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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燕市长,今天这事儿,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了。”
一来到走廊尽头,韩振邦就表情为难的苦笑了一下。
“没事儿,韩书记,不管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生活中的困难,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说不定我真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邹晓燕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韩振邦的意料。
“谢谢晓燕市长的理解,那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韩振邦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晓燕市长,我就是为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来的。”
此时韩振邦的老脸真的布满了尴尬之色。
“今天下午哪件事?”
邹晓燕故意装糊涂的问道。
既然你要求我了,那你就必须拿出求人的姿势来,想让我善解人意?
呵呵,老娘做不到!
刚来河山之初,在邹晓燕完全不了解河山官场生态环境的时候,这老家伙居然上来就给邹晓燕下上眼药!
人家邹晓燕只是年轻没经验,又不是傻!被你坑过一回,会不记你的仇吗?
现在你韩振邦居然厚着脸皮来求她?
你老韩是不是真的以为邹晓燕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就是王文辩那事儿!”
韩振邦只好说出了事件的主角。
“哦,韩书记说的是城建公司那个总经理吗?”邹晓燕仿佛对王文辩印象不深的样子问道。
“对,就是他。”
韩振邦哪能听不出来,邹晓燕这就是在消遣他,是在明知故问。
可韩振邦能有什么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这事儿除了邹晓燕本人,谁也不好使。
毕竟邹晓燕是河山市政府的一把手,哪怕前面还有一个“代”字,可这临时的权力,也是一样的令人敬畏。
“那您是想?”邹晓燕依然是一副温和的神情。
韩振邦心里早有一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可他也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摆出求人的姿态来。
“不怕晓燕市长笑话,这个王文辩,还跟我家有点儿亲戚关系。今天下午的事情,他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这不就求到我的头上来了吗?晓燕市长,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就先放他一马吧。”
韩振邦感觉自己说出了这辈子最难说的话。
“韩书记,那您知道王文辩闯了什么祸吗?”邹晓燕有些苦笑的问道。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不但没有严格按照图纸施工,而且态度不好,惹您生气了,请求能够得到您的原谅。”
韩振邦一大把年纪了,在三十五岁的邹晓燕面前,却是一口一个“您”的称呼着。
“那看来韩书记您还不太了解真实的情况啊。我确实是为了城建公司没有按照图纸施工过去的,但是后来却发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韩振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您这位亲戚不仅没有按图纸施工,还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已经涉嫌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等罪名,数罪并罚的话,很有可能得有实刑,进去呆上几年了。”
“不,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听说,不过是个别地方可能因为砖头的质量出了点问题而已,怎么会严重到要判刑的地步呢?”
韩振邦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在他的意识里,邹晓燕这样给王文辩的行为定性,分明就是小题大做,挟私报复,故意整人。
而最终的目的,就是冲着他韩振邦来的。
“韩书记,问题到底严重不严重,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当时张副市长也在场,他可是也亲眼看见了,承重墙所用的砖头,一碰就碎!你说严重不严重?为了公正起见,我准备邀请省里第三方专业机构,对这项工程进行一次检测,咱们就以第三方的检测结果为准,行吗?”
“不是,晓燕市长,就这么一点点小问题,咱们内部处理一下不行吗?何必还要兴师动众的弄个第三方进来呢?再说了,这项工程,影响太大了,你这样一折腾,是不是一下子就让咱们河山出名了?作为一市之长,你觉得咱们出这样的名,好吗?”
“韩书记,我也不想出丑,可是没有办法啊,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为了公正,也只能从省里请人了。”
“晓燕市长,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王文辩现在又不是不承认错误,咱就直接扣罚他几个月的工资,然后再让他在某个范围内公开做一个检讨,以儆效尤!你看怎么样?”“晓燕市长,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王文辩现在又不是不承认错误,咱就直接扣罚他几个月的工资,然后再让他在某个范围内公开做一个检讨,以儆效尤!你看怎么样?”
在韩振邦看来,对王文辩这样的惩罚,已经够狠的了,也算是给足了邹晓燕一个不小的面子。
而王文辩则可以求得一个保住总经理位子的结果。
“罚他几个月的工资?再做个检讨?”邹晓燕笑着反问道。
“是啊,这王八蛋确实太过分了,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的领导,真是杀了他都不解恨。可我们又有着这层关系,您说……”
“不好意思,韩书记,这个恐怕不行。”邹晓燕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
“还是等第三方的检测结果吧。不然,可就成了我邹晓燕违法操作了。韩书记,这件事,您最好还是别往前凑了,免得到时候沾一身晦气。”
听了邹晓燕的话,韩振邦的脸抽搐了几下,但最后也只好说:“那好吧。”
韩振邦看得出来,邹晓燕是要在这件事上死磕到底了,他干脆不再浪费口舌,而是径直回自己的包间去了。
见韩振邦黑着脸回来,王文辩立即迎上去急切的问道:“韩书记,邹晓燕怎么说的?”
韩振邦却是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了他,将手中的杯子,狠劲的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酒杯碎了一地。
他曾经在邹晓燕面前碰过一回钉子,那一次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对。
可这一次,自始至终,他这个老头子都没有敢倚老卖老,而是全程都彻底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几乎到了低三下四的程度。
然而,邹晓燕却是依然丝毫都不给他这个市委常委的面子啊!
他如何能够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
“韩书记,大不了我过去给她下跪就是了!”王文辩心下一横说道。
“你以为你的膝盖很值钱吗?她想让你蹲大牢!”
“什么?他想让我蹲大牢?”王文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吼道。
“人家要请省里的专业机构来对工程进行检测!”
韩振邦气急败坏的瞪了王文辩一眼说道。
“不就是砖头的质量差了一点吗?她至于兴师动众的搬来省里的什么检测机构?她就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是吗?”
“闹大了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吗?人家不过是名誉上受点损失而已,而你,就得负刑事责任!你以为说让你蹲大牢是吓唬你吗?我真他妈服了你们这些猪脑子了,你说,你偏偏要在打孔这么一点点小事情上动什么手脚啊?那样会对人家有什么伤害?你说说看,对人家到底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韩振邦使劲敲打着桌子,浑身发抖。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并不是张卫东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你们这帮笨蛋是又蠢又爱玩啊,动不动就去招惹他!你们的脑子,是不是都被驴给踢啦?”
今晚在场的还有几个韩振邦的亲信,他这么骂,一来是对前面几个人愚蠢行为的批评,同时也算是对其他人的一次严重警告。
而事实上,王文辩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只想着借机羞辱一下张卫东,从而挫一挫他的锐气,免得他动不动就狐假虎威,趾高气扬。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祸端,竟然就从这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韩书记,难道,咱们就只能这样老老实实的等着当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吗?”
王文辩当然不死心。
在此之前,王文辩曾经认为,只要是在河山,就没有他王文辩摆不平的事情。实在他办不了的时候,大不了就请自己的后台韩振邦出面好了。
这些年太多的事实已经让王文辩他们形成了一种潜意识,那就是,只在要河山,韩振邦就是天!
可这一回,老韩竟然不灵了!
但关键时候,韩振邦依然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是要请省里的专业机构来鉴定吗?那你就直接在省里的专业机构身上下功夫好了!只要检测结论能过得去,我就不信,她邹晓燕还能自己把你绑进去?”
“谢谢韩书记英明的指点!这事儿我明早就找人去办!”王文辩像是突然又活了过来,信心十足。
“不行,必须你亲自去办!而且一定要办得结结实实,让检测机构没有任何退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告诉你,要是你不能把检测机构拿下,那你就等着去坐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