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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紧盯江水的脸,江水倒是没看她,自顾自拔了拉坏,啪地一声响,像是炸裂的爆竹,炸在杨梅的耳边,也炸在她的心底,让她浑身血流通畅。
行啊,一罐啤酒。
他不拿酒过来,就不是他了。
杨梅握住那罐冰啤,飒飒的凉意通过肢体迅速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林阳叫住她:“杨梅,你还是换个什么果汁吧,一会儿还得练车,还是别喝酒了吧。”
张西西也劝:“是啊,万一喝醉了咋办,开车的时候出点儿什么事……”
话没说完,杨梅就豪气地拔掉拉坏,同样是啪的一声,比江水刚才的那声更响更亮。
“你们怕什么,水哥都不怕。”杨梅弯唇一笑,举着啤酒碰了一下江水的那罐,“水哥,一起。”
江水没喝,杨梅也没在意,她只管仰脖灌酒,喝了小半罐,捏着啤酒往桌上一砸,爽快地哈了一声气。
张西西在边上都看呆了,一张厚唇大嘴半天没合拢。她盯着杨梅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杨梅,我看你好像挺能喝的。”
杨梅说:“看陪我喝的人是谁了。”
很快,店员把菜盘端上来,林阳把菜和肉倒进锅里,又用筷子搅了搅。
全部的活林阳都包了,张西西就坐在一旁咬着筷子等汤沸腾。
再过一会儿,汤汁扑腾起来,菜叶子被顶了上来,水开了,热气一下子呼啦啦地冲上来,被那热气一熏,张西西就热得冒汗。
林阳说:“你脱件衣服吧,吃火锅还穿长袖。”
张西西很听话地脱外套,嘴上解释:“这不是练车怕晒黑嘛。”
“你已经很黑了,不会更黑了。”
毫无疑问,林阳又惨遭张西西一顿暴打。
暴打完毕,张西西有点忧伤,转头向杨梅:“杨梅,你怎么这么白啊,有没有什么秘诀啊,我怎么美白都没用。”
不等杨梅支招,张西西就唉声叹气地靠在椅背上,说:“夏天一到,我出门必备阳伞,身上又涂水宝宝,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瞄了杨梅一眼,瘪瘪嘴说:“我看你经常穿短袖短裤的,不怕晒黑啊?”
杨梅吃了一只蘑菇,淡淡地说:“我晒不黑,黑了很快就会白回来。”
张西西听明白这是体质问题,更加懊丧:“不公平不公平,老天爷不公平!”
林阳给张西西夹了一条肥牛,安慰她:“没事啦,你很漂亮的啦。”
张西西咬住肥牛,皱着眉:“骗人吧你就,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皮肤白的。”
像是想要验证这句话,张西西凑过去问江水:“水哥,你说对不对?”
江水垂着脸捞火锅料,半天才说:“都可以。”
张西西明显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满意:“什么叫都可以啊?水哥你意思是你黑白通吃呗?”
林阳一口气没憋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喷出口汤。
张西西白了他一眼:“干啥啊你,想造反?”
林阳拍着胸脯缓劲:“没……”
张西西哼了一声,林阳就说:“你也别老说男人了,你们女人不也喜欢白的,就像你。不然你也不会找上我啊。”
这一点张西西倒是承认,她是喜欢白皮肤的男生,但是……
张西西立马扭头找同盟:“杨梅,你呢,你喜欢皮肤白的男人吗?”
杨梅摇头,很真诚地说:“不,我喜欢皮肤黑的男人。”
时间过半。
这一桌林阳点的菜不多不少刚刚好,几个人里头,杨梅吃得最少。
林阳就问:“是不是我点的不合你口味?”
杨梅摇头:“我不是很饿。”
不是很饿,但她一直在喝啤酒。
杨梅左手握着啤酒罐一刻都没放下,很快,一罐啤酒就被她喝得见底。她起身,去冷藏柜又给自己拿了一罐。
林阳见了,从碗里抬头:“杨梅,你还喝啊?虽然热,但这玩意儿这么冰,喝多了也不好。”
杨梅没听他的,他就找江水求助:“水哥,你看她,你劝劝她啊。”
江水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随便她。”
杨梅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林阳眼睛毒,这么相处下来,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想象力不够丰富,只能凭着直觉说话:“杨梅,那什么,开车戴戒指档位抓不踏实,穿高跟鞋的话,脚掌感受不到踩刹车的感觉。上午的时候,水哥那么说是为你好。”
杨梅不禁瞄了林阳一眼。
林阳以为事情真被他说中,舔了舔嘴唇就准备大说特说,哪想杨梅啪一下把啤酒罐拍在桌面上,用力捏扁,语气很淡,但很严肃。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
林阳想回一句你凭什么叫我小屁孩儿,可一见杨梅那凌厉的眼,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午餐过后,又投入练车的大氛围中。
张西西下午要提前走,练车的顺序就不是几个人一人轮一次了,张西西连续着练,练得差不多了她就走。
等张西西和林阳走了,杨梅就替换上去。
午饭的时候杨梅喝了好几罐啤酒,胃里全是液体,车子一颠,她胃里就跟要翻船一样。
她平时不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坐在车内,这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车开到曲线行驶的位置,她停了下来,开了车门就往外走。
停车的位置和厕所外面的水龙头距离不远,但这短短的距离,杨梅走得很慢。
她还没走到水龙头边上,身后的男人就超过了她。
“你干什么?”
杨梅没理江水,径直朝前走。
“是不是晕车?”
杨梅停下来,定睛看着江水。
半晌,她说:“我醉了。”
阳光之下,杨梅的眼睛很亮,像泡在水里一样,隐隐荡漾着细微的涟漪。
江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发现杨梅在大多数时候是冷而静的,像盛放在冰山的雪莲,碰一下都难得。可某些时候,她却截然相反——仿佛雪莲被人染了血,刹那间晕成朱红,成为白茫一片中唯一的火。
孤独却又热情的火。
江水的身体渐渐发烫,不是室外高温所致,而是——
杨梅的热烫伤了他。
他在炽热的空气里缓慢而沉重地呼吸,一下又一下。脑子里猛地叮一声响,像是某种信号,敲碎了他所有的臆想。
最终,他很肯定地说:“你没醉。”
杨梅闻言就笑了,这抹笑令江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轰地一下又乱七八糟。
他努力集中纷乱的精神,才能使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像裹着一层雾。
“不,我醉了。”她说,“知道我为什么醉吗。”
“因为你。江水。”
☆、遐想的男人
如果不是车喇叭声断了江水脑子里的那根弦,江水都不知道自己要在那里站多久。
幸好他将自己拔了出来。
江水走向自己的车,声音随着风飘荡进身后杨梅的耳朵里:“晕车就跟我来。”
杨梅跟过去,站在他身后,他矮身坐进副驾驶,抬头,看见她还站在外面,下巴朝旁边指:“坐进来。”
杨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绕着车头走,坐进驾驶位,发现江水从车前抽屉里拎出一袋橘子。
“这个季节的橘子不好吃……”
“不是用来吃的。”
“那是……”
杨梅话音未落,江水就剥好一只,橘子肉丢回袋子,留在手里的是一张完整的橘皮。他剥橘子的功夫不错,这么小个的橘子还能剥下整皮,橘皮摊在手心,仿佛一朵完全打开的花。
江水把橘皮递给杨梅:“闻这个会好过一点。”
杨梅接过,按在鼻下,清凉的气息钻入鼻孔,瞬间令她大脑清醒。
以前她想错了,原来他并不是喜欢吃酸橘子。
“你怎么还搞这个?”杨梅问。
“以前有个学员,晕车比你厉害,有次练车的时候吐了一整个方向盘。”
杨梅听了情不自禁地瞄了方向盘一眼,有点嫌弃地往后靠了靠,可惜她已经靠到底了。
江水看她一眼,说:“我早擦干净了,也有段时间了。”
“所以你就在车里放了橘子?”
江水点头:“他闻了橘皮说是舒服多了,那我就放一袋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杨梅说:“你还挺尽职。”
江水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每一个学员都能考出驾照。”
杨梅定定地看着他,他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