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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疏影听得有些一头雾水,她不清楚原主同其他公主的亲疏远近,是以,面对这同她哭诉衷肠的少女,她很想扭头去看一看冬苓的反应,但又碍于对方带来的另一名宫女而不能为之。最后,她实在不忍心看少女越哭越凶,只能好言宽慰了几句,表示她会替对方去跟摄政王说道的。
十公主听罢,简直喜极而泣,差点就要起身给她的九姐姐跪下了。
明疏影见她哭得妆都花了,言行举止间又没有分毫的虚伪,便断定她是真心诚意地感谢自己的。
罢,那就……帮她一把吧。
话虽如此,她明疏影也决非草率之人。待送走十公主后,她便向冬苓打听了原主从前同十公主的关系。得知对方从未欺辱于原主,却也由于天生怯懦的性子而帮了不少倒忙,她这才顿悟了少女先前所言的含义。
“皇上,奴婢以为,摄政王应当也不会为难十公主。只是,要皇上您去提这事儿……真是不晓得您该如何开口呢。”
到底是自家主子的贴身婢女,冬苓虽同情那柔弱无依的十公主,但胳膊肘终究是拐向明疏影的。因此,她忍不住就要替主子担心。
“说难,也不是太难。反正朕惯会装傻了,你说是不是?”
明疏影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侍女,一双明眸熠熠生辉。
“噗,主子而今聪明又豁达,奴婢真是不及万分之一呢!”
“你才是,越来越会溜须拍马了。”
冬苓掩唇笑弯了眉眼。明疏影也很快收起了嗔怪的神情,垂眸思量起来。
“这件事,是一定要替十妹妹放在心上的。不过,在跟摄政王谈起此事之前,我们还是须得去打听打听十妹妹的那个心上人。”
☆、抱他一下
冬苓觉得,主子说得很有道理,是以,她当天就去托楚聂打探了。明疏影呢,不可能亲口向旁人问及此男的情况,便偷偷利用身份之便,调出了记载着其家谱的卷宗。见他祖上世代为官,清正廉明,又听楚聂回来禀报了其礼贤下士、与人为善的做派,心道算是个可靠可信之人,便决意去向君宁天说说这桩亲事。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自以为一切都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可那些个小动作,却早已被那冷面阎王的眼线给尽收眼底。
乍一听女皇帝悄悄调用、查阅了刑部官员的卷宗,君宁天是颇觉意外的。他并无法凭空想透,一个傻子皇帝缘何要看这种她本该看不懂的东西,还叫人去打探他们家儿子的品行。
直到他静观其变,等来了一个亲手提着食盒要贿赂他的女皇帝,他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明疏影觉着,自己跟这个冷脸阎王爷还是有点儿缘分的。比如说,她爱吃那并不起眼的白糖糕,他也喜欢——至少,有两回她欲同他分享的时候,他没有推辞,还跟她一样蘸着蜂蜜吃。
那时候,她就想着,如若有朝一日她有求于他,那必定是要用这软糯清甜的白糖糕来讨好他的。
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笑眯眯地将白白嫩嫩的糕点摆放在君宁天的眼皮底下,明疏影开始使出她的招牌式傻笑。
“摄政王……”她糯糯地轻唤一声,却只一如既往地换来了男子的冷眼相待。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好吧,她表现得太明显了——但这才是一个傻子应有的气度嘛!
明疏影微不可察地嘟了嘟嘴,不以为意地说:“摄政王,你帮五姐姐找了个好人家,那能不能替十妹妹也找个好人家呀?”
这就是她所作所为背后的目的?
君宁天面无涟漪地瞅着她,心道她还真是单刀直入。
“虽然朕也不是很明白,嫁人明明那么痛,为什么她们还争着抢着要嫁人……”明疏影见他并未流露出排斥之意,便壮着胆子,继续装腔作势,“大概是她们都不怕痛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罢,又眸光一转,笑眯眯地注目于无甚表情的男人,“依朕看,那个……那个叫什么‘邢阿雅’的人,不错诶。摄政王,咱们把十妹妹嫁给他好不好?”
她兴致勃勃地眨巴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满脸纯真地凝视着男子冷峻的面容,看着他在与她对视片刻后,忽而不紧不慢地开启了朱唇:“是邢尔雅。”
“唔?”明疏影当然记得那个男子的名字,但为了体现她是一个认不全字儿的傻子,她也只能故意把名字念错了。
“这几日,皇上又是调用卷宗又是命人打听的,为的就是这件事么?”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她故作痴傻的下一刻,男人冷不防冒出的一句反问,就叫她暗暗打了个激灵。
他居然都知道了?!
此情此景下,饶是明疏影的演技再好,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是禁不住僵了一僵。
而这一幕,自然没能逃过君宁天的法眼。
所幸女子很快就缓过劲儿来,撅起小嘴,傻兮兮地嘀咕道:“十妹妹要嫁人嘛,朕是姐姐啊,当然要帮她看一看,那个人是不是好人嘛……万一他是个坏人……哼,朕打死也不会把十妹妹嫁给他的!”
话说到这里,明疏影已然摆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好像此刻,她就只是一个替妹妹把关的亲姐姐。
君宁天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片刻后,许是觉得这样装装样子也是够了,明疏影又恢复了一脸讨好的笑意,跟条小狗儿似的蹭到男子的身侧。
“摄政王,那你答不答应啊?”
她问话的语气甜甜糯糯,却只换来了男子意义不明的注目。
“臣之位,居于公主之下,并无权决定公主的终身大事。”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那五公主的婚事,不是你给捣鼓的?
明疏影压下了油然而生的腹诽,继续在君宁天身边蹭啊蹭。
“那朕比她大,朕可以决定吗?”
“……”
“好!朕决定了!就把十妹妹嫁给那个阿雅!”
“……”
君宁天没再发话,只面沉如水地打量着兴高采烈的女子。
看来他并不打算阻止这桩亲事?!
喜上眉梢的明疏影当机立断:赶紧趁此良机,一锤定音!
在干劲和冲劲的双重蛊惑下,身子先于脑子动了起来。明疏影猝不及防地上前两步,伸手一把抱住了男子的肩膀,直接拿脸贴了过去。
“摄政王你真好!”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尽管君宁天早已习惯了女子傻里傻气又毫无逻辑可言的行为,却也委实对此始料未及。因此,当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身手敏捷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叫那柔软的触感径直贴上了微凉的侧脸。
然后,那傻丫头也不给他发难的机会,二话不说,就提着衣裙麻溜地跑了。
一溜烟跑出了御书房,明疏影竟觉上气不接下气,倒不是因为她跑得太快了,而是由于她那颗心实在没个安生。
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表达出内心纯正天然的欣喜,她真真是豁出去了。
希望……呃,希望他只当她是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吧。
如此祈愿的明疏影无法未卜先知,待她走后不久,几个大臣就入了御书房,同摄政王商议国事。他们本是正儿八经的,可抬眼一见男子脸颊上一抹可疑的朱红,身经百战的臣子们瞬间就不淡定了。
是以,没一会儿,君宁天就察觉到了众人的异常。
这几个,勉强也算是国之栋梁,这般目光闪烁、偷偷摸摸的,是为哪般?
他将不悦的目光投向了其中之一。那是他的一个心腹大臣,与他年岁相仿的新任兵部侍郎——晏子明。
他看到晏子明也正用一种想笑却不敢笑的眼神打量着他。
君宁天一下子就觉得更不高兴了。匆匆屏退了其余人等后,他便板着脸问晏子明,御书房内缘何没个正经。
晏子明“噗嗤”一声破了功。
“来人,去拿面镜子来。”
☆、大喜之日
在君宁天愈发冰冷的注目下,晏子明为他请来了一面铜镜。前者面色不霁地往镜子里一瞧,霎时黑了大半张脸。
麦色的肌肤上,赫然擦上了一抹嫣红,毋庸置疑,定是那蠢货方才留下的。
已经许久未以“蠢货”称呼那傻头傻脑的一国之君,此刻的摄政王大人却是不由自主地动了怒。
所幸眼前唯一见识到他那张臭脸的男人是个识相的,虽然平时偶尔也敢打趣,眼下却也适时地收起了揶揄的心思,认真严肃地对他说:“恕下官直言,摄政王年近而立,也是该娶妻生子了。”
君宁天斜睨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回答:“晏大人在关心本王之前,不如先替自己筹谋一番。”
吃了瘪的晏子明仿佛早有预料,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诚然,他同君宁天算是半个至交,两人年龄相近,却皆是迟迟未有成家。而敢在君宁天面前提及婚配之事的,也只有他晏子明了。
“宁天,我跟你不一样。”沉默半晌,他冷不丁如是言说,令君宁天即刻抬眼去望。
视野中,男子少了几分惯有的玩味之色,只定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
君宁天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晏子明见他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只得轻叹一声,拱手告退了。
与此同时,无意间掀起涟漪的明疏影也已回到自个儿的寝宫。她本是要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知与冬苓的,却不料碰面之后,对方先一步皱了皱眉,盯着她的脸蛋使劲地瞧——确切而言,是嘴角。
明疏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取来镜子一照,才不受控制地热了耳根。
她的唇角,有一道向上歪斜的口脂。毫无疑问,就是她先前匆忙“轻薄”君宁天所致。
顿觉了然的女子当然不愿让冬苓获悉此事。是以,她打着哈哈说自己用袖子抹了嘴,大约是不留神把勾好的唇形给蹭坏了。
冬苓半信半疑地瞅着她,却被她拉着胳膊兴高采烈地表示:十公主的亲事,说成了。
此言一出,少女自然是被成功共转移了注意力,听自家主子较为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由衷地为主子的妹妹感到高兴。
“你去替朕转告十妹妹,让她赶紧知会刑公子准备起来。此事需当速战速决,免得摄政王后悔。”
她急不可待地吩咐着,却叫冬苓听得眉角一抽。
“皇上,这摄政王在您眼里都成什么人了……”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他这个人,说好琢磨,也确实就那么回事,说不好猜,那城府深起来,谁晓得他会怎么个剑走偏锋法?万一他哪天想多了,觉得十妹妹嫁到刑家也会影响他的宏图伟业,那朕不是白忙活了吗?”
所以,必须得趁着他还没反悔的时候,麻利地把生米给煮成熟饭,以免夜长梦多。
眼瞅着自家主子几乎就要目露精光,冬苓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考虑到主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她还是立马跑去办差了。
事急从权,五日后,刑家老爷便携子求见圣上,恳求女帝能够将十公主下嫁于邢府。坐在主位上的明疏影看也不看君宁天一眼,就自顾自地装出一副心花怒放的傻样,连声称好,还煞有其事地“威胁”父子俩,说他们以后要是不好好待她家妹妹的话,她就让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