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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灏点头,“但这一条,在争夺皇位的资质上,大哥和三弟便能压我一头。可现在不同,待我有了子嗣,届时再正式挑明,方为上策。”
梅荣又问:“那究竟什么时候……能有小世子呢……”
沈灏没了话。这个,他还真做不了主,得问她。
梅荣思忖着近日望京传闻,心想先求了婚事解决子嗣问题,确实也是重中之重。只是想到玉台监寺的事,还是觉得太过可惜。
沈灏看穿他心思,出言安慰:“舅舅,监寺一职,他们想要,便给他们,反正用不了几日,监寺之位,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
梅荣听他语气胸有成竹,知他不是个扯大话的人,没有十足把握,决计不会这样说。叹口气,也就不再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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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生的手伤终于痊愈,央了沈灏带她出府去看卫林。
因着她的手伤,沈灏不放她出门,前些日子宋瑶上京,约定好的日子,却放了卫林和宋瑶的鸽子。虽书信解释,却还是觉得过不去,后来又约了日子,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爽约。
沈灏正好要去瞧漠北四王子,携了她一块往琳琅园去。
路上遇到沈茂的车马,沈茂因借卫锦之的计谋,争得了台监寺一职,很是高兴,见沈灏出行,想起上次的事,有些不甘心。
下了车马,堵了车队,挨着车窗,手指敲了敲以作示意,眼神往里瞄。
禾生挨着车窗,忽见一个人头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当即吓了一跳。
沈灏愤然一甩帘子,将车窗捂得严严实实,撩袍下车。
本不想理会沈茂,想着冷他半刻,他自会知趣走开,没想到这个弟弟如此恬不知耻。
沈茂笑嘻嘻地打招呼,“二哥,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呢,害我伤心好久。”
沈灏垂下视线,触碰腰间佩剑,捏了剑穗在手里摩蹭,“三弟,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操心下州东的政务,底下人弹劾你的折子,已堆积如山,你若想看,明日我便遣人抄誊几本,送到你府里。”
沈茂噎住。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恭敬奉承。眼珠子一转,往沈灏胸前拍一下,哈哈笑:“二哥客气,三弟我这就回府处理州东事宜,不挡道了,立马给二哥让出条通天大道来。”
沈灏懒得理他,上车吩咐人继续前进。
待车马走了,沈茂也交待人掉头回府。袖子底下抽出刚才从沈灏那里顺走的巾帕,洋洋得意。
平日看他总用这巾帕子,也不知有什么稀奇的。展开一看,竟是个四不像的刺绣,实在无法入眼。
回了府,沈茂没说路上顺人帕子的事,献宝一般将帕子递给卫锦之,问:“你说这巾帕丑不丑,是不是已经丑得让人傻眼?”
卫锦之低头细看玉台地形图,余光瞟见巾帕上的刺绣,心头一滞,捏了帕子在手,盯了许久。
沈茂见他发愣,面上神情僵硬,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推他一把,“喂,这么丑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换做平时,卫锦之定会回一句“比你好看”,今日却难得地沉默了。
半晌,他抬头问,目光里含的是沈茂从未见过的欣喜。
“巾帕你从何得来?”
沈茂以为他魔怔了,伸手去扯帕子想要丢掉,他却紧紧捏着巾帕不肯松手。
沈茂退后一步,不敢说是从沈灏那里顺来的,怕卫锦之生气。双手撑着后脑勺,撇开视线,“喏,就我一相好送的。”
卫锦之语气冷淡:“三殿下,说谎时要看着对方眼睛,语气诚恳,三分假七分真,方能骗人。让你对镜练了百来遍,你如今就这般敷衍我?”
沈茂砸吧嘴,怏怏看他,语气快速,几乎让人无法听清楚:“是我从二哥那里偷的。”
卫锦之听到“二哥”两字,问他:“这帕子是二殿下的?”
沈茂扭扭脖子,迅速一点头。就一时手痒,顺着玩而已。本以为是什么名贵巾帕,原来是这么丑的物什,早知道就不偷了,省得还要被卫锦之一顿臭骂。
卫锦之没说话,忽地起身朝房里去,拿来一个锦盒,置于案上,取出盒内层层包裹着的东西——竟也是一巾丝帕。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她时,捡到的帕子。扭扭捏捏的,应该是她闺中自娱自乐之作。他从未见过如此丑的绣工,却也乐得将它带在身边。
只要是喜欢的人所绣,再怎么丑,也能当个宝贝一般。
两袭帕子一对比,卫锦之几乎可以肯定,上面的刺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站起来,一步步朝沈茂走去,沈茂手足无措,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捂紧了脖子,瞪他:“不就拿了一帕子嘛,你别……别掐我啊……”
卫锦之俯身,一字一句,语气透寒:“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三殿下,这帕子,是否二殿下之物?”
可怜沈茂一个大男人,平日里舞刀弄枪打架骂人从不含糊,却在比他身量低上一截的卫锦之跟前,矮了脑袋。
“是二哥的。我立马就给送回去!”
卫锦之几乎欣喜若狂。雀跃之后,疑惑不解。为何平陵王会有她绣的帕子?
脑海中几乎立马冒出一个答案,出于本能,他不敢去想。
“三殿下,劳烦你去查一下,平陵王府里的姑娘,是二殿下从哪里带回来的,关于这位姑娘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我全要知道。”
沈茂点点头。甭管卫锦之发什么疯,要他查,他就查,横竖别拿他撒气就行。
☆、第46章
卫二老爷派出去的人回禀,告知盛湖卫家已经人去府空,不知所踪。
卫二老爷一震,盛湖卫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他!看来姚氏的死,果然是他们捏造的。
卫二奶奶慌张,问:“他们为何这般做?姚氏若没死,又去了哪呢?”
卫二老爷心烦意燥,吼她:“没死能怎样,她一个小寡妇,能去哪里?无非是逃去乡下,她家里人都死了,她在外面能活几天?”
卫二奶奶脑海里冒出奇怪的想法,问:“她……会不会跟人私通跑啦?”
卫二老爷一拍桌子,“她敢!”
顿了顿,又道:“若她真敢跟人私奔,为了锦之,为了我们卫家的面子,定要将她和奸夫碎尸万段!”
想起卫锦之说过的话,卫二老爷发话下去,命令全府上下动用所有关系,一定要将姚氏找回来。
卫二奶奶听得心窝疼,将茶端给卫二老爷,轻拍他背,为他舒气。卫二老爷稍稍平息心情,问:“平陵王府那边,跟襄阳王妃可说好了?什么时候带灵儿去给那位姑娘赔罪?”
卫家人微言轻,认定自家长辈带人上门,王府肯定不让进。故此求了襄阳王妃,也就是东怡的母亲,一起前去王府。有襄阳王妃在,王府姑娘肯定不会不见。
只要肯接见,事情就好办。
卫二奶奶张嘴答:“明天用过午膳去。”
卫二老爷点头,交待:“这次,可别搞砸了。我们府里最近的麻烦事够多了,不能再得罪平陵王。”
卫二奶奶明日也一起去,扶了扶鬓角,笑道:“放心,这次有我出马,定将那小姑娘哄得开开心心。”
别的本事她没有,交际结交却是一把好手。卫家能攀上众权贵,她这个贤内助功劳也不小。
琳琅园。卫有光接到沈灏出行的通禀,早早地就在厅堂等着了。卫林知道禾生要来,挑了个竹林翠饶的石亭,一五一十地数着让下人备好的零嘴茶水。
“……栗粉糕、如意酥酪、莲叶羹、吉祥果……”
怎么好像少了一样,她让人备下的梅花香饼呢?转身喊人,交待再拿一份香饼来。
石桌下忽地伸出一只手,五指一点点往碟盘里挪。卫林回身的瞬间,正巧望见贼手抓了好大一把吉祥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躲回去。
好哇,竟有人敢偷她东西!
漠北四王子拓跋仑看着衣袍兜的点心,随意拣了几个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舔嘴,心想:这中原的东西就是好吃,不光光主食味美,就连这糕点零嘴都做得精致别致,待他日后回漠北,定要抓几个厨子回去。
他吃得开心,完全没注意身旁有人接近,待回过神时,面前一团黑影压过来,卫林的笑脸摆在跟前,语气怪异:“拓跋仑,你在干嘛呢?”
拓跋仑下意识往回一缩脖子,遮住怀里偷来的零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我……看风景呢……”
话落,他起身就准备开溜,被卫灵一把逮住衣领。她力大如牛,拓跋仑有伤在身,根本无法反抗,任由她拖着往地上甩。
卫林叉腰:“瞧你这熊样,还敢偷姑奶奶的东西,是不是皮痒啊?”
拓跋仑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讨好似地去拉她衣角:“姑奶奶,你们家的碗太小,我根本吃不饱,实在饿得紧,这才借点零嘴填肚子。”
卫林挥开他手:“呸!到底是我们家碗小,还是你胃口大?跟个饿死鬼似的,每餐都要吃个十五碗,要知道,厨房给你备的可是海口那般大的碗啊,再被你这么吃下去,我们家非得吃穷!”
拓跋仑不服,拍拍灰从地上站起来,整理发冠,“我可是漠北王子,待我事成归去,定赏你们家黄金万两。吃几碗饭咋了,有你这么小气的女人吗?”
卫林摊手:“先把万两黄金拿来。想吃山珍海味,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弄来,有银子,好说话。”
拓跋仑气噎,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堂堂王子,竟被欺负至此!他瞪卫林一眼,“漠北的女人也没你这般凶狠的!”
他自由惯了,在园子里依旧我行我素,有一次不小心毁了卫林心爱的古琴,从那之后几乎每天都要被卫林逮着揍一顿。
拓跋仑越想越憋屈,在漠北时谁敢动他一根毫毛?竟被个女人打得鼻青脸肿,想想就觉得丢脸。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报复回去!只要找到卫林弱点,他定要让她求着喊他大爷!
卫林见他面容浮现诡异笑容,眼里冒着光,一看就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她走过去,因身量不如他,踮脚跳起往他脑袋上就是重重一拍,痛得拓跋仑嗷嗷叫疼。
拓跋仑下意识挥手准备反击,刚抬起手臂,卫林瞪大眼睛,把脸凑过来,“怎么,想打我啊?”
拓跋仑颤了颤,慢悠悠地把手收回去,趁卫林不注意,快速捏住她的鼻子,卫林猛地被抓住鼻子,喘不过气。
“哈哈哈,凶女人!”拓跋仑仰面大笑,放开手就跑。
卫林追上去打。
两人在林子里你追我赶,忽地迎面走来一行人,卫有光斥责的声音传来:“卫林!”
卫林停下,转脸一看,是禾生和沈灏。当即对拓跋仑不管不顾,跑过去拉禾生小手。
沈灏扫一眼不远处略显狼狈的拓跋仑,与之问好。
三年前他承圣人之命,巡视边疆,曾与拓跋仑交手,两人不打不相识,后漠北有意修好,蒙古挑事,漠北出兵相助,为首的便是拓跋仑。沈灏记着这份恩情,曾对拓跋仑道:“日后定当相报。”
故此次漠北皇室政乱,拓跋仑第一个找的便是沈灏。
看见故人,拓跋仑很是高兴,飞奔过去,“你总算出现了!”刚想痛诉卫林的蛮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若被人知道他堂堂一介男子汉,被小小女子欺辱,成何体统!
算了,还是先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拓跋仑恨恨看一眼已经远走的卫林身影,回头敛神肃目对沈灏道:“我们去商量要事。”
沈灏应下,两人往书房去,门口派侍卫把守。
这边,禾生东张西望,没看到宋瑶,问:“宋瑶呢?不是说已经来望京了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卫林指着后面一个姗姗来迟的身影道:“喏,来了。”
宋瑶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行程,匆忙赶来,喘着大气。与禾生卫林相见,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