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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妄想!方乘煦说,他会对我一辈子好,只喜欢我一个人。”
“巧了,这话他也跟我说过。”良姜轻巧地四两拨千斤。
“他若真的喜欢你,就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你可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说你的吗?他说你了然无趣,木讷呆板,而我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怦然心动与激情澎湃。”
佟昭儿紧盯着良姜,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愤慨,激动,逐渐丧失理智,甚至歇斯底里。
可良姜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似乎无关痛痒,甚至还带了一抹讥诮,然后一针见血。
“你所谓的怦然与激情,男人花钱在妓院里都能买到,所以你就不要为此沾沾自喜了。
他真正看上你的,也不过就是你背后的将军府罢了。”
佟昭儿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气直冲脑门,眸中也喷出火来,恼声道:
“那又如何?反正,我能给他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没有我,他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
“你父亲也只是给了他机遇,他有今日,靠的都是自己的智计无双,深谋远虑,佟将军就算是再手眼通天,也鞭长莫及,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吧?
你却一直口口声声说他全都是仰仗你佟家,抹杀他自己的所有功劳,未免太过分。”
“哼,你一个乡野村妇懂得带兵打仗吗?我父亲远在上京又如何?一样能在西凉边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且,这原本是我立功的机会,如今却让给了他,这都是他欠我的,他永远都不敢背叛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将来自取其辱!”
良姜疑惑挑眉:“你的立功机会?难道战事还能操控不成?”
“少见多怪!这战场之上……”
佟昭儿刚开口,就听到门外有人一声呵斥:“昭儿,休得胡言乱语!”
声音如若洪钟一般,气势浑厚,带着呵斥。
佟昭儿立即惊喜起身:“爹!你终于来看我了!”
良姜一怔,方才反应过来,来人竟然是佟昭儿的父亲,佟守良!
那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并且怀疑自己的动机?
顿时心里有些慌乱。
因为是女子内宅,佟守良不方便直接入内。
佟昭儿许久未见他,心里激动,立即起身往外相迎。
良姜一把揪住她的袖子,紧张地问:“来的可是佟将军?”
佟昭儿有人撑腰,气焰更盛:“正是当今一品威武大将军,我父亲!怕了吧?”
抬手一甩,直接甩开了良姜的手。
良姜身子一个趔趄,手恰好就扶到了一旁的砚台之上,染了一手的墨汁。
佟昭儿轻嗤一声,径直开门迎了出去。
良姜装作战战兢兢,低垂着头跟在身后,冲着一旁的于妈悄悄摆手,示意她暂时回避。佟守良肯定是认得她的。
于妈心领神会,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躲进一旁的房间里。
佟昭儿欢喜上前,抱着佟守良的胳膊撒娇:“爹爹,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提前给送个信儿,乘煦今日恰好不在府上。”
佟将军绷着脸,却难掩宠溺:“我若是提前打好招呼,他们合起来做戏,我怎么知道你过得究竟好不好?在门口恰好遇到府上的人,就带我直接进来了。”
佟昭儿委屈道:“父亲来得正好,女儿可被人欺负惨了。”
佟将军环顾一眼地上散乱的泥土与花盆,不悦轻哼:“父亲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教你刀枪剑戟,杀敌功夫,竟然被一个乡村野妇骑在头上,还好意思找我诉苦?”
佟昭儿娇蛮道:“身为堂堂威武大将军,却有人不将你放在眼里,欺负你的女儿,你不管谁管?”
“哼,谁这么大的胆子,本将军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佟昭儿抬手一指良姜:“就是她,乘煦都已经将她休了,她还赖在这里不走,还处心积虑地勾引乘煦。”
佟将军冷声道:“既然已经被休,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否则就是私闯民宅,侵吞他人房产。直接送官就是,何必废话。”
良姜低垂着头:“方家如今尚欠我白银七千多两,只要如数归还,我便立即搬离方家,绝无二话。”
此事佟守良已经听佟夫人说起,乃是有备而来:“方家欠你的银子,可约定什么时候归还?”
“两月之内。”
“两月期限未到,不算违契不偿。否则若是都如你这般,那债主岂不都可以住到欠债人家里去?”
良姜装作胆战心惊地擦汗,将手上的墨汁擦到脸上。又手忙脚乱地抹,谁知越抹越热闹。
“最后还款期限的确不到,可是方家如今正打算将这宅子抵押或者变卖,我若是离开,方家人远走高飞,我去哪里要回我的银子?”
“笑话,方乘煦好歹也是我将军府的女婿,会差你这点银子?”
“若是不差,又怎么至于变卖祖宅?”
佟将军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口齿这么伶俐,而且看起来慌乱胆怯,实际上条理清晰,胆子大得很。
“他们变卖祖宅,自然是有花钱的去处。”
良姜深吸一口气:“那民妇想请教佟将军,方家欠我银子在先,按照长安律例,变卖祖宅所得,是不是应当优先偿还我的银子?”
佟将军不得不承认:“按例是该如此。”
“那佟将军还是将我送官吧,我正好状告方家企图转移家产,违契不偿。请求官府查封方家祖宅,清偿欠我的债务。”
佟将军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在一个村妇跟前吃了瘪,被怼得哑口无言。
恰好,方乘煦就在这个时候回府,听闻佟将军莅临,立即慌里慌张地赶来拜见。
佟昭儿马上委屈地恶人先告状。
佟将军不悦冷哼,质问道:“此妇人这般有恃无恐,必有依仗,方乘煦,你的确应当反省一下自己了。”
佟昭儿诉苦:“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对这狐狸精念念不忘,哪里觉得自己有错?”
佟将军跟前,方乘煦哪里还敢与良姜有任何瓜葛?立即一口撇清:
“阿昭实属多心,当初我也只是母命难为,才迫不得已娶了她。如今已经恩断义绝,有你在,又怎么瞧得上她这蒲柳之姿?”
“那你还让她继续住在方家,藕断丝连?你敢说,她不是想趁机勾引你,想与你旧情复燃?”
“昨夜我也只是奉了母命前去讨要房契,她再三挽留,拽着我诉苦央求,我挣脱不开,一时间又心有不忍,或许多耽搁了一会儿,日后我会注意。”
此言一出,围在四周的下人顿时议论纷纷,望向良姜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佟昭儿破口骂道:“你这妇人真是不知廉耻,当初那么有骨气和离,怎么如今反倒死皮赖脸不走了?”
良姜心底里冷笑:“我求你?求你让我再给你方家继续当牛做马,求着你们花我的银子,一遍遍算计我吗?只要银钱两讫,我绝不逗留一步!”
佟昭儿强词夺理:“少拿那几千两银子要挟我们!那都是你良姜自己心甘情愿花的,没人逼着你,如今乘煦不要你了,就翻脸不认人,找后账……”
一旁佟将军眸子骤然一紧,抬手打断佟昭儿的话,眸光顿时狠厉起来,低沉着声音:“你姓良?哪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