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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住她的人有五十多岁,
穿了一件印着牡丹的大红衣服,脸白而胖,是个女人,
说话声音粗犷,却很响亮,
“小姑娘,张家村朝哪边走!”
谢雁不认识她,
她不是断崖村的人,
“没有张家村,
只有断崖村。”
“姓张的总是住在这里的吧?”
女人用手扇着风,
似乎让她走到这里,
花了不少体力,
也累得够呛。
谢雁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挑了另一个方向出林子,就是为了避开村长和会计,但没想到遇到迷路的女人,她指了指断崖村的方向,“朝那边直走,
爬上一个山坡,往东边走就是了。”
“好了好了,”
女人问了路,转身慢悠悠走了,
嘴里还念叨着,
“住在这个鬼地方,怎么讨得到好媳妇哟。”
谢雁转身,用一条腿拖着受伤的腿,赶回了家里,
关上门,谢郁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系统的药效果不错,他能下床了。
看见姐姐瘸着腿进来,谢郁连忙问怎么了。
谢雁摇头,坐在椅子上,用简陋的工具和家里的酒处理了伤口,又让谢郁去扯点干净的布来包着。
伤口不会感染就行,只是被铁夹砸到的地方肿的厉害。
她又花了三百币买了一瓶红花油,感冒药比红花油还要贵,但这些都是必须买的东西。
好在订阅增加了一些,虽然成就奖励的币不多,但是足够她最近买的一些应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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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账户,她更关心布包里的资料,将会解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谢雁翻开资料,看了起来,本子不少,还有一些单据,谢郁在旁边看,两人越看越心惊。
这上面的价格,非常的便宜。
谢雁知道这里的物价水平,谢郁则是聪明,他跟着外婆去县城,看过大集,大集上很多人会喊出价格,那个店铺门口也会标米价和石料价,他过目不忘,看了之后就知道。
单据上写的是一个名字,本子里记录的却是另一种更便宜,更质差的东西,显然,这是一本记账人“自己”看的账本。
谢雁粗算了一下,账本里所有的工程开支加起来,仅能达到真正开支的五分之一!
这样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东西,还有那不正常的白桥模样,全都是样子工程,刷的表面好看,内里全都是劣质品,大雨一冲,或者要不了大雨,它自己也支撑不了多久。
这是用人命偷来的黑心钱!
真的账本在这里,交过去的,自然就是假账。
谢雁将东西装进自己的布书包里,“这些必须要交给调查组!”
“姐,你的腿——”
谢郁替她担心。
忽然,远处传来了喊声,闹哄哄的,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谢雁听了听,对谢郁说,“你出去看看,问清楚外面怎么了。”
她虽然有猜测,但并不能确认东西就一定是那个人埋在林子里的,如果被人发现她腿有伤,对方一定会察觉。
谢郁推开门跑了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姐,又出事了,出,出人命了!村长吊死在家里了!”
“吊**?”她觉得有些不对。
谢郁点头,坐下来,急急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谢雁。
原来,要交的资料太多,一趟跑不完,张会计就带着部分账本去调查组住的屋子,正巧碰到汪山回来,他把账本放下,说,“还有一些,村长在整理,要不您和我一起过去拿。”
汪山没有立刻答应。
他翻了一下张会计送过来的账本,村里的账本,只是写在本子上的数字,汉字很少,心细的他很快发现,这本子上前后的笔记和墨迹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像是几个月陆续写的记录,更像是一口气从头写到了尾。
经常做工程的他明白,验收材料,记录内容的工作,可能发生在任何地点和时间,手里的笔,就算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只,在外面站着写,和回仓库坐着清点完记录是两种情况。
这个本子上所有的字,都像是放在桌上写的。
但是不是假账,还要再看看。
汪山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问出很多事情,比如这些天村长和会计的状态,都说会计**老婆之后,一心投入在修桥上,事发后,状态也很失落,村长则是焦虑地睡不着觉,家家户户地走,“死者家属没闹?”
张会计说,“这也是村长的工作做得好,分开下葬,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而且有的家庭,比如那个宋翠莲,家里就只有两个孩子,下葬的事情村里如果不管,两个孩子怎么弄?所以他提议,大家一起出钱,合葬,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
汪山点头,跟着张会计到了村长家,结果没想到打开门,就看见村长吊死在屋里,旁边放着纸,歪歪扭扭地写着“对不起村里”。
村长的弟弟,张会计,见到哥哥的尸体,当下就晕了过去。
村子里乱作一团。
谢郁说,“现在大家都说,村长做了假账吞了钱,被调查组看出才畏罪**的!”
“村里人说的?”
“我是听外面的人这样讲,”
谢郁接着道,“大家都在骂村长,说他黑心贪钱,害**,遭了报应,之前是想要事情早点平息,才让人提前下葬。而且桥出事之后,村长特别慌,现在假账糊弄不了调查组,所以就……”
谢雁找到的资料,也是在村长家外面的林子里埋着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来敲门。
谢郁过去打开门,进来的男人面色微白,皱着眉头,是张会计。
他一进来,就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也没打算坐下来,朝着桌上扔了一张纸,“这是家属登记表,你们填好,晚上送到我家去。”
“我还有事情,现在村子里很忙,你们两个孩子别乱跑,记住没有!”
谢雁应了一声。
张会计是来送遇难家属登记表的,这是调查组要的东西,因为和调查组提到过谢家的两个孩子,所以让他先到谢家来安抚一下两个孩子,同时,也是怕张会计留在现场,看见亲哥哥的尸体难受。
经过这么一折腾的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灯,门口开着,昏黄的光照进来。
张会计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坐在桌后的谢雁,“你脚怎么了。”
“爬树的时候扭了。”她说。
脸色和声音都没有变化。
张会计逆着光站在门口,点了点头,又叮嘱一遍,“别乱跑。”
谢郁跑到门口,知道张会计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走进来,“他走了!我们去找调查组!”
谢雁却看着桌上的纸,忽然道,“收拾家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放进书包里,我们走。”
“走?”
谢郁愣住,“去哪里?”
“去县城。”
“可是马上天黑了。”
“天黑了也要走,”
她来不及解释,站起来朝着里屋走,“快点!”
谢郁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谢雁说的做,家里其实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值钱的——也没有,把红色铁盒往书包里一揣,就齐了,其他的就是衣服。
而谢雁跛着脚,把一些东西塞进他们的床上,铺出有人在被子里睡觉的样子,盖上薄薄的旧被子。
她从里面锁上门,和谢郁一起从后窗翻出去,还点了灯在桌上。
不管别人从窗外看,还是进去看床铺,都以为家里有人,这种伪装虽然一般,但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别让任何人看见。”谢雁交代他,随后背着书包,谢郁扶着她,从屋后往坡下走。
桥塌了,要去县城只能走以前的路,但谢雁却让他往北边走。
那不是学校的方向吗?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但不知道从何飘来的乌云已经遮住了黄昏的光,四周光线暗淡,呼啦的风吹了起来。
“我们把东西给调查组不就行了吗?”谢郁看着谢雁的脚,越发担心,原本就肿着,还有伤口,即便是走下山,这条腿也不会太轻松。
“村长才死几个小时,就开始登记家属了。”
谢雁不确定到底调查组有没有问题,但她不能冒这个险,账本和单据只有一份,交出去就没了。
必须交到县城。
“不是村长贪了钱,才出的事故吗?账本也是你在他家附近发现的。”谢郁还小,虽然他也聪明,但到现在没明白谢雁为什么要走。
“那么多钱去了?村长家里没有添置任何东西,反而是二胖子。”谢雁提了一句,谢郁立刻就明白了。
今天她在林子里遇到的女人,看语气和神态,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媒婆,她问的张家村,就是找姓张的,老张头一把年纪,不值得她跑这么一趟,村长有老婆,和她更没关系。
只有**老婆的张会计,才需要说媒。
媳妇刚死一年,又出了塌桥事故,他竟还有心思娶老婆。
“发现账本的地方,有一串脚印通向村长家窗户下面。”
谢雁说,“从自己家里出来,还需要跳窗吗?”
[评论区:!!!]
[评论区:那村长知不知情?]
[评论区:我早就说会计不对劲,他好阴啊。]
谢郁回想起张会计离开时,站在背光的影子里回头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打了个冷颤。
“你说,是张会计贪的钱?那村长为什么要……”
谢雁回他,“村长没理由资料整理到一半才寻死,如果他连亲哥哥都能下手……”
所以,他们才要立刻离开。
她没有把握张会计不会对她腿伤起疑。
如果他发现了,会来追赶他们,她腿上有伤,很难逃走,因此,现在不能走去县城的路。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大颗大颗的雨落下来,被风吹得倾斜。
下雨了!
瞬间,硕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谢雁的腿伤被水淋湿,火辣辣的疼,她摔了一下,谢郁转过身,蹲下来低头看她的伤口。
“没事,先走,现在不能呆在外面。”
谢雁将资料放在衣服里面,死死捂住,“去小鬼崖,那个废弃的木工屋。”
说来就来的大雨,注定他们没法继续走,既然这样,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雨停了再去县城。
张会计即便是发现他们不在屋子里,也追不上——因为他们现在根本不在去县城的路上!
这里距离村子不远,甚至还能听见狗叫声,谢郁咬咬牙,把谢郁扶起来,“我背着你走!”
谢雁看了眼伤口,没有拒绝。
小孩子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变得坚韧起来,虽然依然瘦弱,但已比以前强壮很多。
她的体重也很轻,谢郁背着她,快步沿着山路往小鬼崖跑,雨势越来越大,越过一棵树,他再回头看断崖村。
只见远处一片墨黑色,浓郁至极,只有一点金黄的光,一闪一闪,渐渐大了起来。
那是他们家的方向。
起火了!
谢家的屋子修在大树旁,后面是山坡,坡上也有树,又或许,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即便是雨势很大,火反而也旺了起来。
如果他们没离开那里,现在早就葬身火海了!
谢雁反而在他背上松了口气,“快,先走。”
如果对方直接放火,肯定是看见灯亮着,门也是内锁的,肯定以为他们在屋内。
村长已经**,放火的只有可能是张会计,这坐实了她的猜测,即便是当时没有发现她的脚伤,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找张会计的,他就有可能从她口中得知,是自己给她指的路,而自己的腿有伤。
张贵放火烧了屋子,以为能烧死他们,那么短时间就不会来追人,至少火灭之前不会,但之后没有发现尸体,还是会找。
下着雷雨下山很危险,但大雨来去很快,只要雨停了,他们就可以下山去县城。
两个人躲在废弃的木屋里,换了书包里带来的干衣服,怕被发现,没有生火。
谢雁换了伤口的布,避免感染。
她的脚肿的厉害,伤口也重新裂开,谢郁替她上药,谢郁也没喊一声。
他自己被谢雁的坚强感染,虽然又害怕又慌乱,但也渐渐冷静下来,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坚强。
谢雁看着他发抖的手,问,“你害怕吗?”
谢郁点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我不怕!”
“小郁,”
她说,“你越是害怕受伤,就越容易受伤,越不想害怕,就越是害怕。”
“我们要把证据送去县城,替死去的人找出真相,记住这件事。”谢雁说,“这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一件事。”
“记住你要做的事,朝着它坚定不移地去,而不是一直回想路上会遇到的危险,你努力想要达到的目标,会给你战胜恐惧的力量。”
谢郁抬头,看着姐姐被雨水打湿,略显苍白,却依然坚毅的脸。
这句话,他或许是懂了一些。
直到很多年后,站在风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是这句话。
**
接近天亮的时候,雨停了,谢郁背着她,沿着还很危险的山路下了山,远处依然还有火光,显然烧的不正常。
走了一整天,他的脚磨出了水泡,两个人摔了好几次,但每次,都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漆黑的夜色里,他们到了县城。
“咚咚,”
有人敲门。
敲门的人很有耐心,但开门的人一直没来,过了十几分钟,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谁啊,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女人一把拉开门,往外面一看。
两个小孩,又瘦又小,胳膊细的很,背着两个包,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盯着她。
男孩背着女孩,身上都是泥污,巴掌大的脸。
女孩开口,问,“这是王大财家吗?”
女人一愣,“你们是他娃儿?”
“不是,”
谢雁先明白过来——
王叔找对象了。
**
县里收到一份举报材料。
和断崖村的塌桥事故有关。
这件事原本就很大,举报材料分成两半,一份送到县里,一份送到县**局,要拿到全的材料,两边都要对接。
这么一对接,两边都发现事件性质很恶劣,调查组的成员从两人变成了十几人,上下都在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断崖村张会计被抓的事情就传开了。
贪了工程的钱,害死那么多人,再加上**罪、纵火罪……
最后判决结果,**。
谢雁在带着谢郁回去的时候,断崖村已经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人少了很多,人们也不在谈论天罚的事情,只是骂张会计,走到哪里,都有人骂他,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村民,尤其骂的厉害。
谢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连累旁边的大树半身都烧的焦黑。
谢雁和弟弟一起去看了外婆的坟,她把铁盒里的糖全都拿出来,放在坟前,随后,他们又去扫了母亲的坟。
墓碑上都没有照片,只刻着名字。
坟里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我会照顾好弟弟,她在心里说。
我会保护好姐姐,他也在心里说。
山里依然安静,只是近日来多了许多坟,暴雨和晴天交替光顾这个世界,风吹过人们的脸庞,吹过大山,吹过断崖,像是大自然在和谁说着悄悄话。
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但山里的人已经变了。
有许多人,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
回到县城王叔家里,谢雁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又不是你的娃,你就这么养着两个小的?”
“这不是暂时住一段时间嘛!”
“一段时间?爹妈都**,外婆也**,除了你还有别的什么亲戚?而且,你这算什么亲戚,我知道了,王大财,你还对你**的老婆念念不忘是不是?这婚还结不结了!……再说了,你养的起吗?送去让政/府管不也一样!”
“你又说严重了!我有打算,你相信我,这肯定是暂时的……”
谢郁从没听女人和他们说这些,也不知道原来他们住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他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谢雁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带着他直接走了进去,没有避一避的意思。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给我一点时间——”
王大财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谢雁,他停了下来,讪笑道,“小雁,你们回来了?你腿还疼吗?”
谢雁的腿伤好了大半,肿早就消了,只是脚踝留了疤痕,“王叔叔,谢谢你这些时间的照顾。”
她直接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爸在哪吗?”
王大财:??
谢郁:??
就连系统也打出一排:???
它脱口而出:你看到后面的剧情了?
没道理啊,宿主得到的一切信息,都是从它那里来的。
它还没发第二节点的大纲剧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改成晚上六点,九点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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