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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看直了眼,愣愣地。
许都初见
“我脸上有什么吗?”帅哥不苟言笑,声音低沉暗哑极是好听,他狐疑地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又一本正经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
“没,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浮生‘腾’地羞红了脸,窘得舌头都不大利索起来,不由在心底暗骂自己真没出息,帅哥又不是没见过,她当年学医的大学,可是出了名的花美男云集。那些年,多少隔壁大学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事没事便喜欢跑到她们校门口瞎晃悠。
浮生虽不属于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却自有一派清丽优雅的气质,故而身边并不缺乏追求者。只是现代的男人身上太多阴柔之气,让她十分看不惯。不似眼前的男子,身修九尺,美髯长须,头戴璞帽,脚蹬短靴,一声青衣长衫,短地是一光明磊落,浑身上下,简直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
浮生鼓着勇气抬眸去看这位帅哥,正要说两句感谢的话,却猛地被人一把撞开。浮生身子晃了晃,一张放大的脸庞差点儿没和旁边的护栏来个亲密的接触。
好不容易站稳脚,回眸一瞧,原来是一妙龄少女,此时正一脸花痴地望着那枚大帅哥,眼中忽闪忽闪地放着电,‘磁’‘磁’有声。
少女双手按在羞红的脸颊上,颤抖着声儿道:“你,你是关二爷?”
帅锅一脸尴尬,还未来得及答话,少女竟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激动的双眸含泪,声音也变了调儿,喊道:“真是关二爷!”
浮生大跌眼镜,难道彼时民风竟开放至此?大街上妙龄少女公然抓住一陌生男子的手,这样真的好吗?
帅锅尴尬极了,慌忙就要甩脱,却被那少女抓的更紧。少女见帅锅不敢真的拿她怎样,于是更加大胆起来,干脆一边撕扯,一边大喊大叫,“快来人呀,是关二爷!”
“快来啊,一会儿给跑了!”
大街上到处回响着少女嘹亮的呼喊声,这声音铿锵,果然一呼百应,人群果断从四面八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蜂拥而来。
浮生定睛一看,只见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黑压压地围在四周,激动的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喊,并将那火辣辣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投注在帅锅身上,简直像是要用目光撕开帅锅的衣服。这般大胆挑逗的眼神儿,瞧得浮生都不好意思起来。
浮生简直不能相信,这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如何一瞬间便聚集了那么多的人,真是比世界八大不解之谜都要诡异!
“关二爷!关二爷!关二爷!”人群竟然还齐声喊起口号来。
好家伙,这排场,可谓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这,这简直比刘德华,张学友开演唱会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国人追星的传统果然由来已久。
只是这一声声‘关二爷——’
浮生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指着这枚帅锅,瞪大了眼睛,难道是‘关,关,关羽’!
心‘怦’‘怦’狂跳起来,浮生凝眸仔细打量:可不是咋滴,眼前这位帅锅,身形高大,模样俊美,挑着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只需看上一眼,便教人心旌摇曳。特别是下巴上修长的胡须,静静地垂在身前,被微风一吹,飘然而起,简直如西天战神般,威风八面!
果然便是历史上那个骑着赤兔白马,手握青龙偃月,过五关斩六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蜀汉第一猛将,关羽关云长,关二爷!
她叶浮生熟读《三国》,打心眼儿里最最喜欢,最最倾佩,最最向往的可就是关羽关二爷了!不害羞地说,她可是在心里无数遍地勾勒过关二爷的形象,现在,活生生的关二爷就站在她的面前,并且比她想象的还要俊美伟岸!这简直不能相信!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哇!
浮生犯着花痴,激动的下巴都歪了,她一手捂住心口,大张着嘴,口里‘啪嗒’‘啪嗒’地流着哈达子。
天哪!老天爷待她叶浮生不薄哇!竟将如此高质量,高品质的顶级帅锅巴巴送到她面前,她若不欣然笑纳,岂不就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于是三秒钟之后,浮生觉得她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在关二爷的炯炯目光中阵亡了。
心底一头小鹿乱窜,双眸里也不由蹦出两个大大的桃心,浮生羞红了脸,偷偷瞄向关二爷。
“包好了!”一句话冷冰冰的话将浮想联翩的浮生拉回了现实,浮生愣愣地转眸,见小二撇嘴瞪她一眼,将包好的包子一把塞到她怀里,讥笑道:“你没戏!”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冻得浮生一个寒颤,她看一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又愣愣地看着小二低眉笑脸地转向关羽,“关老爷还要什么?”
关羽此时已挣脱了方才的那位少女,见小二问他,忙沉声吩咐道:“将那上好的熟牛肉给我切上两斤,再来一壶花雕!”关羽说着,随手摸了一把长须,那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顿时赢来‘粉丝’们一阵疯狂的尖叫。
小二笑嘻嘻应道:“好哩!”
浮生郁郁地垂眸看一眼怀里的包子,俯身闻了一口,只觉得香味诱人,腹中更加饥饿起来,于是顾不上欣赏帅哥,忙三下五除二将包子塞进了嘴里,不顾形象地大嚼大啖起来。
关二爷一转身,见两只包子不知去向,而浮生正巴巴舔着手指,不由吓了一跳,“你吃饱了?”
浮生诚实地摇摇头,饿了这么久,哪里是两个包子轻易能打发得了的。
关羽蹙眉,将小二刚切好的牛肉递给她,道:“这个也拿去吃吧!”
浮生接过牛肉,眼圈一红,泪水‘哗哗’便流了出来。这一路辛辛苦苦,风餐露宿,受尽别人的白眼,可是许久不曾听到过如此关切温暖的声音了。
“你,”关二爷见浮生梨花带雨,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家——”浮生咧开嘴,扯着嗓子嚎哭起来。她是真想家了,特别特别想,以前老是嫌父母啰嗦,如今孤身在外,才明白能被他们唠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关羽听浮生提及家,心有所感,目光不由温柔了几分,关切道:“你家在何处?为何不回去?”
浮生一边抹泪儿,一边抽泣,要能回去,谁愿意待在这儿受这罪。她如今穿越到这里,别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就是能不能回去,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儿,思乡之情更如黄河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浮生呜呜咽咽地,哭得涕泣横流,话也说不出一句。
关羽局促起来,不知如何安慰,“莫不是没有盘缠?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吧!”说着,不由分说,便一把将钱袋塞到浮生怀里。
浮生看看钱袋,反而张开嘴哭得更加凶残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头兀自一抽一抽,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别,你别哭了!”关羽笨拙地安慰着浮生,又尴尬地扫一眼小声议论的人群,想要劝劝浮生,却见她反而越哭越凶。
关羽一生戎马,粗线条惯了,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小儿女情态,一时手足无粗,竟窘得手心都渗出细汗来。
浮生哭到动情处,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干脆一把抱住了关二爷的大腿,尽情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关羽措不及防,被浮生一把抱住,双腿不由抖了抖。
人群响起一阵唏嘘。
“姑娘,别拉拉扯扯的,快松手!”关羽咧开嘴,笑容僵在脸上,尴尬极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窘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围观众‘粉丝’见浮生抱着关羽的大腿哭得伤心,以为这关羽定是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儿,不由变了脸色。方才还一脸花痴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此时开始在一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起来。
“都说关将军正人君子,竟然连一个叫花子都不放过!”
“可不是,脏兮兮的,怎么下得去嘴!”
一少女掩面跺脚,只觉偶像在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哭道:“将军口味真重!”
关羽听着这些议论,窘得眉心蹙成一团。正局促间,忽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救星来了。
“散开,散开,”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挤进人群,他见浮生抱着关羽的大腿痛哭,不由一愣,揣着疑惑同关羽拱拱手,转向围观众人道:“去,去,都散了吧!”
人群动了动,却忿忿地不肯离去。
这汉子蹙眉正色道:“赶紧给本将军撤了哈,否则待会儿一个个抓起来,全送到衙门里问罪!”
众人露了怯,这个将军他们认得,是丞相手下最受器重的一员猛将,张辽张将军。这个张将军她们可吃罪不起,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向前,冲着浮生吐了几口唾沫,还嫌不过瘾,又朝关羽翻几个白眼,这才心满意足地散了。
张辽见人群散了,转身看一眼浮生,朝关羽拱手道:“关将军,今日即邀我来饮酒,这又是怎么回事?”
关羽颇为尴尬,道:“一点儿小事,无足挂齿。”说着,忙扶起浮生道:“姑娘赶快回乡去吧!”
说完,便与张辽一起踱到店里喝酒去了。
浮生隔着卷帘儿望着端坐在席子上关羽,见他举手投足,潇洒自若,一颦一笑,全都透着一股凛然之气,教人好生喜欢。不由心烦意乱,痴痴看着关羽,简直越看越爱,越看越喜欢。
哎吆!咱们关将军关二爷咋能长这么帅,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简直跟画儿上一个样儿。难怪史书上尽说关将军俊朗若神,古人诚不欺我!
路遇
有了关二爷给的银子,浮生便寻了一处便宜的小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洗去一身的寒酸,换上干净的衣物,浮生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少女一身白衣如雪,俏丽清雅,不由凝眸浅笑,显然对自己的新形象十分满意。
休整了两日之后,浮生有些坐不住了,眼看着口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老这么坐吃山空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趁现在还没有弹尽粮绝,不如去寻个差事,也好应付以后的日子。
有了这个计较,浮生立刻行动起来,可是在许都城转了一圈,才发现找份像样的工作可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如今兵荒马乱,本来各行各业的生意就比较萧条,需要用人的不多,又因着各地难民涌入,大家都急着找活儿做,所以将工价压得很低。
浮生好不容易面试了几份粗活儿,却不是遭遇性别歧视,就是人家嫌她瘦瘦弱弱没有蛮力。故而转悠了一天,仍是一无所获。
正唉声叹气间,忽见前方一布告牌前,密密麻麻的围着许多人,这些人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事儿。浮生心下生疑,莫不是有招工的不成?于是忙挤进人群,凑到前头一看,却见上面写着:今丞相有疾,求聘天下名医,能医好丞相之疾者,定有厚赠!
如今是建安五年,曹操在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故而这里的丞相定是曹操无疑。
浮生身怀医术,本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能侥幸医好曹操的病,定然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可她仍犹豫不决。曹操啊!那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狠角儿,她要医得好还行,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差子,不但报酬没有,恐怕连小命儿都得搭进去!
这样想着,不由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算了,有些钱该挣,有些钱还真挣不了。
唉,今个儿感情是找不到活计了!
浮生心情郁郁地继续往前走。沿着河岸往前走,过了石桥,便是一条相对僻静些的巷道。
“闪开,闪开!”正低头数着地上的青石砖,却见前方迎面驶来一辆马车,浮生慌忙往一旁躲闪。
一群人簇拥着马车呼啸而过,溅了浮生一身的污水,浮生回头冲着车队吐一口口水,骂道:“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啊!仔细折了轮子!”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
不会这么灵吧,浮生一把捂住嘴巴,瞪着大眼一瞧:只见方才那辆马车果然陷在了不远处的泥潭里!
那马夫急匆匆跳下车,在前面打马,一群随从凑上去,用力地在后面推那马车。
浮生幸灾乐祸,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不由捂着肚子‘咯’‘咯’笑了几声。正在推马车的几人似乎听到了笑声,凌厉的目光齐刷刷向浮生投来,浮生的笑容立刻僵住,脸上的肌肉也霎时抽了抽。
那些人瞪了未央几眼,也未有其它动作,便继续低下头,急急忙忙地去推那马车。
虚惊一场,浮生捂着胸口,在心里骂道:我去!这群人都长了一副狗耳朵不成,这么远都能听得见!
一群人推了半天,马车纹丝未动,浮生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正要走开,忽听马车中传来一阵痛苦的咳嗽声。
这声音急迫短促,却又虚弱无力,凭着职业敏感,浮生猜到马车里的人应该患有心肺方面的疾病,并且还相当严重,不由便多留心了一些。
难道方才走这么急,是因为要拉病人去看诊?若真是如此,那她方才实不该幸灾乐祸!
“老夫人,老夫人!”忽而一声清脆的尖叫,车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惊慌失措地探出头,声音着急的变了调,道:“老夫人,老夫人她不行了!”
正在推马车的众人停下手,全凑到车门旁,紧张兮兮地看着车内。一个略略发福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地纵身跃上马车,喊道:“娘,娘!”
浮生心知不妙,顾不得其它,忙冲到马车旁,却被几个大汉伸臂拦住。
大汉厉声喝道:“干什么!”
浮生蹙着眉正要说话,马车内却突然响起一声哀嚎,浮生忙探着脑袋往里一瞧,只见方才的中年男子悲痛地叫了一声‘娘’,便伏在怀里的老妇人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快让我看看!”浮生急得直跺脚,“我是大夫!”
几个大汉被浮生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依然不肯让步,中年男子听到争执声,侧眸往浮生身上打量一眼,嘶哑着喉咙哭道:“不必了,我娘她,已经去了——”
浮生用力去扒挡在她身前的手臂,急道:“你让我看看!”
中年男子见浮生神色诚恳,不由目光一滞,顿了顿,然后一挥手,示意旁人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