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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眉一动,舌一缩,把想吐槽他的话从舌尖顶了回去,郑重地开口:“二叔,我爸那里,你别不小心说漏了告诉他。”
“现在还记得维护你那位”霍季青掀了掀唇角,“你们婚前,你爸曾经想要去摸他的底细,但是最终放弃。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你的性子一直刚强,宁折不弯,你爸自然了解,为了你妥协。”
霍季青把带来的文件袋往霍之汶面前一推:“蚊子,男人不能太宠,更不能惯着他,时不时收拾两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霍之汶接过纸袋:“我懂。你也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会把在乎什么的挂在嘴边的人。另外,二叔,你别忘了你也是个男人。”
霍季青表情极为无所谓:“所以我已经被人收拾过了,已经有人生来就为收拾我。”
“有人……什么时候带回家?”霍之汶打开文件袋,听他话里有想要定下来的意思,顺其自然地一问。
“还是你叔二十岁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骗子。”霍季青说得不像真话。
霍之汶摇头:“能不能严肃些和我谈论这个问题。”
“不信我?真是个女骗子,一骗十几年,专业性毋庸置疑。”霍季青神色中透露些无可奈何,“不说这个。这里面是你要的那个机长的情况和他的遗孀的行踪。”
“找这对夫妻的资料和行踪,你想帮席什么查空难?黑匣子都没捞出来,我觉得都是无用功。”
最关键的证据沉落深海,霍之汶自然知道从其余角度寻找突破口有多艰难。
可她旁观过席宴清和陆地数度拜访周程的遗属,愿意一试。
霍之汶听着听着霍季青的话忍不住蹙眉打断他:“宴清。他叫席宴清,不是席什么。”
“好,席宴清。至于连名字都这么宝贝?”霍季青额角一跳,“那个周机长的情况只能挖出这一些,只比被警方披露和网友科普的多了一个病例,是绝症。确诊时间在ce9602失事前三个周。他的遗孀的行踪更难找,没有出境记录,身份证登记的各种交通票务和宾馆登记日期都停在一个月之前,最后出没的地点在春港市。她可能蜗居的地点和在春港的各种人脉关系都在资料上面。这份内容n市没有第二家能做出来。既然你打算帮他,那我就帮你先他一步,让他知道你努力了多少。”
霍之汶谢绝了霍季青的好意:“我做我的,不是用来给他看的。我还没打算放弃和他的关系,帮他就是我身为他的另一半应该做的事,至于他知不知道那是他的事,不会影响到我。我没想以此为手段来换取什么。人是群居动物,在一起能喘气总要付出。”
这理论……霍季青有些头疼。
霍之汶的手指已经开始往外抽文件袋里的纸张,忽而被霍季青一巴掌突然摁了下来制止了动作:“蚊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他不是刻意接近你,也不会对霍家不利?”
霍之汶深吸一口气,眼微弯:“不会。即便出现万一,我会主动清理门户,二叔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别的,我担心你陷进去太深。”霍季青碰了下冷掉的咖啡杯,“你做的出人意料的事,有一件不是在认识他之后吗?”
霍之汶蹙眉:“我都做什么了?”
霍季青琢磨了下,眯起眼回忆:“闪婚、闪生……爬墙进宵禁的公园折玉兰花送人,还有——”
“停”,霍之汶声音带着许许多多的嫌弃,“你确定你没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嫁接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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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霍季青,霍之汶很快驱车回到沃刻的办公室。
这几晚流沙睡着之后,她做了很多功课。
对于那场席宴清心心念念的空难,她只是万千大众之一,仅仅旁观了媒体展现出来的那场空难的所有面貌。
不曾在那场空难中痛失,自然无法感同身受那场空难给予他的打击。
可她也曾因为意外事故失去了妹妹霍之零,知道手足的离世会带给人怎样的感受。
昨夜失眠的时候,她在网路上检索空难的遇难者家属近况。
搜到了一个从ce9602空难后便一直未曾停歇,不断更新的一个遇难者妻子的微博。
仍旧未能从伤痛中走出来的女人,仍旧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更新着那些家长里短,微博里写得都是她想要告诉身在ce9602航班上的丈夫的话。
这一坚持,已满五年。
那样多的日夜,她在微博写下对丈夫的思念,执着地在等。
人人都知道已经再没有希望,可劝这人走出去或者让她维持现状,都很残忍。
没有亲身经历,可旁观已经让人觉得这场漫长的等待是如此的折磨。
哪怕飞机机身被找到,哪怕飞机被定位家属能够知晓坠机的位置,知道自己牵挂的人到底在哪里。
可都没有。
霍之汶记得其中一条微博:“那年今日,上午你陪我去医院看望朋友,晚上的飞机去纽约。出发前,还拿着相机和我以及我们的狗夏商周合影。相机你装进了行李箱,我甚至没能看一眼那张时至今日依旧是我们两人之间最新的合影的那张照片一眼。我看着你下楼,看着你上车前冲站在阳台上的我挥手。那是截止到今天我脑海里最近的你。我们约好五天后再见,如今楼底的花开了又谢,花期过了几季,夏商周早就做了母亲,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之汶看得胸口滞闷,关了页面再未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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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寂静空荡,只有纸张翻过的声音。
霍之汶刚把霍季青给得材料浏览一遍,中午才见过的霍季青竟然再度来电。
“蚊子。”
霍季青低低地咳了一声,霍之汶从里面听出心虚以及欲盖弥彰的意味。
y敲门提醒她下午还有一个会议要开,霍之汶看了眼时间,催促:“二叔,你可以直入正题。”
霍季青“哦”了一声,突然之间的良善乖巧态度让霍之汶觉得惊诧。
“中午忘了一件事。你认识边家少爷?”
“嗯,战友。”
“昨天他找人搭线找到我……”
霍季青这一顿,霍之汶眉间的弦一抖。
“最后问起你最近有没有让我……”
霍季青话里的后半部分,霍之汶双耳嗡声不断,再未听清。
可她已经明了边疆问了霍季青什么。
“你怎么说?”她能听到自己心脏震动的声音。
霍季青有些尴尬:“一时嘴快,实话实说,没有。”
托举到耳侧的手机突然千斤重,霍之汶还没挂电话,突然目光扫到升起的百叶窗外,透明玻璃之后,边疆正和winny谈笑,向她办公室这边走来。
☆、第29章一更
第二十九章:针锋相对
truth的事务他已经放手了有几天时间。
温九和陆地这些人在,完全不影响运营。
在幼儿园门外等了很久,席宴清才等到已经沟通过的流沙的老师牵着流沙将她送出来。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会在三小时之内将流沙再度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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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师挥手告别,流沙直到被他抱起两人一起上车,也没出声。
小姑娘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向溢笑的眼睛也是一片平静。
席宴清替她摘下双肩背包放到一旁,没有发动座驾启程。
流沙眼神放空看着前方,他就耐心而安静地看着流沙。
看着这个既像霍之汶,又像他自己的女儿,心头一片柔软。
过了两分钟,席宴清看到流沙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这才笑着去揉流沙的脑袋:“生爸爸的气了?”
流沙小小的拳头攥起,忽得侧身看向他:“妈妈说你有事要忙,所以才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住,是吗?”
“开始我觉得这是真话,可是已经好几天了你都没有过来,我以为你和妈妈吵架了。”
席宴清去握流沙的手:“没有。你妈妈说得都是对的,是爸爸不好。”
“以后再不会了。”
“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今天你就会来新房子吗?”流沙的大眼睛眨啊眨,诚恳期待的光闪在他眼前。
席宴清看得心头一热:“今天不能,但是马上。妈妈在和爸爸玩游戏,只要你答应爸爸,随时会给爸爸开门,见到是爸爸打来的电话就会接,多和妈妈提到爸爸,爸爸一定很快和你们在一起。”
流沙伸出拳头要和他拉钩才算数:“你答应我了,我不会忘的。”
席宴清的手指勾过去:“一言为定。”
流沙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笑了下,而后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她的眼睛微眯,像是霍之汶思考问题时眼睛有的小动作一样。
忽然她的手就伸出去去碰席宴清的眼睛,碰了下他的眼窝,又改为在他眼前挥手,似乎才发现哪里不对:“爸爸,你能看得见了吗?”
她的音调陡然拔高,惊喜外露,而后脑袋搭在席宴清肩头,蹭了蹭:“这几天你去治眼睛了?”
她问得认真而小心:“疼吗?”
最后两个字,流沙软软的甜甜的稚嫩声音入耳,席宴清几乎眼眶一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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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便跟着远走异国的母亲席江月离开这座城市,对于父亲商寅,席宴清的了解更多是来源于时常碰面的商浔的转述,父子真正碰面的机会一年寥寥无几。
可父亲这个角色,于每个人的重要程度,有时候和相处的时间长短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因为家庭破碎,他从来额外重视家人。
商寅刚坠楼下葬的时候,他正挣扎在异国的病床上,远未从车祸中复苏。
后来,孤身一人近情情怯,再加上眼盲不便,他还从未去墓地拜祭过商寅。
如今抱着流沙走在城郊的公墓里,靠那个位置越近,他的步速就越慢。
胸腔里有些苦涩的气息在弥漫,商寅好歹就在这里,可商浔,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
得到那样多的攻击恶言诅咒,如果真有来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上帝温柔以待,有一个再世为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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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到底给了席宴清直面商寅潦草死去的勇气,真得站在那个冰冷的墓碑前,他开口向流沙介绍,语调平稳,没有失态:“流沙,这是爷爷。”
他对着墓碑上商寅年轻时那张照片心底默念。
爸,这是流沙,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