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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紧步迎过去,两人对面而望,不由地一阵唏嘘叙话。
陈婠她们站的远些,听不清楚。
许久,溧阳眼波一扫,虽然以为人母,但行为举止分明仍是娇公主的模样,她娇声问道,“颜儿妹妹呢,怎么不见人?”
温颜缓步上前,面露欣喜之色,“见过长公主。”
溧阳一见到温颜,却是十分亲昵地迎了过去,一把便将她双手握住,“有些年没见了,可教我想念!你倒是没有变化,仍是这样貌美。”
她忽略过其余妃子,径直转头问向皇上,“想来皇兄自是十分宠着颜儿妹妹的。”
原来,从前未出阁时,溧阳和当时是休宁郡主的温颜,乃是闺中密友,时常溜出皇宫一起玩耍。
☆、第75章岂料郎君生歹意
她便这么问着,仿佛理所应当,皇上但笑不语,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驳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妹的面子。
溧阳眼中带着一抹骄傲之色,目光略过陈婠定住,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虽然远在徽州,但皇兄的一举一动,天下皆知,何况自家夫君隔三差五地要入京奉职,后宫的事情心中了如指掌。
闺中密友温颜虽然早早地就入了东宫,本是替她欢欣,想来凭温颜的样貌,得宠绝非难事。
只可惜,两年过了,每每探听来的消息,却是皇兄并未十分宠爱,到如今也只是一个淑妃的位置。
连个孩子也没有。
而陈婠这个名字,却能将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陈婠何许人也,当初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子,不知用的什么手段,一路入东宫,独占恩宠。而且家凭女贵,父亲兄长都升了官儿,还赶走了周姐姐,自己坐上了贵妃宝座。
在本朝皇室例规中,后妃无子嗣,最多只能做到贵妃的位置,而且必要是才德极佳方可。
溧阳此人,陈婠如何不清楚?
她自小娇惯的紧,只怕除了撒娇弄巧,并无所长,许是先帝和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帝姬,宠溺的过了头,什么也不去约束,后宫里人人让着纵着。
可以说一辈子没受过风雨,外人看起来驸马英俊顺从,多金体贴,郎才女貌。
但事实上呢,萧驸马虽然表面恭和,内里却并不安分。
因为朝中有祖制,但凡被招幸为驸马的男子,不论品性如何,不可在京都担任三品以上要职,不得干预朝政。
所以,身为驸马的萧奕虽然不缺金银,但一辈子的前途也算尽了,寒窗苦读十多年,一朝考中探花郎,谁知却败在一张俊俏的脸上,珠玉埋没,成为了靠女人吃饭的裙下之臣。
放在任何一个胸怀志向的男人身上,皆是无法忍受的。
可偏偏这女子是最尊贵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能拒绝。
后来随着日久天长,溧阳生子色衰,萧驸马便私下里偷香窃玉,先是和府内有姿色的丫鬟厮混,府中除了溧阳,谁人不知,不过都碍于面子不说破。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萧驸马爱慕美色之心不但没有克制,反而日渐滋长。
有次宫宴,大约就是昭元初年,萧驸马随长公主回宫归宁,竟然看中了尚宫局的一名女官。
两人私约御花园,苟合寻欢,却不料后来东窗事发,那女官被查出了身孕,这才将萧驸马牵扯出来。
溧阳恨极,当即下令将那女官连带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杖毙,却仍是舍不得休了驸马。
再后来,两人便返回徽州,后事不得而知了。
溧阳仍是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女子,一张秀丽清婉的容貌,疏疏落落的,若不是发髻上的凤尾流苏钗,倒真真瞧不出,这便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婉贵妃。
“姿色,也不过尔尔。”她微微一笑,声音很浅,旁人并未听清楚。
便转过头去,携了温淑妃的手,亲昵地往皇帝身旁站去。
萧驸马踱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微臣拜见皇上。”
封禛对这个妹夫并无太多交集,虚扶一把,“都是自家人,驸马不必客气,且随朕一同回宫吧。”
萧驸马瞧上去斯文俊秀,儒雅得体,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并不显得迂腐,的确是块难得的美玉。
外人瞧不出,但陈婠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可是有些印象的。
她对于溧阳刻意笼络撮合温淑妃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也不理会她略显幼稚的举动,索性就随着闹去。
只是跟在后面一抬头,撞上了一道投来的眼光。
正是萧驸马。
他面容俊秀,状似客气礼敬地依次见了礼,但带了一丝别样意味的目光,却在陈婠脸上停留地久了些,灼灼有神。
他温文尔雅地拱手一拜,“微臣久闻贵妃娘娘盛名,拜见来迟了。”
陈婠淡淡道,优雅从容,“萧驸马客气了,快些跟上去吧,溧阳已经走远了。”
萧驸马见她温婉柔和,是个水样的妙人,不禁又是心头一荡。
行至前面时,他微微回盼,但婉贵妃显然没有丝毫表示,径自和一旁的宫女攀谈自如。
那惊鸿一瞥,妙语一句,不知怎么,就撩在了他心尖儿上,惦记上了。
溧阳回宫后,仍住在从前未出阁时的广阳殿里,殿中已然提前洒扫过了,焕然一新,陈设等也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皇上疼爱自己的小妹,必是真心不假。
溧阳与驸马和皇上在内室叙话,过了半晌皇上才起身去正阳宫,说是歇息一晚,明日设宫宴,为他们夫妇接风洗尘。
皇上这一走,萧驸马便去沐浴更衣,说是路途颠簸,去后院散散心。
溧阳十分袒护萧驸马,毕竟是自己看中的男儿,自然是怎么瞧怎么喜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好的。
只可惜,在萧驸马眼中,她却未必事事都好。
溧阳梳洗完毕,回到久违的宫中,念及从前父皇母后,不禁一阵子伤感。
用罢午膳,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缠着驸马陪她去皇陵祭奠父皇。
萧驸马被她从睡梦中叫醒,微微有些不情愿,说连日奔波,改日也可,不急在一时半刻。
溧阳登时便使了性子,垂下眼泪。
见状如此,又在皇宫里,萧驸马只好柔声哄劝一番,换了衣服陪她一同去皇陵。
车马经过一座宫舍前,芬芳雅致,雕栏玉砌,文人出身的萧驸马不禁随口便拈来雅句,甚么一潭幽香满径深,暗香徐徐送风来。
溧阳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毓秀宫是陈婠那狐媚子的地方,不许你称赞!”
萧驸马一顿,“陈婠又是何人?”
“自然是会使手段缠着皇兄的婉贵妃了!”
萧驸马心头一动,不禁往外瞥了一眼,但见高墙内依稀有人影往来,绮思神荡,嘴上却连声附和,将溧阳搂在怀里,“夫人不许便不许,以后自然是一个字也不再提她。什么婉贵妃,今日那么多女子,只见夫人最美,旁人一个也没瞧见。”
一席话却哄得溧阳心满意足,展颜而笑,掉了蜜窝里似的。
那样的貌,那样的身段,若是能俯就亲近一番,便是神仙滋味了…
萧驸马只是那么一遐思,就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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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从皇陵赶回来,正是晚膳时分,溧阳命侍女去合秀宫寻了温淑妃一起用饭。
两人许久不见,仿佛又回到少女时期,但有说不完的话。
晚膳流水筵席一碟一碟地摆上,窗外秋月高华,丝丝缕缕。
温淑妃看出了溧阳有心事在身,便问,“私下里,我不惯称你为长公主,咱们的情谊不是一两日,我也不说虚言,你可是在想念太后娘娘?”
溧阳点点头,悄声道,“我想去看看母后。”
温淑妃面有难色,终是摇摇头,“除非得到皇上允许,你切不可随意妄为,此事有关国体,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后宫里闹得有多么厉害,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溧阳听出了她言外之意,转念一想,后宫里就这么几个女人,“母后的事情也和那狐媚子有关?你不要瞒着我。”
温淑妃似是有难言之隐,便微微扯了扯笑,“太后娘娘事发时,听说婉贵妃也在慈宁宫,但具体究竟和她有无瓜葛,我却是不知的,只知道事发后,婉贵妃身边的婢子沈青桑家的冤案,立刻就被平反了。”
温淑妃字句无心,却点点直中要害,她很明白溧阳的弱点所在。
果不其然,溧阳一听见沈青桑的名字又是一惊,温淑妃只好与她从头道来。
又问起周才人之事,温淑妃添油加醋地一番说辞,末了,她仍补了一句,“当初皇贵妃,如何被降的位分,你可以自己去问…后宫里心照不宣的,必定是婉贵妃使得手段。”
溧阳冷笑连连,“我这才出嫁没几年,后宫里就被那贱人搅得鸡犬不宁,此次回来,我自是要替皇兄好生教训她一番。”
温颜苦笑,拉了她的手儿,“别怪我说话直些,如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你再尊贵也是个外嫁的公主。”
溧阳却不以为然,“她再尊贵也是个外人,皇兄绝不会下手对付自己的亲生妹妹的。何况,若她的丑事天下昭然,谁也护不了她。”
温淑妃貌似担忧地道,“我可以助你,可别太过惹怒陛下…”
“温妹妹你心善,我却不怕她的,”溧阳抱来不满周岁的儿子,撩起胸衣喂食,见温淑妃脸色微红,便道,“不论如何,你要努力生个孩子才能保住地位。”
温淑妃垂着眸子,“不瞒你说,陛下许久都不曾碰过我了,外人看着陛下也来我宫中,可事情如何,只有我自己心中清明,苦也无处可诉…”
溧阳握住她的手,定定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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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风清月朗,陈婠从御书房回来,见一轮满月,便放慢了脚步在花圃中散步。
池中锦鲤缓缓游动,风中桂花香气随风飘飘,端的是良辰美景。
手执溪纱团扇,坐在池边的木亭中赏月赏花,沈青桑陪着她轻声说话,陈婠忽然问,“前些天,陛下说瑞王爷进宫,可你却十分狠心,一面也不见他。”
沈青桑心中恻然,避开话题,“奴婢身份卑微,攀不上皇家的高枝。”
“瑞王此人,本宫有所接触,表面风月,实则倒不像是个荒唐之人,能和陛下亲近,必不是庸碌之辈。”陈婠不会勉强她如何,只是客观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沈青桑绞着帕子,夜风淡淡地吹,她道,“夜风凉,奴婢回宫替您取件披风过来。”
陈婠心知她性子倔强,当年先皇时那一桩案情,自然不会轻易放下的。
沈青桑一走,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便在此时,面前小径中忽有脚步声传来。
陈婠以为是沈青桑折了回来,便也没多在意。
岂料一道温文俊秀的声音响起,“夜来无眠,不想能在此地偶遇贵妃娘娘,实乃微臣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