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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说铃铛身上的伤是它自己不小心弄的……”
“二小姐恕罪,是奴婢照顾不周,奴婢当时在刺绣,正要去拿剪刀,却不料铃铛突然撞了过来,奴婢一时没有拿牢,剪刀掉在地上的时候不慎划到了铃铛的尾巴,二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采依解释着,惶恐不安的对宁子衿磕头认错。
柳倩屏当下心就软了,正要替采依求情,却见宁子衿表情骇人,目光如冰刀,晦暗的脸上阴晴不定。
“是吗……”
轻轻的两个字,拖着长长的尾音,犹如一道闷雷重重的砸在采依的心上。
采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不动声色应道:“回二小姐的回,正是。”顿了一顿,采依又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甘愿领罚。”
“我倒是不知道,无意划伤的时候,尾巴上那一块毛都能划的如此整齐平滑。”
采依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瞠目结舌的望着宁子衿:“二小姐……奴婢……”
宁子衿冷眼昵了她一眼,清冷的目光扫过采依的脸庞,瞬间带起劈天盖地的火花:“没想到你的剪刀如此神奇,我倒真是很想见识一下。”
采依血色一下子退了下去,身子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好好的在刺秀,铃铛总是来捣乱,不是将她的绣线弄的一团乱,就是在她绣好的绣品上撒尿,简直是乌烟瘴气,平日里都是阿蛮在照顾铃铛,她便觉得铃铛这样恶劣的脾气都是阿蛮给惯出来的,心里对阿蛮本来就有气,如今被铃铛一折腾,更是气到不行,于是气愤之下她才会去剪铃铛尾巴上的毛,本只是想发发心中的怨气,没想到一失手在它的尾巴上划了个口子。
惊慌之余她忙想了个借口,以备二小姐问起来好交待。
但采依怎么也没想到宁子衿一看出来铃铛的伤口不是意外所致。
感受着宁子衿漫天的怒火,采依心中懊悔不已。
二小姐向来宝贝铃铛,仿佛它不是个畜牲,而是个人。
“二小姐……奴婢……奴婢……”
“今日是父亲大喜之日,不宜动粗,明日去忠叔那里自行领二十板子。”宁子衿沉声吩咐着,射向采依的目光似一把把冰刃。
“二小姐开恩,奴婢知错了。”
采依心中一顿,忙磕头求饶。
“三十板子……”
“二小姐……”采依霍然抬头,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子衿。
“恩?还不服?”
宁子衿明眸一敛,散发着摄人的惊光,冷冽如霜。
采依的一颗心蓦然一沉,垂下头领罚:“奴婢服。”没人发现,她垂下的眼底,闪烁着丝丝怨愤与不甘。
她虽是个奴婢,但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二小姐竟然为了一只畜牲打她板子,在二小姐心里算什么,她连畜牲都不如吗?
丝丝恨意如一根根丝线将她紧紧缠住,越来越密,越来越紧。
采依退出去后,柳倩屏问道:“子衿,三十板子对一个丫环来说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宁子衿侧目,看了柳倩屏一眼,剪剪秋瞳闪烁着莹润的流光,美不胜收。
她微微勾唇,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她若是个安份之人,明知我喜爱铃铛,就不应该对它动粗,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铃铛是只畜牲,什么都不懂,而采依却心胸狭隘的伤它,这等小人,我岂能轻纵,一个丫环连主子的东西都敢乱碰,焉不知背后又是如何的胆大妄为。”
柳倩屏秀眉微蹙,目光迷离,她倒不知道一件小小的事情竟能观察出这么多来?
不过铃铛这么可爱,那采依竟也下得去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恶,就算不小心惹毛了她,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这不是明摆着打子衿的脸吗,亦或是发泄对主子的不满,这样的丫环,的确还不能放纵了。
柳倩屏心疼铃铛,一双清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铃铛瞧,不能摸也不能抱,只好看个够。
宁子衿找来清水,替铃铛将尾巴上的血迹擦干,拿纱布把伤口绑上。
月下,屋角飞檐,庭院雕窗,回廊上高高挂着大喜灯笼,烛火摇曳,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宴席一直摆到又大又空的庭院中,只是眼下看来,也有些拥挤。
宁瑞远身为新郎官,几乎人人都跑来向他敬酒,然而这么多人如果人人来敬他都喝,不说醉死也要醉得天昏地暗,于是一些身份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便由周本挡了回去或者由他代喝,如此一来宁瑞远便轻松了不少。
“诸位大人老爷,我家老爷若喝醉了,这洞房花烛可怎么办?还望大家口中留情啊。”
周本倒也圆滑,一边帮宁瑞远挡掉来敬酒之人,一边又解释着不能多喝的原因。
天大地大都大不过洞房花烛,若真把宁瑞远灌醉了,陆湘屏今日岂不独守空闺,人生有几个洞房花烛,要是惹陆湘屏不痛快,他们往后就是他们不痛快。
众人心里这么一合计,倒也没有继续强难宁瑞远。
喜房内,龙凤烛跳跃着橘黄色的烛火,陆湘屏端庄而坐,双手放在双腿上,屋里站着她带来的丁嬷嬷与几名陪嫁的丫环,每个人都禀气凝神,一言不发。
烛火映照在陆湘屏白里透红的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光华,朦胧而又神秘。
突然,一道黑衣推门闯了进来,吓得屋里的众人纷纷尖叫。
来人通体的黑色,头上更是蒙着面巾,叫人看不到他的脸。
陆湘屏看着突然闯入的人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双目大瞠,面露不安,凤冠垂下的流苏也因为受到的惊吓剧烈晃动着。
“丁嬷嬷……”
陆湘屏尖叫一声,吓的不知所措。
丁嬷嬷也是被黑衣人给狠狠的吓了一跳,然而她很快便收敛心神,将内心的恐惧压了下去,走到陆湘屏身前,将她挡住:“大胆狂徒,这里可是刺史府,识相的赶紧走人,不然我可喊人啦。”
“哈哈,喊呀,你把人喊来试试呀,相信明天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陆大人新娶的夫人跟别的男人有染,而且还在新婚之夜偷情。”
黑衣人一点也不怕丁嬷嬷的威胁,狂笑道。
丁嬷嬷的心头一冷,瞬间明白此人不是无意闯入,而是故意进来,目的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新房里如今只有小姐自己带来的丫环,可谁能保证没有别人经过,如果传出一点闲言碎语,小姐的清誉也就会被毁的一干二净。
“都给我闭嘴,谁也不许发出一个声音。”思及此,丁嬷嬷凌厉的目光在几名丫环脸上扫了一圈,顿时如同闪电辟下,每个人都紧咬牙关,哪怕吓的发抖,也不敢再发出一个声音。
该死的,是谁这么恶毒,敢指使人算计大小姐。
丁嬷嬷气的脸色发青,狠狠的瞪着黑衣人:“混帐,我家小姐可是信国公府的嫡长女,也是你能随意诋毁的吗?也不看看你长了几颗脑袋。”
黑衣人听到这话,眼神蓦地一凝,即而低声咒骂:“该死,他怎么没说宁瑞远娶的是信国公府的女儿。”
不对,他不是争对她家小姐来的,而是争对宁瑞远来的,受人指使,是谁?
丁嬷嬷瞬间明白过来,瞪着黑衣人道:“谁指使的你,若你老实招待,我可饶你一命。”
黑衣人瞳孔一缩,丁嬷嬷见状,忙叫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他们抓住跟被人发现传出流言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个敢私闯喜房,她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叫国公爷重重惩治。
同宁瑞远有什么仇恨她管不着,可若敢毁她家小姐名声,绝不轻饶。
丁嬷嬷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拦在了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过区区几名丫环,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黑衣人很快逃出了喜房,丁嬷嬷匆匆追了出来,扯着嗓音失声大喊:“来人哪,抓刺客,有刺客,来人哪……”
“嬷嬷,怎么了?”
丁嬷嬷这样扯着嗓子一喊,很快将附近的侍卫引了过来。
她指着前方越跑越快的黑影,急道:“快,快抓住他,他是刺客。”
“追!”
侍卫对着身后的众人吩咐一声,追着黑衣人而去。
热闹的前院,忽地传来侍卫的怒斥声。
“别跑!”
“站住。”
“大家分头包抄,千万别让他伤人。”
老夫人听到这声音,当即不悦的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宁瑞远摇摇头,同样不解。
这时,忠叔急步而来,面色难看的看了眼老夫人,又看了看宁瑞远。
“出什么事了?”宁瑞远问道。
在场的众人也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纷纷扭头看着忠叔,难道宁府里出什么事了?不能吧,今天可是宁瑞远的大喜之日,谁敢来闹?
“回老夫人,老爷,有刺客闯入,惊到了夫人。”
“什么?”宁瑞远瞳孔猛然一瞠,怒道:“立即加派人手,将府里都包围住,务必给我抓住这个刺客。”
“是。”
一听刺客,不少人纷纷变了脸色,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又凝重,每个人都担心刺客会不会跑到这里,伤了他们。
陆亭轩一听陆湘屏受惊,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想来是抓刺客去了。
宁瑞远留下一部分人保护前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命剩下的人去抓那名刺客,没多久,陆亭轩便揪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扔到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这个黑衣人的身上。
宁瑞远一瞬不瞬的瞪着黑衣人,眼底的墨色汹涌,幽深不见底,仿佛一个具大的黑洞,叫只是看一眼,便有种要被他吸进去变得尸骨无存的感觉。
此时的黑衣人脸上的黑巾已经拿掉,露出一张正方形的脸,鹰勾鼻,目光闪躲,虚无缥缈,皮肤略显幽黑。不知是不是被逮个正着,他的嘴唇不由得哆嗦着,脸上溢满惊恐之色。
“该死混蛋,谁指使你来刺杀的,还跑到新房去惊吓我姐姐,找死啊你。”
陆亭轩一只脚踩在黑衣人的背上,用力的捻了捻,怒道。
“饶命啊,宁大人饶命啊,小人没有……”黑衣人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
“胡说。”听到黑衣人如此不老实,陆亭轩怒火腾的上来,狠狠的蹿了黑衣人的腰部一脚,直将他疼的哇哇直叫。
“大人,宁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不知道那人是信国公府的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宁瑞远眉稍微微上扬,肆意张狂,幽冷的黑眸昵着黑衣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照你这么说,若新房里的人不是陆大小姐,你就闯定了,你心怀不轨闯到新房,意图为何?”
“我……我……”黑衣人一时语塞,低着头不敢直视宁瑞远那道近乎吃人的目光。
忽然,人群里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看来这人并不是冲着新娘子去的,而是冲着宁大人来的吧?”
“咦?此话怎讲?”有人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出来呀,从这人的话里一听就知道他不是刺客,而是别人故意放进来的,他什么地方不去,就去新房,这不故意叫人误会陆大小姐嘛,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竟想到这出来陷害宁大人……”
这人没有说的很详细,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岂有听不出来的。
深更半夜,新房内本该只有新娘子跟陪嫁的丫环,除了新郎怎会有别的男子出现,而黑衣人却闯了进去,虽然人多,但这么多女人能把一个男人怎么样,只要陆湘屏跟男子稍微有些拉扯,就怎么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再无意被人看到,不是误会也成了误会,一但陆湘屏传出丑闻,宁瑞远便是个在新婚之夜被带了绿帽子的男人,还不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就算他是信国公府的女婿又如何,别人不敢当面说,难道还能阻止他们背后议论不成,谁愿意自己出这样的丑闻。
众人心中顿明,同时也暗叹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陷害宁瑞远也就罢了,居然敢得罪信国公,不要命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