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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沉重的力道,简直要将船身压倒,翻天覆地。我重重栽了一跟头,摔得头晕眼花,立马恐慌的被大水卷了去。
胸腔以下顿时冻得麻木,手潜意识攀到船舷,却还来不及庆幸,便毛骨悚然的滑脱跌落!
“啪”
一只钢铁般的大手,却猛地击穿浪花儿,坚定的、死死的攥住了我的手腕!
顺手臂望上去,男人沉静冷毅的五官,恰与自己煞如纸白的脸色成正比。他没用多大力气,便将我扔上了甲板。然后没有慌张,不曾犹豫,他脱下西装便纵身一跃窜进了深不见底的姬江。
那一刻心脏简直被悬挂了起来,持续了几十秒,才惊喜的看见他又猛然浮出水面,将额前发一把捋至脑后,吐了口水,然后干净利落爬上已经恢复平稳的船舱。显然船锚已被他解开,并且重新固定在某个安全的位置上。
他一边脱下黑衬衣拧水,一边阴冷的俯瞰着我。
“裴先生”
“你怎么这么笨?”
“我”
“别哭!”
我哽咽了下,猛地将眼泪憋回去,沉默许久,才敢怯生生抬眸去看他。
望见男人湿漉漉的发,冷毅的脸,黑暗中挺拔的腰身,结合在一起是种难以言说的视觉冲击。想想方才那纵身一跃,虽然看不见自己,但我知道那一刻,自己眼里一定有光。
光里盛满憧憬想望,心悸非思。
“等吧。”
他低低一哼,扔掉已浸湿的雪茄盒,双手插兜站在船头沉静中稍显焦虑的凝视着岸口方向,那叫我有些苦笑连连。
既请吃大餐,又允我许愿这大抵是裴东对我最好的一天,没曾想,却彻底被半路杀出来个小陈咬金给毁得一干二净。
三月天的雨,来得快,去更快,我边用木盆将船舱里的水舀出,边呆呆瞩望江中倒影,有些酸涩和不甘心。
正在那时候,眼角却猛地一亮。
“啊,那是”扔下木桶,指着远方,我兴奋的跳起来:“是孔明灯!他们放灯了裴先生,你快看,好美啊”
一盏盏灯,从口岸方向不疾不徐的飘起来,许是刚下过雨,蒸腾的尘与气便化作雾。这雾,叫灯火蒙了层唯美的朦胧。
数一数,有近百盏灯排成了几排,那便像上百把透明的火炬,插在半空,与满江红艳的灯街遥相呼应,升上云端,又变成漫天萤火,相伴两侧层层绽放的烟花,撒下灿灿光辉,耀出漫天星火,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不知不觉,我扔掉木盆坐在地上,视线却逐渐游弋去了裴东脸上。我看见他略微干涸的额前发,随风轻轻摆动,凝视星空的黑眸反射着点点光辉,比花火更神秘吸引,挺拔笔直的背脊,是叫人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夜里,也能将全身心去放松的依赖,安全感。
突然觉得,这辈子还能再遇到这样美的景吗?
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
很快的,救援的快艇驶了过来,我竟有些埋怨它来的太早了。
木舟被拉到岸边,秃顶老板惶恐的看眼裴东,急于推卸责任的苦笑:“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差点叫您出险;但是,您也实在不该在我们工作人员没来之前,不打招呼就顾自上船啊”看裴东神色不喜不淡,我委屈的望向那依旧蹲在坞头的小胖墩:“不是我裴先生,是”
“是什么?”
他蹙眉低问,我却心情复杂的,看见看见人群里有个白发灰眸的老太太挤出来,佝偻的腰几乎快呈九十度,背上还背着装满塑料瓶的竹筐,所以一边走一边掉,一边掉又一边捡,一个瓶几分钱的塑料瓶得折腾好几遍才能放稳。
她抱住小胖墩,尽管也许根本不知情,看向我的眼睛,也本能般疏远,带着怯怕。
我的情绪,便压制,平复,最后默默低下头:“对不起裴先生,下次不会了。”
他蹙蹙眉,保持缄默的转身离去,我望眼依旧满江红艳的灯街,不甘的追上去:“裴先生”
“我还可以许愿吗?”
他顿了顿步子“不可以。”继而加快步伐离开。
心骤然一空,也十分自责与苦涩,闯了这么大祸,还奢望浪费他时间吗?
但
我咬咬唇,还是在摊位拿了把花灯,快速点燃后轻轻放进江面,双手合十,阖上眼。
我许了两个愿望,第一个自然祈求胧姬帮妈妈度过难关。第二个
竟是不假思索,祈求绑架了我的男人,一生平安。
夜色渐消,裴东漫步在黑暗里,我紧紧随他,数不尽的孔明灯还在背后的云端里飘着。
望着他湿漉漉的背影,总会回忆那纵身一跃,又接而联想到码头鬼斧神工般的默契,心悸的感觉,便早在脑海绕成一个不敢去面对的谜团。
薛染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走了许久,他察觉到我异样的视线,停下来,很冷淡侧眸;我感到紧张,低声掩饰道:“可以离你近点吗,裴先生?”
“我冷”
他就站在那,然后不置可否迈步走开。我鼓起胆量追上去。嗅着他后背被风吹淡的水腥,不觉嫌恶,反而鬼使神差,竟挽上了他的手臂,看见他步子一僵,眉锋也微蹙,但也没说什么,继续迈步前行。
心里,丝丝窃喜,没有过这样接近、平静,又近距离观察他的距离。眼眸里的他,占据了所有视野,有冷毅的沉默,英朗的侧颜,风吹起发时那丝丝桀骜,高大身躯为我阻下微风和雨竟不知不觉,有些醉了,不由自主的去憧憬,在不同天气不同心情,还能同样的与他携手漫步。
一股强风突然吹来,我没甚反应,却见裴东突然弯下腰,起身时,指间紧捻着那片被吹落的紫叶。
“裴先生。”大抵真是感冒了,有些头晕,晕的对片叶子嫉妒:“我真的没一片树叶好看吗?”
他没回应,将树叶收进口袋;我不甘心的追问道:“裴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我会是你的未婚妻?“
他蹙蹙眉,似没想到我够胆问这个问题,嘴角很戏谑不屑的勾起:“怎么,你还真妄想做我裴东的妻子?”
妄想
原来真只是妄想吗
脑袋晕乎乎,心情也不好了,我低落的呢喃:“当然没有,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裴先生,只是突然想起很多”
“想起码头那件事,还有火灾时您冲进来救我,刚刚亦如是,妈妈那边没您打的圆场,情况怕也更糟糕了,我觉得您,真的很好“
薛染!
我倏地蹙眉捂唇,在心底质问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某种早前便存在,却不敢面对的情感,突然爆发了出来;但明知非念,你何以自作多情?
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的眼神会多阴冷嫌恶,但他薄凉的瞥了眼,正要开口,看见我不住咳嗽,嘴巴张了张,却又合住。
最后,讳莫如深道:“相比很多不自量力的女人,你的起点倒高出不少。”
起点?是说被利用关系拉近的距离?所以
我不敢置信:“您觉得有可能?”
“什么可能?”他好像没听懂,似笑非笑:“只是站在商人角度而言,想得到什么,都看能力。”
话落,本便淡薄的笑意蹙眉收敛:“现在别腻着我。”
“哦”我紧忙松开都无意识将他胳膊掐出褶子的手,跟在后边越走越慢,脑海涌出好多杂念。
我想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说的可能,是我以为的可能吗?他多么讨厌我,多抓会儿他的手都不行,今天似乎是来祭奠很重要的故人,结果因我搞的一团乱,大抵在他眼里还没出现过这样讨厌的女人吧?
心情越来越低落,距离也就越来越远,最后远远看着他坐进停泊在路口的林肯车里,一时间竟是不敢接近了;
他不耐烦的揉动太阳穴,眼神凶悍,眼神却是哭笑不得的无奈:“你以为我叫你别腻着我,还能让你飞到天上去?快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