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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豪阔的驷马连骑车乘上,赵端望着远方道路尽头宏大的濮阳城,心中思绪乱飞:这里给了自己底气,给了自己新生。
卫都濮阳,此时位于黄河之南。
武王克商,分封八百诸侯,八百年过去,八百诸侯只剩两国还未灭国,卫国便是其中之一。
卫国虽未灭国,可和灭国也无异,卫国的势力范围也仅限卫都濮阳方圆百里之地。
非是魏王不想吞并卫国,而是因为卫国与秦魏赵燕齐楚六国接壤,动一发而牵全身,魏王也只能采用扶植代理人的方式控制卫地。
卫国的存在乃是天下诸侯角力的结果,没有充分准备之前,谁也不敢打破这个平衡。
繁阳风波之后,即便繁阳可以待下去,自己也要来卫国打造自己的势力。
此时卫都濮阳乃是天下第一的商贸之都,天下七国诸侯在这里互通有无,百货无禁。
日常生计之物自不必说,就连战马,战车,戈,矛,弓弩,箭矢,大型距来蹶张,制作甲衣的皮革,制作弓弩的牛角牛筋,攻城云梯,带轮的云梯,带护甲的云梯攻城车,攻城抛石车,攻城抛火车,大型连排弩床,这些在诸侯七国之中禁止买卖的战争物资,尽可在濮阳市出售和买到。
只要你足够有钱,据说隐没在濮阳市的七国诸侯代理人还可为你提供借调兵卒和粮草的服务。
繁阳那场风波,给了自己很大的震撼,自己深刻意识到,要想在这个乱世存活,不想让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不仅要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而且还要有护卫财富的武力。
眼下这个七国分立的时代,虽乱,却也有乱的好处。只有在这个时代,可以用钱买来守护巨额财富的武力,当然这种购买并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那般简单。
被卫君追缉的这半年中,自己也已摸清了卫君的底细。
当今卫君卫真乃是卫嗣君之弟,魏王女婿,史称卫元君。
卫嗣君在位四十二年,卫怀君在位三十年,卫元君又在位二十二年。有后世史家说卫元君不可能是卫嗣君之弟。当然这种推理是以卫嗣君和卫元君共有一个父亲为依据。
若是那样的话,卫元君在国君宗室中地位并不低贱,可事实卫君卫真却属卫灵公庶子支脉,依照辈分确实是卫嗣君之弟,可他却和卫君大宗主脉分叉了足有十五世。
想想一棵大树,始祖是主干,子孙为枝叶,他卫君卫真就是最细弱枝条上的一片树叶,何其式微?
没有魏王的抬举,他成不了卫君,没有魏王的弹压,卫国宗室也不会听从卫君卫真的号令。
卫真虽是魏王的女婿,可却也是卫氏宗室,着一颗不甘永居人下的心,他也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否则他也不会暗中效力吕不韦,谋取秦国的支持。
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自己要想活下来,还不受人摆布,就必须有个立足之地。
卫都濮阳最合适不过。
要想在濮阳立足,就必须要把卫君卫真拉拢过来。
繁阳风波之后,自己为求生存,另辟蹊径,小试牛刀,未曾想到自己一介伏案书堆里的文字研究员竟能在古代捞钱如挖土。
短短半年自己就已身家千金,已然是卫都濮阳市巨商大贾中的隐形大鳄。
六个月来,自己和卫君合作多次,次次让利,只是每一次都套着马甲,卫君不知而已。
自己财力足以在濮阳市中呼风唤雨,仅仅有钱还不行,得将财力转化为势力,钱才是钱,该是时候和卫真摊牌了!
吕不韦给卫真的,自己给不了,但自己给卫真的,吕不韦也给不了。只要卫君卫真不傻,他就不会只当吕不韦的鹰犬和自己为敌。
假以时日自己更有信心将卫君拉到自己阵营之中。
过车门时,遇上拒马木桩,御者腹黑勒马停车,回头问道:“少主,入城出示哪根验笺?”
腹黑的话瞬间将赵端的思绪来回了现实世界,既然要和卫君摊牌,又要救端木孟姬于淫威之中,不仅要轰轰烈烈的搭救,而且还能给予端木孟姬端木氏大小姐应有尊荣。
“朱色那根!”赵端外表平静内心澎湃的说道。
那是卫君卫真亲书的入城验笺,只有卫国最最贵的客人才会拥有这样的出入凭证。
腹黑抽出御者座旁皮囊中的一根朱红竹笺,在门吏面前扬扬了。
门吏一见驷马连骑又拿有卫君的亲书验传,只是看了一眼验传上面朱漆所写“野王卫氏”四字,便麻溜的搬开了拒马桩,退后躬身作揖,恭迎腹黑入城。
野王卫氏属卫国宗室卫嗣君一支,乃卫怀君之弟一族,和公子卫角血缘最为亲近,也是卫角最有力的支持者。
卫君卫真为了拉拢野王卫氏,频频抛出橄榄枝示好。
瞎子司马季主巧加利用,借用野王卫氏的身份和卫君卫真达成了妥协,承认繁阳是卫角的势力范围。
六个月来,干成了好几件大事,皆都离不开瞎子司马季主。自己的身世司马季主门清,这些年的相处也有那份师徒情分,更何况繁阳风波之中,自己和他又有了一份生死之情。
若说他是扶植卫角,不如说他是在扶植自己这个秦王公孙。
公孙也已成过去的称谓,公子才是如今自己的称谓!
正如历史所载一样,安国君继位三月在改元三天之后便驾崩了。
短短仨月秦国死了两王,异人一跃成为了秦王,这个局面谁也未曾料到。
可是自己料到了,现实似乎完全按照自己熟知的历史向前推进。
如今的情况,卫角就是自己的一层马甲。
经过六个多月的卧薪尝胆,也该出来露露脸了。
阔绰的车厢之内,赵端坐在数块方方正正铜锭摆成的方台上,六条大汉一边各仨规规矩矩的正坐车中,自有一种山大王的气势!
赵端扫视了一眼,经历了繁阳一夜的血与火的洗礼之后,由衷的喜欢他们的忠心和实诚。
“正坐不累吗?可以箕踞坐会儿!”赵端真心实意的关怀道。
腹仲说道:“不可,上下自有尊卑,你是少主,我等身为仆役,自该遵从礼数!”
赵端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左手第二人:“腹季你呢,累不累?”
腹季作揖拜手答道:“累!不过主公信中吩咐,我们不能忘,一切皆要遵行主仆之道!再累在少主面前也要忍着!”
哪里有什么主公的书信?全是自己自编自导的谎言而已。
繁阳那夜,腹黑得到的命令是左右不离赵端,其他人都走了,他们也不走,他们滞留在繁阳女闾,后来被繁阳市令,眼下的繁阳令,缉拿进了牢狱。
后来自己知晓了此事,便通过司马季主把他们捞了出来。自己正要捋袖子打干一番事业,正缺像他们这般忠诚不二的人手,便无中生有读了一封他们主公的书帛,让他们隐姓埋名留在自己身边效力。
为了更顺手的使用他们,自己隔三差五就拿出一封秦王楚的书帛,调教调教他们,几个月下来,用起他们如臂使指,自己相当满意。
赵端突然严肃说道:“大善!最近几个月表现极佳,现在听我号令,箕踞而坐,放松松腿脚,一会儿还要你们干仗!”
众人齐声回应:“喏!”
声如雷鸣从车中传出,吓得路旁行人一惊。
濮阳城中熙熙攘攘,三五一群都在街头巷尾交谈巨富之家端木氏被抄之事。
驷马车乘停在濮阳城中女闾最豪奢的优伶馆舍之前,立时引来一群艳丽倡优呼唤:“郎君,欢迎莅临颛顼宫,里面请!”
濮阳为五帝之一颛顼遗都,楼馆高台多以颛顼命名。
不论是现实还是影视剧,青楼红楼门前总有一个浓艳肥胖妇人领着一群轻佻妖艳的女子迎客。
赵端撩开车帘,惊愣了一群妖艳妇人。
“诶哟,您是那那家王孙啊?贱妾名鸨儿,鸨鸟的鸨,乃是颛顼宫的宫主,荣幸为您效劳!”肥胖妇人一脸谄笑的说道。
宫主?鸨儿?
肥胖妇人名字和头衔都很现代化嘛!
赵端站于车前,扬手傲慢说道:“我乃野王卫氏少主,初来故都,卫黑先砸十金,让宫主老鸨儿听听响,伺候好了,更有重赏!”
卫黑就是腹黑的化名。
未能理解赵端意思,从车中拎出一锭十斤铜锭的腹黑有点蒙的问道:“少主往哪砸?”
头一次来这种销金窟,赵端这番土豪作风也是现想现演,为了更展现豪奢,赵端大手一挥说道:“随便砸!”
“喏!”
腹黑应道,手举铜锭,犹如投掷铁饼一般,原地打了一转,猛地出手,便将铜锭砸向了楼阙前的三层优伶馆舍。
赵端看得惊险,立时就后悔,不该让他随便砸,万一伤了花花草草如何是好,更被说人了!
哐当一声,铜锭飞入三楼一间房舍之中。
腹黑懊恼的长吁了一口气:“怎得没有飞上房顶,少主还能再来一个吗?”
赵端被气的差点没有冒鼻子泡,很想上手上脚对着腹黑一阵狂殴,可是转念一想今天就是砸场子的,教训腹黑不就是自损气势了吗?
腹黑臂力了得,所站之地距离楼顶直线距离足有七八丈,十四五米远,他确实差一点就能抛掷上重檐式的房顶。
铜锭飞入楼馆房舍,突然传来疾呼声:“抓刺客,有人行刺本太子……”
肥胖妇人宫主鸨儿也急了:“你们闯大祸了,那可是魏王太子所住房舍啊!”
魏王太子算个屁!
自从繁阳风波之后,得知确切身世,一夜之间自己就有了高高在上的心态。
我哥是秦始皇,世间众生还不是一群蝼蚁?
可笑,自己怎就变得自大了,这要不得啊!
人家要阉你,你还以人家为荣,实在贱啊!
赵端闻听惊喜不已,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望着破洞里传来的惊呼声,随即命令腹黑道:“你们一人一块铜锭,不要扔上房顶,使劲给我往里砸!”
“喏!”腹黑一众七人齐声答道,随即一人拎出一块黄澄澄的铜鼎,就向魏王太子所在房舍投掷去了。
这时,新任端木氏家主端木凯的仆役驾车追了过来,望见三楼一间房舍窗棂转眼间千疮百孔彻底惊呆了。
仆役头领指着赵端惊呼道:“你们是啥人啊?”
赵端淡然一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野王卫氏少主,端木孟姬是我等的恩人,我说过了,来此就是为救她!”
“你不就是卫氏宗族吗?卫君来了,也救不走端木孟姬,走走走,给咱们主公报信去……”端木凯的一众仆役点指赵端,架起马车就进了优伶馆舍中。
宫主鸨儿华容失色嚷叫道:“哎呀呀呀,贵人王孙啊,可不能胡闹,一会巡城甲士就来了!”
赵端等得就是濮阳城中的巡城甲士,最好是巡城司马富甲能来。如果巡城司马富甲不来,自己还得费一遭事把他请过来,魏王太子出行,想必带了不少随行侍从,腹黑他们势单力薄也不是他们对手。
富甲乃是卫怀君重臣富术之子,掌控卫都濮阳戍卫兵马,虽然迫于魏王武力投靠了卫真,可一直心向老主。
卫角能在繁阳站住脚,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无疑卫怀君的一众老臣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
赵端摸了摸宫主鸨儿的胸,触景生情说道:“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那狠心的母,我其实是个没有母爱的孩子,还请宫主可怜我,速速请来巡城司马,小子家仆只有几人,和魏王太子的仆役打起来不占优势,放心扔上去的铜锭算是赔偿馆舍毁损之资!”
宫主鸨儿一怔,向赵端投去慈爱的一瞥问道:“你认得巡城司马?”
“卫怀君还是我伯父,你说我谁不认得?”
赵端冒名顶替理直气壮,任谁都得信以为真,宫主鸨儿又惊奇的问道:“你敢和魏王太子争抢端木胜公的小女?”
“我都想砸死魏王太子,有何不敢和他抢的!”
“好,有种!野王卫氏不愧我嗣君的种!老媪支持你和天杀的魏王太子抢!”宫主鸨儿一脸正色低声和赵端说道。
意想不到,看来卫嗣君和卫怀君父子两代在卫都为政口碑不错。
宫主鸨儿围上来的一优伶馆舍男仆说道:“鸮儿,快敲响女闾示警铜锣,引来巡城甲士!”
当当当,铜锣敲响之后,不多时一队足有百人的巡城甲士疾奔而来,正巧魏王太子一众仆从也从馆舍之中冲了出来。
“可有贼盗?颛顼宫主为何敲响了报警铜锣?”战车之上一魁梧壮年汉子喝问道。
“回禀司马,贱妾也是才到,并不知其中内情!”肥胖宫主说罢,便退到了一旁。
明显优伶宫主在偏向自己说话。
那被腹黑几人砸的残破不堪的楼馆窗户中露出一介手提鞭子赤裸上身的肥胖男子,跳脚骂道:“巡城甲士你等还愣着干啥,还不将地上这群刺客给本太子抓起来!”
“我乃野王卫氏少主卫商,前来女闾是为恩人端木氏女赎身,听说魏王太子要买她,不是说女闾之中有价高者得的规矩吗?小子便要前来与他争上一争!”赵端沉稳的向车上司马拱手说道。
车上将军一怔不由问道:“野王卫氏穷的叮当响,你带了几钱?敢和魏王太子争优?”
楼上那人跳脚大骂道:“岂有此理,我乃魏王太子,遭此强人击杀,你们身为巡城甲士因何还不缉拿他们!”
车上将军闻听眼中更是显露惊讶,问赵端:“你可欲要击杀魏王太子?”
赵端如实道:“我无意要杀魏王太子,只是抛掷铜锭时,正巧落入了他的房中!”
赵端话音未落,一群倡优和一群甲士还有魏太子的仆役一片哗然。
楼上的魏太子闻听更是火冒三丈咆哮道:“下面卫将,你是何人居于何职,见了刺客不说立即擒拿,你却废话连篇,是否在有意纵容凶手?”
车上将军向楼上拱拱手说道:“在下乃是巡城都尉殷地!此子是否要击杀太子,还容在下调查一番!”
卫将殷地转头不紧不慢问道:“那么巧落入魏太子房中,你不能充分解释,那不就是再说有意击杀他吗?”
殷地如此问话确实有偏向之嫌疑,赵端明白若是给出合力解释,殷地未尝不会给予支持。
可是赵端却懒得打这些口水仗,拱手向殷地致谢回答道:“世上碰巧之事多了,我遇上就遇上吧,他说我想击杀他就击杀他吧!当年伯父卫怀君不就死于他魏氏手中吗?我击杀了也算是为我先君报了仇!父债子偿,父命子还不一个道理!难道我所言没有道理吗?”
不论依照此时风俗还是依据律法,为父,为伯父报仇都是被允许的。更何况卫怀君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国的封君,子民为君父报仇,更是天经地义之举。
赵端说这番话,完全站在了宗法道义的制高点。
要解决赵端和魏太子之间的纠纷,那就超出了一介小小巡城都尉能力范围。
赵端希望这位名叫殷地的都尉识趣退下,找来巡城司马处理此事。
谁曾想小小都尉仰天长啸说道:“击杀的好!卫室乃君子之邦,为君父报仇天经地义,在下多年都未见过如此热血儿郎!好小子请受殷地一拜!”
赵端也蒙了,没想到卫都濮阳之中还真不乏热血耿介之士。
这就是公开叫板卫君卫真啊!
寄希望巡城甲士抓捕刺客,结果巡城甲士长官却公然支持起了刺客,这可将楼上的魏太子气得差点吐血。
楼上的魏太子指着地上一众仆从咆哮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去将卫真给我召来,就说我被人欺负,问问卫真,他们的臣属是不是要造反?”
让赵端感动的是,颛顼宫主站出来说道:“魏国太子殿下出价二十金赎买了端木胜女,如果你能掏出高于这个价钱,就能和他争上一争!”
争上一争?
自己此来务必赎出端木孟姬,哪怕是把命搭上。自己被养父吕伯乐养了六年,却因为被卫君四处捉拿而不能替老人家收尸安葬,是端木孟姬替自己将吕伯乐安葬在黄泽边上,对自己而言此恩此情不逊救命大恩。
赵端当即冲着魏太子所在的房舍大喊道:“我出二百金赎买恩人端木胜女!”
周围女闾之中其他馆舍的优伶和有罪之妇,皆围观了过来,人群之中哗然之声更加响亮。
“我出五百金!”楼上的太子增气急败坏的原地转圈,怒喊道。
“我有现金,你有现金吗?”赵端不无挑衅向楼上喊道:“卫仲从车上取下二百金,兑付给颛顼宫主!”
“喏!”腹仲应声,钻入车中,推出了一块块黄澄澄的铜锭,一共二十块。
在场所有人见了无不失声惊呼:“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钱!”
“野王卫氏竟有如此财力?”
“我曰他嘚,咱们慌慌张张操劳一辈子就为了多挣几个铜钱,在人家有钱人眼里,这一块块铜锭就是石头蛋子!”
赵端的二百金整整齐齐码放在了馆舍楼前两座楼阙正中,黄澄澄的一片甚是惹眼。
短暂的惊讶喧闹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立于三楼残破门窗的魏太子。
魏太子增不屑的说道:“和我比富!你小子还嫩的多,整个魏国郡县府库那都是我家的!即便是濮阳钱粮库府,我想要多少,卫真就会给我取多少!来人知会卫真,让他立时给我提金五百!”
从这番交锋之中,赵端一眼便看穿魏太子增也就只有这点和人比富气度,日后继承了其父魏安鳌王的王位也是昏君一枚。
颛顼宫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他们再次将视线看向了黑纱遮面的野王卫氏少主。
赵端气度恢宏的仰天大笑之后,极其稳重的环视周遭一圈,淡然说道:“魏太子你输了,这月卫国府库之中也只有三四百斤的铜锭,悉数都在我车上。
你若想赢我,唯有前往濮阳市的子钱家筹钱,可是濮阳的子钱家皆是卫氏大宗的产业,你我去借钱,他们会借给谁呢?你输定了,今日我不仅要为恩人赎身,而且我还要为其父平反!”
“你和比富?我即便在卫国筹不到钱,我不会派人前往母国,随便一个城邑的钱都能压死你!”楼上魏太子增狠厉点指赵端说着,又哗然大笑道:“实不相瞒,今日对端木氏抄家,乃是我奉父王之命而来,你要为端木胜平反,简直憨人自语啊!”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今日魏太子增出现在濮阳城,自己就隐隐觉得多半和他有关。
端木胜原本是吕不韦的人,而卫君卫真也是吕不韦的人,都是同一战壕的兄弟,端木胜自不会被卫真抄家。
“为何要抄没端木氏?端木氏何罪之有?”赵端追问道。
魏增说道:“身为卫人,懂晓天雷之术,他当献给卫君和大王,他反而献给了虎狼秦国,父王如何不震怒?”
端木胜真懂天雷之术?而且还献给了秦国?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真的假的?
那也在炉窑之中,没有任何迹象表秒端木胜懂得天雷之术啊?
赵端一时有些迷惑。
赵端质问魏太子增:“大王可亲眼所见端木胜向秦王进献天雷之术?大王可曾亲耳听到天雷炸响?”
魏增不耐烦的嚷道:“你个孩童懂得啥?你晓得天雷之术是何物?魏武卒听令,将此子还有那巡城都尉给本太子拿下!”
就在太子魏增一众仆役和巡城甲士持弓弩剑戟对峙之时,城中大道传来了轰隆的马蹄踏地声,有人喊道:“卫君还有巡城司马富公来了!”
卫君和富甲来的挺快嘛!颛顼优伶舍前所有人闻言立即让开一条通道。
不大一会,卫君乘坐的驷马车乘以及富甲所驾的战车便停在了楼阙之前。
“仆下见过主公,富公!”都尉殷地下车领着一众巡城甲士躬身作揖道。
“出了何事?谁人要击杀上国太子?”花白胡须沉稳持重的富甲环视周遭之后,目光落在两座楼阙正中的那堆铜锭上面。
都尉殷地完全偏向赵端,只字不提击杀魏增之事:“野王卫氏少主提重金前来赎买端木氏女,由此上国太子殿下发生了冲突,还望司马为其定夺!”
“那就那女闾的规矩走就是,价高者赎子就是,难道上国太子没有一介小童有钱?”巡城司马富甲瞥了一眼赵端,说道。
都尉殷地嘴角上翘,不无戏谑的说道:“好像上国太子,就是没有这介小童带的钱多,他一时拿不出钱,正说派人前往母国筹钱!”
“哟!天下奇事啊!一国太子竟没有你一介小童带的钱多,还要去母国筹钱!”富甲这才正眼打量起来的赵端:“你是野王卫氏少主?那你大人何在?”
赵端并未接巡城司马富甲的话,而是一本正经说道:“不是说当场交易,过时不候吗?既然女闾有规矩,那就按规矩办事,二百金一斤不少就放在那里,还望富公和卫君为小子做主,将端木氏女请出,折毁契劵,还她自由之身!”
“人小嘴厉害啊!”富甲赞誉赵端,又转头问向楼上的魏太子:“规矩就是规矩,你即便富有四海,可眼下拿不出钱,我也帮不了你啊!殿下还能否拿出钱来,若不能,那就还端木氏女自由!”
富甲这番表态,完全是帮卫氏宗族说话,这让赵端很是感动!
魏太子增急了叫嚣道:“卫真,你快去府库中把钱替我拿出来?”
卫君卫真正色说道:“那非是我的私产,国之府库钱粮要用之于国!既然你无钱,那就将罪女让出来就是!”
就冲卫真这一番场面话,就可知卫真为人处世不简单。
卫真虽是借助魏王势力夺了卫君,若是没有点手腕,他的卫君之位也难坐稳。
魏增暴跳如雷嚷骂道:“狗屁国之钱粮,用之于国,卫真我看你和我魏氏离心离德啊!这么多年抬举你算是喂狗了!关键时刻帮着外人说话!忘了,忘了,你们不是外人,我这个上国太子才是外人!好,卫真,我是算是认清你的人!不就是个小女子吗?今天我亲手杀了她,看看你卫真如何收场!难道你还要治的罪?”
赵端以及地上所有人都仰了头,只见短暂消失之后的魏太子增手上提拎出一个头发散乱浑身鞭痕的果体女子,女子似乎并无任何反应。
真是端木孟姬吗?
想到适才宫主鸨儿对魏太子增恶毒诅咒,看来魏太子增适才就在折磨端木孟姬。
赵端想及于此,不由怒发冲冠,真恨不得一脚将魏增从三楼上踹下来。
这时那群前往寒泉冈的仆役簇拥着一人来到卫真身边,那人在卫真耳边低语几句。
卫真立时从车上跳了下来,疾呼道:“内弟,莫要冲动,此子不是指使仆役击杀你吗?就凭此就可定他的杀人罪!来人将此小童及其从仆拿下!”
卫真也难,一边是靠山魏王,一边是卫氏宗族,那边都不敢公开得罪。唯有拿国法律条说事,他这个卫君才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