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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如何?一旦被长姐获悉她就是那狗皇帝的女儿,长姐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
他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他亏欠她太多,不敢拿她的下半辈子开玩笑。
许是见君宁天虽有片刻的迟疑,但却很快恢复一脸面无表情,明疏影立马猜出了他的心思,这就再接再厉道:“摄政王不必忧心,朕不会在不恰当的时机说不合适的话,朕只是觉得跟君姐姐很投缘,想多陪她说说话。朕只会帮她,不会害她。摄政王如果不信,不妨想一想,朕假若害了你的姐姐,对朕又有什么好处?不是只会惹摄政王不快,乃至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吗?”
此言一出,君宁天想不在意都难。
杀身之祸?看来,她还真是知道了不少东西。
“皇上既然都听说了以前的事,以皇上的才智,难道不认为,如今皇上此举,就好比是在刀尖上行走吗?”
约莫是男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过于阴冷,纵使是早有心理准备,明疏影的一颗心也禁不住沉了一沉。
好在她还是及时缓过劲儿来,郑重其事地回答说:“过去的事,的确是先帝对不住君家,但是,除却朕乃先帝所出这一茬,此事与朕实乃毫无干系。所以,朕不会以个人的名义,向你和君姐姐道歉。”
君宁天面若冰霜地听着,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朕这么说,不是在推脱责任,只是想告诉摄政王,朕而今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出于一个人的善意。即便朕是个和皇家没有半点关系的外人,朕也希望君姐姐往后能够一切安好。唯有这一点,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怀疑。”
话音落下,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人再言。
君宁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从容不迫的女子,却并没能从她的瞳仁中寻到分毫的闪烁。
“但愿皇上将来莫要后悔。”半晌,他冷不防侧过身去,面无涟漪地开启双唇,“倘若臣的姐姐稍有差池,皇上的身边……就该换人了。”
明疏影闻言不免一愣。
这是在拿冬苓、楚聂的性命要挟她啊!
对于男子打蛇打七寸的做法,明疏影恨得牙痒又无可奈何。
“摄政王放心吧,大家都会好好的。”
☆、百密一疏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个新文存稿,不影响本文更新。感兴趣的话就收了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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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君臣二人勉强达成一致的这天起,他们共同关注的女子似乎就像前者说的那样,一天比一天好了。
是了,君语心不光没再犯病,连情绪都高涨了不少。这多亏了明疏影挖空心思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是拿些书上看到的段子来逗她发笑,就是找些市面上新出的绣品或是近来流行的发髻跟她一道探讨、尝试,两个月下来,以往总是死气沉沉的摄政王府里居然充满了欢声笑语,这让府中众人都快要不认得这个他们每天待着的地方了。
对此,君宁天始终都木着个脸,没有任何表示。唯有在长姐招呼他过去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会有所缓和。
明疏影暗自好笑:原来,她的摄政王不光是个忧国忧民的好臣子,还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弟弟呢。
是日,春光明媚,莺飞草长,暖意融融的王府后院里,明疏影和往常一样,化名“宁景”,与君语心品评新茶。君宁天过路,看到两个相差一轮甲子的女子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心底罕见地生出些许宁静。
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自女帝恢复清明,不过也就一年半载的工夫,她怎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习得了那么多或正儿八经或旁门左道的知识?虽说之前,他曾看着她命人将书册送去寝殿,也听说她偷偷让人往她宫里搬了各种各样的书,但仅凭这三百多天的时间……莫非,她真就聪慧过人、博闻强记?
向来对聪明人颇有好感的男子很快就被对方的视线给逮着了。
明疏影冲着他粲然一笑,十分顺溜地喊出了一声“君哥哥”。
对于女子宫里宫外切换自如的做法以及一入王府便自来熟的叫法,君宁天已经习以为常。他照旧板着张脸不作回应,但两条长腿好歹是迈了开,一双眼更是迎上了长姐随后投来的目光。
他的神情稍稍柔和了一点儿——纵然是这一细微的变化,也被明疏影看得一清二楚。
唉,什么时候摄政王也能对她温柔点,就好了。
明疏影开始幻想一个待她和颜悦色的君宁天,然后,她打消了适才那鬼使神差而来的念头。
不把脸冻着的摄政王不是好摄政王——她还是多担待着点吧。
话虽如此,由于长姐在场,君宁天“爱屋及乌”,对待让姐姐高兴的女子也就随和了少许,以至于君语心拿他们俩开玩笑,他都没有面露不悦抑或明嘲暗讽,这让明疏影有恃无恐的同时,也叫君语心的某个心思悄悄冒头。
对待姑娘家,弟弟历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甭管对方是貌若天仙还是才华横溢,在他眼里,她们向来就跟院里的花花草草差不多。可是,在宁姑娘的跟前,他倒是不那么冷淡疏离,偶尔还会顺着话头同她扛上两句。
君语心觉得,她有必要挑个日子偷偷出府,到隔壁街上去打听一下这个宁家。
若是宁景姑娘的父母不介意女婿比女儿大上整整十岁……
越想越多的君家长女忽然觉得有点儿兴奋。谁让这么些年过去了,弟弟竟还是孑然一身呢?眼下,爹娘都不在了,长姐为母,她这个当姐姐的,务必得替他好好筹谋一番。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得先探探当事人的口风。
于是,自某一天起,明疏影就依稀感觉到,她与君语心的谈话开始朝着某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什么是不是有心上人啦,父母双亲可有中意的乘龙快婿啦,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啦……这是要替她说亲?而且,说亲对象貌似还是那个冻死人不偿命的摄政王?
明疏影哭笑不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莫名其妙地把他们俩凑成一对?他们就这么有夫妻相吗?
在脑袋里将自个儿这张脸和君宁天的搁一块儿比较了一下,明疏影觉得,大伙儿实在是太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明疏影不好在君语心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是以,每每对方话里带话的时候,她只好打着哈哈蒙混过关,或者暗示自己对君宁天只有兄妹之情。
要说这兄妹之情,其实也是……没有的。谁让君宁天终日对她冷着个脸,她就是想跟他培养感情,那也没这个能耐、没这个胆啊。
所以,她还是悠着点吧。
这样思忖着,明疏影只当先前的对话不存在,兀自转移了话题,又陪着女子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君语心并未穷追猛打,虽然已是几次“失利”,但她还是噙着柔和的笑意,亲自送客人到王府门口,看着她在侍卫的陪同下步行回家。等到两人走得没影了,她才回屋改换了装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入住摄政王府的几个月来,弟弟从不让她单独出门,仿佛生怕她没人看着就会走丢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这个姐姐,即便她偶尔离府,他也定要命丫鬟和侍卫一明一暗地陪护着。所以,想要暗中打听宁景姑娘而不被他知道,还得靠她单独溜出去行事。
回头确认无人发现,君语心得以大大方方地走到街上,绕了远路,去往目的地。平日里拉家常的时候,她都了解过了,宁家的确就在隔壁的那条街上,徒步行走,也不过就两盏茶的工夫。当然,她不打算贸然登门叨扰,只想私下里向附近的人打探情况。
殊不知这个时候,明疏影早就在君宁天的默许乃至协助下,伪造了一个邻里皆知的宁家。
“哦,姑娘你问宁家啊?宁家的人人不错呀,虽然不是当官的,可看着贵气呢!”
“宁姑娘?没听说有婆家吧……”
“宁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嗯……”
一路问下来,君语心越发觉得有戏了。可是,就在她已然开始盘算要怎么把弟弟跟人家凑对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宁家?哪儿来什么宁家?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姓宁的人家。”
“这位大娘莫不是离得稍远,所以不晓得?就是前几个月刚搬来这的宁家啊?”
“没有哇?我就住在这里,上个月是出去过几天,可回来后也没听说新来了哪户人家啊?姑娘,我看……是你弄错了吧?”
万分笃定的回复,让君语心不由怔住。她又去找了另一些人问,诡异的是,附近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宁家,并对其作出了大同小异的评价,却有极个别人表示一无所闻,反过来问她是不是寻错了庙门。而这少数人的身上,存在一个共同的特征——上个月,他们都离开过皇城,一走便是十天半个月。
君语心忽然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她想起女子身边那个几乎寸步不离的侍卫,想起那只据说是宫里赏的暖手炉,想起女子举手投足间的活泼却不失优雅……
她一下子握紧了拳头,跑去打听了宁家的地址,直接寻到了一座陌生的府邸。
不,她不能进去,不能……打草惊蛇。
于暗处盯着那大门紧闭的宅邸望了好一会儿,君语心才拧着细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又先后两次偷偷溜出王府。后一次悄悄从后门回来的时候,她已全然没了一个月前的心思,以至于一整天都呆呆地坐在床前,望着窗外的蓝天出神。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的女子突然勾唇一笑,待她徐徐起身时,脸上便再无前一刻那失神的模样。
百密必有一疏。那二人费尽心思收买了街坊邻居,制造出一个看似并无破绽的假象,但终究还是遗漏了几个刚好出了远门的人。
公主……呵,皇上。
宁天啊宁天,既然你始终没有办法下定决心,那就由姐姐代劳吧。
☆、玉骨冰肌
是日,正值盛夏,烈日高悬,饶是躲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也仍是热得直想叫人学那小狗儿吐舌头。
偌大的御书房里,四下正摆着好几座刚从冰窖里取来的小冰山。这冰山四周冒着冷气,叫人看着倒是舒爽。但即便如此,明疏影还是有点儿静不下心来。
这个月的天气,可谓是持续晴好,接连大半个月不曾降雨不说,好几天连朵乌云都是见不着的。最叫人无奈的是,她是一国之君,纵然是个“傻子”,也须得装着、端着——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身子给裹着,美其名曰“天子威仪”。想去年此时,天气还不曾这般炎热的时候,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偏生今年突然就跟热疯了一般,她是当真快要熬不住了。
明疏影不由得怀念起以前在明家那会儿,虽然备受冷落,却也因此而少了些许约束。至少,她可以待在自个儿的闺房里,穿着轻便的装束,拿把扇子使劲儿给自己扇风。
然而现在……
明疏影微苦着脸,看了看业已沁出薄汗的冬苓,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扇了——歇一会儿。
已然恢复健康的冬苓刚要张嘴说点什么,就想起不远处还坐着个冷面阎王。
她迅速看了君宁天一眼,见他压根没往她们这儿瞧,这才凑近了自家主子,压低嗓音道:“奴婢不累,皇上热着呢。”
明疏影又摆摆右手,心道就她这温柔舒缓的扇法,酸了她自个儿的胳膊不说,还起不到半点儿作用,不如不扇。
可是,她不想打击冬苓,更不愿对方一听这话,便开始拼了老命地给她扇风,是以,只得谎称自个儿已然舒坦了许多,不需要有人在旁扇扇子了。
少女听了,方才作罢。
可惜,没多久的工夫,她家主子就露馅了。只见女子用手背抹了抹额头又蹭了蹭鼻尖,而后貌似哀怨地看向那边厢巍然不动的男子,犹豫再三后,她终是忍不住开启了朱唇。
“摄政王,你热吗?”
男子闻言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答曰:“不热。”
你当然不热了,穿得那么凉快。
明疏影盯着他的衣裳腹诽了一句,心想:为什么堂堂摄政王殿下就不需要体现所谓的“威仪”呢?
真真是不公平。
心下不平归不平,女子面上照样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继续循循诱道:“摄政王……你看,一般来说,这屋子里,也就咱们两个人,这些天的暑气如此之重,不如我二人便删繁就简,穿得清凉些可好?”
话音未落,君宁天业已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女子的装束,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端庄得体的衣领上。
“臣觉得,这样就很好。”
你当然觉得好了,快要被闷死的人是朕,是朕啊!
这等肺腑之言,明疏影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她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君宁天,锲而不舍地表示,其实还可以更好一些。
“如何更好?”早已瞧出其意图的男子老神在在地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凤眼里倒是并无不耐之色。
“就是……朕可以少穿一些啊。”明疏影被他这明知故问的姿态闹得没了法子,索性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朕数给你看啊,朕从里到外一共穿了……一、二、三、四……五!五件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