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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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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祝涓乖乖地回到家中,但是她一夜不能眠,泪水湿透了衣襟,可她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恐惧不安,孤立无援,只能想着等天一亮到关家走一趟,问清楚来龙去脉,也许还可以求春哥哥详查此事,也许丫鬟的死跟糕饼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不可能有问题的,每种糕饼她都会试吃,春哥哥也试吃了,如果糕饼有问题,应该是所有的人都会出事才对。

    不管怎样,反正天亮时先找春哥哥就对了,除了找他,她是真的别无他法了。

    然而等到天明时,祝涓换了衣衫,顺便带了件祝湘的长袄,打算去过关家之后走一趟县衙,托衙役把长袄交给姊姊。

    牢房好冷,她昨儿个就冻得受不了,而姊姊的身子骨又不似她这么好,一夜过去就怕会捱出病来。

    可就在她踏出家门时,隔壁王大娘从胡同口像急惊风的跑来,大声嚷着“祝涓,听说衙役昨晚去了你那家铺子,把你铺子里弄得一团乱,你赶紧去看看。”

    祝涓愣了下。“衙役弄乱我的铺子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有人说瞧见衙役抱走一瓮瓮的东西。”

    祝涓想了下。“那是我做糕饼的酿馅许是大人想要开瓮确定里头是否有毒,如此一来,应该就可以证明咱们的清白。”

    “你不过去瞧瞧吗?”

    “不了,我要先去一趟关家。”她抱紧祝湘的长袄,只觉今儿个的风刺骨得紧,教她猛打颤。

    “你去关家做什么?”

    “我想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糕饼怎么可能吃死人?大娘你也尝了不是吗?不可能就独独一个丫鬟出了事,对不?”

    “可不是吗?这”王大娘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街坊探出头,才低声道:“昨儿个你被人押进县衙,我去把你姊姊找回来后,就听见市集上有人说那是关家故意栽赃你们的。”

    “怎么可能?我们跟关家没有深仇大恨,再者我和关家秀才是有婚配的,他怎么可能陷害我们?”祝涓千百个不愿相信。

    “有人说那是因为关家要毁婚,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你的铺子生意好到让关家母舅的糕饼铺子门可罗雀,所以”

    “母舅?你说的是方记糕饼铺?”

    “可不是吗?近来你弄了新花样,把一些客人都给抢走,那老店铺心底就不满了,说不定就”王大娘说着耸了耸肩,无法证实真伪,毕竟都只是听来的。

    市集里人多嘴杂,流言似火,一夕之间出现多种版本,可说穿了是看戏的居多,编派故事的更多。

    “怎么可能?”祝涓压根不信有这种事。“那是一条人命,为了毁婚、为了铺子生意就要一条人命作陪,这天底下有这种事?”

    边境的民风虽然比京城的大胆开放得多,但是谁敢在王法底下拿人命开玩笑?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王大娘最终只能如是说。

    打从祝老大夫去世后,关家迟迟不表态婚约一事,甚至开始和祝家姊妹渐行渐远,任谁都看得出关逢春根本就打算毁婚。

    祝涓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还是先走一趟关家。”

    “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就陪你去一趟。”

    “大娘,谢谢你。”说真的,如果要她一个人到关家,她心底真是有点怕怕的,她怕关逢春近日的好是装出来的,她更怕看见关逢春冷漠无情的神态。

    “说什么谢,你姊姊替街坊们诊病收费那般便宜,咱们出这点力也是应该的。”王大娘叹老天作弄人,这姊妹俩相依为命,向来是热心助人,尤其祝湘收的诊金很随意,有时一把菜都能当作诊金。

    杏花镇虽是诸东城外最富庶的小镇,但穷富之间的落差大得可怕,富人能上医馆,穷人只能到镇外找药草吃,要不就是在家里等死,所幸这镇上有祝家人,从祝老大夫开始便行善济急,祝湘也继承父志,只要谁家来找,她二话不说地便前往;而祝涓性情爽朗又嘴甜,谁家要帮忙,她便跑第一,从不推托。

    这对好姊妹如今却遇上了这死劫,直教大伙暗骂老天无眼。

    王大娘一路上没吭声,可暗地里骂得凶了,来到关家大门时,适巧撞见要出门的关逢春。

    “春哥哥!”见他要坐上马车,祝涓冲向前喊着。

    关逢春睨了眼,哼了声。“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祝涓楞了下,心底发凉着。“春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祝涓,你可真会装蒜。”关逢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目光像是在看只丑陋的虫子般,教他嫌恶鄙夷。“你承认吧,你分明是想要毒死我,可却没想到我竟会把糕饼给了府里的丫鬟,对不?”

    “春哥哥,你在说什么?”祝涓耳边嗡嗡作响,怀疑自己听见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祝湘的长袄安抚自己。

    “你还要我说得多明白?横竖你就是想毒死我,可我幸运地逃过一劫,这事我会跟大人好生说着。”

    王大娘闻言,气不过地上前要与他理论,却被祝涓抢了白。

    “春哥哥,我为什么要毒死你?我喜欢你,这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的事,大伙都晓得咱们有婚约,我为什么要毒死你?!”祝涓紧抓着车辕,心里骇惧不已,却还是要问个明白。

    “因为你苦等不到我上门,所以由爱生恨。”关逢春一字一句说得又轻又淡,眸色却更冷。

    “我没有!”

    “有没有,你到大人面前解释,现在大人要开堂问审了,再不让让,休怪我无情。”

    “开堂问审?”祝涓一愣。

    见祝涓发楞,关逢春喊了声,马夫随即驱动马车向前,压根不管祝涓没有松手,转眼她就被蹭倒在地。

    “祝涓,你没事吧?”王大娘赶忙将她扶起。

    “大娘,一般都会这么快开审吗?”她呐呐地问着。

    “这算是少见了,通常都是证据确凿了才会快审。”王大娘惴惴不安地说着。

    “所以罪证确凿了?”祝涓抓住王大娘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她满脑子是关逢春的冷漠无情和栽赃罪嫌的口吻事情分明不是如此,可他却说得像是一回事,分明是要置她们于死地!

    怎会如此?她从小就景仰的人怎会是这个样子?!

    “这”王大娘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

    祝涓脸色苍白,一手紧抓祝湘的长袄,不能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祝湘被唤醒时,只觉得浑身被寒意侵蚀,教她浑身僵硬得连路都走不好,头直发痛着,等走到公堂才知晓原来竟是要开堂问审了。

    怎会如此地快?官府一旦正式开堂问审,那就代表已有实证,可是

    “姊!”

    祝涓的叫唤声,教她猛地回头,就见她和许多人站在县衙外,其中有些是熟识的邻里,有些则是瞧也没瞧过的人。

    而她的目光只是定定地望着祝涓,祝涓的气色不好,像是一夜未眠加上又惊又惧,脸色灰白带青,教她担心不已。

    “大人开堂问审,公堂里外不得喧哗!”公堂外的衙役沉声怒道。

    祝湘闻言,只能朝祝涓摇了摇头,以眼示意她别开口,省得被另定罪名。

    “还不快走!”衙役喝道。

    祝湘赶忙跟着踏进公堂里,就见孔进才已坐在案后,而关逢春则站在公堂右方,而他身后还有个眼生的男人。

    “大胆民女还不跪下!”孔进才重拍惊堂木,两旁衙役手持长棍敲地震响。

    祝湘随即跪下,无惧的抬眼。“民女祝湘见过大人。”

    “祝湘,你可知罪?”

    “大人,民女何罪之有?”

    “还嘴硬?”孔进才哼笑了声,望向关逢春。“关秀才,将昨儿个发生的事详实地说过一遍。”

    关逢春朝他作揖,随即便道:“大人,关某昨日到祝涓经营的糕饼铺子买了五块桂花凉糕,回到家中就分给了家中丫鬟,岂料食用的丫鬟却在尝过糕饼之后呕血身亡,所以关某昨日才会前来告官,求大人替关某家的丫鬟讨回公道。”

    “祝湘,你有何话可说?”

    “大人,据民女所知,昨日关秀才到铺子时也试吃了同一款糕饼,而且这糕饼后来也卖完了,要是有毒,为何独见关家丫鬟出事?”祝湘不疾不徐地提出疑点。

    “大人,由此可见,这分明是蓄意下毒。”关逢春立即反击。

    祝湘横眼瞪去,不敢置信他竟能睁眼说瞎话,硬是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她猜测无误,这事确实是关秀才恶意陷害,可她想不通的是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行事必有动机,而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值得让他玩这么大?

    “大人,关秀才此言差矣,我们根本没必要对他下毒。”

    “大人,关某曾与祝涓订下婚约,但是因为祝世伯去年仙逝,基于守孝,三年内自然是不论嫁娶,关某谨守礼教,岂料祝涓却是一再质问何时迎娶,甚至不惜在大街上与关某拉拉扯扯。”

    “关逢春,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边境守孝只守三个月,三个月后就能谈及婚嫁,你避而不谈婚事,我与祝涓也从不提起,你说这话根本是恶意破坏祝涓的名声。”祝湘可以忍受自己被欺,却不能忍受祝涓的名声沾到半点污点。

    “大人,小人曾在街上瞧见祝涓对关秀才拉拉扯扯,而她则是对关秀才口出恶言,出言相讥,不知关秀才遵照守孝三年的大礼,直说关秀才是恶意躲避婚约,还请大人明察。”一旁年近半百的男人替关逢春出言说着。

    “你是何人?”孔进才捻须问。

    “大人,小人方丙均,是关秀才的母舅,经营了一家方记糕饼铺子,关秀才特地要我前来,就是要我作证那糕饼里有毒。”方丙均说着,从怀里取出油包,高高呈上。“大人,这就是关秀才从祝涓铺子买回的桂花凉糕。”

    孔进才一个眼神,一旁的主簿立刻上前接下,打开油包后再递到他的案上。

    孔进才垂眼看了下。“你让本官看这个做什么?”眼前的桂花凉糕是卷成条状再切块,里头包着豆沙馅,外头再淋上桂花蜜酿。

    “大人,小人差人备了一只鸡,只要把这糕饼丢给鸡吃,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有毒。”方丙均哈着腰,朝外头招了招手,他铺子的伙计立刻抓了只鸡进来。

    此举引来外头观看的邻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祝湘无力地垂下眼。这一幕,她连看也不用看,便猜得出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她的脑袋一片混乱,怎么也不认为关逢春会为了婚约一事而欲将她俩置于死地,这实在太不合理。

    待鸡一摆定,孔进才随即抓起一块桂花凉糕丢去,鸡立刻上前啄着,但也不过是一会功夫,那只鸡随即倒地,双脚朝天不断地抽搐着。

    “祝湘,你可还有话说?”惊堂木再拍,威武声起恫吓力十足,就连县衙外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大人,那桂花凉糕有问题!”祝涓冲到公堂外,堂外衙役立刻将她拦下,她却不住地跳着,喊着“大人,如果那桂花凉糕是我昨日卖给关秀才的,淋在糕上头的桂花蜜酿早就变色了,颜色不可能那般红润,那糕过不是我做的!”

    关逢春闻言,不由看了方丙均一眼,那一瞬间的对视教祝湘给捕捉住。

    “大人,可否让民女看看那桂花凉糕?”祝湘请求着。

    她本以为他们在祝涓的桂花凉糕上添了毒,但照祝涓的说法根本有异。方丙均经营糕饼铺子,想要做出祝涓的糕饼绝对不是难事,但祝涓的做工极为精细,她肯定能分辨得出这糕饼是否作假。

    孔进才微扬起眉,将油袋里的剩余桂花凉糕全都扫落案下,再拿起油袋。“就只有丢下的那一块,你可以尽管瞧。”

    祝湘微皱起眉,瞪向已经被鸡给啄得不成形的桂花凉糕。

    不对,她刚刚看那包油袋颇有分量,里头至少装着两三块才是,可是大人却说只有这一块,代表大人根本是和关秀才是一丘之貉!

    “姊,那不是我做的桂花凉糕,形状不对!我的桂花凉糕切段后可以一口食用,那是因为齐大哥说如此吃食最为优雅,可那糕饼那么大一块,分明是卷成条状只切对半,那不是我做的!”祝涓直嚷着,就只为求一个公道。

    祝湘回头,要祝涓不得喧哗,惊堂木已再次拍下,孔进才怒斥“将罪嫌祝涓给押进公堂!”

    “大人,这不关舍妹的事!”祝湘急喊,但祝涓不用人押,一得放行,便快步跑进公堂,跪在祝湘身旁。

    “大人,民女昨天卖了五块糕饼给关秀才,他说他家丫鬟琉璃食了一块便身亡,照道理说应该还有四块,为何公堂上只带来一块?”祝涓哭肿的水眸直瞪着脸色冷酷的关逢春。

    “难不成明知有毒还要食下吗?”

    孔进才望向关逢春,就见关逢春不疾不徐地道:“昨儿个出了事,剩余糕饼早已被倒进馊桶里,是因为母舅说这糕饼是呈堂证供,所以才又从馊桶取出一块。”他顿了下又道:“我是不懂糕饼,不知道糕饼变不变色到底有何异处,但是放眼杏花镇,除了你以外,谁做得出这种桂花蜜酿?你不是跟我夸口这是只有你才会做的私酿?”

    祝涓闻言又气又恼。“我的铺子昨晚被衙役给搜过,一些蜜酿全都被带走了,谁知道”

    祝湘闻言,赶忙扯着祝涓的袖角,然惊堂木已再次拍下——“大胆刁民,你这话难不成是拐弯说本官给了人蜜酿做出同样的桂花凉糕栽赃你7”

    “大人,舍妹年纪轻不懂事,说起话来不知分寸,还请大人恕罪。”祝湘赶忙请罪,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连祝涓也脱不了身。

    虽说祝涓所言都是真的,但有些话在这没有公义的公堂上是不能说的。

    而且她想不通的是,如果要栽赃,直接拿祝涓的糕饼作假不是最佳利器?关逢春确实买了糕饼,却还让母舅造假,那就代表打一开始买糕饼极可能是个幌子,说不准那丫鬟早已死了丫鬟已死,丫鬟名唤琉璃

    像是想通什么,祝湘猛地抬眼道:“大人,能否让民女看看那丫鬟的尸体?”

    她终于想起为何觉得琉璃这名字熟悉了,因为她在药铺听过,也亲眼见过那个丫鬟,当时她在抓药,而且她抓的药是打胎药!

    “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孔进才哼了声,沉声道:“传仵作。”

    一会衙役便领了个人进来。“见过大人。”

    “本官问你,死者死因为何?”

    “启禀大人,那个丫鬟是死于中毒。”

    “罪嫌祝湘、祝涓,你等可还有话说?分明就是你俩因为关家迟不上门说亲事,怀恨在心,蓄意在糕饼里下毒,岂料关秀才尚未食用,因而逃过一劫你等认不认罪?”孔进才怒拍惊堂木,喝道。

    祝涓瑟缩了下,祝湘则紧抓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大人,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姑娘家会为逼婚而下毒毒害未婚夫的?放眼杏花镇,邻里皆能作证舍妹对关秀才一往情深,岂可能对他下毒?”

    祝湘话落,衙门外随即响起邻里们应喝的声音——

    “对呀,哪有人喜欢一个人却要害死他,太不合理了。”

    “打从祝老大夫死后;关秀才就对祝家姊妹不理不睬,可祝家姊妹从未怒目相向,她们向来是热心助人,行善济世,怎可能毒害人?大人明察啊!”“谁准你们喧哗!”孔进才喝道。

    衙役随即持棍横架在衙门外,大有再喧嚣便直接棍棒伺候的态势。

    “大人,难道没听过由爱生恨吗?祝涓便是此种人,爱则欲其生,恶则欲其死,大人要是今日不能给关某公道,关某他日肯定难逃情劫。”

    祝湘横眼瞪去,怒声道:“大人,偏听生奸,独任成乱。大人乃是朝廷钦定七品命官,岂能独听片面之词?”可恶的关逢春分明是要将祝涓往死里打,这种混蛋比端王世子还要可恶百倍。

    “大胆!眼前已是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敢口出狂言,直指本官不公不义,本官今日要是不治你,岂不是愧对朝廷钦命?!”孔进才怒不可遏地拿起案上刑牌,喝道:“来人,拶指伺候!”

    一声令下,衙役随即取来拶子,套住祝湘的十指。祝涓见状要阻止,却被狠狠推倒在地,脑袋晕得七荤八素。

    “用刑!”待准备就绪,孔进才一丢刑牌,两个衙役抽紧拶子两侧的拉绳,细木棒随即绞紧祝湘的十指。

    从未受过这种酷刑,祝湘痛得尖叫出声,浑身不住地颤着。

    祝涓焦急跪坐起身,哭喊道:“大人,冤枉啊!民女姊妹没有伤人,那糕过不是我做的,那不是我做的糕饼,关家丫鬟之死与我无关啊!”“来人,掌嘴!”孔进才怒斥着。

    另一名衙役立刻上前,扬起手就往她脸上狠狠地甩,打得她整个人横躺在地上,血从嘴角溢出。

    “祝涓!”祝湘喊着。

    “罪嫌祝湘,你认不认罪?!”

    “我不认罪!没做的事就是没做!”祝湘痛得泪水在眸底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滑落。

    “大人啊!你可读过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大人啊!你可知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再刑!”孔进才脸色铁青地吼道。

    拶子被拉得更紧,紧到似乎可闻指骨的裂响,祝涓不禁哭喊着“我们是冤枉的!老天啊,我们是被冤枉的!”

    “掌嘴!”

    衙役一把拉起祝涓,狠狠地往她面颊再打。

    “大人,你不公不义!”祝涓的性情烈,哪怕是被打得满嘴是血也不住口。“你为何要栽赃咱们?你到底收了关家多少好处?!”

    “打得她说不出话为止!”

    公堂上响起阵阵巴掌声,衙役的手上染了血,怵目惊心得教衙门外的百姓们全都傻了眼。祝涓痛得眯起眼,朝前喷了口血。“大人,你会不得好死!”

    “再打!”

    一个巴掌落下,祝涓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任由衙役如抓着破布娃娃般地扯着自己,慢慢地感觉不到痛,耳朵也像是快听不见。

    “不要再打了,我招了,我全都招了!”祝湘忍遏不住地喊着。

    她可以忍受绞指之痛,但她不能忍受祝涓再挨打,再打下去会死的!她清楚祝涓的硬性子,她宁死也不愿委屈,可是她是祝家仅剩的人了,她赔上这条命也要保下她,否则她要怎么对得起对她疼爱有加的祝父。

    “罪嫌祝湘,你真要招了?”

    “我都招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不满关逢春毁婚,所以偷偷在桂花蜜酿里添了毒,是我一人所为,与祝涓无关!”说着,愤恨的泪水沿着面颊滑落,是委屈是心酸,更是无能为力。

    孔进才闻言,睨了关逢春一眼,只见关逢春微点头,他便道:“来人,罪嫌祝湘坦承罪行,给她画押。”

    祝湘的十指微微变形,根本拿不住笔,还是主簿拿了印,让她盖了全手印,就当此案了结。

    “姊不要我们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承认”

    祝涓哭哑的嗓音虚弱低喃着,祝湘回头,看着满嘴是血的她,心疼得说不出半句话,她想要再抱抱她这个可怜的妹妹,可是——

    “来人,封了糕饼铺子充公,将祝湘押入大牢,三日后午时三刻处斩,退堂!”

    “姊”祝涓虚弱张眼,见祝湘被衙役扯起,不禁在地上爬着。

    “祝涓,你乖,回家去,没事了。”祝湘被扯着往前走,还不住地回头望。

    “姊”怎会没事?都要处斩了,怎会没事!

    她不住地爬,可是衙役的动作好快,把姊姊拉得好远,她怎么也抓不到姊姊,余光瞥见关逢春走过,她费力往前一抓,揪住他的袍角。

    关逢春顿了下,垂眼望向她,嫌恶地踢开她的手。

    “关逢春你为什么这么做?当年两家往来,说好婚约,可就算我爹死后你不履行,我也当是因为我尚未及笄,就算你翻脸不认人,我也从未口出恶言,可你现在却要置我姊妹于死地,你读的到底是什么圣贤书?!”她不服气,怎么也无法服气,梗在喉头的一口气要上不下,几乎快要憋死她。

    “一个乡野村姑说什么圣贤书,你懂什么?”他哼了声,快步从她身旁走过。

    “如果每个读圣贤书的人都像你们这般歹毒,还读什么圣贤书?!”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彻底决堤。

    她是真的寒透了心,真的看清楚他的为人原来他前阵子的和颜悦色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布下这个局她为什么没有看透?

    亏齐大哥还跟她说了,她还不信泪流满面,她不禁想起不告而别的齐昱嘉,想起自己的自以为是,想起自己的任性害死了姊姊

    “祝涓,咱们先回去吧。”

    有人扶起自己,泪眼中她瞧见王大娘还有其他熟识的街坊,教她泪如雨下。“我不回去,我要找姊姊。”

    “祝涓,你脸上的伤得要医才成。”

    “我等姊姊帮我医”

    “祝涓”王大娘闻言,不禁掩脸低泣着,几个街坊跟着鼻酸,却是无法可施,尤其衙役又赶着人,只能将祝涓半扶半哄地搀到衙门外。

    突地,天空开始飘雨,四周凝结着一股寒冻的气息,王大娘赶忙将祝涓搁在她这儿的长袄给她搭上。

    祝涓拉着长袄,突地又走向衙门里。“这位大哥,可不可以把长袄拿给我姊姊?”

    “不行,快走!”衙役赶着人,索性关上了大门。

    “大哥地牢好冷,把长袄拿给我姊姊,我姊姊怕冷”祝涓哭倒在门板上,不住地拍着门。“大哥谁,谁能救救我姊姊救救我姊姊姊姊”

    雨丝凌乱斜打渐骤,天色阴霾如夜,犹如这一日利益遮蔽了公义,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