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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先的十位秀女全部落选,至今一个玉牌子也没有赐下。
“李少卿家的女儿不错,皇上可是再仔细看看?”婉贵妃在旁提点一句,皇上却摇摇头,“姿色平庸,赐花。”
气氛隐隐有些紧张。
而下一组宣进来时,大殿上登时便弥漫了异样的味道。
只见一排五女接连跪下,而中间那名黄色身影婉约,声音清甜,“臣女吴歌,拜见陛下。”
随着吴歌缓缓抬眸,整个大殿仿佛也亮了起来。
吴丞相家的女儿,国色天香。
皇上果然微微动容,往前倾起身子,“抬起头来,上前一步。”
吴歌袅娜起身儿,莲步轻移,近了五步。
小鹿一般含羞的眼波,欲说还休,皇上似乎对她格外中意,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带了丝笑意,“朕记得,你便是那日擅闯御花园的女子,可是好生胆大。”
这话里,虽然有嗔责,但并无怪罪之意,怎么听都像是拉近距离的意味。
吴歌轻声道,“是臣女唐突,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皇上朗朗一笑,一派风流,“朕怎忍心怪罪佳人?”
懿太后从旁添言,“吴家女儿,哀家瞧着很好,样貌气质皆是顶尖儿。”
皇上点点头,只是淡笑,却并未进一步说话,仿佛在仔细观看,瞧地吴歌不由地脸色一红,但又忍不住迎着目光而上。
但起初还好,可时辰一场,脖子上的疹子便越来越痒,奇痒难忍。
吴歌已然忍到极限,面容上有丝丝崩裂的痕迹,身子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可这是在堂堂大殿之上,天子面前,紧要关头,怎能失仪?
皇上仍然稳坐如山,倒是懿太后忍不住发话,“陛下若是看重,赶紧赐予牌吧,后面还有许多秀女等着的。”
皇上终于开了口,“吴家女儿甚得朕意,赐玉牌。”
吴歌如蒙大赦,心下喜极,一颗心落了地,这边施施然起过来。
岂料还没碰到玉牌,上座的婉贵妃忽然开了口,“吴小姐脖子上怎地红红的一片?”
吴歌心下咯噔一声,连忙用手遮掩,“回娘娘,是臣女方才…在殿外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而此时,皇上和懿太后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偏偏紧要关头,那疹子痒的厉害,她忍不住便用指尖挠了一下。
婉贵妃摇摇头,蹙起眉心儿,“陛下,怎地瞧着像是发了疹?从前臣妾在家中见过下人生病,便是如此情状。”
吴歌慌了神,皇上的眼神果然变了,“如实说来。”
吴歌毕竟是小女儿心性,登时便露了怯,一口咬定是蚊虫叮咬。
懿太后急于促成,“不过是小毛病,一会儿宣太医来瞧瞧便是。”
婉贵妃眼波轻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选秀关于国体,若是带了病入宫,岂不大乱?”
懿太后不会想到平素总是一副柔弱无主模样的陈婠敢出言反驳自己,“婉贵妃身为后妃,理当劝皇上广阔后宫,开枝散叶。”
陈婠无辜地望向皇上,“臣妾也是为了陛下好,太后娘娘却曲解了臣妾一片好意…”
宁春见状,手上的玉牌子又收了回来。
吴歌越着急便越痒的很,却听皇上道,“如此,宣来医官查看一下,便见分晓。”
选秀忽然停滞,侯在殿外的沈楚嫣心下别有揣度。
难不成是吴歌出了岔子?
不一会儿,吴歌跟着医官从内室出来,双目肿起,显然是哭过的。
“回陛下,吴家小姐身上发有丘疹,此疹可传染,应及时隔离医治。”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懿太后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切都已然水到渠成,竟然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隐瞒病情,不单是吴歌,连带着储秀宫的教导嬷嬷,皆是要治一个欺君之罪的。
吴歌更是捂着脖子,跪在地上抽噎着,“臣女不敢有意欺瞒陛下,昨夜里突然发疹,臣女当真以为只是蚊虫叮咬,不知是…”
分明方才已经要接过玉牌,可旦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显然对她有意隐瞒十分不悦,面色冷下来,良久,才道,“你好生归家休养去吧,念在你父亲忠耿有功,此事朕不予追究了。”
吴歌连声道,“谢陛下开恩!”
但下一句,却是他意兴阑珊一句,“吴家女儿,赐花。”
即是万般不甘心,但吴歌仍是哭啼着下了殿去,外面沈楚嫣等人惊讶于她的失态,吴歌只是一语不发,跑出了正阳宫。
懿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归根到底,又是陈婠兴风作浪,好好的一场选秀,闹得鸡犬不宁。
“朕看乏了眼,后面的等到后晌再选吧。”皇上似乎被吴歌落选一事颇有意见,情绪不高。
选秀中断,婉贵妃、懿太后等人从后门出了殿。
艳阳下,方走出没多远,就见宁春脚步匆忙地从慈宁宫的方向跑来。
一咕噜跪在地上,眼风往懿太后身上扫了扫,“慈宁宫出事了,陛下…陛下您快去瞧瞧吧。”
懿太后心下一怔,有些迷惘,难不成是容琳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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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多事之秋,一刻也不容闲着。
来到慈宁宫时,没有见到容琳,却是岫玉面色惨白地立在殿门外。
封禛目光冷冷一扫,“出了何事?”
岫玉颤巍巍端起一件衣服,道,“奴婢方才见容琳姑姑久去未归,便来宫中替婉贵妃娘娘寻发钗,岂料在内室案台下,发现了此物…”
封禛上前,随手一掀,将鲜红的衣袍抖开来。
而随着衣袍缓缓展开,上面明黄的纹路徐徐现出。
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懿太后身形猛然一晃,被宫女扶住。
明黄色金龙栩栩如生,绣纹精致似活物,尤其是一双乌灵灵的双目,一瞬不瞬地射过来。
皇上的脸色骤变,“母后,这该如何向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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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封锁严密,除了皇上和婉贵妃,其余闲杂人等皆被遣回宫中候命,消息严密封锁,外传者治重罪。
那龙袍的尺寸和懿太后分毫不差,量体裁衣,而上面的龙纹经鉴定,的确出自容琳的绣工。
如此,证据确凿,根本无从反驳。
懿太后只是冷冷地笑,“哀家没有做过,无愧于心。”
婉贵妃似乎想起了甚么,便答,“臣妾记得当初太后娘娘整日侍奉先皇,其情至深,还请陛下恩赦。”
懿太后站起来,“你这狐媚子休要在此惺惺作态,哀家这一辈看人眼光准,唯独算漏了你。早知有今日,当初在东宫时,就不该留你!”
陈婠端端坐着不动,“太后娘娘不说,臣妾都要忘记当初您和太子妃对臣妾所做之事了…不过,您当真以为陛下毫无知觉么?”
她眸光温柔,毫不畏惧地迎了过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衣无缝的事情?原是臣妾当初多心,您喂食先皇的丹药,臣妾手上还留有半颗,就在先皇殡天的当夜,就已经交给陛下了。”
懿太后原本还嚣张的气焰,登时如冰水浇下。
惊雷炸醒梦中身。
在望向皇上,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此刻正讳莫如深地看过来。
幽深不见喜怒。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实情,却掩饰的如此天衣无缝,丝毫不着痕迹!
大震大惊过后,懿太后只觉脑中一热,血气上涌,眼前眩晕而站立不稳。
“皇上早就知道了?”
封禛素身而立,面色深沉,微微点头,“母后太令朕心寒,父皇待您不曾有任何亏欠,竟是换来如此下场。”
懿太后忽而扬起唇笑了起来,“他不曾亏欠于哀家?当真是天大的笑话,若当日哀家不早一步动手,今日这天下就是安王的了!”
那笑声冷森森的,回荡在幽幽室内。
封禛眸光凝滞,良久才言,“您一心只顾争夺兵符,根本不曾看过父皇的遗诏。他早已书好遗诏,传位于朕。”
恰此时,沈青桑状似无意,却精准地触碰到了墙壁上机括。
嘎吱的闷声响动,惊断了她的笑音。
一方幽深的密道,现于众人眼前。
而秘道之中,只剩下盛放狼烟兵符的空匣子。
懿太后收住笑意,眸光锐利,于皇上对目而视,“很可惜,皇上知道的太迟了。狼烟已经秘密南下,很快,南郡便会举兵北上。皇儿,哀家给你铺好的路不走,这便是和哀家作对的后果!皇上和先皇一样,一叶障目,看不清究竟谁才是真心为你们好…”
眼前的懿太后哪里还有半分端庄,走到这一步,显然已经是撕破面皮,你存我亡的地步。
陈婠知道,懿太后的控制欲已近乎癫狂…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夫君和儿子,有的只是对权力欲*望的最大贪念!
皇上只是静静望着她,不做丝毫回应。
良久,室内变得更加寂静。
他缓缓摊开手掌,“狼烟虎符,这天下,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这不可能…沈尚书早已将狼烟送至南郡…”懿太后连连后退几步。
封禛不轻不缓地扬起唇角,“沈尚书审时度势,已然弃暗投明。想来您的心腹赵参事没有来得及告诉,您安插在朝中的势力,如今还活着的,都已经归顺了朕。其余之人,朕已经送他们入土,为父皇殉葬去了。”
懿太后眼前一黑,重重跌坐在靠椅里去。
“传朕旨意,选秀到此为止,钦赐沈家女儿沈楚嫣于右丞相梁言长子婚配,永结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