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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尤其是在行事之道上,要么点滴不沾手,要么做尽做绝。
冯墨生甫一出事,隶属于他的忽雷楼部下立刻被早有准备的紫电楼暗卫严加看管住,倒并非是他们迟钝无能,实在是变故突然,连冯墨生都猝不及防,更遑论他手底下的这些人?
忽雷楼中自然不乏冯墨生的死忠,只是如癸七那般敢于立即付诸行动的人正中萧正风下怀,他给冯墨生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的旧部,正好顺势清洗异己,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真正令萧正风耿耿于怀的是,他派人四处搜捕了三天三夜,仍旧没能找到冯墨生。
黑石县早已被他掌控,郑千总为首的府营精兵为他马首是瞻,于是冯墨生出逃当夜便已惊动上下,暗卫快马加鞭,飞鸽急传信报,不等天色大亮,方圆百里之内已落下重重封锁,莫说是两个大活人,就算两只苍蝇也别想悄无声息地逃出这天罗地网。
鉴慧就算真有金刚不坏之躯,也难敌无以计数的金戈铁骑。
萧正风猜到他们不会傻到硬闯关锁,也断定他们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逃不出黑石县地界,却不曾料想他们竟然如此能藏,成百上千的人手几乎把黑石县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找到。
不过,暗卫们并非全无收获,他们在地下暗渠发现了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
得知此事后,萧正风先是一怔,继而眉头深锁——依照线索来看,此二人八成是借这条密道逃出了黑石县城,可倘若鉴慧早早知晓这条密道,当日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带着殷令仪直闯城门?
若非鉴慧故意为之,便是掌握密道的人实为冯墨生。
如果是后者,事情倒没什么可深究的,可要是前者……那就说明他被人耍了。
萧正风眼中飞快掠过了一抹冷芒,他看向坐在廊下捧卷而读的素衣女子,心下生出一股寒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情到了这一步,萧正风深知这个道理,无论冯墨生是否冤枉,他都要以此为云岭之祸盖棺定论,只有让这老狐狸永不翻身,才能以合理的手段制服忽雷楼,由此方可免除后患。
至于殷令仪,她既然主动送上了门,萧正风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六月初十这一日,最后一波外出搜捕的暗卫亦无功而返,于此耽搁许久的萧正风在接到第三封京师来的飞书后,终于决定返程。
殷令仪对自己当下的处境心知肚明,遂痛快地应了萧正风一同上京的邀请,倒是令李鸣珂在旁干着急,恨不能拔刀出鞘将车架砍断,万幸昭衍站在她身边,早有预料般悄然出手将她按住,这才没有闹出乱子来。
“李姑娘,我有一事相托。”
将要上车时,殷令仪转过身来,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她将信递给李鸣珂,温声笑道:“此番上京乃我临时起意,未能及时知会父王,逾期不归恐他担忧,正巧李姑娘要回镖局总舵,烦请为我顺路带封家书过去,只道‘太后凤体欠安,令仪为人子侄应往侍疾’,旁的不必多说。”
萧正风冷眼旁观,殷令仪是当着他的面修了这封书信,里面多是些请安之语,倒也提及过云岭的祸事,不过她极有分寸,哪怕揣测到了听雨阁原本的用心也未曾付诸纸上,字里行间都是安抚意味,并无出格之处。
李鸣珂接了书信,眼睁睁看殷令仪上了马车关上拉门,萧正风亦是翻身上马,冷眼一扫周遭众人,终是没有多说什么,掉转马头朝东城门方向而去,地支暗卫护持左右,近千精兵紧随其后,阵阵飞沙被步声扬起,迷了不知谁的眼睛。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昭衍才松开钳制李鸣珂的手。
以李大小姐日渐增长的暴脾气,他本以为李鸣珂会反手给自己一拳,却不想她这次安静得过分,只轻声问了一句:“你知道郡主此去京师,将会遭遇什么吗?”
昭衍沉默了片刻,摇头。
“我也不知道,所以不忍见她去。”李鸣珂怔怔地看着那烟尘飞扬的方向,“于是,来到云岭山的人是我,本应只有我。”
昭衍目光一凝:“你知道……”
“我活得好好的,哪甘心做一枚死棋呢?起先我不知道,直至我进入云岭山,见到了方掌事他们……我拼尽全力收拾残局,绞尽脑汁地想要带他们逃出生天,可我能力有限,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死局,而我只是一枚弃卒。”
忐忑,愤怒,恐惧……李鸣珂不是超凡脱俗的圣人,她有喜怒哀乐亦有思恐惊,在发现真相时岂会没有万念俱灰之感?她甚至怨恨过派自己前来的父亲,怨恨下达命令的幕僚,甚至……她怨恨了做下决定的平南王。
可是镇远镖局世受平南王府的大恩,李家人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而她可以做站着的尸体,不能做跪下的叛徒。
昭衍的眼睫颤了颤,他低声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在攻山时做那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知道是一回事,认命又是另一回事了。”李鸣珂的手不经意落在了点翠刀上,“我不想坐以待毙,也知道那些有血性的人不会束手就擒,既然如此,为何不再拼一把?”
就算最后仍是输了,总比认输了来得好。
蓦然间,昭衍想到了当年在南阳城里对他说出“原谅”二字的少女,那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江湖的人情,而这一回他见到了江湖的骨气。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注)
李鸣珂是如此,方敬是如此,云岭山九死不悔的好汉是如此,那些或死或生却还在砥砺前行的人们更是如此。
江湖之所以不是一潭死水,从来不是靠哪一个英雄豪杰或哪一方雄霸基业在搅动风雨,而是这些铁骨铮铮的人聚水成海,使侠义传承不绝。
昭衍的神色有片刻怔松,他本能地向李鸣珂伸出手,她沐浴在阳光下,是那样明艳夺目。
然而,当他的手被灼热阳光烫到,昭衍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收回了手,重新后退回檐下阴影中。
李鸣珂没有发觉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地道:“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唯独没有想到……郡主她会来。”
昭衍叹道:“她不是为了你们。”
李鸣珂只是笑,笑中带泪。
她并非娇柔爱哭的女儿家,泪水尚未滚出眼眶就被手背狠狠抹去,只将书信珍而重之地收好,道:“我将尽快赶回西川,亲手把此间诸事与这封书信交给王爷。”
“一路小心。”昭衍轻声叮嘱道,“云岭之事余波未平,如今郡主又被萧正风带走,听雨阁八成要故意放出风声混淆视听,你要尽快回去将实情禀报,让西川那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了引蛇之计。”
李鸣珂深知这一路必然艰难坎坷,她慎重地点了头,又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出关。”
“寒山当真有急情?”
“风云朝夕变,谁又说得准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令李鸣珂不由得秀眉微蹙,继而又舒展开来,她定定地看向昭衍,忽而压低声音问道:“冯墨生还活着吗?”
昭衍对她眨了眨眼,但笑不语。
李鸣珂悬着的一颗心骤然放下了。
她启唇微笑,又想起了什么,笑容旋即敛去,转头望了一眼城门方向,道:“刘前辈此时应已抵达宁州城了。”
云岭山被破,虽有近四十名贼匪逃出生天,可匪首方敬已然伏诛,萧正风将他的首级放入匣中,以石灰封存,派遣一小队心腹携带此匣随刘一手返回中州,前往栖凰山向方怀远问责,势要让他给一个交代。
按理来说,方敬早两年诈死遁逃,已与方家恩断义绝,再没有牵扯干系,可听雨阁从不是讲理的地方,萧正风更非讲情面的人,他知道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因方咏雩之故跟方怀远结了仇,本已将方家视为隐患,眼下有了这样大的一个把柄,哪有不借题发挥之理?
何况,萧正风虽与冯墨生反目成仇,却也对昭衍无甚信任,反而对他身后的姑射仙生出了猜忌,左右萧正则已将武林盟诸事移交到了姑射仙手里,他送上一臂助力,正好探一探姑射仙的心思。
姑射仙若接了他的示好,顺势将方家铲除也还罢了,若是她阳奉阴违……
这些弯弯绕绕,李鸣珂有所不知,昭衍却是一清二楚,因此他没有发出只言片语,仅仅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声叹息里,李鸣珂的心揪了一下。
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骤然瞪大,可没等将翻涌上来的惊骇问出口,昭衍已经转身离去了。
今天是个道别的日子。
萧正风当晚利用王鼎袭杀冯墨生,固然是要打老狐狸一个出其不意,也未尝没有试探王鼎虚实的意思,历经此役后,他确定武疯子是真成了一个疯子,心下颇为惋惜亦有些庆幸,却不知在他心中大石落下之后,昭衍已偷偷为王鼎拔除了阳劲,只是此法对经脉伤损颇大,王鼎尚未彻底清醒过来,仍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昨日,丐帮帮主王成骄率千百帮众赶来黑石县,萧正风虽爱惜王鼎的一身好武功,也不会傻到在此时开罪丐帮,痛痛快快地将人放了,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方敬等人身上,左右是死无对证。
王成骄自打下了栖凰山,满心牵挂的都是自家不省事的侄儿,他怕天灾无情,更怕人祸无常,匆匆前往最近的分舵抽调了大队人手,星夜兼程地向云岭赶来,可惜是晚了一步,乍见神志不清的王鼎时,他几乎一口气没能喘上来,险些眼前发黑昏厥过去。
万幸王鼎夜里就缓过了神,避过旁人小声与他说了几句话,否则只怕王帮主已踏平云岭山了。
“冤家啊,你何不要了我的命去呀?”
王成骄是个不爱作态的人,平素不讳嬉笑怒骂,现在也能坐在侄儿身边哭得涕泗横流,他是真将王鼎视如己出,手把手地将其带大,见好好的人转眼变成了这般模样,几欲撕心裂肺,若非王鼎还躺在榻上难以下地,一顿好打决计逃脱不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不惜己身,倘若有个好歹,叫我死后如何去见你爹娘?”
昭衍前来探望时,正好赶上王成骄将王鼎骂得狗血淋头,王大帮主功力浑厚,骂人也是中气十足,院内的水缸都被震得涟漪荡起,守卫弟子更是听得人人自危,唯恐被殃及池鱼。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到这阵痛骂声,昭衍识趣地驻足不前,朝周遭的丐帮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当中不乏早先抵达黑石县的弟子,他们与昭衍算是熟识,便有两人迎上前询问来意,得知昭衍是来与王鼎告别,不由得面露苦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前去通报了。
不多时,骂声戛然而止,王成骄顶着一脑门子官司从屋里走出来,抬头见是昭衍,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
王鼎这直肠子本就不会撒谎骗人,否则昭衍也不能出此下策,如今见到王成骄这般神情,昭衍心知王鼎怕是招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暗道一声“苦也”,连忙拱手一礼,道:“晚辈昭衍,冒昧前来拜访,若有叨扰之处还请王帮主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成骄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昭少侠何必如此见外?你与鼎儿不打不相识,他对你有相惜之意,此番又有了过命的交情,老夫可是一直想要与你好生认识呢。”
昭衍心道,这顿打恐怕是躲不掉了。
他自觉五行缺水但不欠打,没有上赶着找揍的兴趣,若在平时必然能躲就躲,只是今日着实有事要寻王成骄,既然犯在了对方手里,那也不必再胡搅蛮缠了。
一念及此,昭衍落落大方地应道:“那敢情好,晚辈敬仰王帮主已久,早想厚颜请您指教一二,今日可算能如愿以偿了。”
王成骄知他圆滑,还以为这小子会借口推脱,没想到应得如此干脆,倒令他高看了一眼,面色总算和缓下来,道:“行,那便择日不如撞日。”
众丐帮弟子有心留下观战,王成骄平常也不吝于让他们增长些见识,只是今日转了性,将所有人屏退出去,偌大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与昭衍二人。
王成骄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昭衍的能耐,自然不会将他视为寻常后辈,顺手从兵器架上提了一柄大铁锤,五尺来长,锤头如瓜,少说也有百来斤重,落在王成骄手里却像提了支笔一样轻松。
昭衍见状,反手拔出藏锋,却将天罗伞抛飞在后,只将无名剑握在手里。
王成骄一挑眉:“你不用伞?”
“天罗伞的防御固然厉害,但也抵不住王帮主千钧一锤。”
昭衍这话并非恭维,天罗伞的确是刀枪不入,可它并非全无弱点,能够隔山打牛的透劲是其一,重器连环猛击也非伞骨所能承受的,与其拿着它束手束脚,不如放手出剑。
果不其然,王成骄嘴角微挑,赞许道:“聪明的选择。”
话音未落,他蓦地蹬地飞身,百斤重的大铁锤也被带动飞起,连人带锤凌空轮转如满月,骤然压至昭衍头顶上方,铁锤尚未落下,劲风已如泰山压顶,迫人之势如天河倾落,瞬息而至!
好重的一锤,好快的一锤,好一个举重若轻!
昭衍可不敢拿一柄细剑硬抗大铁锤,脚下往后一错,身子便似柳絮乘风,轻飘飘地从铁锤下腾挪开来,不曾想王成骄反应极快,腰身猛地一折,脚尖点地,旋身反手,又是一锤朝昭衍拦腰扫去!
眼看昭衍就要被这一锤砸中,他忽然后仰下腰避开重击,细剑架在锤头下,不等王成骄变招,剑锋贴柄平削,直取王成骄的手指。
“好小子!”
王成骄大笑,不慌不忙地将手一翻,锤头顺势往下砸去,昭衍唯有收剑一滚,堪堪从锤下躲开,这一锤几乎贴着他砸在地上,石板铺就的地面应声而裂,碎石乱飞。
以力破巧!
这四个字划过昭衍心头,他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对手,血液不禁沸腾起来,眼见又是一锤扫来,他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翻身而起,剑锋以奇诡角度逆势向下一拨,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铁锤带偏,右脚同时扬起,自下而上踢向王成骄下颌。
这一踢出其不意,王成骄只来得及单手一挡,掌心结结实实接下一脚,只觉得劲力透骨而入,震得他整条左臂一麻,竟险些卸了力。
“老夫还道你只知用巧,力道原也不小,好、好、好!”
王成骄见猎心喜,连说了三个“好”字,铁锤一翻一荡,震开纠缠的细剑,同样自下而上划过半轮月,再度向昭衍袭来。
昭衍领教了铁锤的厉害,脚尖在王成骄掌心一点,身躯借力再起,仿佛无骨之蛇,眨眼间从王成骄面前腾挪至身后,却不想王成骄料到他有此一招,矮身闪躲出去,手臂忽然回荡,铁锤回马杀出,这回攻他下盘。
昭衍点地腾身,铁锤得势不饶人,一锤过后又是二三锤,招招连环,步步紧逼,直如狂风骤雨一般,几乎令人喘不过气,任他轻功高强也难以在这激荡飞舞的锤影中脱身开来,而一旦被王成骄抢入欺近,昭衍就必败无疑!
他一退再退,后背突然递上了墙壁,顿时暗叫不好,王成骄亦发现昭衍被逼到绝路,猛地一提内劲,铁锤迎面击出,悍然砸向昭衍肩头!
倘若这一锤砸实了,骨头不知能保几块完整的下来。
昭衍始终不曾硬接铁锤,王成骄也见多了不敢直面他这只大锤的对手,他只想出一口恶气,却不想将人砸个好歹,眼看这一锤就要砸在血肉之躯上,王成骄正要收势,不料这一收竟是纹丝不动,仔细一看,一只手赫然挡在了锤头前,纤长五指张开如爪,死死抓住了大锤!
螳臂当车,居然挡住了?
昭衍在梅县时为挡水木曾以一双肉掌抛动三四百斤的巨石,他不是不敢接锤,更不是不能接锤,只是时机未到!
王成骄这一惊非同小可,寒意陡然从背后窜起,他反应极快,猛地将身一侧,几乎就在同时,一柄细剑自锤下刺出,穿破了王成骄腋下衣衫,寒芒过处,毛骨悚然。
下一刻,铁锤被迫扬起,昭衍自锤下空门闪身而出,就地滚出两三丈远,离开了铁锤攻击的范围,这才长身而起,反手收剑,朝王成骄一礼,道:“多谢王帮主指点。”
“……”王成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铁锤抛了个花,随手丢回到兵器架上,整个架子竟是纹丝不动,可见他对劲力的掌控何其精准。
“指点谈不上,步山主收了个好徒弟,老夫也没什么可教你的。”
白道四大掌门之中,若论豁达坦率,王成骄当属第一,他不觉得被小辈下了面子,反而笑了起来,对昭衍道:“你拿得起放得下,进退有度,刚柔并济,鼎儿不如你。”
昭衍想了想,忽地勾起唇角,道:“王帮主若担心他刚过易折,不妨给他找门好亲事,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也好让他学会放下。”
王成骄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觉得昭衍甚合自己的脾性,若非此时此地,王成骄很乐意同昭衍喝上几杯。
可惜了。
王成骄一笑过后,面色重新肃然起来,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知屋里的王鼎必然听到了动静,只怕已急得像是热锅蚂蚁。
“鼎儿少时孤僻,长大后又因为功法有异于常,素来没什么朋友。”王成骄轻声道,“如今他有了真心倾慕的女子,又有了肝胆相照的朋友,老夫本该为他高兴,可有一点——”
他看向昭衍,冷声道:“你们将他卷进了天大的麻烦里。”
昭衍的心里霎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旋即嘴角一咧,反问道:“王帮主这话,晚辈可是不明白了,云岭之事已毕,不过有惊无险,哪还有‘天大的麻烦’呢?”
王成骄没有动怒,只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道:“看在你救了鼎儿的份上,你……想知道什么?”
这一次,昭衍沉默了许久才道:“恕晚辈冒犯,敢问王少帮主的生父……王成骅前辈,他是缘何亡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