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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_分卷阅读_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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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睁开眼睛,梧桐转过来笑道,“殿下醒了?沈大人刚刚到家,奴婢进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好去回禀他呢。”

    迟迟怔然了片刻,才微笑道,“让他进来吧。”说着便掀开被子从床上起了身。

    她坐到梳妆台前,才刚刚梳了个头,沈清扬就进来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见到迟迟,立马把她从凳子上抱起来舞了一圈儿,说道,“今天陛下让我进宫,你猜做什么?”不等迟迟回答,就赶紧说道,“他派我出去江南疏通河道,赶在来年春汛之前把它们弄好,免得到时候再发大水,又让无辜百姓受累。”

    李湛能把心放在政事上,迟迟自然是高兴的。如今南方搞得吐火如荼的农民起义,起因就是当年的京城大水。只是,“皇兄怎么会突然想到派你出去?”不是迟迟不信他,而是李湛从来不知道沈清扬的本领,若无人引荐,怎么会突然要把他派出去?

    “是纪大人说的啊。”沈清扬跑了一路,口干舌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纪大人引荐的。”

    听到纪无咎的名字,迟迟心里漏掉了一拍。她不记得,是多久没有听见他的名字了,如今从沈清扬口中说出来,竟觉得有种莫名的讽刺和疏离。

    她怔忪了片刻,又才问道,“是你一个人去吗?”沈清扬天真单纯,于官场上的东西并不熟悉,他的能力迟迟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官场上并不是只有能力就够了。疏通河道是多大的工程,其中又牵涉到多少利益?迟迟也害怕他一个人去,初来乍到摸不着头脑,非但办不好差事,反而伤了哪里,问清楚后,若是真的一个人,她想进宫请李湛再给他派个帮手什么的。

    沈清扬将茶水一饮而尽,“有纪大人一起呢。”迟迟微愣,又听沈清扬说道,“放心吧,有他在没事的。”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续道,“迟迟,这次我南下疏通河道,虽然路上辛苦,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只是路上肯定会有其他男子随行,也跟我们出门游玩一样,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

    迟迟到底是公主,金枝玉叶,跟其他人一起必然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机会难得,但这次是你出京办的第一件差事,我一个弱女子跟着反而碍手碍脚,若是知道我要去,皇兄定然要让人准备一大堆东西,反而拖慢了行程。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既然皇兄把事情交给了你,那说明他还是看重你的。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况且她也不能走,纪无咎离开了,李湛身边再无其他人,她害怕他一个人在京城里乱来,加重了药瘾,想要趁此机会好好进言。

    而且,那个人在一起,她去......又算什么?

    她温言款款、贤良淑德的样子,可曾还有半分成亲前的模样?时光啊,的确是个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把以前灵动的小公主变成了如今大气温婉的长公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沈清扬听她如此说,心中一暖,笑道,“也好。”迟迟说得在理,况且这原本就跟以前出门游玩不一样,工程要赶进度,他忙于政事,说不定会忽视她,以后还多的是机会两人一同出去呢。只是......他伸手抱住迟迟,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一去,可要大半年见不到你了。”

    迟迟将头靠在他身上,微微笑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转眼就到了出城的那一日,迟迟带了人出去送沈清扬。若松腿瘸了,不能跟在他身边做事了。前阵子梧桐又出去买了个小童回来,赐名若泉,好好教养了一番,此次让跟在沈清扬身边做事了。

    夫妻两个要说的话,早在闺房中说了无数遍,迟迟又跟沈清扬嘱咐了一遍,走到一直没有露面的纪无咎马车面前,对他说道,“纪大人。”

    帘子被掀开,纪无咎好像也瘦了,一张脸更白,晶莹剔透,衬得旁边的雪都黯淡了。他抬眸朝迟迟看去,问她,“殿下有何吩咐?”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生分至此?迟迟心中一痛,面上却是分毫不露,抬头看向纪无咎,说道,“纪大人,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他叫她“殿下”,唇齿之间,仿佛还能嗅到曾经两小无猜的香气。但她叫他“纪大人”,就仿佛将过往尽皆抛开,再也不看一眼了。

    纪无咎眼中一黯,他已经知道迟迟要说什么,点头道,“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护佑好沈大人,让他平安归来的。”

    不知为何,迟迟心中竟没有来由地陡然升起一股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纪无咎,她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却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住了脚步,收回了想要握住他的手,“那就多谢纪大人了。”

    纪无咎点点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劝她,“外面风雪颇大,殿下......还请先回去吧。”声音轻轻的,竟让迟迟听不出任何情绪在里面,又或者,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刻意隐藏,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

    她点了点头,跟他们一行人挥了挥手,看着车马随从慢慢走出京城,慢慢消失在了她的眼里。

    迟迟闭上眼睛,额头上有雪花飘落下来,冰冰凉凉的,好像以前闺梦之中有人悄悄落在她头上的吻一样。

    旁边的梧桐撑着伞走过老,给她把风雪挡住,“殿下,回府吧。”

    迟迟默然片刻,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长公主府中原本人就不多,沈清扬走后就更少了。他离开之前两人还在商量新婚的第一个新年应该如何过,但谁曾想李湛一纸诏书,他们之前的计划都付诸东流了。这也不算是坏事,毕竟当世男子都要有立身的根本,沈清扬不喜欢书经庶务,偏好山川河流,如今让他去主持河流改道,让他的才华有了发挥的地方,过不过年之类的,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一生呢。

    沈清扬自从出京之后,每隔七天都会给迟迟写信来。经常向她描绘路途中的见闻,他观察细致入微,思考周到,许多想法和语句,是旁人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只是路途辛苦,他在赶路的间隙中给迟迟写信,闲下来了是长篇大论,要是不得空,往往只有一两句话。但文采出众的人,哪怕只是一两句话都能写得神思飞扬,令人向往。

    迟迟的文采自然是没有他那么好的,女子长期被养在闺中,见识什么的各方面都比不上男子,不过她到底是公主,这样比不了总能比其他的,加上她细致委婉,书信当中犹如情人之间窃窃私语,一派旖旎风光。

    纪无咎一行人终于赶在年前到了江南,此次下江南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跟江南这边的割据势力谈条件。朝廷早已经不堪重负,国库空虚,李湛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纪无咎劝诫几次,但都被挡了回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奉了李湛的命过来跟这群人谈条件。这些东西,自然是瞒着迟迟的,况且,她就算知道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驸马和当朝皇帝身边最红的大臣过来,底下的官员自然是忙不迭地拍着马屁,沈清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如何能受得了?在第四次刨开身边女子放上来的手时,沈清扬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跟当地的官员告了辞。

    他可以走,纪无咎却不行,要不然这群人定然会认为他们这些人不买账,到时候疏通河道还不知道会使什么绊子。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来,接过那递过来的一杯又一杯的酒。

    酒酣耳热之际,这里的州长朝纪无咎挤了挤眼睛,脸上露出一丝yin猥的笑容,说道,“下官早就听说大人要过来,已经在驿馆给大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保管大人喜欢。”

    看那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没办法,要是退了这些人恐怕会认为自己不识抬举。纪无咎笑了笑,点头应了。

    宴席散去,他将体内的酒用内力一逼,身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汗,酒意顿时去了大半。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就闻到一阵香腻的味道。室内点着昏黄的灯,纪无咎站在门口就看到他的床,帘子已经垂了下来,下面摆着两双绣花鞋。想来床上躺着的就是州长跟他说的“礼物”了。

    他走过来,并没有拉开帘子,而是对里面的人说道,“你们出来吧。”目光移到丢下来的衣服上面,续道,“穿上衣服,赶快离开。”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女子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的。烛光照在她脸上,一双杏眼圆睁,还带着几分小鹿一样的惊惧。纪无咎不过无意中的一个偏头,突然看到她的脸,整个人就浑身一怔。

    太像了!

    如果不是她脸上带着几分久居下层的苦气,恐怕她这张脸就跟迟迟像了有七八分,饶是如此,也有五六分的相似。

    大概是没有想到今天要她伺候的贵人居然长得这般容貌,那个女子也怔了怔,眼中满是惊讶。突然又看到自己胸前一片春光,她居然红了脸,对纪无咎小声说道,“大人,是奴失礼了。”

    经过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后,纪无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女子,问道,“今天晚上,你主子可是清楚地吩咐过你让你到这里来?”隔壁就是沈清扬的屋子,她的容貌跟迟迟如此相似,纪无咎才不信这会是巧合。

    那个女子一怔,说道,“并非奴自己过来的,而是.......奴沐浴更衣之后,便有人把奴送到了这里。”

    纪无咎尚未说话,便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又有一个脑袋从帘幕中钻了出来。纪无咎的目光移到那个女子脸上,也一怔。

    光说长相,她有几分像死去的姜素素,只是姜素素从来一派大家闺秀风范,这女子眉目间一片灵动,但又不像智慧之人,总觉得满腹的小心思。

    纪无咎在心中冷笑,一为那州长的心思,沈清扬是驸马,他纪无咎是李湛身边的红人,讨好他比讨好沈清扬更重要。况且,沈清扬说到底也是皇家的人,贸贸然把女子送过去,只怕非但讨不了好,还会得罪李湛和迟迟。为了一个驸马得罪当今圣上和他的胞妹,实在划不来。二为后面那个女子,她们在床上定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她为什么不先出来,要等到前面那个把什么都问清楚了才出来?

    纪无咎觉得索然无味。他走到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们赶紧穿衣服走吧。我这里不留客。”那个州长,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那个女子就已经从床上一步跨了下来,跪在了纪无咎面前,娇声哀求道,“大人,求大人救小女子一命。”说话间已经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

    纪无咎手指一划,帘子就被他的劲气给划开了。那帘子轻飘飘的,被他隔空取物,手一挥,盖到了那女子身上。做这一切的时候,他连眉目都不曾动一下,“想要活命就赶快走,我这里不收留多余的人。至于其他,”他低头看向那女子,烛光之下,眉目简直如女子一般楚楚动人,“你心思这么多,还没有办法吗?”

    被人叫破了,那女子也没有任何害臊,只是说道,“小女子逼于无奈,还请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