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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相雪回头问道:“这位大叔,你笑什么?”
“我笑你软弱!”
“我软弱?”
“可不是嘛,从你进牢笼起,不是一个劲儿的替自己喊冤,便是一个劲儿的叹息百姓疾苦,我问你,喊冤有用吗?叹息有用吗?”
昭相雪细思片刻,摇了摇头。
中年人冷冷一笑:“你在诬陷你的人面前喊冤,你觉得,他会替你伸冤吗?同理,你在压榨百姓的人面前叫苦,你觉得,他会替你解苦吗?”
昭相雪叹息几声,不再多言,他又何尝不知喊冤无用,但除了喊冤,他还能干嘛?
“在下钜鹿人士——马元义,敢问阁下大名。”
昭相雪一听其名,立马知其身份:太平道白波堂主:马元义!
“在下冀州人士——昭言。”
马元义道:“刚才听昭兄说,祸乱始矣,何祸啊?”
“汉朝传至今时,已有三百多年了,好日子过久了,皇帝有些飘飘然了。如今的皇帝,巧立各种名目,只为搜刮百姓钱财,为了自己享乐,甚至卖官鬻爵!完全不管咱们百姓的生死,这两年,又恰逢大旱,赤地千里,路皆饿莩,朝廷不思赈灾、减税!竟还大征徭役新修宫廷,岂不荒唐!岂不谬哉!”
昭相雪叹息几声,朝廷有多昏庸,百姓只知皮毛,但他却知道十分之七,太傅陈蕃,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个诛灭全族的下场,可笑,可悲!
“如今,北方乌桓虎视眈眈,鲜卑寇掠幽、并二州,西凉军阀匪寇林立,交趾人梁龙与乌浒蛮人作乱一方,攻破多个郡县,祸乱始矣,君却不察,唉,乱了乱了,全乱了!”
马元义道:“依你之见,当若何?”
“依我之见,当四策并施。”
“哪四策?”
“一策,赤地千里,可将新征兵卒派去屯田,练军种地两不误。”
“二策,派使者于鲜卑,许于财物、布匹,与其讲和乃至结盟,共伐乌桓,使鲜卑牵制乌桓,亦使乌桓牵制鲜卑。”
“三策,发精兵猛将于交趾,梁龙乌合之众耳,两军相交,必不能敌,待敌撤至郡县防守时,率大军包围郡县,围而不攻,叛军皆为平民,大都有妻有子,久困城中,必无战心,这时,撤去一角,叛军必从那角倾巢而出,届时,在那角设伏,贼必降之。”
“四策,下圣旨,令西凉军阀剿寇,许以官爵,财物,剿寇头功者,领凉州牧,西凉军阀匪寇林立,他们早就想剿匪扩大地盘了,同时,军阀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若得凉州牧,便是名正言顺的军阀,亦可号令群雄,如此种种,必死力剿贼。但西凉匪寇凶悍非凡,且存在已久,根基较深,不像交趾那般,真打起来,他们绝不会轻易投降,剿贼必损军力!届时,只有两种结果,贼灭,西凉军阀惨胜;贼损,西凉军阀惨败。届时,朝廷再使一军进驻西凉,西凉军阀孰能当之?”
马元义大惊,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对局势的把控竟如此清晰!
“昭兄,这四策都有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
“朝政把握在宦官手中。”马元义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以为,朝廷里的贤臣、谋士想不到拯救万民的方法?他们只是无力施行罢了。”
昭相雪自嘲一笑,确实如此,皇帝昏庸,臣子再贤能,又有何用。
“昭兄,我看你气度不凡,腹有甲兵,难道没想过要做些什么,救助万民吗?”
“救助万民?”昭相雪自嘲一笑。“如今我困居牢笼,自由尚是奢望,谈什么救助万民啊。”
马元义顿了顿,笑道:“若我能将你从牢笼中救出,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昭相雪大笑:“马兄,你不是说笑吧,这里的守军,有数千人,就算能逃出牢笼,也会被追回来的吧。”
“这你别管,我就问你答应不答应。”
昭相雪暗自偷笑,刚才那番高谈阔论定是唬住了马元义,这厮必是要我加入太平道,好,我正有此意。
昭相雪假意思虑片刻,答应道:“好,你要我做何事?杀人的事,我可不做。”
“放心,不会让你杀人的,夜深了,快睡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次日清晨,十来个小兵走近,将牢门打开。
士兵们喊道;“起来了,吃饭,吃饭,吃完了饭,赶快干活去!”
这饭那是人吃的,一个窝窝头,半碗糙米,窝窝头发霉,糙米中还有沙石、杂物,这完全不把刑徒当人看嘛!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夹迷雾,雾呈血红!更诡异的是,风雾仿佛认人一般,只往士兵身上吹,士兵被雾气笼罩,面貌狰狞,疯狂挣扎,数息之后,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昭相雪大惊,牢中其他人却豪无反应,一脸平静。
众人对马元义作揖道:“多谢堂主搭救!”
马元义笑了笑:“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梁将军吧,对了,宝将军已经在山后打通了密道,大家快走吧。”
当下,众人并未从牢门出牢,而是直接从大牢背后的山洞中逃了出去。昭相雪大惊,靠山而建的大牢不在少数,但此山有这么大个山洞,官府为何要在此处建牢?与画地为牢何异?
昭相雪拉住马元义:“马兄,这里为何会有这么大一个山洞,不会有诈吧!”
马元义大笑:“昭兄多虑了,此密道乃是宝将军昨夜所挖,官兵绝不知晓。”
昭相雪更是懵逼了,只一夜,便凿开这么长一条密道?!
虽有万千疑虑,但昭相雪还是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山洞另一边,十几个人等在那边,皆身着道袍。
为首道长笑道:“元义,你可算出来了。”“封山!”
“是!”
接着那道长和十几个小道士一起发力,瞬时间,八方飞石聚来,将山洞再封住。
众人跪下答谢:“多谢道长搭救!”
道长客气道:“快走吧,那些官兵不傻,很快便会追上来的。”
“大家聚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了,分头走吧。”
“元义,小心点儿,冀州见。”
“放心吧将军,别说几千官兵,就算来个几万,也奈何不了我。”
那道长笑了笑,众人向八方散去。
马元义与昭相雪两人结伴同行,路上,经过一个坟堆,墓碑上写着六个大字——亡夫胡武之墓。
昭相雪道:“胡武?好熟悉的名字啊。”
“是那个死去的军人,真可怜,为国家战死沙场,丧葬费被他人侵吞也就罢了,妻子还被他人凌辱,哎。”马元义叹息几声,向胡武墓堆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昭相雪也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这时,马蹄声起,两人慌忙闪进一旁草丛。
只见两名士兵骑着快马,绕着一条小路,上了山。
马元义道:“官兵动作也太急了吧,我们这才走多久啊,他们就追上来了!”
昭相雪摇摇头:“不是来追我们的,这是昨天晚上那个兵长和小卒。”
“是他们?难不成,他们又要去祸害那个寡妇?”
“无耻恶贼!无耻!”
突然,昭相雪看着小路,想起了什么:“这条路,我好像来过!”话罢,神色慌张,钻出草丛,追了上去。
马元义一把拉住:“你疯了?咱们现在是逃犯,你要自投罗网吗?”
昭相雪一把推开,二话不说,飞奔上山。
马元义见状只得跟上,没走多远,只见那两个官兵又回来了。
拿着大刀,快马飞驰,对昭相雪、马元义大喊:“闪开!快他娘的闪开!”
伯长手中拿的,正是昭相雪的那把九劫刀。
昭相雪丝毫不让,一脸怒色,凌空一脚,将那伯长踢落马下。
“你不配用这把刀。”昭相雪捡起九劫刀,恶狠狠盯着伯长。
伯长仔细瞧了昭相雪两眼,认出他来:“是你?你不是……”此刻,昭相雪拿着九劫刀,满眼杀气,伯长手无寸铁,哪敢久留,撒腿跑开。
马元义拉着昭相雪:“咱们得赶紧走了,官军很快就会包围此处。”昭相雪并未答话,一路狂奔,最终停在一处农院,摇摇头,小步进院,院子干净整洁,一片祥和,接着,昭相雪小步进屋,却被屋内景象吓倒在地。
屋中,一妇女用白菱悬梁自尽,正是昨天那位好心人——戚婷。
“王八蛋!我杀了你们!”
昭相雪满目怒火,提剑出门,向外追去!
马元义见了此景,猜中大概,急忙拉住昭相雪。
“昭兄,他们骑着快马,你只凭着一双脚,追得上他们嘛。”
“或者说,你想追到军营去杀他们?军营里有数千官兵,你手持寸铁,能打得几人?!”
怒火中烧的昭相雪,哪管得上这些,甩开马元义拉扯的手,再冲出去。
马元义大惊,急施轻功,闪到昭相雪面前,将他挡住,怒吼道:“昭相雪!你可想清楚了,你是要为一民伸一时之冤,还是要为万民伸一世之冤!”
听了这话,昭相雪愣住了,马元义继续说道:“拿起刀很容易,谁都能拿起刀,但挥刀的学问可是大有讲究,几时挥刀?对谁挥刀?为谁挥刀?在哪里挥刀?如何挥刀?这些问题,旁观者可以不清楚,但拿刀之人,必须清楚!”
“天底下,受苦受难的可不止那位姑娘一人!说简单些,你到底是要为了那姑娘一人出刀!还是要为了天下万民出刀!”
昭相雪默不作声,静思片刻,最终放下了剑。
马元义长吁一气:“昭兄,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昭相雪看着马元义,等着他下半句话。
“我希望能邀请你,加入太平道!”
“太平道?”
“肃清逆反,救助万民,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世界,此即为太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