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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情形,换成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猛得得知要跟老行尊中的老行尊,合用一个灶台,多少都会被影响心态,说不定还会信心全无,战战兢兢。
宋玉枝倒不至于因为这样一点变故,就乱了方寸,她只觉得有些诧异。
曹师傅可是一众大厨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名声最盛的那个。
照理说那些大厨再怎么胆大,再想给他穿小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他老人家头上才是。
也不知道是宋玉枝掩饰的不够好,还是曹师傅特别擅长猜人的心思。
那曹师傅站定之后就捋着胡子道:“老夫精力不济,耐不住他们推来让去的分组,没得浪费时间,便主动站了出来……小娘子悠着些,莫要紧张多想。若实在不成,我可以出面,帮小娘子同别人换一换。”
在吕掌柜和外人的讲述里,曹师傅不喜与人交际,性情颇为古怪。
眼下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却足可见曹师傅并不是完全冷心冷情的人,起码还会照顾晚辈。
宋玉枝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谢您解惑,并不用调换。我并不怎么紧张。”
那曹师傅遂也不再多说什么,让他随行的两个帮厨,在灶台另一边,铺展他们带来的东西。
他们可不像宋玉枝这边只带来了一个小包袱,而是两个巨大的包袱。
里头油盐酱醋那些便不提了,更还有好些鲍参翅肚之类的珍贵食材。
甚至连曹师傅所用的刀具,都有一整套、十几把之多!
很多刀的造型,跟市面上能直接用银钱买到的完全不同。
明显就是根据曹师傅的个人使用习惯,请人特殊定制的!
厨子哪儿有不喜欢菜刀的呢?
宋玉枝上辈子刚拿下厨神大赛的冠军,就计划着用奖金去定制一套属于自己的菜刀了。
葵儿一时看直了眼,连叶儿和宋玉枝都不禁多瞧了几眼。
当然师徒三个都是规矩守礼的人,看也是站在原地看,并不会上前去,更不会伸手触碰。
或许是满意宋玉枝她们克制的表现,那曹师傅并无多少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和气。
等众人都在自己灶台前准备妥当。
魏管家就使人动了起来。
一众身着号衣的官差鱼贯而入,合力抬进来一个一丈宽、一尺深的浅口木盆。
水盆里头是诸多海味。
为首的官差解释道:“今日海边风浪大,翻了一艘渔船,不见了数个渔夫。知州大人便是去处理这桩事,才晚了来赴宴。这些海味便是那差点沉了的渔船上找到的,知州大人花银钱买了来,供给诸位使用。”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过来。
难怪霍知州今年改换了出题思路。
根本不是什么旁人猜测的那样,偏向吉祥酒楼,而是恰好遇上了罹难的百姓,从他们手里买来这些海味,让他们有银钱安家和准备后事。
而烹制海味的话,自然该突出一个“鲜”字。
只是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往年霍家供给众人的是一模一样的食材,今年眼前大盆里的海味种类、个头都不一,甚至有些看着还挺生猛,有些却已经半死不活了。
这又该怎么分呢?
总不至于还让宋玉枝这样的新人吃亏,捡别人不要的死物。
时间有限,那官差解释完后又道:“知州大人说了,今年这食材不好分,一个分不好便有失公允。故而他新修订了两项规则。其一,灶台下都有个序号,大家按着灶台下的顺序选择海味。其二,若是顺序靠后,又没选好合心意的食材的,便也可以不用这些海味,改用自家带来的,亦或者出去现买……都是可以的。这种情况,知州大人会酌情放宽时限。”
这话一说,众人重新定下心来。
他们各家都颇有实力和规模,铺子里都备着海味。
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临时从自家铺子里调用食材而已,一来一回快马加鞭,虽说也要浪费不少时间,还有可能损失掉一些霍知州的印象分——都知道他为人俭省,今日这食材又是他特地准备的。
但尚且不会造成还未开比,就先输一半的局面。
只除了宋玉枝。
宋记终归底子薄,根基浅,到现在还是主卖便宜实惠的大锅菜。
宋玉枝自然不会准备需要精心养护的海味。
现下铺子里更是只有一些常见的河鱼。
河鲜也是鲜,但是同海鲜终归是有一定差距的。
宋玉枝怀着忐忑的心情,蹲下身往灶台下看了一眼。
好在她素来不是运气坏到家的人,她选的这个灶台下,赫然写着个“陆”字。
不前不后的顺序,想来怎么也至于只能挑拣到死鱼烂虾。
未多时,排在一到五号的大厨都选好了自家要用的食材。
宋玉枝和曹师傅同时下场。
木盆里头已经不剩下个头大的珍贵海味,只剩下个头中等往下,种类寻常的的。
宋玉枝绕着木盆走了一圈,突然发现里头还剩下好几条小儿手臂长、浅海不常见的东星斑。
东星斑是石斑鱼的一种,别称为七星斑、豹纹鳃棘鲈,体形比一般石斑鱼瘦长,但因为其头部细小,鱼肉并不少。而且鱼肉雪白,鱼刺很少,颜色也很喜庆吉祥,哪怕只是清蒸,卖相也是极好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常见,大厨们没有足够信心能烹制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被挑拣剩下了。
另外虽然这次评判输赢的,主要是主桌上的那几位座上宾。
但往年设宴,大厨们做的菜都要分成好几份,分到其他桌上充当主菜。
今年霍知州临时修改了竞选规则,若是一味挑选个头大、独一份的海鲜做菜,怎么够分的呢?
其他拥有两个灶眼的大厨,尚且可以用另一个灶眼,用其他食材另外为其他桌上的宾客烹饪菜肴。
宋玉枝这样只有一个灶眼可使的,却是来不及的。
选东星斑的话,则可以一锅做上好几条,尽够分的。
瞬息之间,宋玉枝拿定了主意。
可也就在她准备出声的同时,曹师傅抢先一步道:“这几条东星斑老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