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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含风没有教过顾儒那些话,也没有与他达成过任何默契,因此,对于顾儒的言行他也很是意外。好在,他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顾儒的话音刚落,他便忙是接话道:“是啊,多吃点。”说完,也是夹了一筷子菜给苏卉瑶。
书房的事苏卉瑶心里还没有完全过去,可当着顾儒和赵嬷嬷她们,苏卉瑶不好太拂了顾含风的脸面,她轻声地应了一句:“多谢王爷。”
苏卉瑶肯和自己说话,顾含风轻松了不止一点点。顾儒冲着顾含风眨了眨眼,顾含风也不含糊,对儿子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尽管笑意不深,已足够让顾儒心满意足,让他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吃过了晚饭,顾儒被身边伺候的嬷嬷带回了房。顾含风与苏卉瑶亦是各自梳洗完进了卧室。顾含风原想与苏卉瑶闲话一番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可见苏卉瑶看书看得认真,他实在是不好打扰,只好也拿过一本书翻了起来,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最后干脆将书放下,目不转睛地望向了苏卉瑶。可惜的是苏卉瑶犹如入了无人之境般,始终用翻书声回应着顾含风的注视。
顾含风的耐心尚算不错,这样不知道结果的对峙仍是让他渐渐心乱。好容易熬到了该睡觉的时辰,苏卉瑶到底是将书放了下去,却是径直去了放有水盆的架子旁洗手。顾含风紧随其后,苏卉瑶转过身来,再没有办法对他视而不见。没有预期中的冷眼与无措,苏卉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就要替顾含风宽衣。
顾含风一把握住了苏卉瑶的手,皱着眉问道:“你做什么?”
苏卉瑶稍稍抬头,神情淡然地看着顾含风,没有一丝不悦或是羞涩,十分冷静地回答道:“尽为妻的义务。”
顾含风握住苏卉瑶的力道不大,苏卉瑶说完那句话后轻易就挣脱了,继续替顾含风宽解衣带。她这样顺从而主动,顾含风应是乐意见到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在生气,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尽为妻义务”那几个字尤其刺耳。
顾含风再一次握住了苏卉瑶的手,阻止了她接下去的动作。“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不必等我了,先睡吧。”
顾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苏卉瑶没有回身,亦没有喊住他,只在他出去以后怔忡地坐在了床上,独自发起了呆。
直到将房门关上都没听到苏卉瑶挽留自己,顾含风只得抛却仅剩的期望,心情沉重地前往书房了。谁晓得,等他进到书房的时候,顾儒已经在那里等他很长时间了。
“你怎么在这里?”在书案前坐好,顾含风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娃娃问到。
顾儒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爹爹,你是不是跟娘亲吵架了?”
顾含风心中再有烦恼事,也从不会迁怒于谁,更不会拿一个孩子出气或是让孩子替自己担心。他没有斥退顾儒,而是扯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没有,爹爹跟娘亲才成亲,如何会吵架呢?”
顾儒可没有那么好糊弄,自是不相信的:“爹爹你就别哄我了,吃饭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了。要是你们没有吵架,娘亲为什么不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这个时辰还来书房呢?”
顾含风心知瞒不过顾儒,只有承认:“是起了一些争执,不过已经没事了,爹爹来书房是有事情要处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早些回去歇息。”
顾儒一副“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的神情。他没有听话地起身回房,反倒继续说道:“吃饭的时候娘亲虽然跟爹爹说话了,可我还是担心爹爹会被赶出来,就在这里等等看。要是你没来,我就回去了,可你来了,我当然要帮你想想办法哄娘亲开心啊。”
顾含风顿觉无言以对。他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古灵精怪,与苏卉瑶感情也好得没话说,但他一个大男人都难以解决的事情,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而且,谁告诉他自己是被赶出来的了?不想让顾儒再操心不该他管的,顾含风板起了脸:“不要胡闹了,赶紧回房睡觉!”
“儒儿没有胡闹,儒儿真的有办法!”顾含风的严肃对顾儒还是有威慑力的,顾儒急急为自己辩解道:“爹爹忘了晚饭时候,是儒儿想办法让娘亲展颜了的吗?”
顾含风一愣,他耳边响着的全是苏卉瑶那句要尽义务的话,心里早就乱糟糟一片,要不是顾儒说起,他还真没记起来。顾儒这么一提醒,他不禁有些动摇,将信将疑地问了顾儒道:“你……当真有办法?”
顾儒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
顾儒表现得把握十足,顾含风仍是疑虑重重,只想着听上一听也没什么坏处,才是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顾儒问道:“爹爹想跟娘亲道歉但说不出口对不对?”
顾含风没有否认,只问道:“所以呢?”
没有料错父亲的心事,顾儒舒了一口气:“就像娘亲教我的那样,见不到茹茹我就画画,爹爹也可以把自己想说的写成一封信,然后让赵嬷嬷她们转交给娘亲,那样娘亲就会明白爹爹的心意了。”
童言无忌,却是另辟蹊径,顾含风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心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面对着顾儒满怀期待的目光,他虽仍是自矜身份,语气还是软和了下来:“你这个法子爹爹会考虑,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不确定顾含风会否依着自己说的去做,可自己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父亲答应了会考虑,自己没得再多言。顾儒“哦”了一声,朝顾含风行了礼,出了书房。
顾儒走后,顾含风觉着儿子提供的办法确可一试,刚准备拿起笔的时候,房门又被推了开来。紧接着,顾儒就将小脑袋探了进来,不放心地追说了一句:“爹爹你一定要试一试我的办法哦。”
顾含风装作闭目凝神不予回应。顾儒见了,悻悻地撇了撇嘴,重新将书房门关好。半天没有声响,确定顾儒是真的走了,顾含风这才睁开双眼正襟坐好,再次思考起道歉信的内容。
第五十二章
苏卉瑶细细想来,顾含风看上去虽是不容易亲近之人,但自从与他相识以来,他对自己都挺好的。便是成亲当晚,他的疼惜与呵护她也不是没有感觉。不过,许是喝了酒迷了心性的缘故,一个儿子都已经七岁了的男人行事起来竟也像她这个初涉之人一般毫无章法可言。今晚,她明着没有正眼看过顾含风,他的一举一动她却都是清楚的。初识之时他的果敢魄力尚在脑海,那般惶然无奈的他让她觉着意外极了。
苏卉瑶在书房潸然泪下,是因着那一刻,顾含风的一番戏弄使得她心头涌上一阵后怕与委屈。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独自冷静了整整一个下午,何尝不明白书房之事不能全然怪于顾含风。若非她挑衅在前,他也不会那样做。然而,任她再明事理,面对顾含风的时候仍然心有埋怨,只不想再徒惹事端,那样吃亏的只有她自己,才是克尽本分地去做她该做的。她以为顾含风会欣然接受,谁想到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不仅不高兴,还愤然离去,倒是让她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了。
苏卉瑶正发着呆,听得赵嬷嬷在外头问道:“姑娘还没有歇下么?”
对于旁的,苏卉瑶是个头脑清楚的,对于婚姻与夫妻相处之道她则是一头雾水。赵嬷嬷是长者,总比她这个小丫头要懂得多,可以给自己指点迷津也说不定。如此想着,苏卉瑶起身朝前走去,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口躬身而立的赵嬷嬷说道:“我心里头乱得很,睡不着,嬷嬷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是。”赵嬷嬷应了一句,苏卉瑶便扶着她进了屋子,二人在桌前对坐。
“嬷嬷知道我与王爷在闹别扭了?”苏卉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赵嬷嬷。今晚那一桌子菜,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能安排得出来。要不是得了顾含风的吩咐,她们几个初来乍到,不可能贸然那么做。争执的个中细节顾含风自不会说,但连顾儒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故意与自己说话逗趣,赵嬷嬷她们又怎么会发现不了端倪?
苏卉瑶这样问,赵嬷嬷丝毫不觉诧异,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茶,说道:“姑娘既已猜到,也该明白王爷对姑娘的心思,怎地这个时辰王爷会去了书房呢?”
苏卉瑶不好回答,即是问道:“嬷嬷是否觉着我太任性了?”
赵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从不是个任性的。只是终究年纪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太后赐了婚,王爷又是个不善表达的,姑娘心里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
“嬷嬷最是疼我,我的心事你也最是了解。”赵嬷嬷从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心事被一语道破,苏卉瑶顿时感触良多。就是这样,她不讨厌顾含风,与他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只不过他这个夫君不是自己选的,本就心有不甘,他又是那样一个强势之人,自己偏偏也是个倔性子,这才成亲不过两日,就有了诸多过不去的小情绪。
“姑娘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老奴多少还能想到一些。”看到苏卉瑶若有所思,赵嬷嬷语重心长地开解道:“说句僭越了的话,王爷不是正经皇室,又是商贾之后,一开始这桩婚事老奴是不看好的。但姑娘嫁过来之后,老奴比任何时候都安心了。王府人口简单,王爷洁身自好一心一意待姑娘,放眼全京城,这样的人家实在难得了。所以老奴劝姑娘一句,不要总想着自己是为什么嫁的,只管着王爷的好度日就是。今儿个早上姑娘不是还劝老奴要往前看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嬷嬷的话让苏卉瑶心境顷刻间通透了不少。是啊,身处这样的时代,自己又是这样的处境,得以嫁给顾含风这样的人,她还在别扭什么呢?其实说到底,自己也是确信对方心里在乎自己才敢这样给他脸色瞧。
想到这一点,苏卉瑶的迷茫与怨怼消减殆尽,对顾含风亦是生出了几分歉意。以往,她最讨厌那种仗着对方喜欢自己就作天作地的人,没成想自己竟也会做出这般有恃无恐的事情来。难不成真要等到闹得过分了,彻底失去了,才开始后悔?“嬷嬷,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苏卉瑶已打算待会儿就去书房与顾含风好好谈话讲和。
“这便是了。”赵嬷嬷欣慰地笑着说到。
“给姑娘请安。”赵嬷嬷话音刚落,秋冬、秋澜与春夏走了进来,对着苏卉瑶行了礼后,看向了赵嬷嬷。秋冬问候道:“嬷嬷也在。”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回来?”看着秋澜与春夏一副忍笑的神情,苏卉瑶不由十分好奇。赵嬷嬷亦是不知其解地望着她们。
秋冬是同她们一道来的,却也不明所以。听苏卉瑶问了,回话道:“奴婢也不清楚。我瞧着嬷嬷这么久没回去,想是姑娘没有睡下,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路上正好遇见她们两个往姑娘这里走,问话也是不答,只一路走一路笑个不停。”
听到秋冬这样一说,秋澜与春夏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是给苏卉瑶福了福身,请罪道:“奴婢实在是忍不住,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她们这样卖着关子,苏卉瑶越发好奇地催促道:“究竟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赶快说来听一听!”
“奴婢与春夏睡不着,便想着去看一看明日回国公府的一应物什。回去的时候经过书房,听到王爷与小公子正在说话……”秋澜将自己与春夏方才听到的、看到的悉数告诉了三人:“奴婢与春夏就是因此,才赶来姑娘这里禀告的,可巧就遇着秋冬姐姐了。”
谁都没想到顾含风与顾儒父子会有那样一面,全都忍俊不禁。苏卉瑶笑嗔道:“真是个呆子!”
“可不是,平日里瞧着那样严肃的一个人,竟真的会听小孩子的话。这会子,怕是正在给姑娘写信道歉呢!”秋澜说完,苏卉瑶与春夏秋冬都笑了起来,只有赵嬷嬷觉着不像话了,轻声训道:“姑娘说说便罢了,你也这样没规没矩地编排起主子来!”
苏卉瑶不会与秋澜计较,但秋澜自知失言,冲着赵嬷嬷扮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秋冬想了想,问苏卉瑶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明天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一早要回去国公府,要不要奴婢去书房请王爷回来歇息?”
苏卉瑶看向赵嬷嬷,赵嬷嬷冲她微微颔首,她点了点头,对秋冬道:“好,去吧。”
“是。”秋冬福身领了命令,当即就要出房。
“哎,等一下。”秋冬一转身,苏卉瑶又是喊住了她。她回身站好,苏卉瑶起身说道:“还是我去吧。他那样的人,口头道歉为难他,写信未必就是好的,现在不知是怎么样焦头烂额呢。要是被你们瞧了去,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苏卉瑶说得在理,而听到她这番替顾含风着想的言辞,秋澜与春夏两个一面窃笑不已,一面周到地一个取了披风一个拿了灯笼来。秋冬替苏卉瑶穿好披风,赵嬷嬷将灯笼里的火点上。尔后,四人齐齐对苏卉瑶福身道:“姑娘路上小心。”
“嗯,你们也都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可有的辛苦了。”苏卉瑶笑着对众人嘱咐了一句,提着灯笼出了房门,朝书房走去。
第五十三章
行至书房外,隔着一扇门,望着里头透出的光亮,苏卉瑶犹豫了一会儿,才是鼓起勇气敲了一下门,没有任何回应。苏卉瑶又是敲了几下,仍是寂静无声。她想了想,轻轻推开了房门,没有看到预期中顾含风趴在书案上睡着的景象,整个书房里空无一人。
苏卉瑶满腹疑惑地走了进去,将灯笼里的烛火吹熄了放在一旁,沿途拾起被丢在地上的纸团,去到书案旁摊开了几张一看,笑意慢慢在她嘴角蜿蜒开去。纸上字不连句,但光是开头的称呼就有了好几种——王妃,瑶儿,吾妻……王妃倒也罢了,既是她如今的身份,也是顾含风叫惯了的,可能他是觉得那样显得生硬而没有诚意,这才想出了后头几种。之所以又扔了去,怕是又觉着以他的口吻来说,太肉麻了些。苏卉瑶也认为,这的确有些太为难顾含风了。不过,要是他真的如此称呼自己,她未必就不受用。
放下手中的纸团,苏卉瑶的目光又被书案上的一张纸所吸引。平整的纸面上,字迹刚健有力,内容却是婉转多情,但不是什么道歉书信,而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没有起头的称呼,没有相赠的落款,笔墨亦是干涸了有一段时间了,苏卉瑶不知道这是顾含风借古人诗句来表述自己的心意,还是从前就写好的,今日烦乱之时拿出来消遣。仔细一琢磨,诗中所写的情境确与他们之间的现况不太相符。那若不是赠与她的,句中的佳人又是何人?难不成是顾儒的生母?
苏卉瑶之前听说过顾含风与顾儒生母之间的事,还感叹过所谓身份地位害苦了一对有情人。那时的她没想到自己会嫁给顾含风,她更没想到的是,当产生这首诗是顾含风表达对顾儒生母的思念这种想法的时候,自己心里竟会泛起丝丝酸涩。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与顾儒的感情亦是亲密,重要的是她应该对顾含风还没有那种心思,怎么会……
苏卉瑶使劲地摇了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转而收拾起乱糟糟的书案来。等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苏卉瑶才发现顾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书房门口,一副进退不得的模样。而她,也是怔住了。一时之间,两个人就沉默地对视着,不说话,也不靠近彼此。顾含风是意外,苏卉瑶则是莫名有些紧张。
“王爷去哪儿了?”半晌之后,苏卉瑶终是按下心头的不安,开启了话头。
顾含风如梦方醒,回过神来答道:“哦,我……看书看得有点渴了,去厨房倒了热茶来。”
“哦。”苏卉瑶应了一声,看见顾含风手中正拎着的茶壶,走上前去接了过来,问他道:“王爷还要继续看书么?”
“什么?”苏卉瑶突然走近,顾含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苏卉瑶暗暗深呼吸了一下,继而对顾含风露出了微笑:“明日是回门的日子,一大早就得出发。现在时辰已晚,王爷……王爷是不是回房歇息去?”
顾含风没有料到苏卉瑶会来书房,而且是只身前来。她主动请自己回去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心绪波动,几乎就要答应了,只是之前她说的那句话又是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他不确定苏卉瑶此刻出现是为了顾及明日的场面还是单纯为他而来,又是不敢贸然开口了。刚才见她站在书案旁,想来他所写的那些东西她应该都看见了吧。她会不会嫌弃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连道歉都不会?
“王爷?”见顾含风望着自己不说一句话,苏卉瑶轻声喊他到。
“我……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明日定不耽误你回门。”顾含风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句话,自以为周到,却疏忽了这同时也是回绝。
苏卉瑶心中一沉——看样子是自己的得理不饶人让顾含风忆起旧人了,那首《凤求凰》确实不是为她而写。也罢,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其他的,又岂是她可以强求的?本来他们也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自己这又是在期望什么呢?是她又一次自以为是了。
“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苏卉瑶拿起了灯笼就要往外走。
“火灭了。”顾含风拉住了苏卉瑶,提醒到。说着,便是亲自去取了火种,重新点亮了后说道:“你等一会儿,我喊人送你回房。”
“不用了,来的时候可以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没得多出一个。”苏卉瑶没好气地拒绝了顾含风的好意,也不再听他说些什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看着苏卉瑶气呼呼的背影,顾含风皱了皱眉头,不懂她为什么又生气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去了书房。去到书案前,才发现东西被苏卉瑶整理过了,单单那张写着凤求凰的纸偏离了原先的位置。
看着,想着,顾含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不由暗骂自己混账——苏卉瑶应当了解,国公府的面子他总得顾及,总不至于为了一时意气而做出什么有违身分与场合的事情来。苏卉瑶就是再不放心,吩咐底下人来请自己回去也就算服了软,又何必大晚上的自己亲自跑来?偏偏自己是个脑袋不开窍的,居然拂了她的一番心意,她可不是要生气了?
一路小跑地赶回房间,果然依旧烛火通明,苏卉瑶正临窗而立,看上去心事重重。听到身后有声音,她回过头来,见到是顾含风,诧异地问道:“王爷不是要看书么?怎么回来了?”
顾含风没有回答,而是大步上前,一把将苏卉瑶拥在了怀中,在她耳畔道出了那在他心中徘徊已久却始终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对不起。”
第五十四章
情况转变太快,苏卉瑶尚在顾含风突如其来的拥抱中未及反应过来,又听得他跟自己说对不起,怔了许久才是轻轻推开了他,抬眼望着他,问道:“王爷刚才还拒人千里,这下是怎么了?”
顾含风想到自己错过了苏卉瑶给的机会,一心急急赶来道歉,没有想好接下去的措辞,被苏卉瑶这么一问,他只觉语塞。
“王爷既然回来了,就早些歇息吧。”苏卉瑶也不指望顾含风能给出什么回答。于她而言,能听到他说出那三个字已属难得,自己是该见好就收,不可再与他过多计较下去了。对顾含风说完那句话,她率先朝床榻走去。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而非勉强尽所谓的义务。”顾含风忽然说到。
苏卉瑶脚下一滞,却是没有回身。她当然明白顾含风意指为何,只是他那话让她意外,也让她一时想不出回应之语来。
顾含风的思绪已趋清明,他走到苏卉瑶跟前,与她面对面站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嫁与我是时势所逼,但正如我在国公府跟你说过的那样,我愿意娶你,不单单是为了儒儿,更主要的是我心里有你。你嫁了我,我便会努力做到让你心里也放下我顾含风这个人。在此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书房之事我跟你道歉,咱们的冷战能否到此为止?”
顾含风所说的每一个字苏卉瑶都听得清楚。这一次,他不是假设的反问,而是真真切切地表明了他对她的心意,更与她许下了君子之诺。赵嬷嬷的话让苏卉瑶茅塞顿开,顾含风的话却教她内心震动。
的确,她嫁给顾含风是被迫,委身于他亦是有认命的因素,可听到他这样说,她那点不肯被自己承认的小心思开始活动起来。她扪心自问了一下,竟是无法如以往那般断定自己对顾含风一丝情意都没有产生过。但要究说清楚,似乎又无迹可寻,她被自己弄糊涂了。
“来日方长,我刚才所言,你有很多时间去考虑。明日还要早起,早点歇息吧。”只当苏卉瑶在为难,顾含风主动替她解了围,说完即是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