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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好的第一帖药,是袁穷奇扶起齐昱嘉一口口地喂下。
谁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齐昱嘉蓦地翻过身,趴在床板边狂呕着。
袁穷奇见他呕出大口大口污黑的血和秽物,满屋皆是腐臭难闻的气味,忙问:“祝大夫,他这是——”
祝湘神色淡漠地睨了眼。“一个时辰后再熬一帖,把他身上的毒全都逼出来。”
袁穷奇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一会,瞧齐昱嘉翻躺回床板上,脸上灰白气色仿佛褪散了些。
“他的毒已深植体内,能吐多少算多少,其他的就等他慢慢排出,再以药材调养,最慢一个月,他便能健步如飞。”她说着,开始着手整理竹篓。“记得将秽物清理干净,屋里别缠着病气,满屋子味道想养好病也很难。”
“你要走了?”
“入秋了,天色暗得快,我得赶紧下山。”
袁穷奇忖着这里到杏花镇,距离说远不远,但对只能步行的她而言,得要费上不少时间。
“可惜,公子刚服药,否则我就送你一程。”
祝湘背起竹篓,头也没回地道:“不用,告辞。”
“明日何时过来?”
“正午之前。”话落,她潇洒离开。
祝湘回到杏花镇时,已是掌灯时分。回到家中,和祝涓说了来龙去脉,要暂时到大风村里就近照顾两个外乡人,嘱咐她一个人在家时,要将门窗关紧,以防宵小。
“可是姊,他们到底是谁,这样好吗?”祝涓难掩担忧地问。
两个大男人,虽说其中一个是伤患,可在不知道对方来历的情况下,便要就近照顾人,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点?
“放心吧,他们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只是外地来的罢了。”
翌日天亮,她到镇上再采买了一些药材和一些没买足的用品器皿,背着沉甸甸的竹篓缓步朝山腰上的大风村而去。
然而,走到山脚下,就遇见了袁穷奇。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劈头就问,口气凌厉得像是个教训学生的夫子。
“挑水。”看他挑在肩上的东西,也该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怎么往这儿走?我不是跟你说——”
“往刘家旁边的山径确实是可以走到山谷溪边挑水,但我走了两趟后,发现绕过山脚再上山,会比较好走。”这一段的山路较缓,况且相较之下距离一般,他自然要挑平稳的山路,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她。
这附近看似平和,也未见东厂番子出入,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独自一人走在杳无人烟的山径上总是不妥。
祝湘不予置评,边走边问着“你家公子状况如何?”
“还不错,一早就会跟我喊肚子饿了。”他挑着水,走在她身旁,竟莫名有种自己天生就该侍候她的错觉感。
“有食欲是好事。”她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今儿个刘大娘可有准备清淡的膳食?”
昨天要下山之前,她特地绕到刘家道谢,麻烦刘文耀走那一趟路,并说这阵子得跟他们搭个伙,幸好刘大娘热情得紧,一口答应,还欢迎她多多麻烦她。
“有,她特地熬了粥,准备几样极清淡的菜,我家公子吃得挺开心的。”他想,和干粮相比,再清淡的菜吃进嘴里,睿王都会觉得是珍馐美馔。
“那就好。”她轻点头,察觉到一道视线总是跟着她,瞥了眼走在身侧的他,果真与他对上眼。
这人到底是怎么着?走路就走路,一直盯着人是怎样?
不是今天才如此,打从昨日,她就觉得他相当不客气,哪怕没搭上话,他那双眼还是紧紧地盯着白己,教她浑身不自在。
迎上她的视线,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道:“只是我什么时候变成祝大夫的远房表哥了?”
祝湘微扬起眉,想起昨日要委请刘大娘搭伙时,刘大娘问起自己与他俩的关系,她心想往后要暂住在一块,自然得要找个不会教人起疑的说法永除后患。
远房表哥,是个还不错的说词,只是他有必要笑得一脸占她便宜的得意蠢模样吗?
“你有意见?”还是他能端出更好的说词?
“我这才想起,你压根没问过咱们的来历。”他一心急着要她救治睿王,倒是忘了跟她交代来历,真亏她毫不介怀,毫不过问。
“你们是何来历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横竖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真心如此认为,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那倒是。”她的态度打从一开始就非常一致,淡漠得恰到好处,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两人一路上没再开口,直到回到半山腰的茅屋。
袁穷奇先把水挑到屋后水缸,祝湘踏进齐昱嘉的房里,房里没有难闻的气味,而且齐昱嘉看起来神清气爽,像是有擦过澡。
“祝大夫。”余光瞥见她,齐昱嘉扬笑打着招呼。“今日好多了?”她把竹篓搁在一旁角落,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替他诊脉。
“好多了,真是多亏有祝大夫。”齐昱嘉笑睇着她。虽说昨天被她折腾得不轻,但是效果奇佳。
“不,你该庆幸身边有个袁穷奇。”虽说她对袁穷奇的观感不佳,但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
袁穷奇毕竟是郭庭邵的义子,不会差到哪去,她相信郭庭邵看人的眼光。曾经,她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事实证明,她的眼光奇差无比。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像是祝大夫早就识得袁穷奇?”
祝湘神色自若地道:“昨天吃够了他的苦头,也算是相识了。”
这解释齐昱嘉很合理地收下了。“这说来也奇,袁穷奇甚少对姑娘家那般无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着,竟然一再失礼。”事实上,他想说的是调戏。
这个袁穷奇也算是个奇人,身为和东厂对立的锦衣卫镇抚使,可是在朝中却相当吃得开,更是许多名门千金青睐的对象,宫中若有大宴,那票名门千金大抵都是冲着他来的,这是来到边境之前,他对袁穷奇唯一的认识。
也正因为他在千金名媛之间的评价那般高,所以他不认为他会调戏姑娘家,可偏偏昨天他痛到快昏厥时,他真觉得袁穷奇分明是在调戏祝大夫。
“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外貌俊雅风流,举措像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可事实上却是懦弱胆小的怕事之徒。”她随口说着,确匹他的脉象比昨天稳定了些,思忖着今晚的药材得稍作调整。
“不会是在说我吧?”
门口传来袁穷奇似笑非笑的声音,教祝湘没好气地斜眼瞪去。“怎会是说你?你的外貌谈不上俊雅风流,举措更不像个君子,不过到底是不是个懦弱胆小的怕事之徒,这我就不知道了。”
“表妹,你的医术这般高明,要不要先医自己的眼?”袁穷奇端了盆水踏进房里,拧了布巾后递给齐昱嘉。
“祝大夫是你表妹?”齐昱嘉呆楞地接过布巾,仿佛对这事极为惊诧。
“我没那么大的福气当他的——”
“祝大夫也来了?”门外响起刘大娘的大嗓门,教祝湘硬生生把话给咽下。“来来来,刚好一道用膳,几样粗菜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刘大娘手脚利落地端着木盘搁在房内唯一的一张四方小桌上,木盘上头搁了三菜一汤还有一碗粥。
“刘大娘,真是麻烦你了。”祝湘走到桌边,帮着把菜给端到桌面。
那人真得很可恶,既然知道刘大娘就在身后也不说一声,要是她说得露馅,要她怎么就近医治齐昱嘉?好歹也要替她的清白着想吧。
“不打紧,既然是祝大夫的远房表哥,这个忙更是得帮。”刘大娘把菜摆定,才刚拿起木盘,不禁问:“是说你的表哥怎么不是到杏花镇,反倒是到咱们大风村来了?”
“因为山上比较静,对我表哥的身体较好。”祝湘信手拈来个说法,毫不费力。
“欸,可病着的那个不是你表哥的公子吗?”
祝湘微顿了下,好半晌才道:“我表哥身上也有伤。”
明明就是一种权宜说法,可要她当着他的面叫他表哥,真是教她打从心底不舒服,不禁恨恨地瞪了袁穷奇一眼,结果却见他朝自己微颔首,像是正应和着她喊的那声表哥。
“是喔,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说来他们的运气也真差,竟然会来这儿找你的路上遇到山贼。”刘大娘叹息着却又有些疑惑“可咱们在这儿待这么久了,从来也没听过山贼在这附近出没啊?”
祝湘眼角抽了下。真亏他说得出这种蠢话,这里的人家穷得都快没命了,山贼在这儿出没,是存心饿死自己不成?
要说遇到山贼,至少也得说在东诸城的西南角,而不是在这东南角外,笨蛋!
“是啊,他们运气是背了点,但好在联系上我了,静养个一段时间就不成问题了。”祝湘淡声说着。
刘大娘跟她再搭了几句话,一会刘文耀又端来饭菜,寒暄了几句,才将这对热情的母子给送走。
待人一走,袁穷奇便静静地走到她身旁,开口占她便宜。“表妹,你怎么看得出表哥我身上有伤?”
“伤在脑子,一目了然。”会说遇上山贼,不是脑袋坏了是什么?
袁穷奇微扬起眉,还未开口,一旁齐昱嘉已经毫不客气地拍床大笑,引来祝湘横睨一眼。
袁穷奇凉凉的回头看着齐昱嘉,就见齐昱嘉笑着道:“袁穷奇,棋逢对手啊!”这次挥军北上,锦衣卫既有安插人手,东厂的手自然也能伸进来,而且安插的还是占了锦衣卫指挥同知一职的田尚宝。田尚宝仗着自己是齐贤的义子,在大军里颐指气使,却三番两次被袁穷奇那张利嘴给刁得应不出半句话,只能涨红脸缩在一旁生暗火。
他以为袁穷奇那张嘴已经够厉害,岂料这个祝湘更是棋高一着,反应奇快无比,字字句句一针见血,明知不该笑的,但他是真的忍不住。
“该用膳了,公子。”袁穷奇皮笑肉不笑地道。
“嗯。”他憋着笑,瞧着两人互动,倒也教他这段养伤的日子好捱了些。
尽管添了一些用品,可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茅屋里,还是显得有些不方便,那两个男人可以一切从简,但她不能,尤其至少要给她火折子,不能让她摸黑诊脉找药材,更得让她可以生火烧点热水擦洗身体,就像现在。
“祝大夫——”
“站住,不准开门!”正褪去外衫准备擦澡的祝湘连忙喊着,可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故意,竟然还是把门给推开——“袁穷奇!”
她尖声喊着,只能赶紧抓起外衫遮住自己,怒眼瞪去,却见他已经快一步退出门外,门也关得死紧。
“袁穷奇,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她羞恼的骂道。
这里就两间房,这房里就只钉了座床板,连张桌椅都没有,更不可能会有屏风,她都已经出声制止了,他竟然还推门而入!
“祝大夫,抱歉,我家公子人有些不适,所以我才会过来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他在门外快速的说着。
祝湘心里极恼,但一听见他说齐昱嘉身体不适,连忙飞快地套好衣服,推门走到隔壁房里,张口就问:“怎么了?”
问的同时,她已瞧见齐昱嘉脸色苍白,脸上布满细碎的汗。
“不知道就突然肚子犯疼得很”齐昱嘉紧闭着眼,不断地在床上翻动着,像是企图找个好姿势可以祛走些许痛楚。
祝湘上前把了脉,细柳眉微微攒起。“看来是我药下得太重,教你体内的热和寒给撞在一块,我替你弄帖药,让你舒缓舒缓。”
齐昱嘉闻言,微微点着头。
祝湘从竹篓拿出几味药,快步走到屋后,就见袁穷奇已经动手生火。
祝湘冷睨他一眼。“看在是你公子身体不适的分上,这次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就戳瞎你的眼。”
她已经受够了那些满心色|欲的男人,如果袁穷奇也是这一类男人,那么她会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传宗接代!
“好,只要我把该办妥的事都办好了,就算你要戳瞎我的眼,我也没话说。”
祝湘以为他指的是把齐昱嘉安全地送回京城,可还未启口便又听他说:“不过,可能会让你等很久就是。”
等很久?她忖着,听杏花镇往来的商旅提起过,从京城到东诸城,乘坐马车大概要费上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是快马大概只要一半时间,现在只要费上个把月将齐昱嘉的身体调养好,然后避开东厂耳目,他想赶回京城并不会太久。
不过重点是——“你就这么想要被我戳瞎眼?我要的是你别再犯,要进我的房之前一定要敲门,等到我答允了,你才能入内。”
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她特别叮嘱,是他该知道的基本礼仪。
“记住了,表妹。”
“不要叫我表妹。”
“总得要叫惯,否则要是在刘大娘面前露了馅,岂不是要坏了你的清白?”
“最好是如此。”她悻悻然地将药材洗净搁进壶里,回房前瞪了他一眼。“熬个三刻钟就成了,弄好了就让他喝下,如果再有问题再来唤我。”
“麻烦你了。”
“偶尔也会说人话嘛,表哥。”她哼了声。
袁穷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浮现淡淡笑意。
真是个怪丫头,尖牙利齿得很,但却又不教人真的恼怒,更有趣的是她方才明明就动了怒,可一听睿王不适,却又立刻赶来说到底,倒是个性情挺不错的怪丫头。
祝湘哪里管他在想什么,回房擦澡后,确定没有什么声响便上床睡觉。
现在的她,不需要锦衣玉食,裘衾丝被,不管到哪里她都能安身立命,粗茶淡饭一样度日。
在床上翻了会,确定隔壁再无声响,确定齐昱嘉没有其他状况,她便放心地入睡。
翌日,天未亮,她便已经起身梳洗。
本要到隔壁替齐昱嘉把脉确定病况,但想了下,也许他们尚未醒,她便转了个方向走到屋后,却听到有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劈柴。
循着声音来源,她往屋后的林间走去,在林叶隙缝中瞧见袁穷奇正在砍树。
他扬起手中的斧头,朝树干连劈了两下,约莫三、四丈高的桃心花木应声倒下,而他立刻托住树干,再缓缓地搁置在地上,像是怕引起太大的声响。
她站在一旁观察着,就见他动作利落地将细枝劈除,而后站在树干旁思索一下,便开始动手将树给分段劈开,像是准备制作什么。
祝湘想了下,朝他走去,启口唤着“袁穷奇。”
然而背对着她的袁穷奇却是充耳不闻,像是太过专注在手上的工作,她也不以为意,待走近剩几步距离时,又唤了一次,他却依旧没有反应,她不禁微恼地想要轻拍他的肩,就在她快要碰到他时,他握着斧头的手突地反手劈来,吓得她尖叫出声,双眼不禁紧闭着——
“是你?”
祝湘听见他的声嗓才缓缓张眼,发觉自己几乎逼出一身冷汗,而他手中的斧头已经紧握垂放身侧。
“你在搞什么,故意吓人吗?”叫他也不应,一走近就拿斧头招呼她吓人也不是这种吓法。
“表妹,给你一个建议,不要随便走到练武者的背后,这样很危险。”那会是一种自然的身体反应,要不是他动作够快挡下,她真是要莫名其妙地死在他的斧头之下了。
“我有叫你,是你不踩我。”她知道他是武人,会有武人戒备的习惯,可她明明有先出声。
袁穷奇眸色微黯。“抱歉,是我没听见。”
“专注工作是好事,但你好歹也要提高警觉。”确定他不是故意吓人,她的脸色稍霁,蹲在被他劈成数块的木柴边问着“你这是要做什么?”
“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我打算做几张桌椅,这么一来大伙一道用膳也方便多了。”袁穷奇将斧头搁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匕,开始雕着榫孔。
祝湘想起昨儿个用膳的状况,小厅里本来有两把椅子的,可是一把的椅脚早就坏了,所以昨儿个用膳时,是齐昱嘉坐在床上,她坐在椅上,袁穷奇只能站在桌边。这种情况教她想要邀刘家人一道用膳都开不了口。
倒没想到他心细如发,知道要改善这问题,但更教人意外的是——“你真的会做桌椅吗?”曾几何时锦衣卫连木匠的活儿都学会了。
“我义父会做,以往看他做过,所以就跟着学了。”
“你义父会做?”她没想到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郭庭邵竟连这种粗活都会。
袁穷奇不禁微扬起眉。“这是很让人意外的事?”瞧她一脸意外,仿佛她识得他义父那口吻甚至让人觉得他有义父是天经地义的事。
祝湘楞了下,惊觉自己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嗯随口问问罢了,因为我的父亲是个手极不巧的人。”她斟酌着字眼,不愿问得太深入。
尽管她不认为袁穷奇会察觉自己是谁,但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喔,那令尊现在”
“我父亲去年去世了。”
“抱歉,提到让你不开心的事。”
她摇了摇头。“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必经之路,谁都得要走一遭,父亲能少点病痛,已是极好。”说着,她站起身。“不跟你聊了,我先回屋,省得待会刘大娘端早膳来找不到人。”
袁穷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觉得她的走姿非常秀雅,俨然就像是京城里名门千金的走姿。这点极为古怪,只因京城里的名门千金都是出自秀女坊教导,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致的礼仪,可这边境地带的姑娘家怎会有如此极具风雅的走姿?回想她昨儿个用膳的动作,也是秀气娴淑得紧,直教他想不透。
更别提她身上有股熟悉的恬静气质,教他忍不住地想亲近她,每每将她逗毛,见她横眉竖眼不客气地开骂,他竟有种莫名的喜悦。
简直就像是病了。
袁穷奇真是教她开了眼界!
他不但会做桌椅,还甚至用拼凑的方式帮她做了一座简易的屏风。
尽管屏风没有任何雕饰,但是做工极为精细,磨去了所有利角,最厉害的是,竟是用榫接的方式拼装的。
而且不只如此,他做了一张大方桌,还做了数把椅子,甚至送了三把到刘家去,做足了敦亲睦邻的功夫。
刘大娘收到椅子,送膳食来时,笑得眉飞色舞,直在她面前夸袁穷奇真是心细手巧,频问袁穷奇有婚配了没,想替他作媒呢。
她尴尬地只能傻笑,一点都不意外刘大娘误将袁穷奇当成了木匠。
可问题是,人家可是锦衣卫的千户长,这出身边境地带的姑娘哪里配得起他,再者她也不知道他家中到底有无妻妾。
见她一脸傻笑,刘大娘干脆直接找袁穷奇问,而袁穷奇的回答是——“我已经有婚配了。”
“啊,那倒也是,袁公子斯文俊白又有一身好手艺,家中自会安排亲事。”刘大娘轻叹着,对这答复不意外,就觉得可惜。临走前,像是想到什么,又突地回头道:“对了,祝姑娘,明儿个咱们和小风村几个猎户要一道上山猎捕,趁着入冬之前一起围猎,否则这个冬天就不好过了。”
“刘老伯不会去吧,他的脚虽能走动,但走山路对他的脚太伤了。”
“我当然不会让他去,可就因为他不能去,所以我得代替他去,否则少了人手,一些事做起来就不方便。”
“喔那你得要小心点。”她知道猎户的妻子多少有些本事,不纯粹是待在家里打理家务而已。
“放心吧,这么点小事,从年轻时就做惯了,只是如此一来,明儿个我就没法子送膳食过来了,这午膳和晚膳你得要打理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吧?”
“嗄?”
对喔,刘大娘不在,膳食自然就没着落那明天的膳食她攒眉忖着,眼角余光瞥见袁穷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瞅着自己,不禁微恼的瞪去。
不过是弄几样菜而已,有那么难吗?
难不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