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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印……”
我趁这个机会问他,
“他们都说,被冥王盖上鬼印的孩子活不过四岁,天生命短,可凡事都该有因,为什么我那个哥哥会被冥王盖上鬼印?”
九苍抬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怀里再缓缓,冷漠道:“被冥王盖鬼印只是一种说法。冥界对于阳间人来说,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成谜,无法探索。
阳间有功力的人只能瞧出来谁的身上有鬼印,却不知冥界之所以在某些人身上留记号的真正目的。
其实真相很简单,某些前世作恶的鬼魂因一些原由阳寿未尽就下了黄泉,暂时不能入地狱受罚,这段空窗期,冥界为了缓解地府鬼牢的压力,就会先将他们扔进轮回道,随便找个缺阴德的家庭给他们借住。
等时机到了,再由冥界专门负责捉拿他们的鬼差将他们带下冥界。
为了在人群中区分他们和正常轮回的人,在他们被踹进轮回道之前,会由冥界判官大人往他们背上盖一方阴司鬼印,这样勾魂使者在阳界瞧见他们就能一眼认出。
这个方法,比较方便冥界管理罢了。”
我恍然了悟,醍醐灌顶:“我明白了,这样说来,我那个哥哥原本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他等同于,是被地府流放到阳界的。”
九苍抚了抚我的脑袋,“嗯。”
“那借寿,就能躲开冥界的索命了?”我又问。
九苍道:
“不能,无非是,冥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阳界威胁性不大的,也就不曾查得那么仔细。
比如他寿数本该仅有四年,四年一到,他的名字就该被生死薄发现,抄送给判官殿及勾魂鬼差,提示他们可以去勾魂索魄,如若借寿,那就是非法增寿,生死薄便不会提醒鬼差索命,虽可暂时蒙蔽地府那些阴兵鬼将,但地府的神明终究不是吃素的。
不过是,冥界掌管六道轮回,统御整个鬼族,冥界的各位官员都很忙,似你哥哥那种小喽啰他们没闲工夫搭理,只要不在人间掀起大风浪,他们可以坐视不管。
毕竟,此等鬼物本就身负罪孽,等他借来的阳寿用尽了,还是得回冥界接受审判,届时也就是功过簿上又添一笔的顺手事。
但,这种情况属于运气好的,运气不好,就算他借寿蒙蔽阴差,阴间鬼差说不准哪天就查出来了,随时都可能将他带下去。
便如,凡间养小鬼。冥界不是不知道,而是清楚那些小鬼在阳界掀不出什么水花,实在没必要浪费人手在这种事上,反正是非功过,等人下了地府,都会算总账。
而你那双蠢货父母,作死的哥哥,他错就错在,不该一而再,借你的寿!怕是他们有命借,也没命享。”
他说到最后,我已经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意了,赶紧凑过去蹭蹭他,给他顺顺毛:“好了不气,东西不是已经被你毁了吗?那我就不会再流鼻血了,这都是小事……我有你在,死不了的。”
“我,还是没能护好你。”他歉疚地把我揉进怀里,压低声道:“漓儿,我曾发誓再遇见你,定要待你好,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可我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哪有。”
我挑起他肩头的一绺墨发绕在指尖,昂起脑袋,下颌抵在他的胸口上,认真说:
“只要你以后再遇见什么事,提前和我通个气,别再让我误会你和别的女人……有那啥关系,就行了!
阿九,我能保护好自己,我最怕的,是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爱上你的事实,而你却反悔不要我了。”
“傻姑娘,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千求万求,才得来的好姻缘。”他将骨节分明的玉指穿插进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软语温存道:“漓儿,我是你的。”
我亦主动攥住他的手,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牢牢紧扣,一字一句,真挚承诺:“我也是你的。”
想了想,我又倚在他胸膛上新奇道:
“说起来,梦里的你,可比现在乖多了,老公你知道吗,你在我梦里可爱得像个小奶狗弟弟,我干什么你都要跑过去看看!
我不小心扭到脚,你能抱着我心疼好久,梦里的你还总喜欢撒娇,你生病了,每次发病都会想杀人,特别烦躁,我想去陪你,你却怕自己会不小心伤到我,死活不让我进屋去瞧你。
有一回,我实在太担心你了,就翻窗户闯了进去,结果却看见你在拿着匕首自残,吓死我了。
我设法让你情绪平静下来,而你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扔掉刀,先来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明明受伤的是你……
等确定你没有误伤着我以后,你才可怜兮兮地扑进我怀里,一遍又一遍问我,你发病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你变成那样,我会不会讨厌你。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你还总耍赖偷看我洗澡,后来你胆子大了,都敢翻我的浴桶了,我一生气赶你出去,你就吻我的腿……色死了!”
“咳,本、本王没有。”他听我嘀咕,脸上也羞窘得多了两抹飞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干过这种事呢。
不过,梦里的他……确实比现实主动勇猛了许多,什么样的吻法都敢解锁。
会不会、是这两天他把我吊足了胃口却不肯成全我,我太馋他了,所以才会下意识做出这种、春梦?
像是怕我再继续说下去,某人红着脸低头用唇堵住我的嘴,深情地吻了我好半晌,才放开我。
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昏迷小半天了,午饭也没吃,饿不饿?今晚给你做了烤鱼,还加了不少你喜欢吃的配菜,起来吃一点吧。晚上睡晚些,我陪你。”
“哦。”
我被他扶下床,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
“要不然我们还是单独在卧室吃吧,下去和大家一起吃,会被莲芯看出异样的,咱俩现在应该还处于冷战阶段,和她同桌吃饭我不能接近你也就算了,万一她又作妖呢……
到时候要是让你给她夹个菜,我还在,怕你左右为难不好发挥啊。”
九苍抬手捏了捏我还有点发烫的耳尖,好脾气道:
“不会为难,今晚我放莲芯出门通风报信去了,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时半会她舍不得回来。夫人乖,别担心,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然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他是下午三点钟将莲芯放出去的,直到晚上七点,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也没见着她半个影子。
莲芯不在家,剩下的仙家们也都被苏堂主和宋堂主放了出来。
但怪的是,前些天还吵得脸红脖子粗,打成一团扯都扯不开的两堂仙家,今天出来后竟然相处得格外和谐。
除了月红姐与天明哥哥。
两堂仙家们热火朝天地忙着在院子里准备烧烤架与食材配菜,狐三哥与小狐丫则抱了一大堆零食送给我,陪我蹲在边上看天明大佬上演一出追心上人火葬场的大戏——
“今天九爷说了,只谈风月与美食,不谈恩怨宿仇,白爷也与九爷达成了共识,所以咱们出来以后,只管把酒言欢,不管过往的不开心,大家都同意了。
其实这样,两个堂子的仙家们凑在一起热闹也挺好的,这些年来咱们虽然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但正是因此,两堂仙家们都挺了解对手。
不过,与其说是对手,倒不如说,是知己知彼的战友,以前闹得纵是厉害,但谁也没主动对谁真下过狠手,就连九爷和白爷,他俩斗的那么狠,九爷也不曾在白爷遇到危难时袖手旁观,或者落井下石,白爷也从没在执法堂困难的时候,补踩九爷一脚……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皇封堂经常搞事主动挑衅,咱们两个堂子的仙家们应该会成为最好的兄弟。”
狐三哥啃着薯条说完,小狐丫也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我们堂主和宋堂主还是好朋友来着!上回我们一起行动,那个臭道士放鬼咬我,还是皇封堂的刺猬哥哥把我从恶鬼的利齿下拽回去的……
我胳膊被坏东西咬伤,刺猬哥哥知道我年纪小不是那玩意的对手,就全程把我护在身后,他单独对付那些邪物。”
“是啊,那时候我还和对面的小蛇蛇联手击退了不少邪物,就连九爷和白爷都暂时冰释前嫌,为了护住我们,合力将臭道士设下的结界破开。
不过,我看白爷近来对九爷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白爷不会是准备洗心革面了吧!”
小狐丫点头如捣蒜,八卦地偷偷告诉我们:
“前两天我还听九爷哥哥,叫白爷小白,白爷不许,九爷哥哥偏叫,白爷朝九爷哥哥扔了个烂柿子,正好砸翠山哥哥脸上了……”
狐三哥晃着蓬松雪白的狐狸尾巴慵懒道:
“白爷啊,就是嘴硬心软还死要面子。他没坏心,但就是羡慕嫉妒咱们九爷,实际上,咱们九爷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咱们九爷可厉害了,到了九爷这个境界,是不会在意任何人的不满与妒忌的,九爷,就是传说中一览众山小的那种寂寞的顶峰高手!”
啧,我家九苍在这些仙家的眼里原来这么高大上,风评真不错!
“先不说白爷和九爷了……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是天明哥哥,天明哥哥这回是真的把月红姐心伤透了。”小狐丫捧着脸蛋为狐天明惆怅得不行。
我瞄了眼站在树影里拉不下脸面,挺直脊背,主动求和搞得像兴师问罪一般的白衣狐仙,无奈摇摇头:“他,没救了。”
女孩子生气唯一的办法,是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哄,再不行就像我家阿九那样死皮赖脸地强贴硬抱,这么干,但凡对面姑娘心里对他还有一丢丢的感情,都会慢慢心软,被折腾得破功。
女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而女孩一心软,就证明离原谅他不远了。
试问哪个女孩子在面对自己爱的男人可怜兮兮、死缠烂打求原谅时,能不动心,能不消气?
这明明是个最显而易见的捷径,可狐天明那丫的,偏不开窍!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装冷淡,妄图逼着月红姐先向他低头服软……
“我知道那天是我反应太大,我回去,反省过……但月红,退一步讲,你就没有错吗?要不是你不分场合的向小莲花动手,我会情急之下那样做吗?
月红,我知道你生来就性子傲,脾气大,但你已经不是只小狐了,你成年了,你修行千年,也该长大了,你这个性子也该好好磨磨了。不能次次都这么、任性妄为。”
月红姐听完,依旧低头无声扯着手里山茶花的花瓣,面无表情地反问:
“哦,所以你今天还是来替你的小莲花打抱不平的?你又来说教了?我有什么错,你大可去和白爷说,白爷回来了,他才是我老大,如果他确认我有什么过失,会亲自来教训我的,用不着你代劳。”
“你看你还是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月红,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对我这般不耐烦,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一次话了?”
月红姐扯山花茶的动作越来越烦躁,尽力保持镇定地说: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不信我,我做什么都不合你的眼。你扪心自问,自打这次堂口出事后,我们再见面,你有好好听我说话过一次吗?
我俩,有再像之前那样,靠在一起,看一夜星星都不嫌腻过吗?”
“所以月红,你要学着成熟起来,不能再那么任性了。小莲花她终归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能让让她吗?你总同她计较做什么。
再说……她前些天,也没讲错,你的贴身饰品,为什么会从那个道士腰间掉出来,你……得给个解释。”
狐天明的声音闷闷的,很沉。
月红姐气极反笑,“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那个奸细?”
狐天明再度压低声:“是不是,都要有证据。”
“我和她计较?你看不出来她是个白莲花心机婊吗!她之前挑拨离间漓漓和九爷,后来又插足我们俩……”
不等她说完,狐天明就不悦打断:
“月红,我说过,上次是我不对,和小莲花无关,你不要迁怒她,她很听话,而且之前九爷和漓漓闹矛盾怎么能怪到小莲花头上呢,小莲花喜欢九爷也有错么?你就是对她的偏见太大。”
“我对她有偏见?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像你平时看见的那样柔柔弱弱,经不得风!她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她的来路并不简单!上次,她差点把我掐死!”月红姐激动抬高声。
然而狐天明还是死心眼地固执己见:
“够了,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污蔑她,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会让人怀疑她的清白的!这段时间九爷与堂主都在为堂内出了奸细的事而烦心,你这么说,会给小莲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红姐听罢彻底忍无可忍了,用力丢掉手里的残花,毅然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语气生硬:“你可真是护着她,你怕给她带来麻烦,怕她被人怀疑,那我呢!”
“小莲花是清白的。”
“我就不是清白的?!”
狐天明被月红姐怼得哽住,说不出话,半晌,才大男子主义的挥袖发言:
“本来还想着,那天伤了你的心,过来向你解释,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月红,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你再这副性子,迟早惹出事!”
月红姐红着眼还想反驳,白君那家伙却突然晃着扇子从紫藤花架旁走了出来,霸气护犊子:
“本君的人,惹出什么事都有本君罩着,倒是你,还没吃饭呢就吃饱撑着了?本君的小狐狸,要你管?”
说完,还侧目瞟了眼身边的月红姐,光明正大给月红姐撑腰:
“红红,别听某些瞎东西放屁,本君觉得你性子甚好,本君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往的火辣性子,随本君!
就算你成年了,你在本君面前也还是只可以任性的小狐,以后再遇见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给点阳光就灿烂到找不着北的混账东西,尽管上去给本君挠他。
挠死了,算本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