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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日,鱼鹰坞遇袭的消息已不胫而走,简直有如平地无声起惊雷,整个武林都为这巨变震动,黑白两道莫不风声骤紧。
想那鱼鹰坞是什么地方?雄踞东海之滨百二十年的海天帮总舵,现任武林盟主江天养的本家老巢,竟在一夜间被人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历代积攒下来的丰厚家底损失惨重,留守长老与管事堂主俱亡,舵中弟子死伤难计,侥幸活下来的百来人里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
不仅如此,江天养的长子、海天帮少帮主江平潮也在这场大难里失踪,其人中药负伤在先,后被困于火海,虽是未能寻见尸首,但料来凶多吉少。
消息飞传如风,远在栖凰山的江天养很快得知了噩耗,大悲大怒之下竟是当场口吐鲜血,誓要报此血海深仇。
鱼鹰坞遭劫的第二天,陆续有大批人马赶到滨州城,这些都是先前奉少帮主之令从就近分舵征调来的精锐,本是要进驻鱼鹰坞填补内缺,不想一日之差即是生死之别。从活口那里得知情况后,他们立刻往滨州边界追赶凶手,却是连马蹄扬起的烟尘也没吃着,可见水木等人蓄谋已久,否则不能来无影去无踪。
此番两大魔门联合突袭,弱水宫覆灭了鱼鹰坞,灵蛟会的手段更为狠辣,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入东山,对驻守于此的海天帮弟子赶尽杀绝,又把沿途据点洗劫一空,那些或早已归顺、或新近依附海天帮的大小势力来不及喝上几日庆功酒,纷纷被灵蛟会鲸吞一空,反倒是坚持中立或与海天帮不合的各方帮会完好无损。
同为黑道一方的水上帮派,弱水宫与灵蛟会素来不睦,明月河之争在过去的一年里愈演愈烈,双方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谁也料不到这两大魔门竟会暗中勾结,还做下了如此骇人闻见的大事。
一时之间,江湖犹如炸开了的油锅,闻讯者莫不揣测其中隐情,先前只有少数人知晓的鲤鱼江刺杀一事也被拎出来大提重论,有人说骆冰雁与左轻鸿必然在此之前已经有所勾结,否则不能一夕之间冰释前嫌,却不知两人互许了多少好处,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杀去滨州对鱼鹰坞下手?
“你问左轻鸿承诺给我什么好处?”
骆冰雁亲手斟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往桌前,道:“周宗主,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年头的诺言值几个钱?你我黑道中人,昨天一口锅里吃饭今儿个砸了锅烧房,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饼画得再大那也是纸上的玩意儿,什么都不如能攥在手里的东西实在。”
她精于香道,举手抬足间总有一股淡香萦绕,闻着似花又似茶,可一想到温柔散的凶名,这香气便带上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换了旁人只怕已经屏息敛气,坐在桌对面的周绛云却是不以为意,端起茶盏就喝了一口。
“骆宫主此言,似有颇多怨气。”他用碗盖轻刮茶水,对骆冰雁夹枪带棒的话一清二楚,补天宗拿明月河这只诱饵吊了弱水宫一年多,使其耗损甚巨,辛苦抢来的油水还不够填补饥肠,这女人不是个傻子,一直没翻脸也是自知斤两,毕竟本事相当才叫鱼死网破,既没有十分把握,又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隐忍还能如何?
倒不如说,骆冰雁有本事在周绛云的眼皮子底下与左轻鸿暗度陈仓,这才真正让他放在了眼里。
周绛云是今日一早抵达梅县的,身后没有大队人马,仅方咏雩与尹湄二人跟随左右,待到了羡鱼山庄大门外,由尹湄正儿八经地递上了拜帖,哪怕没有携礼,但能不沾血腥,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礼遇了。
入庄之后,周绛云命方咏雩与尹湄自去歇息,孤身进了云霄殿,骆冰雁也是好气魄,明知他来者不善,竟将殿内侍女和守卫全部屏退,亲自备了茶点扫榻相迎,浑然不惧这喜怒无常的魔头会随时暴起。
“要说没有怨气,你不信,我自个儿也觉得虚伪。”骆冰雁掐了朵黄菊放在点心碟子一角,“实不相瞒,我一见到左轻鸿,就想这样摘了他脑袋祭我弱水宫亡人,可他让我三成利,使弱水宫与灵蛟会从此平分明月河流域的地盘生意,再与我商议突袭鱼鹰坞,所得多少各凭本事,如此泼天横财……什么仇什么怨是过不去的呢?”
周绛云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转手将茶盏放下,白瓷杯底无声嵌进了桌面,仿佛这不是上好的红木,而是一块水豆腐。
“你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他目光幽幽地道,“灵蛟会幕后由谁掌舵、左轻鸿上头又有何人,这些都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事情,他给了你一桌珍馐,你真以为自己有命吃得酒足饭饱?”
“宁做撑死人不当饿死鬼,咱们混黑的还怕这些?”骆冰雁道,“再者说,鱼鹰坞是海天帮总舵,江天养如今又是武林盟主,黑白两道本就水火不容,前两月他下令端了补天宗设在绛城的分舵,难道周宗主会宽宏大量不记恨?弱水宫是跟灵蛟会联合起来吃了顿大肉,但补天宗也不是没喝上一口汤,可瞧你这登门的架势,不像是来感谢我的,倒仿佛要给海天帮讨公道哩。”
这话说得既讥诮又意味深长,骆冰雁抬起一双美目,满脸似笑非笑。
周绛云道:“你们吃干抹净了,却让补天宗来顶包,难道我不该找你麻烦?”
黑道与白道之间的新仇旧恨,说上三天三夜也掰扯不尽。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双方狭路相逢可不问彼此出身哪门哪派,拔刀亮剑便一决生死,赢了叫替天行道,输了就是以身殉道,故而鱼鹰坞遇袭之后,虽然全江湖都知道是弱水宫跟灵蛟会干的,但补天宗作为黑道魁首,又与弱水宫结盟在先,谁也不信其置身事外。
何况,且不提那些旧账,方咏雩率人在白鹿湖畔截杀江平潮的事还余波未平,永州那边的巨变也已传扬开来,江天养至今未有一封书信送到周绛云手里,意思不言而喻。
“以补天宗今日的势力,黑白两道无出其右,反观江天养为白道反抗军一事焦头烂额,他不是那等意气用事的人,就算要报仇雪恨,也得先顾好眼前。”骆冰雁抿了口茶水,“既然如此,他只剩下了一个办法,便是借听雨阁之势对补天宗施压,迫使你亲自来对付我跟左轻鸿,一来借刀杀人,二来探底明性,看一看补天宗是否真正参与其中,甚至……暗地里转投了平南王府。”
全中。
周绛云看她的目光里几乎要带上三分欣赏,缓缓道:“骆宫主既是心知肚明,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你究竟是站在哪条船上呢?”
“我要是真投了平南王府,一定在这茶水里下药,今日你我至少得死一个,划不来。”骆冰雁将剩下的半盏茶水一口喝了,舔着唇角那滴水珠道,“江湖庙堂终归有别,古往今来越过了那条线的人能有几个落得好下场?别的不说,九宫飞星之祸绵延十八年余波未平,搅得武林天翻地覆,谁也不得安生。周宗主,我说一句不当的话,听雨阁这些年来可谓是手眼通天,在朝党同伐异,在野顺昌逆亡,补天宗固然受其许多支持,可随着你日渐强大,听雨阁转头就扶持了海天帮与补天宗分庭抗礼,这对他们来说是权衡之道,可对你而言,算个什么?”
那自然是颈上枷锁、脚下镣铐,乃至……头顶悬刀。
周绛云冷冷道:“真当我不会杀你?”
“你杀我,不比捏死只蚂蚁费力多少。”骆冰雁道,“可你要我站在听雨阁一边,那是死都做不到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周绛云反而笑了,眉头轻轻挑了一下,道:“你既不投靠平南王府,又不向听雨阁表忠心,莫非以为夹缝求生是件容易的事情?骆冰雁,就算我今日不动你,等江天养缓过劲来,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弱水宫,你可要想好了。”
“周宗主所言极是。”骆冰雁笑弯了眉眼,身上那股似水柔情更加动人,“正因如此,我今日摆足了诚意,倘若周宗主不杀我不足以息怒,尽管取了我性命去,只求补天宗与弱水宫盟约不改,两派共同进退,待日后统一武林,莫说一个江天养,便连听雨阁也不能奈何我等了。”
她话音未落,一道奇长黑影倏地卷来,死死缠在了那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周绛云手握鞭梢向这边一拽,骆冰雁半个身子都被他拖上了桌,玄蛇鞭绕颈如箍,绞得她面露痛苦之色,桌上摆件茶点掉了满地。
“要让我息怒,你一条命可是不够的。”周绛云强迫她仰起头,用最温柔的口气说出最残忍的话来,“白镜湖是块风水宝地,我将你山庄上下所有人都杀了填进去,你说能填得满吗?”
他已经动了杀心,骆冰雁只觉得颈上那条鞭子好似一条刚从冬眠里醒来的活蛇,却道:“恐怕不行,你至少要把梅县一半的人都杀光,当然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想杀谁就杀谁,补天宗这些年来杀的人还少么?可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年听雨阁要用你,你杀再多人、捅再大的篓子,那帮子地方官儿都跟瞎了一样,大靖的律令规矩也不管你,可现在……咳,听雨阁忌惮你,你越是行事乖张无忌,他们越急着扒你的筋抽你的皮,你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就从龙变回虫,就看补天宗一门一派顶不顶得住四面来敌!”
周绛云垂眸看她,自从改修了阳册,他全身气息已跟从前大不一样,那股黄泉九幽似的阴冷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犹如地狱业火般的暴戾猛恶,即使骆冰雁胸有成算,在这刹那间也有种被挫骨扬灰的莫大惧意。
“尹旷当年玩死了许多女人,最终死在你手里,可见你是惯会骗人的,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藏着刀。”
骆冰雁道:“我话里藏刀,但没有半句虚言。”
“你联合左轻鸿灭了鱼鹰坞,跟江天养结下深仇大恨,听雨阁也疑心弱水宫跟灵蛟会一样成了平南王府的党羽……你哪边都不愿依附,不是真怕了庙堂风波,而是南北对峙多年,局势模糊不清,你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周绛云松开玄蛇鞭,慢慢站起身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先找一棵大树挡风雷,只要有补天宗在前头顶着,弱水宫就有一线生机,甚至有可能坐收渔利。”
脖子一圈痛如针扎,骆冰雁不必找镜子来照就知道那里血痕可怖,她扭身从桌子上下来,大大方方地拍掉身上的茶点残渣,软语道:“难道周宗主怕了?”
这女人,容貌远不如她,耍弄心眼时的性子倒有几分像。
“如你所言,再好听的承诺都不如实打实的利益来得动人。”周绛云一笑,“你能给我什么呢?”
骆冰雁正待开口,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拍响,她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谁?”
经过去年一番清洗,现在能被安排到云霄殿附近做事的人无一不是骆冰雁心腹,他们知道厅中这场密谈重要非常,哪怕听见了杯碟碎裂声也不敢贸然来扰,而这拍门声又急又重,根本不是寻常弟子和仆役敢做的。
周绛云拂袖一挥,劲风当即将门掀开,两道人影同时闯了进来,却是方咏雩和尹湄。
见状,骆冰雁不再言语,只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二人,尤其是变化巨大的方咏雩,后者也有察觉,但无动于衷,全身气息收敛近无,仿佛一根木头桩子。
周绛云将玄蛇鞭盘回腰上,见尹湄眼中充血含恨,眉心不由得一跳,问道:“何事慌张?”
“……禀宗主,适才有陆长老紧急派来的信使赶到,说是京城出了大事,不敢耽搁片刻。”尹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书信交给周绛云。
京城……出了何事?又有什么值得陆无归派人快马加鞭也要告知他的?
那老乌龟最是附庸风雅,写信总要火漆蜡花一个不少,这回却连个信封也没有,一张信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一笔一画都潦草至极,周绛云一一看过,脑子里霎时如同炸响了一声惊雷!
平南王女中毒、宗室与外戚之争、萧正风被撤职、乌勒使臣郞铎的阴谋、萧胜云之死、陈朔与杜允之反叛……以及,玉无瑕刺驾不成,中毒负伤难逃罗网,已被姑射仙擒获诛杀,头颅悬于闹市街口示众三日。
刺驾……难逃……诛杀……头颅示众……
全身血液仿佛被煮沸了一样翻涌起来,疯狂地向四肢百骸奔流而去,大脑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周绛云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茫然,他死死攥着那张信纸,直到它被揉碎在掌心里,又无声无息地变成一撮焦黑灰烬。
骆冰雁站得最近,骤然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若非眼中不见烈火,她几乎以为自己正置身火海,忙向后退了几步,尹湄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狂暴四溢的阳烈真气,双手已握紧了袖中刀。
唯一不退反进的人是方咏雩。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并指右手拍掌,分别袭向周绛云眉心和胸膛,阴寒真气猛地外放,仿佛两柄利剑穿刺而来,乃是为了将周绛云惊醒,免得这魔头狂性发作立即大开杀戒。
然而,他这仓促间出的一指一掌竟未落空,周绛云站在原地寸步未动,直到指头和手掌都触及己身,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方咏雩心道不好,正要撤招闪避,只见黑影一闪,玄蛇鞭已从腰侧绞杀来了。
方咏雩当年修炼阳册时,也受过阳火攻心之苦,知道这时若与周绛云缠斗,只怕是不死不休,于是不闪不避硬挨了他一鞭子,同时纵身欺近,虚晃一招绕其背后,双手自下往上疾点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及大椎六处督脉大穴,以外入阴劲强行截断体内阳劲运行,旋即腹下一股火热袭来,却是周绛云反手击出一拳。
第六处大椎穴才刚点中,方咏雩来不及退开,极阳极烈的拳力已透体而入,顷刻肆虐于腹腔之内,险些将他脏腑轰碎!
忍住喉口腥甜,方咏雩一面运功抵抗这股暴烈阳劲,一面飞身而退,好在周绛云已经清醒过来,低头看着地上纸灰。
大堂内一时间寂静如死,直到许久之后,周绛云突兀哈哈大笑起来。
“死了啊……死得好,死得好。”
他笑得眉眼弯弯,连寥寥几道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嘴角轻扬:“本座早在六年前就与她说了,傅渊渟既已死去,她就该回补天宗继续做长老……她不听,还说从此没有‘玉师叔’,只有‘玉楼主’,前缘既断不必续……哈哈,真的没有下一次了……哈哈……”
方咏雩皱着眉一言不发,只用眼角余光看向尹湄,却见这素来面无表情的女子神色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
陡然间,他脑海中掠过了一个阴暗之地,那是早已面目全非的销魂窟。
周绛云却没有给任何人深想下去的余暇,他在笑过之后转过了身,平静地对骆冰雁道:“本座想好了,你交出一样东西,之前说的话就都算数了。”
骆冰雁谨慎地问道:“是什么?”
“左轻鸿的人头。”周绛云一字一顿地道,“你既称自己不愿依附平南王府,想来与左轻鸿也无深交厚谊,本座要他的脑袋,这对你来说不算难事吧。”
骆冰雁一惊,道:“此事固好,但不可……”
“十天。”周绛云打断了她的话,“本座给你十天时间,左轻鸿的人头不到,你跟你这帮门人就去白镜湖里喂鱼吧。”
他又笑了,眼瞳深处有两点血红顿现,氤氲一般越来越大,直到两颗眼珠都变成鲜血凝固后的暗红色。
饶是骆冰雁,也不敢直视这样的周绛云。
她低下头,如对待许多年前的六欲天魔尹旷那样,用无比柔顺的姿态问道:“周宗主,杀了左轻鸿之后,还要我等做些什么?”
周绛云盯着她低垂的头颅,道:“从今以后,黑道只有两大魔门了。”
此言一出,仿佛尸山血海倾倒于前,尹湄呼吸一滞,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像是在看撕破人皮的鬼狼。
方咏雩忽然道:“只怕他们不服。”
黑道中人大多桀骜不驯,何况这一年来巨变连连,先是六魔门变成了四魔门,再是明月河之争殃及甚广,选择归附补天宗的人不计其数,与其结仇作对的也多如过江之鲫,倘使周绛云要一统黑道,必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顽强反扑。
“不服又怎样?黑道这些人,哪一个是以理服众的?”周绛云回头看他,“你跟弱水宫的人一起去,杀了左轻鸿后从他那里找到簿册,凡是与灵蛟会、天邪教两派交好的势力头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为师找出来杀了!只要杀光了带头反抗的,剩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会怕死,也会贪利,你去请教陆无归,该怎么做他会教你。”
方咏雩与他对视一眼,竟是毫不避讳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周绛云只是笑,他又道:“你若能办成这件事,武功也该更进一步了,委实会替你准备好一切,你可莫要辜负为师的厚望,否则……有些人,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赶尽杀绝。”
方咏雩脸色骤冷,当即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尹湄也随之告退。
大堂里又只剩下了周绛云和骆冰雁两人。
先前被周绛云将鞭子勒到了脖颈上,命悬一线的骆冰雁尚且处变不惊,可如今她站在这里,只觉得脚下地砖都成了烧红的火炭,既不愿多留片刻,又不能莽撞离开。
进退两难之际,她听周绛云问道:“你会跳舞吗?反弹琵琶的鼓上舞。”
骆冰雁一怔,眼中杀机骤现,旋即散于无形,柔声道:“周宗主若不嫌我是残花败柳,乘兴一曲又有何妨?不知周宗主想听哪首曲子?”
周绛云却像如梦初醒似的,哑声道:“罢了,那把琵琶……早被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