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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容回忆:“三天前,燕澜从魔鬼沼淋着大雨回来,问的是你知道多少,这说明他心中认为,你未必知道全貌。再瞧族老的态度,分明是故意在挑拨你们。”
猎鹿逐渐平静。
或许休容是对的,燕澜不是反应过激,而是知道了别的事情?
封厌的声音压下来:“猎鹿,你打算等燕澜的救兵来了之后,族人死一片,才肯动手?”
猎鹿心中疑惑更深:“少君等的救兵,除了魔鬼沼那位还能是谁?魔鬼沼那位再离谱,也不会杀自己的族人吧?”
封厌解释:“燕澜的救兵不是剑笙,剑笙早知道他站在了大荒怪物的一边,已经和他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
燕澜眼眸微黯。
姜拂衣挨近他一些:“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燕澜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才怪,姜拂衣知道和剑笙的父子之情,最能刺激到他。
巫族族老杀了燕澜在人间的父母,让他认剑笙为父,估计存的也是这样的心思。
姜拂衣本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背后似有异动,猜测是冲着她和燕澜的铃铛而来。
正要出剑,燕澜已经掐起了手诀。
“嘭”的几声,周围结出熟悉的金色的光盾,将他二人护住。
突袭而来的黑影,撞在燕澜的光盾上,“滋”的一声,在朝阳下冒出了烟。
封厌凝视那些金色光盾:“你既然叛族,与我们割裂,是不是要将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指的是燕澜手中的寄魂。
除了点天灯,寄魂里封存着巫族先祖的金色天赋力量,能够当做法宝使用。
这几面光盾,其中就蕴含了寄魂的力量。
姜拂衣哂笑:“你们的东西?你们的天赋难道不是神族赐予的?”
话是这样说,她不安的望了燕澜一眼,不确定以他的性格,会不会将寄魂还回去。
和藏宝阁内神族留下的财富相比,使用寄魂,确实有些像是窃取巫族人的力量。
但燕澜并没有什么反应:“是你们亲手给我的,就已经归属于我。”
“回来!”封厌朝着寄魂厉喝。
然而光盾动也不动。
燕澜将寄魂唤醒之后,以意识与它沟通:“你可知道这些?”
寄魂还处于懵愣的状态:“什么?”
燕澜道:“巫族窃取神族血泉之事……”
寄魂初听个大概,受到的惊吓不小,战战兢兢地表忠心:“主人,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我从前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他们又防着我,怎么会让我知道?我就说真奇怪,从前我寄生在历任少君的魂魄里,明明吃的很饱还整天犯迷糊,自从跟了您之后,无法寄生您,饥一顿饱一顿的吃兽魂,竟然精力充沛,原来您竟然是神族……”
燕澜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搭理它。
这时候,从族老的铜门神殿里,又传出一个声音:“封厌,有一股力量正在试图穿透结界,别磨蹭了,先抓住燕澜再说。”
封厌闻言骤然出手,一道黑气从他周身逸散而出,俯冲而下。
一股黑气有着极强的腐蚀气息,下方不少人退后了几步,生怕被溅射到。
不知燕澜的盾能不能挡得住,姜拂衣并拢两指,召唤出小医剑,从光盾穿出,飞向那股黑气。
医克制毒,先化了他的毒再说。
嗖!
不等小医剑对上黑气,一柄长剑破空而来,速度快到划出一道流火。
剑气纵横,掀起罡风,不仅拦下了封厌的力量,还霸道的朝塔顶反攻,将封厌从塔顶逼退下来。
众人对这突然闯入的剑,反应不大,因为不少人认出来:“剑笙的剑?”
姜拂衣知道这是亦孤行的苦海剑,魔神来了,亦孤行当然会来。
之前这柄苦海剑被魔气腐蚀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经过凡迹星的洗过,露出了本来面目,依然是熟悉的潦草外观。
他人未突破结界,剑先穿透而来。
剑光掩映之下,亦孤行几个瞬移出现在封厌附近,握住剑柄,朝他扫横。
剑气竟是波浪的形状,伴着海啸声音,涌向封厌。
巨力扑面而来,封厌心中一骇,迅速掐诀,原地消失。
剑起掠过没有宝物坐镇的塔楼,如遭洪水冲刷,瓦砾翻飞。
塔下聚集的众人,轰然散开。
此时才见到有外人入侵,与方才面对燕澜这个“敌人”完全不同,迅速将他包围。
“何人擅闯?”
“夜枭谷,亦孤行。”
亦孤行持着苦海剑,灰白长发被剑气激的飘散,自半空落下,落在巫族众长老的包围之中。
剑尖指向封厌的方向,与他形成僵持。
封厌脸色铁青:“你是怎么进来的?”
亦孤行一语双关:“不要将你们的结界,想的那么密不透风,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说完之后,亦孤行隔着人群罅隙,看向姜拂衣:“我们来晚了,没事吧?”
姜拂衣见到母亲的心剑,稍微舒了一口气:“我们没事,您来的刚刚好,多谢。”
随后,她朝向亦孤行赶来的方位望过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魔神应该也穿进来了才对。
然而魔神颇为怅惘的声音,却从相反的方向传来:“一千五百年了,万象巫竟然还是老样子,一点进步也没有,只能叹一声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姜拂衣循声望向远处宫殿的屋顶,那座宫殿,似乎正是族老所在的铜门。
姜韧披着厚实的黑色裘衣,踩在代表巫族权威的铜门屋脊上。
他本尊和姜拂衣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颀长清瘦,不只是相貌,连眼底都透着内敛柔和,没有一点儿魔修的样子,也难怪能骗的过温柔乡那么多年。
但属于地仙中境的强势气场摆在那里,哪怕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也足够糊弄人。
“夜枭谷的魔神?”
“地仙?”
“听说他步入地仙很多年了。”
“咦,大祭司人呢?”
巫族众人只能等待族老指令,不敢妄动。
姜韧的视线,起初在燕澜和姜拂衣之间移动了好几次。
燕澜捏着眉心,不知在艰难的思考什么,并未看他。
姜韧的目光,便落在了姜拂衣的脸上,瞧见她脸上有一些窘迫:“上次白鹭城外分别时,我曾经说过,你迟早都会理解我的,只是不曾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姜拂衣是理解了一些,也颇感慨,但魔神这幅欣慰的模样,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前辈难道认为我该对您道歉?”
姜韧道:“你对父亲那般无礼,难道不欠一个道歉?”
姜拂衣真无语了,剑都没有,从哪儿认定是她父亲:“我承认上次对您是有一些误解,但您以魔元洗剑四百多年,令我娘遭受反噬,疯癫加重,是不是事实?”
姜韧:“是,但我告诉过你,我是为了救她。”
姜拂衣理解不了:“我娘与您道不同,不愿意帮您,不肯赠剑给您,也是事实吧?”
姜韧沉默了下:“是。”
姜拂衣:“那我之前数落您数落错了?而您今日会来,依照绝渡逢舟的说辞,是您先害了燕澜,自觉亏欠他,和我并无直接关系,凭这就想让我感恩戴德?”
一码归一码,一句道谢简单,感恩就免了。
姜韧见她这幅明算账的模样,笑了一声:“你和你的母亲,真是毫无相似之处,也一点都不像我,挺好的,这样的性格,才不容易吃亏。”
姜拂衣皱了皱眉。
而此时,姜韧脚下的铜门宫殿里,一人踱步而出,站在殿前,转身朝屋顶行礼:“前辈,您竟亲自来了?”
这声音,正是方才提醒封厌尽快下手之人。
既然喊前辈,说明依然是三位族老之一,并不是窃夺姜韧神力的那个“半成品”。
姜韧微微垂眸看他:“你们三个族老一贯秤不离砣,为何少了一个。”
姜拂衣扭头望向魔鬼沼,另一个族老,估计去给漆随梦洗脑去了。
但剑笙应该不会轻易让他接近漆随梦。
姜拂衣和绝渡逢舟都认为,剑笙不会坐视不理,他这些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两个孩子长大。
但剑笙会做什么,和漆随梦的选择有关系。
而漆随梦的选择,比猎鹿重要的多。
这几日,姜拂衣通过沧佑剑,能感觉到漆随梦的心境非常混乱。
她也曾想过前往魔鬼沼,和漆随梦谈一谈。
却又不想影响他,或者说强迫他。
正如漆随梦所言,她劝他,他一定听。
但他会憋在心里,迟早憋出心魔。
不过,以姜拂衣对漆随梦的了解,即使他不帮忙,估计也不会出来捣乱。
从前北境那个小乞丐,心中虽然充满怨愤,好像也没有无缘无故,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但姜拂衣不敢打包票。
毕竟漆随梦以往做事的一切准则,都是为了活下去,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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