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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将狼皮剥下来!”商队管事忙又补充一句,朝李遐玉笑笑,“狼皮也甚为难得,正好充作小郎君的战利品。”
李遐玉没料到他还能想到这些:“多谢管事了。”他们家养活一群部曲女兵实在不容易,小利积少成多也轻忽不得。若不是出来得有些急,身份又不宜引起旁人注意,她还想多带几头骆驼,正正经经地随着商队做一回生意呢。
☆、第二十七章扩大战果
都说“死者为大”,但若死者是一群凶残无比的马贼,不叫尸首曝露荒野便已经算得上仁义了。众人在胡杨林中浅浅地挖了坑,将马贼们掩埋了,而后又纷纷清点起了自家的骆驼与货物。李遐玉命部曲将马贼的财物都收集起来,粗略一看倒也收获颇丰。
孙夏扛着双斧,好奇地凑上来瞧了瞧:“这些都是贼赃,杀了马贼便算是咱们的?”
“不错。”李遐玉道,“用这些沾染了人命与鲜血的贼赃养着咱们的部曲女兵,日后再多杀马贼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也算是他们的因果报应。”她事先也不曾想过,这些马贼居然随身带了不少财物。想来因是亡命之徒的缘故,又时常奔袭游荡,他们很少有将财物藏起来的习惯——私藏财物说不得还会被其他人拿走,倒不如随时带着,也好随时花用。
“有了这些,祖母便不会觉得咱们只会花钱了罢?”孙夏又问。
李遐玉勾起嘴角,笑道:“改日咱们让祖母算一算,咱们用这些贼赃,是不是便能养得活那上千人?若是养不活,说不得还得让祖母继续贴补咱们呢!不过,这多少也算是一个进项了罢。”虽然来路并不那么正当。
“灵州、夏州、漠南的马贼杀尽了,还有凉州、甘州、西域的马贼等着咱们。”孙夏认真地答道,“这确实是个长长久久的活计呢!不忙着打战的时候,咱们就专门去干这个!”他实在厌恶马贼,恨不得将全天下的马贼都杀得干干净净,或者迫使他们重新做回良民,也好不再去祸害寻常百姓。
说到此处,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问:“我……我虽然杀了好些马贼,但方才实在有些忍不住,没有坏你们的事罢?”
闻言,李遐玉神情和缓许多:“大兄放心。你的性情反应,皆在阿兄与我的意料之中。何况那时候情势危急,若不出声,大概那位胡商就要丢掉性命了。便是你不喝问,阿兄与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惨事发生。”
孙夏遂松了口气,搔着脑袋:“那就好!不过,我以后还是会尽量听你们的!”
兄妹俩正说着话,便见沙丘之中奔来几骑。为首的正是谢琰,而他后头的几匹马上,绑了两个马贼以及一些看似财货的包袱。李遐玉难掩欢欣之意,笑着迎了上去:“这里没能留下得用的活口,我正想着阿兄会不会带人回来呢。”她这位义兄,一向明白她的想法,所以她方才也并未太过失落。
谢琰笑道:“活的马贼总比死人有用多了。仔细拷问一番,说不得能获取好些咱们在意的消息。”抓住活口,不但能获取其他马贼的消息,也能询问一些别的事。诸如:马贼常年在黄河内外的沙漠中游走,对漠南、大漠甚至于漠北的地形及风土人情都比较了解。他们在荒漠中生存的手段,也可能比商队还更得用一些。若能让他们将所有知晓的事全都倒出来,必能助益良多。
既然人都回来了,商队管事便领着大家离开了这里,去了附近的另一处绿洲。这块绿洲有一个小湖泊,旁边胡杨林生得很茂密,还长了好些荒草,看起来倒是更适合休憩以及藏身。李丁带着部曲在周围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异状之后,众人才将骆驼拴好,扎营歇息。
拷问马贼这样的事,自然不需李遐玉、谢琰亲自动手,交给李丁等人便足矣。兄妹三人坐在火堆边,像往常一样烤了胡饼、热了羊肉汤,吃喝起来。护卫们也分作了几拨,或造饭或建帐篷,或巡逻或休息。
方才接连两战,已经让商队所有人都耗尽了精神气力。直到吃饱喝足之后,他们才多少恢复了些。因顾念着救命之恩,这些胡商也顾不得休息,纷纷围过来,表示要将自己货物的五成甚至八成送给李遐玉几人。脸上受伤的胡商正是之前与李遐玉交换安息茴香之人,更是连声道:“小兄弟若是喜欢安息茴香,便全都拿去就是!一条性命,怎么都比这些香料金贵多了!”
“大家在外行商讨生活,也都不容易。”谢琰道,“若是我们兄弟几个收下了这些,岂不是与马贼的行径相差无几了?所以,各位其实很不必如此。若是想向我们道谢,一路多加照顾便可。”
胡商们自是过意不去,执意想让他们收下。李遐玉便笑道:“各位待我们一直很是赤诚,我们此番也不过是报答诸位罢了。怎么能因钱财之物,反而坏了咱们之间的仁义之情?不瞒各位,我们往后要做的便是护卫生意。大家便只当是请了得力的护卫,或者交个朋友,无须太过计较了。”
“虽说今后打算做护卫生意,但我们三兄弟倒未必会随时跟着出行。”谢琰接道,“若各位能帮着隐瞒一二,便已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众胡商见实在不能勉强他们,便暂时作罢了。只是往后几乎天天都招呼着他们一同吃喝,货物卖出获利之后又赠了他们好些东西。那位贩卖安息茴香的胡商更是留下不少货物送与了李遐玉,还与她说了些上好安息茴香的货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暂且不细表。
谢琰抓回的马贼,在“大漠鹰”中地位颇高。马贼首领虽逃走了,但这两个马贼应该也知晓不少事。他们的骨头倒是很硬,刚开始怎么也不愿开口。不过,李丁很有耐心,用曾经听过的些许手段,终究撬开了他们的嘴,得到了许多有价值的消息。
“小郎君,附近是这群马贼新近抢来的地盘,原先在此处盘踞的马贼因势弱,被他们赶到了东边。再往北,便是近来杀尽商队肆虐漠南商道的那伙马贼了,名唤‘溅血’。据说他们这一伙性情极为暴虐,无论遇上马贼或是商队,都会杀得一干二净。有传闻曾言,他们甚至还会食人肉……”
谢琰与李遐玉铺开他们绘制的舆图,浅浅地勾勒出诸马贼的活动范围。漠南毕竟是大唐疆域,其实并非适合马贼久留之地。若是正好遇上出来清剿练兵的军队,便很可能尽数覆没。因而他们时常更换劫掠的地点,居无定所。若是实在累得狠了,便索性渡过黄河,穿越沙漠,在漠北地区南部边缘稍作歇息——薛延陀人久未南下,那里反倒比大唐疆域中更安全些。
原先仍留有许多空白的舆图如今渐渐填满,李遐玉与谢琰都很是高兴。
“阿兄,咱们仍随着商队前行。”李遐玉道,“他们欲去往定襄都督府、云中都督府,与突厥降部交换货物,倒是便于咱们去探一探突厥人的动静。”突厥虽降,她却始终不曾忘记,他们当年冒充薛延陀人袭击长泽县城之事。虽说后来谢琰曾提到,冯四师傅救出了那些被掳走的孩童,烧光了那个突厥部落的粮草。然而,被他们杀死的那些百姓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也好。若知悉东突厥人的行事,将来遇上西突厥亦能得用。”谢琰自是很清楚她的所思所想,“去往云中、定襄这一路,倒是或许还能遇上好几群马贼。每一回遭遇马贼,都必须抓些活口。数度验证之后,方能完全确认他们给的消息属实。另外,阿玉,这群马贼虽不知当初怀远县马贼之事,但咱们迟早能遇上知道内情的,你安心罢。”
李遐玉点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着急。”两年多都等得,再多等些时候又何妨?无论是薛延陀人或是马贼,只当让他们在临死之前且先活些时日就是了。
在绿洲中休整了些许日子之后,众人的伤势都已经渐渐好转起来,商队管事遂决定继续前行。他们此行主要是与突厥人做生意,用突厥人喜爱的物品低价交换些珍贵毛皮、金银器、匕首之类的货物,再折回胜州、朔州、夏州高价卖出。突厥降部因是游牧部落,十分喜爱胡椒等口味重的香料,同时也对长安风物颇为向往。此次商队的货物便有常见的丝绸锦缎、器皿、香料以及茶等。货物都很是珍贵,不仅突厥人喜欢,马贼也喜欢。
或许是近来灵州夏州以北的商路人越来越少的缘故,商队的行踪引起了许多马贼的注意。没两日,商队便在青天白日里就遇上了一伙约莫四五十人的马贼。这些马贼见许多人身上带伤,以为是撞了大运,能白捡了便宜——当然,经历一番厮杀之后,他们才惊觉,自己撞的是霉运,反而教这群披着商队护卫皮的军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没过两天,又来了一群横行嚣张的马贼,仍是被杀得七零八落。
刚开始时,每当遇见马贼,胡商们都十分小心地躲在骆驼后头,连大气也不敢出。到得后来,他们除了警戒马贼接近之外,已经很是坦然了。有时候甚至一边看那群大汉无惧无畏地将马贼们杀得节节后退,一边私下嘀咕:“咱们这回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怎么一连遇上这么多伙马贼?”
“是啊!这些货物除了如今盛行长安的茶饼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何会引来这么多马贼?”“这谁知道呢?许是咱们一群人身上都带着伤,他们都长了狼鼻子,闻着味儿就来了?”“倒不如说,他们习惯了劫掠商人,便以为咱们好欺负?”
另一厢,奋勇杀贼的勇士们心中亦是自有想法。孙夏一向不管不顾这些,只要能尽情使他的大斧解决马贼,于他而言便是最快活的事。谢琰与李遐玉却不得不多想,时常须得根据所得的不同消息做出决定与判断。
“阿兄,我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虽说一路马贼们前仆后继地给他们送战利品,很是顺利,但李遐玉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尤其他们深入大漠北部之后,居然始终不曾遇到那群名唤“溅血”的马贼,委实有些奇怪。
“或许我们有些低估了那群对手。”谢琰牵着新获得的骏马,“这么多马贼寻来,自然不可能是巧合。咱们不曾放出消息,那便是他们刻意散布出去的。阿玉,你觉得他们能从此事得些什么利?”
李遐玉认真思考,回道:“一则引诱其他马贼前来试探,可推断我们的实力。这群马贼生性疯狂,若我们实力强悍,说不得他们反倒会更兴奋。二则可不断消耗我们的战力,趁我们疲惫之时袭击。如此即可满足他们的杀人之欲,亦可降低损伤。三则可借我们之手,除去附近的马贼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扩张在漠南与大漠中的势力范围。”
谢琰环视四周,微微眯起眼:“不错。说不得他们眼下就有人正远远地盯着,待我们离开之后,再来此处调查。若是发现我们连战连胜,他们自然还会诱使更多马贼来消耗咱们;若是发现我们战败,便正好去坐收渔人之利。如此手段行事,倒比先前那‘大漠鹰’高明许多。”
“阿兄有何打算?”
“与其让他们追着我们,想伺机奇袭,不如咱们分兵而动?”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起在书房中讨论各种战例时的意气风发。原以为剿灭马贼,只需一击即破便可,却不想居然能用到兵法。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磨练自己与麾下的部曲。
☆、第二十八章分兵奇袭
此时此刻,在漠南的诸多马贼群中,确实四处流传着一个商队的小道消息。据说此商队的每位行商都带着价值逾千金的货物,丝绸、香料、锦缎以及风靡长安的茶叶等——每一样都十分珍贵,所得之利足够寻常人家过几辈子。不过,也因货物太金贵的缘故,商队雇了足足数十个护卫,很是不好惹。
虽说这个商队看似是根硬骨头,很难啃下去,但一众得到消息的马贼依然心动得很。他们好不容易才熬过人烟稀少的冬季,自开春以来却不知为何迟迟未能遇上商队,都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就算不能将这个商队的所有货物都吞下,哪怕是只抢得一星半点,也不必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不是?!
因着人人都满心想着扑过去分一杯羹,于是,马贼们很快就发现了彼此的影踪。劫掠这种事,不但讲究先到者先得,亦有趁火打劫之说。故而心急的紧赶慢赶,唯恐迟了一步连半点羹汤都分不得;心思深些的却刻意落在后头,远远地缀着探查情况,也好弄清楚商队的护卫究竟有多强横。
这一日,又有一伙马贼忍不住出手。他们也并未讲究什么埋伏、袭击,便心急火燎地奔了过去。不多时,大漠之中就传开了喊杀声与惨叫声。隔了数十里之外,不同方向皆有马贼群勒住马,或焦急或平静地等待着厮杀的结果。他们并未等得太久,便见二十余骑仓皇逃了出来。某群马贼甚至与这些逃奔者擦身而过,眼见着他们满脸血污、恐慌之极,竟像是完全吓破了胆子,不禁心中也生了些许怯意。
“去的时候足足有五六十人,眼下就剩了这么些……这商队的护卫果然不是吃素的。”
“请了这么些身手好的护卫,那些胡商也不知带了多少好宝贝!俺们怎么能眼睁睁地放他们走?!他们刚杀了一场,说不得正累得慌呢,俺们正好去捡个漏!”
“就你这猪脑袋还想着捡漏?!别让人从后头给一锅烩了!你也不睁大狗眼瞧瞧,周围还有多少人等着!”
“俺们要是心急做了出头之鸟,下场就和刚才那群狗奴一样了!!”
因着担心自己抢不成,反倒教旁观的同行看了笑话或趁火劫了。迟疑之间,几群马贼均勉强按捺住了心中的蠢动。待商队匆匆收拾妥当离开之后,他们便各自派了斥候去查看方才的战场。因走得急,商队并未尽数掩埋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首。光看衣着打扮,便知马贼确实死了不少,商队的护卫却也折损得不轻。
这几路斥候都前往同一块地方查看,自然免不了相遇。他们也不作声,只粗略地扫了扫到底来了哪几家,回去后再向首领禀报一番。马贼首领心中有数,有立即退走的,亦有依旧舍不得放弃的。
所有斥候都并不知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在有心人眼中。早已有人远远地缀着他们,时刻注意着这几伙马贼的动静。近的需要随时提防,离得远的却更须得小心应对。派出斥候探查,便应该做好反被对方追踪得知行迹的准备。
夜色渐深,一名斥候小心翼翼绕过所有马贼,一路纵马飞奔,来到足足百里之外的戈壁乱石滩上。他做出了暗号,方下马接受同伴的检查。而后,他匆忙走进乱石中间,对里头坐着的一位少年郎道:“三郎君,某跟着‘溅血’的斥候,寻出了他们的下落。他们约莫五十来人,守在商队前行必经之路上的绿洲中。若是不出意外,约莫明日黄昏之时,便会与商队遇见。”
“看来他们终究是忍不住了。”那少年郎穿着马贼的破旧长皮袄,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泰然自若,“不过,商队损伤惨重,自然不可能如期前行。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耐下性子再等两日。”他正是领着精锐部曲假扮马贼分兵而出的谢琰。
“三郎君,眼下情势有些复杂。”旁边有部曲道,“便是‘溅血’不动,其他马贼也未必不动。商队如今少了咱们这二三十人,恐怕应付马贼已是颇为吃力了。”
“性子实在太急的马贼,已经尽数被咱们灭了个干净。”谢琰回道,“剩下的多少都有些耐心,也必定不舍得自己出力受苦受累,反倒却让旁人轻易得了利。今日他们如此胶着,明天大概也同样不会妄动。不过,再过两日却未必了。”马贼们也并非全然不通情势,说不得便会各退一步,结成同盟。若他们当真结成同盟,商队恐怕就危险了——当然,想必“溅血”那一伙马贼也绝不会就此坐视下去。
“再去打探。”略作思索,他便又道,“只待明日过去,咱们就反击。”据目前所知的消息,“溅血”足足有上百人,个个都凶残悍勇。因此,必须趁着他们一伙马贼尚未聚齐,便分而破之。可惜方才战了一场,众部曲皆已经很是疲惫了。不然,速战速决才不容易出意外。
与此同时,李遐玉也正在听部曲禀报附近马贼的动静:“仍与前几日那般?只是各自远远缀在咱们后头,彼此并未派人勾连通报?”她反复确认马贼们的行踪,心中却突然多了个更为大胆冒险的念头。
此念头刚刚冒出来,她便本能地回顾四周。然而,一再寻找,她却并未找见谢琰的身影,这才想起来他已经离开了。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谢琰在此,必定会劝她权衡一二。然而,李家人骨血之中便藏着一种勇悍之气,无畏无惧。故而,便是明知有危险,她仍是越想便越发觉得此计甚妙,心中也越发兴奋难耐。
于是,她立即将孙夏与李丁都唤来,直截了当地道:“阿兄虽已分兵出去奇袭‘溅血’,但咱们身后还有好几伙马贼,情势依然很是严峻。我细细一想,不如咱们再度分兵,趁着夜色绕到那群马贼后头,将他们杀死或驱走。”
没了谢琰,孙夏自然只听她的,高兴道:“阿玉你尽管说,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只管去做就是!”
李丁犹豫片刻,接道:“小郎君,咱们如今只剩下不足五十人。若是再分兵,商队恐怕便危险了。而且,方才一战,亦有不少伤者,大家也十分疲倦。若是不休息片刻,恐怕也使不出什么气力来。”
“正因如此,才更该趁着今夜奇袭。那些马贼以为咱们如今只能防备不能出击,自然防守松懈许多。也只有如此,咱们才好突袭得手。”李遐玉道,“若是此时不出击,待他们结盟,咱们便更危险了。而且,今日一战得胜,大家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再战再胜才是正理。待歇息之后,心中之气早便散了。”
“什么气不气!”孙夏挥着双斧,虎目圆瞪,“咱们家的部曲,怎可能只战了一场便没了气力?便是再战几场也使得!若是气力不足,那就一定是平日操练躲了懒!回头必要好生练一练!”
李丁苦笑道:“倒也有道理。好罢,某全听小郎君的吩咐。”
片刻之后,李遐玉、孙夏便带着三十部曲悄悄出了绿洲,李丁领着剩下的部曲以及换了护卫衣衫的胡商们留在原地警戒。这几十人且走且行,成功绕到了一群马贼身后。稍微歇息片刻之后,便由孙夏冲杀在前,扑向了马贼们的营地。
“他娘的!居然还真敢过来!”
“果然来阴的!想独吞也不怕撑死了!”
这群马贼本以为是黑吃黑的来了,骂骂咧咧地上马举起刀迎战,哪知这回来的一群人却很是不同寻常。不仅被骂得再狠也一言不发,行动之间亦是格外有章法:为首的十几人专门砍马腿,一斧一刀砍下去,奔马纷纷嘶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滚落下来。再有十几人随后即至,只杀这些落马之人,刀刀直奔要害而去,狠辣不留情,瞬间就血流成河。最后还有几人却是拉弓引箭,将那些个漏网之鱼都射了下来,便是夜色再深他们也并未失去准头。
此处厮杀自然引起了其他马贼的注意,立即派了斥候前来查探。只可惜这场战斗结束得实在太快了些,营中的火堆也早便熄灭了,他们的斥候并未打探到什么消息,只得惶惶然回去报信。马贼们自是难掩惊疑,纷纷猜测到底是谁下的狠手。平日诸马贼行事都有阴狠之处,自然觉得谁都有可能。今夜伸手不见五指,还不知什么人正隐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呢!想到此处,马贼们更是坐立难安了。
李遐玉却也不着急,低声命所有部曲换上马贼的衣衫,稍微用些干粮歇息片刻。待马贼们已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他们牵着仅剩无几的马,随意挑了个方向便又杀了过去。众部曲连续两场大胜,竟丝毫不觉得疲惫,模仿马贼哇哇叫着就冲了过去。
如此又横扫了一伙马贼,也顺利地让那些马贼嚷出了名号,将剩下的马贼吓得赶紧策马逃跑了,他们这才回到绿洲中歇息。因是奇袭的缘故,部曲中仍是未出现重伤者或者死者,却杀了将近上百马贼,也称得上是大胜而归了。
李丁忙又派了部曲去告知谢琰。谢琰接到消息时,已经将近黎明了。
他微微一叹,想起初遇李遐玉时她正独自外出,笑道:“阿玉行事总是如此……虽说多少有些冒险,但确实是奇兵。也罢,此事也瞒不得太久,咱们索性便去会一会那‘溅血’就是。”虽说眼下马贼们并不知晓昨夜奇袭的真相,但这番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溅血”那群人之后,说不得会有些变故。既是如此,便不必再等了。
而且,他的性情中原本也满是激昂意气,却总不免多思多想,才教谨慎压了一头。趁此机会,倒不如也纵情血性一回,才能享受纵横沙场的快意!
作者有话要说:马贼的事估计大家看腻了
我也写腻了(喂!)
嗯,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亲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因为我头一次试图写军事背景,所以不知道大家爱看啥不爱看啥,笔力也不是很足,还是需要大家及时反馈才好呢~
☆、第二十九章还得家中
韶光易逝,转眼便已是初夏时节。北疆的春夏虽来得迟了些,但天候也已是越见炎热。远山青翠挺拔,河流湖泊水波盈盈,原野莺飞草长,各色庭园中皆是繁花似锦、树木茂盛。因依山傍水的缘故,弘静县内处处皆是令人转不开眼的好景致。时人本便喜爱游玩,故而每日朝朝暮暮进出城门的牛车、马车络绎不绝。官宦世家们也频频发出各类赏玩邀约的帖子,宴饮的乐声几乎随处皆可听闻。
作为弘静县品阶最高的命妇,柴氏每日都能收着摞成小山的各式帖子。然而,她本便是巾帼英豪,对这些风花雪月的赏玩宴饮几乎毫无兴趣。若非必要的应酬,她宁可待在家中引弓射箭,也不愿白白耗费时光与那些个官宦娘子们说些东家长西家短、钗环首饰衣料、儿女婚姻之类的话。
闲来无事时,她便命管事娘子将这些帖子拿来翻一翻,随口点评一二;若是实在太忙,她连看也不看,就让仆婢将这些帖子全都拿去厨下作引火之用。这一日清早,正是有些闲暇的时候,田娘子与周娘子便捧来了一叠帖子给她翻看。
柴氏挑了几个帖子看了看,蹙起眉来:“说来,元娘和二娘(孙秋娘)年纪渐长,也不能成日都舞刀弄枪的。我年纪大了,险些忘了,她们这般年纪的小娘子很该出门走动交际才是。且不说能遇上什么手帕交,人情世故却是需要多练一练,方能积攒些经验人脉。”先前孩子们闭门不出,是因为守孝的缘故。如今已经出了孝期,再不出门认一认人,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田娘子抿嘴笑道:“娘子说得是。不过,元娘和二娘的脾性都有些像娘子,许是不喜欢这种游园宴饮呢。”
“她们连正经的宴饮都不曾去过,哪里能称得上喜不喜欢?”柴氏道,在各种赏玩帖子中挑了又挑,“女子习武从军一途,本便艰难至极。但她们既是下定决心,我也便由得她们去了。不过,官眷交际、主持中馈、打理庶务却也不能不精通。咱们家的小娘子,必定是样样都无可挑剔的。”
既然连习武都能坚持下来,其他诸多事务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此样样出众,将来的婚姻才不会那般艰难罢。她自然很清楚,自家孩子千好万好,真是数千人中也难挑得一个的良才美质。然而,旁人却总会将那些瑕疵无限放大,掩盖住她们的美好。故而,只能敦促她们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无论是谁都挑不出不好来,才能傲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