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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轻轻关上病房门。
“拉拉,燕儿她……”等在门口的宋秀茹赶紧上前询问女儿的情况。
“睡了。”沙拉指了指脑袋,“撑不住了。”
宋秀茹眼睛一红,后抬头问:“她吃了点东西没?”
沙拉抱歉地摇摇头。
宋秀茹失望的朝病房的方向望了望。
沙拉心中不忍,上前握住宋秀茹的手,“阿姨,咱们去那边坐一下,我有话想对您说。”
宋秀茹跟着沙拉走到一边的休息区,两人坐下后,沙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阿姨,您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宋秀茹愣了愣,“你是说……”
沙拉点头,“对,就是南燕的事,她和陈家齐……您觉得他们还能过下去吗?”
“是不是燕儿说什么了?”宋秀茹紧张地看着沙拉。
“没有。我就陪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敢问。”沙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看着宋秀茹说:“南燕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绝望,她根本走不出来,也过不了这道坎儿。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怕她钻牛角尖,怕她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来。可是阿姨,虽然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南燕受到任何伤害,但现实就是现实,她和陈家齐的事不可回避也回避不了,所以,阿姨,您作为南燕最亲的亲人,您的建议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您觉得他们……”
沙拉说不下去了,因为宋秀茹一碰触这个话题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涌了出来。
“阿姨,您别哭……”沙拉扶着宋秀茹,眼圈也红了。
宋秀茹哭了一阵儿,渐渐收住情绪,她接过沙拉递来的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然后哑着声说:“你说的意思我懂。现在摆在燕儿眼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合,一条是离。虽然只有两条路,可选错了却误了人的一生。尤其这个人还是我闺女,我亲闺女。说实话,我的心乱得很,以前呢,都是看别人家的笑话,譬如谁谁家男的找小三了,谁谁家的媳妇儿给老公戴绿帽了,我和那些爱翻嘴嚼舌头的街坊们就喜欢凑这种热闹,背后瞎议论,总觉得吧,这些个破事离南家远着呢,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南家扯上关系。可是呢……”
宋秀茹扯了扯嘴唇,语气嘲讽地说:“这就叫现实打脸。可见人啊,话不能说得太满,事儿不能想得太美。这生活,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沙拉握住宋秀茹的手,轻轻攥了攥,“阿姨。”
宋秀茹摇摇头,一脸哀伤地说:“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遭此横祸,对我这个当妈的来说,和凌迟有什么区别。我有多心疼我闺女,我就有多恨陈家齐。我恨不能杀了他给我闺女讨回公道,脑子里不止一次蹦出让他们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念头,可当我见到北北的那一刻,见到我最心爱的北北红着眼眶大声质问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
“是啊,他们之间还有北北,为了北北的成长,他们就不能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知道劝自己的亲闺女走那条路不对,我也不甘心让女儿受这种委屈,可转过头想一想,身边又有多少这样的夫妻呢,即使不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孩子,为了父母,天大的委屈也要和血吞了。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对不起燕儿了,可不能再对不起北北啊。”
“您的意思是……”沙拉说不下去了。
宋秀茹看看沙拉,没有说话。
“可那人是苏娅菲啊!阿姨,南燕根本打不开这道心结!还有今天流掉的孩子,那更是南燕碰都不能碰的话题。”沙拉说。
宋秀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那个如同流星般逝去的小生命,一想起他,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猛力地往外扯,疼得她想流眼泪。
与此同时,从胸腔里不断涌出的怒气和恨意让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骇人。
她沉默着,不规律的呼吸声让身旁的沙拉察觉到异样,她担忧地叫了声阿姨,问宋秀茹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没事。”宋秀茹摆摆手,看了看走廊里悬挂的电子钟表牌,提醒沙拉早点回去。
“那阿姨,我先回去了。”沙拉站起身。
宋秀茹紧跟着起来,“真谢谢你了,拉拉,还有北北,这些天就要麻烦你们了。”
“您跟我还客气啥,北北在我家,您就放心吧。”沙拉握了握宋秀茹的手,“阿姨,那我走了。”
“慢点。”
送走沙拉,宋秀茹回到病房先看了看南燕,之后,她拿着刚充好电的手机脚步很轻地走了出来。
她眯着眼睛拨了号码,可电话刚接通,耳朵就被一阵巨大的音乐声震得嗡嗡发麻。
“强子,把电视关了!”
听出是宋秀茹的声音,南强按住话筒,用膝盖碰了碰身旁专心看晚会的妻子贾晓惠,“声小点,咱妈打电话呢。”
贾晓惠拧了拧肩膀,一脸不情愿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声音按小了几格。
南强清了清嗓子,把手机贴在耳边,“妈,您说。小惠啊,小惠洗衣服呢,不是她看电视,是硕硕看电视呢,您自己的孙子,您不知道啊,哪天离得了电视呢,是吧,哎呀哪能啊,我们有那么不懂事嘛……”
贾晓惠撇撇嘴,伸手揪了个葡萄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靠到南强肩上偷听。
当听到婆婆让她第二天去医院值班照顾南燕的时候,她竖起眉毛瞪着丈夫南强,低声提醒:“明早我要带硕硕去上手工课,和王老师都约好了。”
南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和电话那端的宋秀茹通话:“行,妈,我跟小惠说好了,明早她一准过去。好好,那我挂了。”
“什么一准过去,我答应了吗,你就自作主张!”贾晓惠指着南强的鼻子,大声说道。
南强露出一副笑脸,起身搂住妻子的肩膀,恳求说:“小惠,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就牺牲一次,去照顾她半天,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贾晓惠甩脱丈夫的手,一脸嫌恶地说:“少跟我套近乎,不去!就是不去!”
“小惠。”
“哎,我说你咋回事啊,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你忘了她之前是怎么针对我,骂我的吗。嗤,说我贪婪,自私,没有人性,那她有多高贵?自己开着酒庄大把钞票赚着却不肯花一分钱帮衬自己的亲兄弟,整天走路头仰得高高的,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好像所有人都比她低一等,谁都没她过得幸福,可实际上呢,老公在外面偷吃不说,还把她偷偷怀的二胎给作没了,这叫啥,这叫报应!这叫罪有应得!她现在落难了,想起我了,想让我去伺候她,再给我摆个威风,我告诉你,南强,门都没有!”贾晓惠一生气声音就会自动抬高八度,再加上糅合了方言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尖锐刺耳。
在一旁玩玩具的硕硕抬起头,眼神惊惧地看着贾晓惠。
南强冲着儿子摆摆手,“硕硕不怕,爸爸妈妈闹着玩呢,我们没吵架。”
硕硕听他语声柔和,面色渐渐和缓下来,又低头玩玩具了。
南强故意清了清嗓子,走到妻子身边,低声说:“小惠,你想不想给咱家换个大房子?”
换大房?
贾晓惠愣了几秒,随即嘴角一撇,从鼻子里哼了声,“做梦。”。
南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他扯着嘴角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凑到妻子耳边,轻声说:“咱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