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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禾质问他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何寻短见?门主已经答应我,你们为何还要逼死她?”
御青垂下眼帘,而后对旁边的人随从使眼色。
丹毓来临时苏青禾死死抱着怜香的身体,怎么也不肯分开,她泪流不止,眼神充满憎恨和愤怒。
这是丹毓第一次从苏青禾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往时单纯如她,对他的安排从来逆来顺受,绝不对他有任何排斥的感情,料想此次怜香自杀必定给她打击很大。
丹毓一路走来已把此事的后果梳理一遍,他对苏青禾道:“阿禾,过来!”
苏青禾摇摇头,声音悲壮而痛苦:“你为何要杀了她?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我!”
丹毓眼神悲悯,把目光转移到怜香的尸体上,见怜香手上的串珠不见了,反而转移到苏青禾手上,一大一小,正是两条。丹毓若有所思。
御青上前耳语:“门主,属下已检查屋内器具,怜香乃服毒自尽而死,只是不知道这毒从何而来。”
丹毓眼眸一沉,他走上前两步,蹲在苏青禾面前道:“阿禾,怜香是自杀的,门主并未食言。”
苏青禾依然摇摇头:“你一定对她做过什么,否则你为何把她带来画扇门?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为何不能放过她?”
“阿禾,你有五年没见过自己的姐姐了,眼前的怜香姑娘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姐姐,她既选择了替他人作卧底,便应该料想到今日的结果。今日非画扇门逼死她,而是她走投无路自取灭亡。”
丹毓劝她,已经实属难得耐心。
苏青禾仍是哭道:“我不管,若非你把她带回来,她也不会寻短见!”
“苏姑娘,这可怪不得门主,你要怪便怪简云吧!是简云逼死了怜香姑娘!”
丹毓双眼清湛,表情时了无苍山的从容与淡然。他朝苏青禾伸出手:“阿禾,随门主回祁云殿!本座将下令厚葬怜香姑娘,让她安息吧!”
苏青禾痛哭流泪,抱着怜香死死不肯松手。
丹毓叹息一声,起身往殿外出去了,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离开,独留苏青禾。
…………
怜香最终得以安葬,丹毓以画扇门三等礼节下令厚葬了她,然而苏青禾仍是难以消受这样的结果,几日不吃不喝,不理丹毓。
婚事依然照常准备,不过众人皆担心此场婚礼恐怕难以顺利进行了。
丹毓在飞凰殿理政,御青疾步走上丹墀,敲门求见。
丹毓宣其觐见之后御青道:“门主,属下等人已找到那个孩子,并秘密送往其他地方。”
“简云可知此事?”
“恐怕这两日也该知晓了……门主,属下在捉拿简云的孩子途中,发现了太子的人。”
“白渊也参与此事?”丹毓皱眉,心道难道太子也知怜香的身份,并且知道她与简云有个孩子?
御青拱手道:“属下怀疑……是苏姑娘告诉的太子。”
丹毓停笔起身,负手走向窗边,望着槛窗外的飞阁流丹的宫殿群,若有所思。
御青又道:“属下担心苏姑娘,若知简云之子已被画扇门转移,恐怕大受刺激……”
丹毓掠下眼帘,撇头望着御青道:“依你之见?”
“属下请求门主指示。”
丹毓又望着窗外的风景,宫鸾起伏,锦绣山河,汇聚成了他眼中波澜不惊的焦点。他道:“已定之事不容改变,任何人皆不能阻拦,你依计行事即可,不必担心苏姑娘如何!”
“是……”
☆、第七十章离开
苏青禾病了,高烧不退,之后又转为急症,长安亦束手无策。
丹毓命人照顾了几日皆无好转,亲自视之,抓着她的手呼唤:“阿禾?阿禾?”
苏青禾微弱中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起眼帘,背过身去,仿佛不想看到他。
丹毓轻抓着她的手低声道:“你是不是还怨门主?”
苏青禾沉默,装睡不答。
“怜香已不是当初的苏芷画,即便门主不把她请来画扇门,她也迟早步入今日后尘。”
苏青禾还是沉默。
丹毓叹息:“罢了,你若不能理解,本座说再多也无用,好好将养自己,别再任性了!”
丹毓起身离开了,苏青云睁开眼,默默流泪。
姐姐走了,他也没有放过姐姐的孩子,还是命御青等人前去寻找那一个孩子。她伤心的不仅仅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姐姐,更伤心他不顾及她的感受,一心只想着他的天下霸业。
她以为她如此伤心他必会顾及她的感想而收手,却不想,他并未停止。她在他心里仅渺小如尘埃罢了,如此门主,她怎么可以向他托付终身,说到底,她也只是他的傀儡!
苏青禾看清了,也伤心了,只求解脱。
她又病了两日,长安换尽各种方法皆毫无效果,门主照常每日落日时分前来探望她,与她一同用膳,偶尔劝慰她,但苏青禾如游魂,并未听进去,门主也不恼,也不多牵制,全然由着她去了。
后来沈凭前来探望她,那时候苏青禾已经病得很重,躺在床上咳嗽,人比起半月前已经消瘦了半圈。
沈凭略懂医术,给她把把脉,然而也看不出所以然,她的脉象太奇特,不像病人,但是她却明明病得很重。
沈凭沉默地收回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青云道:“你看不出来的,长安亦束手无策,你还能怎么样呢?”
沈凭叹息:“下个月便是你与门主的婚事了。”
苏青禾咳嗽,而后苦笑:“我没有任何心情期待这一场婚事了!”
“你不该怨门主,若真要怪,便怪简云吧!”
“姐姐是被简云误入歧途的,但还是姐姐的却是门主,我求着门主,门主也并未打算放过姐姐的孩子!”
“阿禾,你要得太多了,在画扇门里,我们皆是门主的属下,万事皆听于门主,门主对你好,已是你的福气。”
“是啊,他对我好,是我的福气,我不该要求太多,因为我只是是他的傀儡。然而当初答应他入画扇门,他也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的,如今他可还愿意兑现当年的承诺?”苏青禾苦笑,不服气。
沈凭望着她,想从她眼里瞧出什么。
然而苏青禾的表情很淡,似乎已然心死。
“沈凭,可否帮我一件事?”
沈凭似乎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劝:“阿禾,不可冲动,亦不可违抗门主。”
“不,我必须做这件事,否则,我将死在这里!”苏青禾忽然抓住他的手,冷冷恳求,似乎溺水绝望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死死拽着,不肯放弃。
沈凭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离开画扇门,我想去找姐姐的孩子,帮我!”
“我办不到。”沈凭叹息。
“你并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跟门主说……我这病继续送到宫外将养,如此便好。”
沈凭拧眉劝她:“阿禾,你服药了,以为门主和长安……皆看不出来么?”
苏青禾一惊,料想不到沈凭看得如此清楚,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求你,你一定有方法劝说门主,我只求离开这里,否则我将一直用药,恐怕……也活不过大婚之日了!”
沈凭深深望着她,终究叹息。
…………
后来,在沈凭的劝说下,门主同意苏青禾离开画扇门,到骊山的署衙养病。苏青禾紧提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的,她就知道沈凭一定可以办到的。
丹毓命沈凭陪同,全程照顾苏青禾。在他们离宫之日,丹毓亲自送出章华门,他给马车内的苏青禾拢紧披肩,捋了捋她的头发柔声叮嘱:“好好养病,病好了及早回来,门主等你!”
苏青云因为心虚,不敢多看他。此时此刻,见门主对自己依然温柔眷恋,她反而生出愧疚之感。但是她为了姐姐的孩子,一定要离开画扇门,只能欺瞒他了。
苏青禾望着丹毓,露出了这半月以来的柔情,她低声道:“门主,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之前您常用的香料,我已经给您配置好了,就放在长安手中,您若发病,便可点燃一些服之,然而不可多量,切记切记!”
丹毓凤眼流光,嘴角勾起,俊雅笑笑,拍拍她的手:“走吧,病好之后早点回来,便可亲自为我监药了!”
苏青禾等人便乘着马车离开了,下山之前她掀开窗帘望了一眼画扇门,见门主等人仍守在门口目送,她便也眷恋地望着,直至看不见。
御青低声道:“门主,苏姑娘此次下山,只怕会坏了我们的规矩。”
丹毓凤眼微眯,表情迷离:“由着她去吧,她既以服药相逼,我若不送她离开,她便死在这画扇门里面了,她决意以如此,本座怎还能挽留?她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是……”御青终不再劝说。
丹毓这一招,到让苏青禾还记住他的好了,否则,她真要恨他一辈子了,这也并非他所愿,因此还是放她下山吧!
…………
苏青禾近段时间乃服用了姐姐手串中的致病香料,长安虽然可能看得出服用了药,但是找不到她的药藏在何处,也没法劝她,只能束手无策,如今她解脱了画扇门下山了,就不再服药了,没过几日,身体自然而然好转。
可为了拖延回画扇门的时间,她还是装病,平时以体弱示人,真要出门办点事便装睡反锁房门,偷偷溜出去了。
沈凭亦知道她的举动,然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门主肯答应她下山,必然知道她目的为何的,门主既也不追究,他何必紧抓不放呢,倒不如真让她自由些,也许她才能打开心中的结怨。
苏青禾偷偷潜出署衙前去京郊寻找姐姐所说的伍大伯,然而寻到村落里,打听到姓伍的仆人一家,却得知孩子已经被人接走了,而且走了好几天了。
苏青云之前一直在画扇门里,左右都是门主的人,她的消息滞后,居然不知姐姐的孩子被带走了。
“是何人接走了孩子?”苏青禾问。
伍大伯道:“应当是简公子派人来接走孩子的啊,那两人出示了玉佩,乃是公子的信物,我便让他们把雉儿带走了!”
苏青禾急得直跺脚:“怎么可能是简大公子呢?简大公子连孩子都不敢认,一放便放在你这里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接走孩子,那两人比如是冒充的!”
“不可能啊,那两人出示了信物,乃是简云公子随身之物,老夫认得!”
“唉!你若不信,便等着吧,不日将有简云公子的人上门寻找!”
“那……那这可怎么办啊?”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的,说的什么口音,身上可有异常之物,往哪个方向去了,你同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你把孩子找回来!”
伍大伯也是又气又恼,便一五一十地对苏青禾说了。苏青禾稍一判断,觉得那两人是画扇门的人啊,若是门主已经命人把孩子接走,恐怕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也真是着急得。
苏青禾离开了村庄,并对伍大伯吩咐若有什么人前来寻找他,便去骊山暑衙找她给她报信儿。
如此过了几日,伍大伯的儿子前来寻找苏青禾了,告诉她简云公子果然来寻找孩子了,但是在简云公子之后还有另外一拨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苏青禾问伍大伯的儿子,后面一拨人长什么样儿。伍大伯的儿子描述一番,苏青禾内心惊奇,居然是东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