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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淡然一笑:“刘莫寒这么做,为了军臣,也是为了他自己。若军臣一走,他就会当上摄政王,拥立祁信为单于。只是祁信年幼,刘莫寒又是半个汉人,军玄要煽动其他王爷支持他夺位并不难。刘莫寒要应对叛变,恐怕独力难支。”
月桐感叹:“原来如此!”
“我要救军臣,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军玄若真的当上了匈奴单于,天下恐怕难再太平。我养出一头恶狼,这头恶狼要撕咬我的同胞,我又怎么能一走了之?我们只能回去,把军臣救起,让两头狼再斗。”
月桐愣了半晌,唏嘘一叹:“如果他俩一直斗下去,那大汉和大小月氏就会太平?”
“或许吧!人的命格都难以捉摸,更何况国运?既然谁也看不透命途,那就做让我们心安理得的事。”
月桐枕在他怀中,轻声呢喃:“心安理得!”
萧逸之把她搂得更紧:“无论是躺在屋顶上看月亮,还是上月亮去看地上的人,和你一起,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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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王庭。
刘莫寒匆匆步入。军臣虚弱地躺在榻上,蝶君坐在案几前,脸色惨白,正要用匕首割开手腕取血。刘莫寒一手拿走她的匕首:“娘娘,不需要了。”
刘莫寒向军臣行礼:“单于,臣自作主张,离庭带回了三人为单于医治。”
月桐,萧逸之和林士德步入时,军臣涣散的眼神凝住了。
月桐急步向前:“单于!”
蝶君黯沉的双眼闪出了泪光,哆嗦着:“你,你真的回来了……”
月桐拿过匕首割开手腕,任血滴落在碗里,滴滴答答……
月桐把军臣扶起,把碗放到他的唇边:“单于,喝下吧!”
军臣凝视她片刻,眼中有诧异,有欣喜,有酸楚,有哀痛。他缓缓地把血吞下,血的腥涩在口腔徘徊,慢慢地滑入胸腔,流入他的血里,渗入他的肉里,刻在他的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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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步入祁翰的帐中时,祁翰大呼一声:“阿母!”扑入月桐的怀里。他的大眼睛晃动着泪:“母妃说只有阿母能救父王,阿母你真的回来救父王了!”
月桐双眼泛酸:“是的,阿母回来了!”
“阿母,那你不要再走了!父王好想你,我也好想你。”
月桐轻抚他的发:“翰儿,阿母的心从来没有离开你!”
月桐哄了祁翰几句,让侍女把他带出帐外。月桐走去榻旁坐下,面容惨白的蝶君看着她,宽心地笑起:“靖王爷果真把你带回来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单于!”
月桐轻浅一笑:“还放不下你,放不下翰儿,圆儿,放不下陪伴了我近六年的王庭中人。”
蝶君看着她,怅然轻叹:“我还以为,在王庭这么久,你的心肠会变硬了。”
月桐感叹:“有些东西,每天都在变。有些,却一辈子都变不了。”
“当初听说萧少庄主要成亲,我既为你悲,也为你喜。悲的是人心易变,喜的是他的绝决终于让你死心了。原来这一切只是假像,他默默地筹划了六年,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地给单于重下一击,逼单于把你放走。”蝶君长叹一声“这么多年来,单于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对他的心还是那么硬,我原以为,是王庭改变了你,让你不再对任何人动心。原来,你只是把真心藏得很深很深。你变了,变的是你的伪装。但你伪装下的真心却一直没变。你为他坚守,他为你筹谋。是的,有些东西,每天都在变。有些,却一辈子都变不了。”
“不变的还有你对单于的心。”
蝶君自嘲一笑:“不变的还有,他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月桐握住她的手:“这十日,单于全靠你的血撑着。林大夫说了,若我再晚几日,单于和你就活不下去了。”
蝶君叹道:“我的血毕竟不能为单于解毒。若不然,何需你和萧少庄主再冒险而回。萧少庄主怎么敢……他就不怕……”
“靖王爷会护住他。”
“你何时离开?”
“单于的毒一解,我就走。”
蝶君看着她眼中难以置喙的坚执,唏嘘一叹:“你我在骏王会上打的一架,我输了。刚到王庭时,你我又大打一场。我要你认命,你大哭,那时我以为我赢了。如今方知,我输得多彻底。”
“蝶君……”
蝶君紧握她的手:“昭武月桐,答应我,永远地幸福下去!”
蝶君的明眸闪烁着泪光,如阳光下的朝露,晶莹,澄澈。
☆、第162章大结局
军臣睁开眼,守在一旁的林士德立即为他把脉,过了片刻,宽心微笑:“单于体内的毒消退了。看来娘娘的血真的能解百毒啊!”
军臣凄清地看向刘莫寒:“你竟然把月儿找了回来?”
“臣知道娘娘一定会回来的。”
军臣嘲讽一笑:“萧逸之竟然也来了?”
“他说,他把娘娘带回来,再把她带走!”
军臣恨声道:“他就不怕我杀了他。”
“臣知道单于不会。”
“不会?”军臣的眼神一凌“他出兵攻打王庭,煽动军玄夺位,还……,我为何不会杀他?”
“没有他同意,娘娘不可能回来。他一个小小的少庄主可以有胸怀容下单于的夺妻之恨,冒险与娘娘一同来王庭救治单于,单于乃一国之君,肚量岂会比他小?”
“王爷是在嘲讽朕?”军臣的目光冷了下来。
刘莫寒微笑:“单于夺了他的妻,他就要夺单于的天下。最终,他只是要回他的妻,为单于解了毒,也就是把天下还给了单于。此时单于的毒已解,只要单于一声令下,萧逸之立即人头落地。只是,臣相信,单于一定不会以怨报恩。”
军臣沉默了。
刘莫寒道:“娘娘来了王庭近六年,单于对她真心以待,只是娘娘的心在何处单于又怎会不知?每次看见娘娘发呆地望向天空时,单本的心有何感想?六年了,会变的,早就变了。不会变的,就永远不变。”
军臣眼中的冷锐淡了,眉间的苦意却深了。
~~困住了人,就能锁住了心?~~
把她强抢而来,酒醉凌-辱,她对自己只有怒和恨。
他夜夜相伴,释放四千月氏子民时,她屈服顺从。
诱导他为未出世的孩儿前去笼城祭天时,她和颜悦色。
竭力阻止他怒杀律璟和兰雅时,她柔糯如蜜。
这些改变看似是他所求,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望向天空时眼中的一抹惆怅,才是真正从心底而发的感情。
他比谁都清楚,当他夜夜拥她入怀,她入梦时眉间总是微微地蹙起。多少次他伸手想要去抚平,却总在压制后,蹙得更紧,更深。
他比谁都清楚,她的心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只是,他以为,他可以用一辈子的真情去滴穿她心里的磐石。
只是他没想到,他终究为了守护自己而放弃了她!
“单于……”
军臣挥手止住了刘莫寒的话:“我想见月儿!”
他要她亲口说出答案。他不再要六年来她数不尽的笑颜虚言,他只要她的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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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莫寒步入月桐和萧逸之的帐中,刘莫寒道:“夫人的血慢慢解了单于身上的毒。单于今日的精神好多了。”
月桐宽心笑道:“那就好!”
刘莫寒看向月桐:“夫人,单于想见你。”
月桐轻轻地握了握萧逸之的手:“我去见他,把该说的话说了,我们就走。”
刘莫寒对萧逸之道:“你放心,我会把夫人带回来。夫人,请!”
月桐步入单于寝帐时,军臣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单于!”
军臣睁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交缠在惆怅与落寞中。
“你回来了!”
“嗯!单于好起来,我便要走了。”
军臣的眸光一震,喉咙抖了抖:“你在怨我?”
“单于,我没有。”
军臣凄苦一叹:“当年你父王为了你母后不惜灭国,我却为了自保而舍弃了你。”
“单于是国君。儿女私情怎能比得上国家大义。就像我王兄,当初为了大月氏的重将而放弃嫂嫂一样。”
月桐的话似在安抚,但在军臣耳中,却字字如冰针,刺入心头,深寒彻骨。军臣凝视她良久,苦涩地问:“我在你心中,只是国君?”
“你是万千子民的国君!”月桐避而不答。
军臣苦笑一声:“月儿,老实地告诉我,在我身边快六年了,你的心我得到过吗?”
月桐的目光一颤,她微微垂首,寻思半刻,再抬头时,双目坚定清澈:“单于,你为了我释放了四千名月氏子民,与大汉和平共处。这些年来,真心以待,我……铭记在心。只是,原来心里住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军臣眼中涌出沉重的失落和苦涩:“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他?你也知道后-庭里的女人只是摆设,我心里只有你。这次我让他把你带走也是迫不得已……”
“单于,你是国君,江山社稷永远是最重要的。而逸郎,他只是一位夫君,他只想要他的娘子回家。”
军臣的眼眸一震。
“单于,你的天下于我而言,太大了。我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家!”
军臣呆愣了半晌,苦道:“我以为萧逸之早就放弃了。只要他放弃,你的心迟早都是我的。是我太小看他,他暗地里筹谋六年,而我竟然一无所知。以萧逸之之才,他要成为一国之君易如反掌。他难道真的只会是你的夫君?真的只甘心给你一个小小的家?”
“他不想成为国君,也不会。他志不在天下。”月桐的声音轻柔似水,却坚决如铁。
月桐就站在他面前,军臣却感觉她只是一抹投入凡尘的影子,如今,离他越来越远。
“月儿,如果我早来四年,我是不是就能住进你的心里?”
月桐心头翻起一阵苦涩。如果军臣早来四年……,如果刘莫寒为她停下……,一切,又会如何?
她轻轻呢喃:“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军臣怅然一叹:“我到底还是晚了,晚了四年!”
“单于,你不是晚了四年,而是,晚了一生!”
军臣愣了许久,喃喃自语:“晚了一生!”声音袅袅,满载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