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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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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是浮浮沉沉,三起三落才能得成正果。

    人不能跟命争,杨摩西是懂这一点的。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带着使命的,人生不过是三件大事,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以及来做什么。对于杨摩西而言,这世上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混沌,似真似假似是而非。清朝郑板桥讲究难得糊涂,杨摩西现在不晓得自己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至少自己享受现在的状态。人生海海,有人讲好就一定有人讲歹,若是整日与这些事情纠缠,这一生也太过难捱。

    树木到了冬天就枯萎了,但是第二年春天仍旧生长的很茂盛,而人的青春年华却只有一次。一个人年轻时候如果犯过错误,剩余的人生如果一直纠缠于此,这一生也就是在痛苦之中度过。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当下就是最好的状态,浮生偷得半日闲,人生至味是清欢。

    这一年是1936年,日本全面侵华的前一年。杨摩西的保安团并未扩充,这倒不是没有扩充兵力的需求,而是现在拉队伍的人太多了。西山后的自治政府,这两年已经把队伍扩充到接近一万,当然这一万人当中有战斗力的也就是三五千。大部分兵力是民兵性质,没有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还是老式的长矛大刀。狗娃儿的革命根据地也是不断地扩充队伍,少说也有一千多人。省里也是不停的下发征兵命令,杨摩西好不容易招来的几个人顺手就送给了省里。中央军也是下来拉壮丁。还有盘踞在周边的土匪,各方势力都妄图发展壮大。

    虽然大家都在暗地里相互较劲,可是明面上确实相安无事。这对于杨摩西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只要没有人开第一枪,也就意味着没有事情发生。与其为了这些事操心受累,睡不好觉,索性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爱咋咋地吧,只要不在明面上开火,就权当啥事没有。

    杨摩西自从接过渡边次郎的毒品生意,这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利润比起以前至少翻了两番。这次范大成学精明了,主动加入到杨摩西的队伍里面。首先杨摩西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再者说了,确实需要一个像范大成这样的人。范大成在日本留过洋,跟日本人能说得上话。其次范大成这几年在官场摸爬滚打,上下钻营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简直就是一个不倒翁。

    既然范大成想进来分一杯羹,杨摩西也不客气。从前自己上下打点的政府关系就交给范大成去完成。说起来,杨摩西早就厌倦了这种迎来送往的官场,皮笑肉不笑,脸上堆满笑,背后拿着刀。说的是甜言蜜语,做的是龌龊勾当。也只有范大成这种人才能应不得了这帮人,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杨摩西本身对于物质的需求就相对较低。也没想要留下万贯家财,自己名义上是个绝户,也就是说自己没有一个儿子,死了留下再多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用。能够赚出来当下的用度就算是成功,要是能用多余的钱财买来更多的闲暇时光,何乐而不为呢?难道一辈子就得跟钱干上了?

    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在跟钱纠缠的日子,真的很让人闹心。如果花钱可以买到闲暇,如果花钱可以不用闹心,为什么不花这些钱呢?赚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开心吗?赚不到钱不开心也就罢了,现在赚到钱了还得闹心,那赚钱的意义何在呢?杨摩西也想得开,索性就把这笔买卖的二把手交给了范大成,施展他的交际才华去上下打点去吧。

    这一日杨摩西想要外出打猎,其实清平县就是一个大平原,上哪里去打猎啊。只能去田间地头看下有没有野兔,想要再大点的野生动物根本是不可能的。人不能太闲了,要是太闲了就得找点事做。管他有没有猎物,打不到猎物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也好。

    现在杨摩西想要出去,不说排场要大。至少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整个县里可以说是卧虎藏龙犬牙交错。日本人中央军省里的军阀地方武装土匪武装,少说也有七八股军事力量在此。不过在杨摩西看来,现在恰恰是最安全的时候,为什么这么说呢,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积极扩充自己的实力,妄图在日后吞并其他势力。这也就是说现在谁都没有把握把对方一口吃掉,谁先动手就会暴露在众多力量之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力量出现严重不平衡的时候,才是危险要发生的时候。根据杨摩西的分析,只有日本人具备打破这个总平衡的能力,也就是说一旦日本人发动全面战争,可以在短时间扩充自己的军事力量打破现有的平衡,而且以压倒性的优势打掉清平县的各方势力。即便是国民政府的中央军也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因为他们要全面布防。

    为什么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呢?这是因为要防着对手来,就要四面八方的布防,也就是说任何一点纰漏都有可能造成灭顶之灾。进攻的话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寻找敌人的薄弱点,集结优势兵力迅速打开突破口以点带面。

    经过分析暂时无人敢于打破这难得的宁静,那杨摩西这次出行也就带了十来个弟兄,从手枪连里抽调了十来个好手,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已经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十来个人可以顶一百多号人使用。就这么着杨摩西也不敢走远了,就是离着营地有个二十来里路的一片荒地,在这里蹲着打点野味。

    人要是走运的时候,到哪都能发财。也许是杨摩西这两年运气壮,没多大会功夫还真有野兔。十来个人都是骑马来的,杨摩西示意有两个人下马跟着自己,其他人在这里戒备。打猎就不用手枪了,手枪毕竟射程短。杨摩西带了一支莫辛纳甘,这是俄国人在一战时候的步枪,精度高射程远。

    杨摩西带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摸上去,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生怕惊动了这些野兔。这些野外的动物每天都在与生命赛跑,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也许今天的一个疏忽大意就葬送了这一生。打猎在杨摩西看来是另外一场战争,需要发现敌人,接近敌人,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也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如果是大规模的围猎行动的话,就会有人驱赶,有人佯攻包抄,有人封堵,将猎物收入囊中。

    这次杨摩西就带了两个人,只能搞个偷袭。三个人尽量压低声音,只见远处的兔子支棱着两只耳朵,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似乎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气息。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这只兔子也许是今天该死,虽然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心中的贪念告诉自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杨摩西三个人摸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个时候杨摩西想试试自己的枪法,从背上摘下步枪,调整标尺,趴在地上呈现射击姿态,看着眼前的这只猎物果断扣动扳机。可怜四处张望的野兔,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齿轮。野兔应声倒地,杨摩西满心欢喜,站起身就冲过去了。这才发现这里潜藏着不少野兔,眼看同伴被杀,四散而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这些畜生呢?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保全自己的性命,哪还顾得上什么爱情友情亲情。之后等定住神的时候才能记得起这些。

    杨摩西兴冲冲的跑过去,拎起野兔的两只耳朵。一枪正中兔子的脑袋,中枪的位置还在咕咕地冒着鲜血。两只眼睛努力的睁大,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失去了生命。世间的生灵似乎都是一样的,都渴望活下去。但是在强者面前又毫无抵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的怒视着,只好寄希望于下辈子能有一个更加强壮更加聪明的大脑,可以站到食物链的更上一层。

    这一天杨摩西足足打了十只兔子,还打了两只山鸡。说起来山鸡比兔子要难打不少,这玩意儿会飞,他能到天上去。机动性明显要超过了兔子,这倒是让杨摩西想到了一点,要是能把咱们的战士送到天上去是不是就能居高临下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听传教士保罗讲,国外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用上了坦克飞机,人要是在天上拿两把机枪对着下面人扫射,那是什么感觉。

    杨摩西算是收获颇丰,带着十来个人凯旋而归。其实在杨摩西打猎的时候,这周边还真就有人,其中有渡边次郎的人,最近渡边次郎想要除掉杨摩西,主要是气不过,觉着杨摩西欺人太甚。但是又觉得杨摩西对大日本皇军构不成什么威胁,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破坏日本全面侵华的战略部署。只能找个人远远地跟着,算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还有一拨人是中央军的,他们也是出来打猎的,听到这边有枪声,就没敢动手,因为上级明确规定不准打猎。这几个人是想出来打打牙祭,弄点野味解解馋。直等到杨摩西带着人走了,这几个人才抓了两只野兔架起火烤,要说这野兔是真的香,经过一烤滋滋冒油。那个年月食用油可是个稀罕物件,平日里吃饭哪有多少油水,闻着野兔身上的油脂香味,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渡边次郎惦记上了杨摩西,那么离着双方正式摊牌也就不远了。可是现在双方面子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继续表现出一种合作无间的友谊。杨摩西看着渡边次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打心底里就乐开了花,这个日本矬子指不定背后怎么骂自己,抢了他的买卖,肯定把我八辈祖宗都给骂了。当初他抢我买卖的时候,我把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女性全部问候了个遍,现在这狗日的怎么可能放过我。说起来当初渡边次郎还是属于商业范畴,我这是明火执仗的抢他狗日的,想到这里,杨摩西觉得这事办的漂亮。又想到其实自己本来是姓刘叫刘福生,就更开心了,小日本渡边次郎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点吧,他骂了姓杨的八辈祖宗可是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打了野鸡野兔回到军营,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军营里的官兵们正准备吃晚饭,看到团长回来了,都站起来迎接。

    “弟兄们,今天没打多少东西,让炊事班收拾收拾给炖了吧。这样每个人能分到。要是烤的话,恐怕一个人都吃不上一口。”

    “好嘞,团长,都打了什么东西啊。”

    “来来来,拿上来让弟兄们看看。”

    说话间把野兔野鸡都拎上来,众人往上一凑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这兔子真肥,现在正式上秋膘的时候,一只兔子得十几斤吧?一只就能炖一大锅。”

    “这野鸡也不错,少说也得七八斤,都是个顶个儿的肥,还得是咱们团长,打回来的猎物都是好货。”

    “你说这东西怎么炖好吃?加点辣椒能好吃。”

    “用不着,这都是正宗的野味,吃的就是他们的那股子鲜味,用辣椒是为了驱寒,遮盖腥臭,咱们这个可是新鲜的好东西,根本用不上。就是清炖都好吃。”

    “我倒是觉得辣味下饭,吃起来过瘾。我记得曾经有个四川厨子做过兔子,那味道简直绝了。”

    “好了别吵了,再这么吵下去,到明天也吃不上。炊事班的人呢?抓紧过来。”杨摩西看着众人七嘴八舌没完没了就抓紧把炊事班的人叫过来。可是炊事班的人被挡在后面,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前面。

    “团长,我们在这儿呢,实在是太挤了。”

    “你们这帮馋鬼,把做饭的给挡在后面了。炊事班不过来,你们准备生吃啊?这样吧,一半做清淡的,一半就按照他们说的做辣味的。厨房有辣椒吧?”

    “有有有,咱们炊事班啥都有。那两只鸡怎么处理?”

    “也一样,一只做辣的,一只做清汤的,愿意吃什么样的就吃是什么样的。记得多放汤,咱们人太多了,你们掂量着打饭,尽量让战士们都吃上肉。我那里你就不用送了,我让夫人对付点就行了。”

    “团长,这不合适吧?您费好大劲儿把野味打回来了一口吃不上,弟兄们也吃不下去啊。”

    “行行行,等会儿用小碗一样给我送一小碗就行了。我每样都尝尝这总行了吧。你们好好吃,我就不陪你们了。”

    这一晚上大家吃的格外开心,没有人想到明年的今天就爆发了全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