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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可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开口，便蹙眉问：“大姐姐不让你告诉我缘由是吗？”
花芷仍没答话。
小姐并没有说不能告诉四小姐。
是她自己觉得不告诉四小姐为好。
“也罢……”沐可卿垂首低低叹罢，这才说道：“这本诗集确实是出自我手，还请转告大姐姐，切莫传扬出去了，不然祖母会责罚与我的。”
“是，四小姐尽管放心。”
花芷话落飘身离开。
回到听竹轩见沐唯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似睡着了，便站在边上等着。
稍许花楹端了水果从外进来，瞧见她后，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前些日子小姐日日夜夜都睡不好，总是一睡着就被梦魇缠身，可昨儿夜里小姐却睡得极沉，我猜是因为小姐如愿怀上了身孕，心里踏实了的缘故。”
花芷‘嗯’了一声，附和道：“若是那般就好了，那样一来，小姐此后就能睡好了，身体也就能够很快好起来。”
花芷话音刚落，软榻上沐唯就幽幽醒转过来了。
她掩面打了个哈欠，带着浓浓的鼻音问：“我睡多久了？”
“没多大一会儿。”花楹端着水果上前，“小姐可要再睡会儿？”
“不睡了，免得夜里睡不着。”
这般说罢，沐唯询问的看向花芷。
花芷立即禀道：“四小姐说那本诗集确实是出自她手，还让奴婢转告小姐切莫传扬出去了，不然老夫人会责罚她。”
“如此看来，沐云烟的才女之名，不实啊！”
“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以往作出的那些诗，都可能是出自四小姐？”
“嗯，沐云烟当初将那本诗集送给我的时候，说那上面的诗，都是她为我所作……”
犹记得当时她分外感动，一口气送了沐云烟好些东西。
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情，沐唯自嘲的勾起唇角，继续说道：“那本诗集里面收录的诗，与传扬出府，让沐云烟得到了京城第一才女美名的其他诗词风格相差无几。”
花芷心里对沐可卿的同情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同样都是孙女……
老夫人不将一碗水端平也就算了，怎么能厚此薄彼到这种地步呢？
再想到她家小姐的遭遇十有八九也是老夫人的手笔，她对孙氏是越发的不解了。
然后她听见沐唯说：“你去把四妹妹抄写出来的经书的去向告诉她吧。”
“可以吗？”
花芷因为心里头对沐可卿的那份同情怜惜，破天荒头一次对沐唯的话生出了质疑。
沐唯因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头一凛，慌忙解释道：“奴婢是见四小姐已经那么虚弱了，担心她受不住打击才……”
没等她把话说完，沐唯就启口说道：“四妹妹与我不同，她自小就不被祖母喜欢，这些年不知经历了多少差别对待，她的承受能力不会那般弱的。”
“是，奴婢逾越了，奴婢这就前去告知四小姐。”
“……”
沐唯没做声，一直到花芷离去许久了，她还一瞬不瞬的看着花芷离开的方向。
花楹见状在旁试探着问：“小姐可是生花芷的气了？”
沐唯摇头，“花芷对外虽不善言辞，却是个心软的，近几日她日日都去翠松苑给四妹妹送东西，见了四妹妹受苦的模样，会对四妹妹心生同情也是正常的。”
“那小姐此时是因何而不高兴了？”
花楹皱着双眉，满心不解。
自小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她，对小姐的了解程度胜过了对自己的了解。
她绝不会看错。
小姐此时就是在生气！
沐唯未答，只收回目光，从花楹手中的果盘里取了一样来吃。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因为就连那除了她，对其他任何事都毫不上心的花芷都对沐可卿心生同情了，她却仍不为所动。
如若不然，她早已设法让沐可卿从翠松苑出来了！
稍许花楹退下后。
丑丑现身飘在沐唯面前，“怎么着，你是还没完全信任那个沐可卿吗？”
“与信任与否无关。”
沐唯轻声答完，睁开眼把飘在半空中的丑丑抓进怀里。
它虽然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但毛茸茸的抱在怀里还是十分舒服的。
待到心情平和下来，她又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涵儿兄妹两个，其次是远在边关的父兄，最后是涵儿他们的父亲衍王，已经没有余力再去重视旁的人了，所以我得与四妹妹她们保持距离，不能太过护着她们了，一旦与她们走的过近，一旦太过信任她们……”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
说到底，她就是害怕再被背叛！
丑丑没有说话，由着她缩成一团将它紧紧禁锢在怀里。
直到她睡着了，它才隐去身形守候在她身边。
她娘死前除了将它留给她外，还留了很多话给她，不过眼下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
而此时翠松苑后方的佛堂里，沐可卿听罢花芷所言后，虽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却并没有落泪，还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替我谢谢大姐姐。”
花芷未多言，径直转身欲离开。
她的主子是小姐。
她的责任是护小姐周全。
旁的人如何，她不该放在心上。
然沐可卿却出声叫住了她，“有劳帮我问问大姐姐，我想反击，大姐姐愿意帮我吗？”
她虽自小不得祖母喜欢，却是被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所以她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然后她除了在诗词歌赋方面有才能外，其他方面她一无是处，脑子笨得很，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击才好。
因为她担心稍有不慎就会累及娘跟妹妹们。
此前她在芷柔宫里多嘴一事，就已经累及了她自己……
“奴婢会帮四小姐问问的。”
花芷说话间掉头看了沐可卿一眼，被沐可卿那两眼红通通，眼里还噙着泪花，却倔强的咬着嘴唇忍着不哭的模样触动了一下。
果然如小姐所说。
四小姐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傍晚，沐唯睡饱醒来时，见花芷候在她边上，径直与花芷说道：“明日你再去四妹妹那里的时候，让她试着改改自己的字迹，然后把用新字迹抄写出来的经书藏在旧字迹的中间。”
“这样能帮四小姐反击吗？”花芷脱口问罢，迎上沐唯询问的眼神，忙禀道：“四小姐让奴婢来帮她问问小姐，她说她想要反击，问小姐愿不愿意帮她。”
“她的婚事我都插手了，这么点小事我哪里会不帮，不过……单就更改字迹这一点，还未必能反击，得看她抄写出来的那些经书到了太后手里后，太后会如何安置了。”
沐唯说罢这话，瞧见花芷欲言又止的朝屏风后看了数次。
想着那位爷最近每次来，都是从屏风后面现身的，她便立刻摆摆手，道：“你明日去的时候再顺便告诉四妹妹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帮她即可。”
花芷应了一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还在退出去后把欲进沐唯房里去的花楹给拉拽走了。
房里，凤衍缓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见懒懒靠坐在软榻上的沐唯气色比先前好了些，走过去后直接把她往软榻内侧推了推，然后躺了上去。
沐唯无语的看着他，“殿下要是喜欢我这儿的软榻跟床，回头我把它们送给殿下如何？”
当然，她指的是她嫁入衍王府的时候，把床跟软榻一并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