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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秦王世子,永远也不会明白,柳嫤灵魂里始终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为主。她永远也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接受不了成为别人左拥右抱中的其中一个,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个卑微的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所以她不会愿意成为馈酢酹的妾侍,更重要的,她不爱他,也不会为了他委屈自己。
此时逃离了京城的柳嫤,正坐在一辆南行的马车上,知道已经离京城几十里路了,这才堪堪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半寐着休息。
那一日酸枣糕中的纸条,写着的是“子时三刻后花园”,这纸条并非是林家人传进来的,而是李瑾那个妾侍桃珠儿叫人做的,目的只是当场抓住她有异心的证据而已。
桃珠儿得了白荷的帮助,知道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柳嫤的信息,其中有一条,她看得很清楚很认真,也上了心,那便是柳嫤的身份——一个生养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这样的女人,怎会不记挂孩子呢?这样的女人,怎会甘愿一直做个金丝雀,没有自由呢?后面这一条猜测,是桃珠儿根据柳嫤没有伺候过世子,从而得出来的。
同为女人,桃珠儿很明白,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她也很明白,一个女人不愿意让男人碰她的身子,是因为这个女人不爱这个男人罢了。所以,桃珠儿很有把握,当天晚上柳嫤会赴约,即便她不敢确认纸条的真伪,也极有可能出来看一看。更何况,叫人在伪造纸条的时候,上面还特意画了个林家的家徽在呢,这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只可惜,那时候的柳嫤并没有在夜晚出去。
柳嫤不傻,没了林德兴和林长茂的林家,有多少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知道这纸条是假的,背后的目的也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如果她真去赴约的话,可能等着的不是被人抓奸,就是被馈酢酹亲眼看到自己想要逃离的心思吧?
所以那一夜,她没有出去,只是辗转难眠,安静地等着李瑾的到来。不过那酸枣糕隐藏的秘密,何止只是那明显的纸条一事?那日的糕点,和平时里吃的不一样,反而和她在江城林家的时候,吃的味道差不多。
所以,桃珠儿告状时说的那些事,也不全是虚造。这糕点和当初林长茂做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当初林长茂为了让怀孕的柳嫤多吃一些东西,特意向厨子学了这么一道酸酸甜甜很是开胃的糕点,不过这手艺到底比不上正经的大厨,总是酸味压过甜味。
林长茂的手艺,柳嫤已许久不曾尝过,毕竟,现在他们的长女——林知淑,已经是八岁的女孩儿了。只是,再次接触,便像是本能一般,让柳嫤的身体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林长茂做的。
所以,那纸条上的七个字,便是夫妻两人的秘密了。子时,对应着中午的午时;三刻,对应着假山石刻;后花园,便是字面意义上的花园。
那一日李瑾在阁楼上遥望桃花雨下的柳嫤,而她也趁着这机会,找到花园那处小桥流水间藏着的另一团关键的小纸条。所以,她在世子成亲前的那一天夜晚,稍稍伪装之后,就偷偷来到桃花林,在来人的帮助下,翻过高墙,躲在每日送菜的马车里,逃出来秦王.府。
出了秦王.府之后,柳嫤又在来人的安排下,上了一辆简朴的马车,装作小厮模样,混出了京城,一路南下。
这帮助她逃跑的来人,也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正是江城时候,柳嫤跟着林长盛和蒋家兄弟谈判那一日,在天香阁出现过的那个少年——蒋元晏。
柳嫤不知道蒋元晏怎么会来救自己,不过她明白,这人和林长茂是一伙的。也是因为知道林长茂不可能是晋王爷的人,而当初给林家带来大祸患的楚王爷已被发配到苦寒之地,所以,她还因此得出结论,蒋玉珩的背后是晋王府。这样,痛恨蒋玉珩的蒋元晏,才会和如今还在晋王府伪装成青衣的林长茂,搅合在一起。
当初联合布庄初始的那些商人已经全部离去,独留一个蒋玉珩还在风生水起,所以,柳嫤和小叔子当时就有猜测,蒋玉珩的背后可能是楚王爷,或者是晋王爷。
而后,柳嫤确定林长茂伪装在晋王府是有别的目的,而现在蒋元晏又参与这些营救自己的事宜,所以她知道,蒋元晏和林长茂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蒋元晏仇恨自己的大哥蒋玉珩是一定,因为他的爹娘之事,因为蒋家那些家事,所以,柳嫤的脑洞转了几转,明白过来,蒋玉珩是晋王爷的人。
那么,当初蒋玉珩劝说蒋家从京城搬到江城来,又掺入林家和本商人的联合布庄生意之事,更是带来林家的仆从“阿稜”的消息,这背后的用心也并不简单了,毕竟,晋王爷可一直以为“阿稜”是自己的死士青衣伪装的呢……
这些复杂的事情,让柳嫤思考得有些精疲力尽。她痛苦地纠结着眉毛,倒在马车上,进行着休息。从昨夜起,她便不敢闭上眼睛,在翻墙出去的时候怕人发现,躲在马车的时候也怕人发现。一路心惊胆战的,终于远离了京城几十里路了,她才安下心来。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有一道粗哑的男声在车帘之外喊着自己,“林夫人,到了,下车吧。”
柳嫤推开车帘,跳到地上,因为腿麻差一点摔了个狗吃屎,好在她仗着自己反应能力不错,及时挽回了面子。
蒋元晏看到柳嫤这样子,通红的双眼也变得放松了一些。从京城一路打马狂行,不眠不休地跑了那么久,他身体和精神上都疲惫得很,比之马车里的柳嫤更紧张。加之,他在和蒋玉珩的斗争中亏损了身子,所以这一路,其实他比柳嫤更受不住车马的颠簸。
这一处是个乡下的小院子,矮矮的木栅栏,一口水井,几只老母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坐在矮凳上,在热气腾腾中拔着鸡毛。
院子是几间的平房,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最昂贵的,可能就是饭桌上那一整套青花的茶具了。
柳嫤在屋主人,也就是那个正在杀鸡的老妇人的安排下,进了一间相对较好的屋子。屋里的榻,是那种下面烧火的炕榻,屋里还摆放着一条长凳子,以及一个大大的、明显不同于整个农家小院的新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水,还飘着花瓣。
这是给她准备的洗澡水,柳嫤也就接受得心安理得。她泡在热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躲在送菜的马车之时,她一身小厮服装上沾满了鸡鸭羊粪,还有烂菜叶子,身上脏得很臭得很,这时候可以好好清洗,是十分享受的事。
在柳嫤泡得昏昏欲睡之际,一双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手放在了她露出水面的肩膀上。这双手修长有力,给她轻轻地按摩着放松僵硬的身体,只是等它渐渐往水下游移的时候,却是被柳嫤制止了。
而后,来人走了出去,屋外渐渐传来交谈的声音,柳嫤也从水里站起,穿上一旁刚刚放下的粗布麻衣。等她坐在炕上,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时候,方才那双手的主人也进了来。
林长茂现在已经全部去了作青衣时候的伪装,他一双眼睛温柔和煦,穿着一袭蓝灰色的袍子,嘴角勾起,露出两个和安安同出一辙的酒窝,面带宠溺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柳嫤任由他接过毛巾擦拭一头青丝,然后,林长茂蹲下身子,将她还沾着水滴的双脚擦干,又拿起一旁的罗袜,给她套上,系上小腿的带子,又拿起一双做旧的绣花鞋,慢慢地给她穿上。
林长茂的手很修长,当他捧着柳嫤的脚的时候,就像把这小脚完全包裹在手心里一样。
屋里的气氛很静谧,还带着淡淡的温馨。柳嫤没有说什么,等头发干了之后,她又被林长茂挽了个乡间妇人常见的发髻,还在头上扎了个蓝底白花的头巾。
只要不看那一张绝色娇嫩的脸,还有那一双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妇人而已。
晚饭时候,屋主人给他们做了小鸡炖蘑菇,鸡是老母鸡,肉有些硬,蘑菇倒是鲜得很,是在附近山上新采的。屋主人自己在厨房里吃饭,桌上只有柳嫤和林长茂,以及一路护送她出来的蒋元晏。
“你有什么打算?”
☆、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蒋元晏问道,他问话的主人当然是林长茂。毕竟,世人皆道夫唱妇随,在他眼里,柳嫤只是林长茂的妻子这么一重身份而已。
“我打算先回江城一趟!”林长茂温和地看了柳嫤一眼,接着说道,“我需要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再作别的打算。”
听了这样的话,蒋元晏有些担心,他虽被仇恨折磨,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少年。柳嫤被秦王世子禁锢在后宅那么长时间,会发生些什么,他可以想象得到。因此,对于林长茂不离不弃的行为,他是赞赏的。
蒋元晏想起在江城的时候,听人说起林长茂夫妻的深情,当时他还会嗤笑,现在却是服气了。不管林夫人遭遇过什么,林长茂是不会嫌弃她的,所以才百般谋划,只为将人救出来。
不过,也是因为赞赏林长茂的脾性,蒋元晏才更加担心。只要稍稍调查,便能知道林夫人的夫家就在江城,那秦王世子是不是会派人在那里大加搜索呢?若是被世子找到,那这对苦命夫妻又该如何是好?
对此,蒋元晏很是担心。
林长茂和蒋元晏的合作,说来也是偶然。离开了蒋家的蒋元晏偷偷跟着蒋玉珩来到了京城,偶然的一次机会,他认识了为晋王爷做事的“青衣”,这般两人慢慢开始了合作。
蒋玉珩可以说是两人共同的敌人,蒋元晏恨他,因为他的生母被郦城流匪侮辱一事,是蒋玉珩的指使,那时候蒋夫人生不如死,他也生不如死!后来,蒋家父母双双离世,也有蒋玉珩在背后动的手脚。
当初的蒋元晏还是单纯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大哥是个风光霁月的高尚人,他和母亲间的矛盾,其实只是母亲揭了他的伤疤,不应该谈论起上一任蒋夫人而已。所以,一开始蒋玉珩和蒋夫人闹矛盾,蒋元晏是站在自己母亲的对立面的,他还为生母的话语,对蒋玉珩抱着浓浓的愧疚。
只是父母逝去之后,当了家主的蒋玉珩,在某次兄弟聚会间,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却暴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了他对蒋家的仇恨。也是那时候,从蒋玉珩的口无遮拦中,蒋元晏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一直崇敬的兄长,害死了自己最敬爱的父母!
于是,蒋元晏恨上了自己的兄长,并且蛰伏在暗处,伺机报复。
林长茂同样将蒋玉珩视作敌人。当初父亲林德兴的死亡,背后的主要元凶是楚王爷,只因为林父知道太多不利楚王的把柄了。可是,这件事上,却也有着当初的蒋家,或者说是蒋家那个长子——蒋玉珩的推动。
林德兴死后,蒋家吞食了很大一部分林家的家业,后来,林长茂为了揭发楚王,也是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消灭了身边的探子——晋王的死士青衣,并且在那场燃烧瘟疫的大火后,扮作青衣的样子,混进了晋王爷府上。
也是得了晋王的信任之后,他才知道,蒋家长子——蒋玉珩原来一直是晋王的人,原来当初林家还有自己被谋害的背后,竟然是蒋玉珩出的点子。
当晋王介绍两人认识,说起,“这位是青衣,当初他还曾伪装成林家的随从呢。在对待林家的事上,你们日后可以互相帮助!”
那一刻,林长茂真恨不得喝了蒋玉珩的血,吃了蒋玉珩的肉!当时蒋玉珩这个伪君子,还很有礼貌地先伸出橄榄枝呢,他温文儒雅地招呼道:“原来青衣兄曾经在林家待过啊,可巧,我也认识林家的主子呢。林家的二爷——林长盛,青衣兄可还有印象?那个傻不愣登的呆子……”
于是,扮作青衣的林长茂,又以原来青衣扮演的阿稜身份,通过蒋玉珩的搭线,结识了林家仅存的男主子——林长盛。后来又到了京城,再见到了去庄子上赴晋王妃约的柳嫤。
他按照晋王的意思,假装这阿稜是毁了容残废了四肢、自卑的林长茂,以此骗取柳嫤的信任,拿到林家藏起来的楚王谋逆的证据!后来,因为柳嫤送上的林德兴亲笔写的绢子,晋王爷更加信任他这“青衣”身份的忠诚。
只是大概晋王和蒋玉珩怎么也想不到,这假装林长茂的人,其实就是火海逃生的真林长茂吧!他们也不会想到,单凭一个熟悉的眼神,换了个芯子的柳嫤,还是依靠着身体的本能,认出了这是自己的相公……
蒋元晏和林长茂的合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蒋玉珩生不如死,跌落尘泥!可是这一场合作中,林长茂的目的却不止这么一个,利用蒋元晏救出深陷秦王.府的柳嫤,也是他很重要的目的。
在京城时候,林长茂因为一直跟在晋王爷身边,不便发展暗处的势力,更加不便亲自营救自己的妻子,于是只能寄托蒋元晏。所幸,谋划许久,终于将重重困在秦王世子后院的柳嫤,成功救了出来。
其实这时候,林长茂跟着跑出京城,晋王爷定是会怀疑他青衣的身份了。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在投诚晋王爷的时候,也投诚了当今的皇帝。皇帝保证过,林家剩余的这些人,可以平安无事,而这些人中,并没有当时已经被关押进了大牢的柳嫤。
所以,林长茂其实也算是无了后顾之忧的了,那时候,他只想要救出自己心爱的妻子而已,至于自己的生死,真不是那么重要了。而蒋元晏的仇恨还没看到报复的结果,不过,他在离开晋王府的时候,也为蒋玉珩的悲惨下场,埋下了很深的引子。
想来,一向自傲的晋王爷,发现蒋玉珩勾搭假死的林长茂一起欺骗自己,一定不会饶了那人的吧?而且,蒋玉珩之前还未楚王爷办过事呢……
如此,林长茂和蒋元晏的合作,差不多就算到尽头了。蒋元晏只要一得到蒋玉珩下场凄凉的消息,就会找一处地方渡过残生。而,蒋元晏以为,林长茂救出柳嫤之后,也会找一处僻静角落隐居的,哪里知道他还要回江城,那不是要被“瓮中捉鳖”吗?
“蒋兄不必担心,我有数的!”林长茂当然也想和柳嫤归隐山林,可江城的家人他同样放不下,那里还有自己的弟弟和两个孩子呢。更何况,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毕,留着,迟早会引火烧上林家的房子。
而这些,林长茂并不打算告诉无关的人,一开始虽然抱着利用蒋元晏的念头,不过两人的合作也很完满,不必让他继续混入那一滩浊水里。
“那你们一路小心!”蒋元晏并不打算跟着他们继续南下,他还要亲眼见证蒋玉珩的惨状呢。不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并不愿意离京城太远。
“就此别过!”林长茂以茶代酒,敬了蒋元晏一杯。两人相视一笑,说起日后的美好生活来。
柳嫤安静地吃着饭,低垂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林长茂想的是些什么,她实在是看不懂了,或者说她是有些预感,可是却不知事实真相如何,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
要依柳嫤的想法,她当然是不想要立刻回江城的,不是不想两个孩子,而是这目的地太过显眼了。馈酢酹是知道她的孩子们回了江城林家的,也知道她的夫家就在江城。而他对自己的执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柳嫤也看得清楚。
因为李瑾对她很执着,所以柳嫤知道,他一定会派人在江城那里寻找。所以,尽管柳嫤想要回江城,却不想在现在这时候。她想要过一段时间,等馈酢酹的势力,以及对她的执着弱了之后,再偷偷地回去,不带一丝的高调。
而且,林长茂之前一直跟在晋王身边,如今大咧咧地带着自己逃亡,那依那王爷的性子,知道林长茂的欺骗之后,是不是会把这份怒火发泄到江城的林家人身上呢?柳嫤很是担心。
况且,林长茂和林德兴私底下的事,虽一直瞒着柳嫤,可她看到那贩卖私盐,还有偷藏银子的绢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些猜测了。其实这么看来,不论哪一件事,都是有可能让整个林家覆灭的,让她在意的这些人全都陷入危在旦夕的困境中……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饭后,林长茂拉着柳嫤又上了马车,在上路之前,他这般温声低语安慰。他有自己的顾虑,也有自己的担心,当然,他也明白柳嫤的顾虑,以及柳嫤的担心。
但是,江城是必须要回一趟的,林家的祸患根源,哪里只是因为林德兴帮助楚王贩卖私盐呢?还有一些目前的皇帝也不知道的事,隐藏着却是迟早会出问题的重要的事。林长茂其实很想要找到一处桃花源,和妻子还有孩子,一起度过安宁的下辈子的……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在马车的竹帘落下之前,柳嫤这么问,不过,林长茂没有回答她,而她,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遇匪
一路上,两人跋山涉水,虽不至于餐风露宿,却也是一身的风尘仆仆。因为身份问题,他们并不敢走大路,都是赶着马车往僻静小道走的。
乡间小道不同于官道大路,道路狭窄且粉尘飞扬,一段日子下来,柳嫤和林长茂都是疲累得很。走小路的好处,是远离人群,不会有官兵前来检查路引等物;坏处也是有的,行路难是一个问题,容易遇到劫道的土匪是另一个问题。
走了半个多月的这一日,他们便遇上了十几个带着大刀斧头,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个个都是一脸的凶狠相,举止粗鲁,持着利器针锋对着路上的一群人。
马车毕竟还是太显眼了,平常人没那经济能力买得起马匹,所以和蒋元晏分开不久之后,柳嫤两人就弃了马车,混进了一队南下的人群中。这队人大多是些南下探亲的人,也有些行商的小商人,因为付不起单独雇佣马车的银两,所以他们都是好几人挤一辆马车的。
柳嫤和林长茂也在被劫持的人群里,不过两人的马车里面,倒还是只有他们自己,毕竟,他们真的不差钱。
这群劫道的人总共有二十多个,都是壮年的汉子,领头的那个更是一身膘肥的肉,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泛光,乱七八糟的一大把。他们手里都拿着反射冷光的利器,凶神恶煞的,好不吓人。
“打劫!留下钱财和女人,饶你们一命!”土匪头子这般大声说话,没有说什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客气话,直白地告诉众人,要想活命,就要听他们的话。
匪首这话一出口,人们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只是他们这群人只有三十出头,都是些拖家带口的,老弱妇孺一大把,有力气的壮年汉子,统共不过十人左右。
在人数上,柳嫤这一方是胜过了对面的土匪们了,可是都是些战五渣的人,可以一拼的男人却大多没有武器,只两个开道的镖师拿着把大刀而已。
敌强我弱,不少马车上的女人孩子都开始哭泣。走小路不用应付官府的检查,也不用上缴很大的一笔过路费,遇到土匪的可能性也不高,可他们就是这么倒霉,在今日遇到了。
林长茂将柳嫤护在身后,撩起一角的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他们的马车缀在一群人的最后边,离前头那些土匪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此时的两人都做了些伪装,用棕色的妆粉弄得面黄肌瘦,一幅孱弱的病人样子。对外,他们是一对生病的穷夫妻,因为被亲戚占了铺子,不得不千里迢迢赶往乡下的老宅子。
而柳嫤现在的身份,也不仅仅只是贫穷的人妇,还是刚刚失去孩子不久的人母。原本绝色的脸,经过林长茂的巧手伪装,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深陷下,双唇发白,形容憔悴。她的怀里还总是抱着个襁褓,只是内里都是些衣物,哪里是个婴孩?
这疯疯癫癫,时时刻刻都在癔病中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若不是太过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这对可怜的中年夫妻,会是林长茂两人。
“别怕!”林长茂安慰着说道,他有些后悔,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就选择混入这队人里。若是在上一个城里多待几日,是有另一商队会南下的,他们有更多的镖师,更多的护卫!可是,他也怕柳嫤会叫世子的人发现,所以在匆匆休整一夜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嗯。”柳嫤也扒拉在窗口,望着那对峙的人群。若是他们全都尽力拼搏,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谁有那血性以命相搏呢?看到最前面马车的那两家人被拉了出来,那谄媚讨好的模样,柳嫤知道,他们都被土匪们的刀剑吓破胆子了。
“大爷,您饶了我吧!小人愿意奉上全部家财,只要您放我家人一条生路!”说话的是个头发斑白的老汉,他也是带着一家人走亲戚的,不过以前是个童生,倒比一旁畏畏缩缩的另一家的男主人要从容些。
“废话少说,赶紧把银子都拿出来,还有,把女人们交出来!这个,还有这个!”土匪头子点了那两个躲在后边的女人,“把她们俩留下,还有东西留下,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土匪们两眼发亮地看着这堆人中那两个年轻的女人,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山寨里也是有女人的,不过是他们上月时候下山抢来的,有两个在前几日已经被玩死了,剩下那一个也活不久了。
这群土匪守在此处隘口许多日,终于遇到这看起来很好下手的一群人,这便出来劫道了。银子他们是肯定要的,年轻的女人们,他们也不准备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