在灯下吃饭,小燕问覃鸣江:“覃堂主,马平南郊的立鱼峰,是不是有块会吃人的地皮?”
覃鸣江一笑:“人们是这么传说,可是谁也没看见过,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它不是在立鱼峰的一处岩洞里吗?”
“是这么说,但没人知道这岩洞在立鱼峰什么地方。有人说它在立鱼峰脚下的龙潭水底下?也有人说这个岩洞早巳被前人封起来了。”
小燕又问:“你没去找过?”
“我曾经去找过,找不到,看来这是传说,不是真的。小兄弟,在马平,这种传说多得很哩!有人说,马平城的东南西北四座名山,每一座名山的山腹中都有一件宝物,人们就是无法能寻到。要是寻到了一件,那真是价值连城,一世都吃用不尽。”
小燕听说吃人地皮只是传说,不是真的,已感到失望了。现一听到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又好奇起来,问:“覃堂主,那是什么宝物的?”
“小兄弟,马平有这么两句话,‘东有灯塔西有鹅,南有马鞍北有雀。’就是说,东面有座灯塔山,西面有个鹅尾山,南面有座马鞍山,北面有个朱雀山。灯塔山有盏神灯,***千年不息;马鞍山有匹神马,会腾云驾雾;朱雀山有只金雀,能预知凶吉,鹅尾山有株银鹅仙草,人们服下能长生不老。这四件异宝,不是稀世少有,价值连城么?可惜就是没一个能找到,小兄弟,你想不想去寻找它们?”
“哎!”小燕笑起来“覃堂上,我才不那么傻,去寻找这些世上根本没有的东西。”
覃鸥江笑着问:“你怎知道没有?”
“要是有,恐怕也轮不到我们现在去寻找它了!首先是京里的皇帝,不带兵来将这四座山铲平了才怪。别说这四件异宝在山腹中,就是在山的脚底下,他也会叫人挖了出来。”
莫长老摇摇头笑道:“这很难说,或者这四件异宝,只让有缘的人得到,没缘的人,就是用尽千般力气,也不可能得到。小兄弟,恐怕你有缘也说不定。你要是得到了,也让我老叫化开开眼界,最好将那匹神马借给我用用,免得我老叫化东奔西跑的要去打探这,打听那的。”
小燕笑道:“我才没缘哩,我看你老叫化最有缘了,你最好有缘去踩着那块吃人的地皮,让它将你吃了去,那么,什么也不用打听了!”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
半夜,木排泊在马平城南门的江边,岸上早巳有青鱼帮的人挑起灯笼在等候了。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跃上木排,朝大嘴问:“你们看见覃堂主了没有?”
大嘴说:“覃堂主就在排尾。”
那汉子生气地问:“怎么你们现在才到的?叫货主都等急了!再迟两天,人家便不要了。”
“副堂主,我们是在和睦耽搁了两天。”
原来这三十多岁的汉子,是柳州堂的副堂主,他又瞪眼喝问:“什么事耽搁的?”
“这”这时覃鸣江走了过来说:“老龙,这事先别问了,你先派人把木排扎好,别叫江水冲走了!”
龙副堂主很想再追问下去,见覃鸣江这样说,也只好将气忍下来,不再问下去。覃鸣江便招呼身后的墨明智和小燕:“两位小侠,我们先上岸去。”
龙副堂主这时才注意到覃呜江身后有两个孩子,他听覃鸣江称呼这两个孩子为“小侠”有些愕异。墨明智说:“覃堂主,你有事忙着,先别管我们好了。”小燕也问:“现在你离得开吗?要不,你随便打发一个人带我们上岸好了。”
覃呜江一笑:“两位放心,有我们老龙在这里,比我强多了!扎排的功夫,他比我更有经验。”说着,他便带了墨明智和小燕上岸。而莫长老,早已在木排靠岸时,悄然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本来小燕也想拉了墨明智跟莫长老一块离去,却给覃鸣江热情地强留下来。正所谓盛情难却,尤其是墨明智这个老实人,感到覃鸣江一片热情相留,自己这么一走,太冷了人家的心了,对小燕说:“兄弟,既然覃堂主这样,我们就留下来吧。”小燕也感到半夜三更的,马平城里又不熟悉,不知去哪里投宿好,难道又在木排上过夜吗?不如答应覃鸣江。便说:“覃堂主,那我们麻烦你啦!”
“哪里,哪里,小侠能赏面留下,我已感到万分荣幸了。”
覃鸣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片热情留下墨明智和小燕,不但几乎害了墨明智和小燕,同时也几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青鱼帮柳州堂副堂主龙啸风,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为人也极其阴险凶残。他表面上虽然尊敬覃鸣江,但暗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将覃鸣江踩下去,自己坐上柳州堂的第一把交椅,独揽一方大权,进而再想办法登上青鱼帮帮主的地位。所以他一方面巴结官府,美其名是为了青鱼帮行事的方便;一方面又暗暗拉拢帮中的一些人,成为自己的忠实部下。而覃鸣江为人正直,对人毫无防范,心胸坦荡,没想到帮中的人会暗算自己,更没想到自己的副手会打自己的主意。他虽感到龙啸风为人不大正派,但一来看在帮主的情面上(因为龙啸风是帮主张洪发的表弟),二来也以为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青鱼帮,只是不择手段罢了,所以也不怎么的说他,有时还迁就他。这真是应了古人一句话:“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
再说龙啸风见覃鸣江带了墨明智和小燕上岸而去,一边挥手叫人扎好缆绳,一边问大嘴:“这两个小家伙是什么人?怎么称他们为小侠的?”
大嘴更是一个嘴没遮拦的人,说:“龙堂主,他们的武功顶高的,听说他们在融县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连独行侠丐莫长老也称赞他们。”
“哦!?他们干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
“他们将融县的土皇帝费四爷干掉了。”
龙啸风不由一怔:“就是他们干掉的?”
“是啊!”龙啸风怔了一会,又问:“他们的武功真的极好?”
“好极了!连覃堂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龙啸风不再问下去了,他对手下的一个人说:“侯四,我有事要去找货主,你在这里负责这批木排,扎好后,便带兄弟们回去吃夜宵,不必等我回来。”
“是,堂主。”
于是龙啸风跃上江岸,直往城里而去。他不是去找什么货主,而是找柳州府的捕快告密去了。
捕快见他半夜三更地跑来找自己,感到愕然,问:“龙堂主,有什么事找小弟的?”
龙啸风说:“韦老兄,有一场天大的富贵你要不要?”
韦捕快一听,更是惊讶:“什么天大的富贵?”
“你想不想抓到杀害知府大人内侄的两名凶手?”
“什么!?你发现他们了?”
“韦老兄,我要不是发现了他们,怎敢半夜三更来打扰你?”
韦捕快急切地问:“现在他们在哪里?”
“就在我们堂里。”
韦捕快又是愕然:“怎么他们在你们堂里的?”
“韦老兄,要不是这事牵连大,我也不来告诉你老兄。原来我们覃鸣江,与这两个凶手是一路上的人,为了使我们青鱼帮的人不受连累,我只好大义灭亲了。不过这两名凶手身手极好,而覃鸣江也不是好惹的,你老兄恐怕要多带些人手去才能捉到他们,不然,鱼吃不到,反弄一身腥。”
“嗨!这一点不是我韦某人夸口,多少汪洋大盗,也逃不过我手中这条九节鞭。不是我小看了你们覃堂主,恐怕他在我鞭下走不了十招,就是连黑道上有名的魔头一条鞭和闪电刀,也不敢在我管下的柳州府作案。听说那两个凶手只不过是两个娃娃,武功再好,也好不过一条鞭和闪电刀吧?”
“当然,你韦老兄在柳州府是一条有名的好汉,一条九节鞭使得神出鬼没。不过,我还劝老兄多带些人手好,别叫他们跑了。”
“这个你放心,为了不让他们走脱,我自会多带些人手去。”
龙啸风见自己目的达到,不由暗喜,说:“韦老兄,我先走。”
“慢着,你来时他们知不知道?”
“噢!这怎能让他们知道的?”
“好,好,你先回去稳住他们,我马上便会带人来。”
第二天,天刚刚发亮,韦捕快已带了十多个公差,将青鱼帮的所在地前后包围,有的更上了房,以防凶手从瓦面上逃跑。
十多人奔来的声音,早已给闭目养神的墨明智听到,可惜墨明智没有半点江湖上的经验,连想也没想到这些人是来捉拿自己的。他只是暗暗感到纳闷:怎么天没亮,这么多人跑来的?他们跳到屋顶上干什么?难道是覃堂主的人,一早便来这里练武么?小燕也给瓦面上的响声惊醒了。这些公差,除了韦捕快武功属于一流外,其他的跟青鱼帮的人差不多,只会一些拳脚功夫,根本不懂得什么轻功。所以他们尽管轻手轻脚爬到瓦面上,还是将瓦面弄出响声来,怎不将小燕惊醒?
小燕一听他们的脚步声,便知道不是什么武林或黑道上的人物。难道是一些小偷小摸?就是小偷小摸,也不会天亮了才来偷东西的呀?她问墨明智:“傻哥哥,什么人跑到屋顶上去了?”
墨明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别让什么凶手跑了的。”
小燕尽管为人十分机敏,但“凶手”两字是怎么也不会与自已连起来。凶手往往是黑道上的人物和一些为非作歹的坏人。她只是感到愕异:“凶手!?难道这一带出了人命?这些人是来抓凶手的么?”
这时有人“嘭嘭”地拍门了,连连吼道:“开门!开门!”
青鱼帮的人因为半夜里到江边接木排,回来时又吃夜宵,到天亮时才朦胧睡去。覃鸣江因为招呼墨明智和小燕,安排他们洗澡和住处,也在临天亮时才躺下,由于劳累,几乎是一躺下便睡着了,根本没发觉有人将堂口前后包围和爬到瓦面上去,更想不到有人胆敢夹青鱼帮找麻烦的。这时,他们给这一阵拍门声和吼叫声惊醒了。有人不耐烦地跳下床来,破口大骂:“谁拍门的?大声大叫,死了人么?”他将大门打开,只见韦捕快带着几个公差冲了进来,不由瞪大了眼:“你,你,你们,这,这,这是怎么啦?”
韦捕快说:“叫你们的覃堂主出来,没你的事。”
覃鸣江早巳披衣出来了,见韦捕快带了这么多的人来,也是愕然。他走出来说:“韦捕快,你找我有什么事?”覃鸣江虽然参加了青鱼帮,仍保持着武林正派人士的作风,遵守武林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与官府中的人来往,也不去招惹公门中的人,能避开他们便尽量避开。
韦捕快一笑:“覃堂主,我韦某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请覃堂主交出两个人。”
覃鸣江疑惑地问:“两个人!?两个什么人?”
“两个杀人凶手。”
“韦捕头,你是不是找错门了?本堂的人,一向奉公守法,哪有杀人凶手的?”
“覃堂主,别跟我装蠢扮傻的,我韦某人没有确实的线索,绝不敢来打扰青鱼帮。”
覃鸣江变色说:“好吧,你说,哪两个是杀人凶手?要是有证有据,不用韦捕头动手,我自己也会将他们交给你。”
“覃堂主这话当真?”
“我覃某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说话算数,怎么不当真的?”
“好!那请覃堂主将在融县杀害费四爷的凶手交出来吧。”
覃鸣江一怔:“你说什么?”
“覃堂主,别装糊涂了!我说的是杀害我们知府大人内侄的两名凶手,有人看见你将他们带来了这里。”
覃鸣江暗吃一惊,顿时疑惑起来:谁告密了?是大嘴?墨明智和小燕在融县所干的事,除了自己和大嘴外,只有莫长老才知道,莫长老是侠义之士,绝不会去告密的。是大嘴告密还是昨夜里让他们看见了?便问:“谁看见了?”
“自然有人看见。覃堂主,你交不交人出来?”
覃鸣江一声冷笑:“你没凭没据,胡乱要我交人,这恐怕办不到。”
别说是墨明智和小燕,就是一般常人,在屋后也听到了前厅的对话。初时,墨明智和小燕还不知道这伙人是来捉拿自己的,现在听清楚了。小燕说:“傻哥哥,他们是来捉我们的,我们走吧。”
墨明智说:“我们走了,不害了覃堂主吗?”
“你留下来,就不害他了么?说不定更会害了他。”
“怎么会更害了他的?”
“傻哥哥,你留下来让官府的。人看见了,他们更振振有词说覃堂主窝藏我们,连覃堂主也脱不了关系。要是我们走了,覃堂主便可推得一干二净,说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两个人。”
“万一他们将覃堂主捉了去呢?”
“哎!就算捉了,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救他出来呀!”
这时他们又听到韦捕快说道:“你要是不交人,别怪我韦某人不客气了。”
覃鸣江一瞪眼:“你想怎样?”
“对不起,公事公办,我韦某人只有下令搜查。没有凶手便罢,要是有凶手,也只好请你随我们去见知府大人了。”
小燕在里面说:“傻哥哥,我们快走,别叫他们搜出我们来。”
墨明智还有些犹豫,小燕可不管他了,一拖把他拖了起来,抖展灵猴百变身法,从窗口一跃而出,真是身如幻影飞魂,别说伏在四周的公差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就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在朦朦的天色下,也不易看清他们。他们一下跃出了墙头,穿过一条小巷。跃到一户人家院子的一棵树叶浓密的龙眼树上。他们像一缕轻烟似的,落下时真是枝不摇,叶不摆,没弄出半点声音来。
这家院子是马平城一家首富的院子,院子里的果木不少,而这棵龙眼树高出围墙一丈多高,虽隔着一条街巷。他们伏在密枝浓叶中,仍可清清楚楚看到青鱼帮堂口大院里的事情,也清楚听到所有人的说话。他们看见覃鸣江拔出了利剑,怒道:“你们以为我们青鱼帮的人是好惹的么?谁敢闯进里面一步,别怪我出剑。”
韦捕快也将九节鞭抖了出来,问:“覃堂主,你敢抗拒官府么?”
墨明智在树上看见不由着急起来:“兄弟,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
小燕说:“你别出声,我自有办法。”
“兄弟有什么办法的?”
“你先别打扰我,我用密音入耳之功向覃堂主说话了。”
墨明智感到茫然,什么叫密音入耳功的?墨明智虽然有一身奇厚的怪异神功,却不懂得这门上乘的武功,当然他要学起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半点也不困难,甚至运用起这门上乘武功,比小燕和九幽老怪还更出色,只是没有人指点他罢了。而小燕从小就在慕容子宁和小魔女指点下,当然也就学会了这门上乘的功夫。这门上乘功夫没其他,只要具有深厚的内力,和如何运用自己的内力便可以了。
覃鸣江正要答话时,蓦然间,他听到一种似蚊蚋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响着:“覃堂主,你让他们进去搜吧,他们是搜不出我们的。”覃鸣江不由一怔。他也曾听自己师父说过,武林中有一门上乘的武功,叫密音入耳之功,只有内力非常深厚的人才能学到,难道这两位小侠也具有这门武功么?那么说,他们的内力是非常的深厚了,怪不得独行侠丐莫长老说自己再练十年,也恐怕不是这两位小侠的对手。要是他知道小燕是五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孙女,恐怕更惊讶不已哩!覃鸣江听了这话,不由放心了,冷笑一声,对韦捕快说:“韦捕头,我不是抗拒官府。不过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搜不出怎么办?”
“搜不出自然没你的事。”
“你这么蔑视我们青鱼帮,说一句‘没事’,就可以了吗?”
韦捕快再也不理他,挥手叫人进去搜索。这些公差,几乎将所有的地方、房间都搜索过了,就是差一点没将地皮翻过来,也搜不出那两个凶手来。韦捕快顿时傻了眼,疑心龙啸风是不是故意叫自己踩西瓜皮,叫自己得罪青鱼帮?得罪覃鸣江他还不怎么在乎,要是得罪了整个青鱼帮,今后自己的麻烦事可就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要抓的人,武功高得那么叫人难以置信,鬼不知神不觉地跃过一条小巷,躲到隔巷院子的一棵龙眼树上去。要知道,这里不但瓦面,就是这条小巷,也埋伏了自己眼明手快的公差,要是他们翻墙逃走,没有不被发现的。所以他不能不疑心是龙啸风故意设下这么一个陷阱,叫自己跳下去。
覃鸣江初时心头还十五十六的,现在见韦捕快真的搜不出人来,一声冷笑:“韦捕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韦捕快说:“覃堂主,我韦某也是奉命行事,请莫怪。”
“哼,你也太瞧不起我们青鱼帮的人了。”
“不!韦某人怎敢瞧不起青鱼帮的?这个消息,也是你们青鱼帮人告诉我的。我见事关重大,请示了知府大人,才不得不来。”
覃鸣江一怔:“青鱼帮的人告诉你的?是谁?”
韦捕快恼恨龙啸风给自己西瓜皮踩,也不客气地说了出来:“就是你覃堂主的好副手龙啸风。要是别人,我还不相信哩!”
覃鸣江不禁讶然:“是他?”一边暗想:他怎知道两位小侠士在融县干了这件事的?
“是呵!覃堂主,你不会怪我韦某人吧?”
“既然这样,是我们青鱼帮门户内的事,我覃鸣江得罪了,望韦捕头莫怪。”“好说,好说。覃堂主,我韦某人告辞了!”说完,他便带人离开。
覃鸣江等韦捕快一走,立刻打发人将大嘴叫到房内,劈头便问:“大嘴!是不是你将两位小伙在融县的事告诉了龙副堂主?”
大嘴见覃呜江面色严厉,吃了一惊:“堂主,出了什么事?”
“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了他?”
“是龙堂主问我的呀!”
“你怎么说?”
大嘴只有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覃呜江不出声了。这能怪大嘴吗?大嘴怎知道龙啸风居心这样险恶?为了一笔赏金,竟然背叛青鱼帮,出卖自己的人格。他想了一下说:“大嘴,今后有人再问你,你就说没有这回事。”
大嘴愕然:“堂主,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龙啸风把你所说的话,竟向官府告密了!今天一早,韦捕头便来这里拉人。”
大嘴一怔:“两位小侠给拉去了?”
“要是给拉去了,你我还能在这里么?”
大嘴一颗心放了下来:“龙堂主怎么会干出这等不顾江湖道义的事情来?幸好两位小侠没给拉去。不然,我大嘴不成了罪人了?”
“所以,以后有人再问你,你千万不能说出,就是在官府面前,你也要一口否定。”
“堂主,你放心,两位小侠这么好,就是杀我大嘴的头,我也不会出卖他们。”
“好,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去吧,在龙啸风面前,你什么也别说,我自会对付他。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人怎么有脸来见我。”
“是!”大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再说墨明智和小燕见韦捕快带人离开,覃堂主没事,一颗心放下来。墨明智说:“兄弟,没事了,我们走吧。”
小燕点点头:“好!我们去立鱼峰,看看那块吃人的地皮。”
不久,他们便出现在立鱼峰脚下的龙潭边上。立鱼峰坐落在马平城南郊不远的地方,它宛如一条倒立的鳖鱼,尾朝天,头朝地。山不高而玲珑清秀。山中参天古树,竟然是扎根在奇岩怪石之中,树叶绿荫如华盖,使山脚下清凉异常。加上一潭碧绿如玉的龙潭水相映,更增添立鱼峰的迷人景致。这里,不但是马平城风景最秀丽的山峰,也是避暑胜地。在山脚的奇岩异峰中,隐现一座古刹,香烟缭绕,不时钟声传来。亭台楼阁处处,红墙绿瓦时而隐现于奇峰烟雾里,仿佛仙境似的,令人神往极了。相传,立鱼峰还是民间歌手刘三姐唱歌成仙的地方哩。
立鱼峰不远处,便是马平县著名的山峰马鞍山。要是说马鞍山像个肥胖的母亲,那么立鱼峰却像个女孩,妩媚地依偎在它的身旁。马平县的山峰,虽然没有桂林山水那么名闻天下,但它的奇岩异洞不少,只是不为人发现罢了。如解放后为人发现的都乐岩,岩洞里奇景秀美,洞中不但有洞,还有河流和石桥,直可与桂林的七星岩、芦笛岩媲美。马平县真是山山有洞,无洞不奇。
墨明智和小燕走近山脚时,发现一位老僧坐在龙潭边的一块奇石上,不知是练功还是静心观赏潭中的游鱼。小燕轻轻问墨明智:“傻哥哥,你看那个老和尚坐在潭边干什么?”
“兄弟,他大概是在那里打坐,我们千万别去惊扰了他。”
小燕才不理墨明智哩,她是个无事找事的小姑娘,又说:“傻哥哥,我听说和尚打起坐来,心如死水,什么也打扰不了他,不知这老和尚是不是这样。”
“兄弟,你理人家千什么?”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专心打坐哪!”
“兄弟,别胡闹。”
谁知墨明智话没说完,小燕早已拾起了一块小石头,飞到了老和尚跟前的潭面上“咚”的一声,水花飞起,直溅到老和尚的脸上。墨明智吃了一惊,怕老和尚动怒,正想怪小燕多事。老和尚却哈哈笑起来:“小施主,你怎么跟老衲开玩笑了?”
小燕侧头笑问:“老和尚,你不恼我吗?”
“哈哈,老衲怎会恼小施主的?小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来曾远迎,请莫见怪。”说时,身形未动,人已凭空跃起,已落在墨明智和小燕的面前了。
小燕暗吃一惊,这老和尚身手不凡哩,想不到小小的马平县,却有这么一位武林高手。墨明智说:“老和尚,我兄弟一时贪玩,请你千万原谅。”
老和尚打量了墨明智一眼,见他目光有神说话中气充沛,不由暗暗惊讶:怎么这小施主,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练得了这么好的内劲?他再看看小燕,见小燕目光流盼,神采飞逸,显然又是一位身负绝技的人,不由暗暗点头。小燕也喜欢这老和尚的为人随和,问:“老和尚,你怎知我们从远处来的?”
老和尚一笑:“小施主口音不同,绝不是本地人,怎不是从远方来?”
“哎!你这个老和尚还顶会看人的。”
“小施主过奖了!请问两位小施主?来敝寺有何贵干?”
小燕眨眨眼说:“我们来进香拜神呀!你欢迎不欢迎?”
墨明智愕然:“兄弟,我们不是来”
小燕用脚尖暗暗踢了墨明智一下,打断他的话说:“傻哥哥,我们也是来这里玩的,对不对?”一边又向墨明智打眼色。
墨明智不知小燕又弄什么名堂了,心想:我们不是来找寻吃人的地皮么?怎么说是来进香拜神了?
老和尚目光如电,早巳看在眼里了,心想:这两个小施主,一个老实忠厚;一个古灵精怪。他们为什么而来?可以肯定地说,他们绝不是来进香的,一定别有企图。但也不说破,笑着说:“欢迎,欢迎,小施主远道而来进香,就这份诚心,老衲就感激了,怎敢不欢迎的?两位小施主,请!”
小燕说:“老和尚,那你带路呀!”
“阿弥陀佛,老衲占先了,请小施主跟随老衲来。”
这个老和尚带着墨明智,小燕步上石阶,穿过岩石中的树荫,只见一道山门迎面而立,小燕一看,山门横匾上写着“灵鳖古刹”四个大字。一位知客们从里面迎了出来,见方丈带着两个孩子,有些奇异。老和尚说:“净悟,这两位小施主是前来进香的,你快上香,让小施主参拜。”
“是,方丈。”
小燕一听,暗道:“这老和尚来真的了!我要不是寻找吃人地皮,鬼才来你这个什么古刹进香哩!”
墨明智小时跟过爷爷到寺庙拜神,知道要给香火灯油费的,便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来,双手奉给知客僧,说是自己两兄弟的敬意。知客僧合什道:“阿弥陀佛,叫小施主破费了!”便打发一个小和尚去上香,自己亲自带墨明智和小燕进殿参拜,一面又叫人准备斋饭招待。墨明智和小燕参拜完后,才发觉这座古刹与别的寺庙不同。它的十八罗汉堂、观音阁、文殊偻,如来佛殿,全部都是在岩洞里,洞洞相通,上下相连,仿佛这座立鱼峰的山肚中,全是岩洞组成,上下左右都有出口洞,四通八达。在岩洞里,尽管烟雾缭绕,但既不会感到黑暗,也干爽通风,不像一般岩洞的潮湿,怪不得整座古刹都设在岩洞里面了。这真是世上少有的一间古刹,也是人间少见的一座奇洞。可惜的是,这座少有的古刹,以后在兵荒马乱中被毁于一旦,只剩下奇洞留待后人凭吊。
他们进香参拜后,知客僧便带他们到各处观看。小燕每到一处,都留心打量,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是不是那个吃人地皮的岩洞,结果她完全失望了,心想:跟随这么一个和尚到处乱跑,怎么有可能找到那块吃人地皮的?就是有,他也不会带自己去。开口问吗,恐怕他也不会讲出来。
吃过斋饭后,小燕想了—下,问:“大和尚,你这里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我们想在这里住宿两天。”
知客僧忙说:“两位小施主想寄宿本刹,我们有的是净房,施主尽管住宿好了。”
小燕大喜:“大和尚,那多谢你啦!”
知客僧带他们到一处靠山崖的东厢房间,小燕一看,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不由皱皱眉问:“只有这么一间么?”
“小施主,这间不好么?”
“一个床铺,我们两个人怎么睡?”
墨明智说:“兄弟,一张床,我们将就睡可以了,别再麻烦人家啦。”
小燕“啐”了他一口:“你睡觉老打呼噜的,吵得人没办法睡,我才不跟你睡一张床哩!”她转身问知客僧“还有没有别的房间?有,我们就多要一间,行吗?”
“有,有,不过那房没这间光亮。”
“那不怕,我就要那间好了!”小燕说时,从怀中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子来“大和尚,这当作我兄弟两人的住宿伙食费,有多的,就算我捐给你们的香油费好了!”
知客僧连忙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与人方便,贫僧怎敢贪图银两?”
“哎!你收下吧!是我们捐献的香油费,你总不能不收吧?”
“既然这样,贫僧只好收下了!”
知客僧安排了他们的住宿后,便告辞而去。墨明智问小燕:“我睡觉老打呼噜吗?”
小燕忍住笑说:“当然啦!你呀,可以说是鼾声如雷,吵得人睡不着。”
“怎么我不知道的?”
“你睡着了,知道什么?”
墨明智心想:怪不得每到一处住宿时,兄弟总避开我,到另一处睡的,原来是嫌我打呼噜。他想了一下说:“兄弟,你就住那间光亮点的房间吧,让我住在这里。这里较偏,不会吵得你睡不着,也不会吵了其他人。”
小燕心想:我这傻哥哥怎么这样的老实,就相信了?她心里好笑说:“好吧,不过,你今夜里不能睡。”
墨明智茫然:“我怎么不能睡的?”
“傻哥哥,你不想找那个有吃人地皮的岩洞吗?”
“夜里去找吗?”
“当然在夜里找啦,大白天的,这里的和尚能让我们寻找吗?”
“兄弟,我们还是问问他们的好。”
“嗨!要是问他们能说出来,别人不早问了,等我们现在去问?”
“兄弟,我是说,问问他们,他们要是叫我们别找,我们就别找了。一块吃人的地皮,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看我看。”小燕要脾气了。
“兄弟,我是怕和尚知道了不高兴。”
“我们夜里悄悄去寻找,他们怎知道?”
“这”“我看你是怕辛苦!好吧!你怕辛苦、我一个人去找好了,你别去。”
墨明智不高兴了:“我怎会怕辛苦的?”
“你不怕辛苦,今夜里就同我一块去呀!”
是夜,新月冉冉从天边升起,他们似夜鸟般地从窗口跃出,从山腰直落山下,一下隐没在树林中了!看看树木石隙之间,有没有那个吃人地皮的秘密岩洞。他们几乎把山下的奇石异岩翻过了,什么秘密的岩洞也没有,就是有,也只是一些深不到五尺,仅可坐三、四个人的小岩洞。墨明智说:“兄弟,看来是没有什么秘密岩洞的,我们别找了!”
小燕不理,暗自沉思:莫非那个秘密岩洞在龙潭下面么?便说:“傻哥哥,我们到龙潭边看看,说不定那个老和尚今早坐的那块岩石就有古怪。”
墨明智一怔:“兄弟,龙潭边岩石潮湿,长满青苔,一不小心,滑进龙潭就危险了。”
“你怕什么?我会游水哩!”
墨明智无可奈何地跟随小燕转到龙潭边。蓦然间,他们在淡淡的月色下,瞧见了那个老和尚又坐在那块岩石上,面临潭水。四周是这样的谧静、朦胧,这老僧的出现,更增添了夜的神秘。这老僧身不移、头不转,似乎脑后长了眼睛看见了他们一样,说:“两位小施主夜探立鱼峰,不知是何缘故?”
墨明智和小燕都大吃一惊。怎么,这个老和尚都知道了?难道他在暗中跟踪自己么?要是这样,这老和尚一身的轻功,高得真难以令人相信。小燕说:“老和尚,你见到我们了!”
老僧说:“两位施主从窗户跃出,老衲就看见了,只是不知小施主为何要夜探立鱼峰?”
墨明智说:“老和尚,我们想寻找那个有吃人地皮的秘密岩洞。”
“原来这样,两位小施主误听人言了,立鱼峰没有吃人的地皮,更没有这样的岩洞。”
小燕问:“真的没有吗?”
“出家人绝不打诳语,老衲怎敢欺骗小施主的?”
“有人说,这个秘密的岩洞,便在这龙潭下面。”
“不错,在这龙潭下是有一个岩洞,岩洞里并没有什么会吃人的地皮,而是有一条为害人畜的蟒蛇。”
墨明智大惊:“老和尚,你坐在这里不危险么?”
“小施主,你知道老衲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小燕说:“老和尚,大概你是想捉这一条蟒蛇吧?”
“不错,每年在这个时候,这条蟒蛇都是在临近天亮时窜出来,吞吃一些赶入城的乡民。初时,大家都不发觉,直到去年,老衲才偶然发觉了这条孽畜害人,要动手除它时,它却—直潜伏在水下岩洞里不出来。老衲不愿惊动他人,只好每到临天亮时守候在这里,一直守了它一年多了。”
小燕问:“可是现在还没到天亮呢,你怎么又坐在这里的?”
“老衲担心小施主会闯到这龙潭边来,所以只好提前坐在这里了。”
墨明智听了大受感动,感到这老和尚太好了,担心自己有危险,竟深夜里守在这里。小燕又问:“老和尚,这蟒蛇会不会出来的?”
“这很难说。但是,它总有一天会出来的。两位小施主没事,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不!老和尚,我也想看看这条蟒蛇有”
小燕话没说完,老僧却一下跃起,说:“小施主,快离开,这条孽畜快出来了。”
果然一声水响,一条巨大的蟒蛇从水中窜了出来,浑身粼光闪闪。显然它饿极了,舌信吞吐,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朝老和尚扑来。
欲知老和尚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