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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_分卷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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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又是长叹一口气,说,“阿朵这姑娘脾气古怪,虽然救了老夫,但无论我们如何规劝威胁,就是不肯解了大皇子身上的蛊毒。”

    阿四这才想起昨晚刑关谈及何将军遇刺一事的表情,想来阿朵愿意救何将军,他也是拉下脸面来了。而对于大皇子中的蛊毒一事,阿四坦言,“大皇子身上的蛊毒来自阿黛侧妃,如今母子蛊相连,密不可分。阿朵乃阿黛亲妹妹,一是不想违背她姐姐的意愿,二来母子蛊一旦解开,阿朵可能也怕害了她姐姐的性命。”

    何将军仍然唉声叹气,拱手向北为礼,道,“话虽如此,殿下却也是容不得任何闪失,否则老夫如何对得住圣上的栽培。”

    两人因着刑关之故才需要照面,因此并不熟悉。几句话下来,阿四便告退,准备去向大皇子谢罪。

    无法,就算接了暗杀大皇子的命令。短时间内,阿四也不敢对此皇子掉以轻心。否则,一道令下来,她不但完不成任务,连小命都要赔上。毕竟,这次的任务涉及皇权贵族,阴司小动作可以,如在江湖草野一般地肆意妄为却是万万不敢的。

    想到这儿,阿四又想起刑关昨晚离去时所言,“大皇子如今虽然式微,但暗中势力不少,不可小觑。如今虓虎将军坐镇邕州,必定不能容忍皇子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被刺。待我飞书给天眼,此次行动,需从长计议。”

    一路思量,阿四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将军府花园的假山旁。

    假山一侧有人临湖而立,长衣墨发,却是鲁南苏公子——苏幕遮!

    只见他凝神将手一扬,几片叶子便飘飘晃晃,最后转着圈儿落在了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苏幕遮拧眉望向湖中树叶,右手一掐,口中喃喃有声,突然浑身一震,就此发起呆来。

    这种茫然的神情,阿四从来不曾在他脸上见过。忍不住好奇,又想着需多谢他再次相救,阿四抬脚向苏幕遮走去。

    “苏公子?”

    苏幕遮迅速收敛了神色,回眸一笑,“阿四姑娘。”

    那笑明明非常随意又不够明媚,偏偏如一记闪电,刺入阿四的心海。为了摆脱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她若无其事道,“苏公子这是......是在欣赏自己的水中倒影么?”

    苏幕遮噗嗤一笑,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对着阿四纵容一般回答,“是啊!”

    差点忘记此君也是厚脸皮中的顶尖人物,阿四撇了撇嘴,“无怪乎站在这儿腿都挪不动,原来是被自己给迷住了,苏公子您当自己是朵水仙花吗?”

    苏幕遮闻言哈哈大笑,阿四嘲讽了一番,见对方无动于衷不免就有点动气,吐出一句多谢苏公子再次相救,便要转身离去。

    苏幕遮却在这时收了笑意,正色道,“阿四姑娘言重了,苏某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忽而一摇折扇,转眸间问她,“阿四姑娘不是问我在看什么吗?”

    “你在看什么?”阿四收回脚步,疑惑。

    “苏某在看这湖中的叶子。”

    阿四满头雾水,“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苏公子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苏幕遮这次没有了丝毫笑意,“天下气数异变,天象将显,未来之化数难料。”他回转身子,遥望天际道,“而如今,局处海中漩涡,更需小心谨慎。每踏出一步,都唯恐葬身于波涛下的暗潮之中。”

    阿四心中不能说不惊讶,苏幕遮竟然还会占卜之术!可惜这话文绉绉的,虽然每个字都懂,放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在暗指些什么,阿四最后不得不放弃思考。

    这厮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吗?哦对了,他不会武功,连轻功也不会。阿四如是自我安慰一番,总算有些些扬眉吐气的感觉,于是昂首挺胸地大跨步走向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然而阿四还是被拦在院子外面,侍卫们横刀而立,口气不善。阿四本想就此离去,却听得院中传来女子惊呼!

    一番斟酌,阿四不得不假意离开。一直走出了守卫们的视线,才身形一晃,躲进了阴暗之中。紧接着,她随手丢了一块石头引开侍卫注意,一个翻身便越墙而入。

    院中安静得出奇,阿四不禁有些奇怪。

    大皇子刚刚对上土司余孽,又被人行刺,虽然有惊无险,但阿黛下的蛊毒却是毫无办法。现今正应该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侍卫却远远守在院子外,里面一人皆无。

    她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调整呼吸,转眼便来到了唯一有动静的厢房。脚下轻点,阿四跃上房顶,轻轻揭开瓦片,定睛往里瞧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阿四大吃一惊!

    只见房间正中央,大皇子正死死搂着阿朵,形容猥琐,不堪入目。

    阿朵奋力扭动,但终究比不过男人的力气,憋得两颊通红。“你放开,你都娶了我阿姐了,怎么可以这样?”

    大皇子一手搂紧阿朵,一手轻佻地拂过阿朵唇间,信誓旦旦道,“本宫喜欢的是你啊,可惜你阿姐给本宫下了蛊毒,逼着本宫向父皇请封她为侧妃。阿朵,只要你答应,本宫就算与左相为敌,也会想办法立你为正妃,本宫是真的钟情于你啊!”

    大皇子言语之间尽显真挚,满面含情。说完,便不管不顾地朝着阿朵粉嫩嫩的双唇压去。

    阿朵躲闪不及被吻个正着,只能拼命地呜呜闷叫。半天才转开脸,又急又怒道,“你!你再这样,我就要阿金咬你了!”

    大皇子晓得厉害,动作一顿,似乎是清醒了不少,恢复了些许皇子风范,“本宫钟情于阿朵良久,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刚才弄痛你了吗?”

    阿朵在大皇子放开的一瞬间,挣脱出来。小脸绯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呜呜哭着道,“你骗人!你才认识我几天,哪里来什么钟情!阿姆说过,骗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本宫怎会骗你?的确,本宫只认识你几天,但谁说认识几天就不能喜欢了?阿朵不是也对刑关那小子有点意思吗?本宫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啊!”

    阿朵争不过,跺着脚一阵摇头,“刑关阿哥跟你不一样!”

    大皇子见状玩味一笑,“怎么不一样?我哪里比不上刑关?我是轩辕国的嫡长子,堂堂大皇子,天子骨血!而他,只是一个野种!就算是他老子何守正,本宫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更遑论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姜还是老的辣,阿朵到底比不上大皇子的能言善辩,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急得直掉眼泪,“刑关阿哥就只是刑关阿哥,谁都比不上!”随后又指着大皇子,“你欺负我不懂,汉人的君是皇帝,你是皇子。你的命都是阿姐救的,还指望着阿姐帮你造反,你......”

    大皇子闻言额际青筋毕现,双拳握得指节作响,似被戳中了痛处。

    不待阿朵说话便冷哼一声,背过身寒声道,“也罢,既然阿朵执迷不悟,我们就换个方法来谈吧。”话未落,猛地一个回身,袖子中一捧白粉正好扑到了阿朵脸上。

    阿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两眼一翻,软倒在大皇子怀中!

    “果然如欧阳所言,金蚕蛊虽然厉害,但只要主人不发令。在不危及阿朵生命的情况下,并不会主动攻击。”说完,大皇子哈哈哈大笑。

    他左手食指从阿朵额头一路滑进了衣襟之中,得意道,“小丫头矫情个什么劲?待本宫得了你的身子,还不是和你那贱人姐姐一样死心塌地,到时候看你给不给我解这蛊毒!”

    话落,“嘶啦”一声,阿朵的衣襟应声而裂,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和迷人的锁、骨。

    ☆、第23章可怜之人

    什么贤明仁爱,什么皇子贵族风范?这才是大皇子的真面目!

    阿四心中焦急,此时附近正好没有守卫,要不要直接将大皇子杀了?

    可是,贸然动手,不仅会将何守正陷于险境,更是断了自己所有退路!

    犹豫间,院子外传来呼喝打斗的声音!

    有一抹红色穿过防线,轻而易举地冲进了大皇子所在的房间。

    阿四从房上看得清清楚楚,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怀孕在身的阿黛。

    “为什么?”

    经过挣扎撕扯,房中两人的情形,不需要任何人解释,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几个时辰不见的阿黛比在狱中更加憔悴了,她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大皇子,美丽的脸庞上爬满泪痕,“阿朵是我亲妹妹!轩辕齐,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大皇子先是一愣,闪过一丝惊慌,没过片刻便一脸寒气,喉间哼出一声冷笑,“本宫堂堂皇子,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你们姐妹二人若能伺候在本宫身边,便是你们的福气!”

    阿黛脸色灰败,如同被抽了骨头的鱼一般浑身颤抖,“骗子!骗子!你这个骗子!”她应该是惊痛交加,几乎是毫无形象地嘶吼,“什么借我土司之势,什么坐享天下,什么钟情于我,哈哈哈......原本尤大阿叔以死相告我还不信!他说汉人狡诈,你是借着我的婚事,麻痹达召阿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疯妇,不可理喻!”

    阿黛狠狠抹去泪珠,满眼怨毒,“嘠癸无缘无故绑架了阿朵,还杀害了阿姆,这一切也都是你在背后操纵,是不是?”

    大皇子眉头一掀,“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族内自相残杀,与本宫何干,本宫顶多也就是帮了他一把而已。”

    “是啊,此种小事,当然不需要你皇子殿下费神,光一个欧阳明就足够了对不对?”阿黛此时已经收住了眼泪,昂着头颅冷笑,“你利用我来治病,甚至妄想求个长生不老。哼,可笑这世上哪里来什么灵丹妙药,恐怕你当初做梦也想不到,我给你服下的是寨中密不外传的蛊卵吧!”

    大皇子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归于平静。只见他将阿朵放在一旁榻上,背手而立。不愧是轩辕国武帝的儿子,这么凌然一站,竟猛地多了几分威仪。

    他好似不忍般叹了一口气,“阿黛,你以为真的是本宫算计了你们的达召酋长?”

    一个让你爱入骨髓的男人,真的那么容易就放弃掉了吗?

    恐怕阿黛心里也存有一丝丝侥幸吧,所以她虽然心中怒气难平,脸色也惨白,却咬着牙厉声道,“怎么,难道不是,你还能如何狡辩?”

    “本宫是真心求娶你,”大皇子斯斯文文地说着,“你救过本宫性命,而你的那个达召阿爷,却利用你亲近我。”他见阿黛似有动容,接着道,“达召布了一手好局,借着你与本宫的婚事做缓冲,竟然集结了分散各地的势力!不但偷袭暗杀军中将领,更对府衙发动了致命袭击。要不然,你以为本宫会下令不论生死,缉拿你的亲人吗?”

    大皇子声音并不宏亮,却震得阿黛倒退两步。她睁大了双眼,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对阿朵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想骗我!”

    大皇子脸露愧色,懊恼般道,“世间男儿皆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古来有之,本宫也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这是本宫唯一对不起你的地方,阿黛,你难道不能原谅本宫?”大皇子低下高贵的头颅,闭了闭双眼,道,“本宫也是真的喜欢阿朵才会情不自禁。阿黛,如果不相信,那你尽可以杀了本宫,为你的族人报仇!”说完,竟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手腕一转,将柄端塞到阿黛手中,然后挺起胸膛,一点一点,朝着锋利的尖端靠近。

    “阿黛,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一起泛舟采莲,一起放歌纵酒,你如今还有了本宫的骨肉,那是我们共同的骨血啊!”

    “叮!”阿黛终于将短剑扔在地上,放声痛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只要他们不动,本宫答应过你,必然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阿黛捂住自己的耳朵,泣不成声。

    阿四不知道其他人如果见到这种场景会如何,但她看得心里直骂娘,简直憋得快要爆了!

    这前土司族女阿黛,不是聪慧狡黠,手段高明吗?怎么一碰到渣子皇子便随人揉圆搓扁,变成了坨没有脑子的面粉团团?

    被这种女人设计陷害丢进了大牢,阿四猛然觉得自己也是蠢到了尘埃里。

    她趴在房上胡思乱想,大皇子却已经见机唤来了早已围在门口的侍卫们。见阿黛软在地上哭得伤心,大皇子也不想多留,吩咐仆从仔细看好这对姐妹。然后,面沉似水地拂袖而去。

    大皇子虽然就此离去,守卫却被增派了许多。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连阿黛二人所在的窗格之外也有人轮首。饶是阿四这般轻功卓然,也忍不住急上心头。好奇心害死猫,这下惨了,如此阵仗,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于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太阳也从东边爬到了正中,暖呼呼地照在阿四的身上。不能轻举妄动,又无热闹可看,无聊至极的她只能乖乖趴在房上发呆,最后抵不住周公的召唤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由于身下房里的阿朵总算醒了。

    这位姑娘叫嚷着发了脾气,将那些摆设和饭菜也摔了个干净,最后不知阿黛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才赌气般坐了下来。房中凌乱无比,自有那丫鬟仆从进来收拾干净,又重新端上热好的饭菜。

    阿朵瞧也不瞧一眼,反而在下人退下之后朝阿黛发火,“阿姐,你忘了阿姆说过不能相信坏男人的吗?这个大皇子,简直可恶!”

    “阿姐心中有数,”阿黛绞着手中帕子,不知在想什么,“倒是那个阿四,听说被放了出来。可惜了,阿姐当时应该趁机毒杀她了事。如今你阿姐我自身难保,恐怕无力助你。”

    两人提及自己,阿四瞬间来了精神,连忙竖着耳朵,聚精会神起来。

    只听阿朵嘴里一阵呢哝嘀咕,似乎很不服气,“阿朵挺喜欢阿四阿姐的,阿姆说过,我们不能欺负好人的。阿姐,你这样做,不对。”

    阿黛跟着叹了一口气,“阿朵,今后,你要懂事了,凡事要学会靠自己。”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刑关对那个阿四嘘寒问暖,言语之间多见亲昵。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阿黛。阿朵,刑关对阿四这丫头必有男女之情,你要多加小心。”

    阿朵摇摇头,“刑关阿哥是阿四阿姐的师兄,亲近些也正常啊。”

    阿黛见阿朵掉以轻心,恨铁不成钢般斥道,“什么师兄妹?刑关性子冷淡偏执,却能为了阿四屈身去求苏幕遮。再则,有哪个师兄妹亲近到半夜三更跑出去赏月,还同住一个院子的?”

    阿朵有点不高兴了,嘟着嘴,泪眼汪汪偏偏吸着鼻子就是不肯哭。阿黛无法,坐到她身边劝道,“阿朵,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去抢!汉人有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你看阿姐我,就是慢了一步。她绿柳能以侍妾身份独霸殿下多年,不就是因着先到一步吗?如果我能早一些,再早一些遇到殿下......”她适才语气凄凉,此时又突然咬牙切齿,“这个阿四,跟那贱人绿柳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装模作样,扮起无辜来谁都比不上。总之,你听阿姐的,想要刑关,这个阿四必须尽早除掉!”

    阿四在上面听得背后凉飕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边庆幸,一边暗骂这阿黛简直已经疯魔了。老娘好端端什么也没做,干你屁事啊!再说了,刑关和自己哪里她说的那些龌龊?他们俩干净得不要太干净,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好不好!最最重要的是,刑关那厮明明对自己冷冰冰,哪来的嘘寒问暖?

    她真是够冤的!

    当然,她也只能心里骂一骂过过干瘾了。阿黛虽然现在身份尴尬,但到底还是大皇子手里一颗关键的棋子。棋子,可比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平民老百姓重要多了!

    不过阿四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因为,机会来了!

    午休时间到了,守卫们开始换岗,而东南方的墙根死角空了下来。阿四不再犹豫,足尖轻点,嗖的一下跃了下去。

    正得意间,旁边树丛里忽然伸出一只胳膊!阿四还未回神,便被捂住了嘴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往后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