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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个琴家。见上面搁着一把琴,样子很是古朴,八条琴弦黑如墨,最细的一根有如发丝,最粗的一根粗若小指,那琴身不知何物所造,黑得油光发亮。
阿曛想自己打架上除了拿弓箭射人之外,内力功夫就只懂得用琴了,便想也不想,抱起那家黑乎乎极为古朴的琴往殿外走去。
玉娿见状,脸上一阵红白转换,但想到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不好意思收回来,便拿了自己的赤练鞭跟了出去。
及至两人到了九重殿外的空阔处,阿曛将琴抱在怀中,一手扶住,另一手至于琴弦之上,笑盈盈对玉娿道:“姐姐且放马过来,千万别对妹妹太客气。”
玉娿脸上神色变了变,她其实对阿曛很是有些怵,但又不想在离殇面前丢了面子,只得咬着牙来应战,刚刚阿曛没拿琴还好,如今拿了琴过来,她真的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但脸上却一副不惧怕的样子,“七妹妹可要小心了,本来一张脸上长满了黑纹已经丑到了极致,可别又被我的赤练鞭子抽得一张脸全是花纹,妹妹你也知道,被赤练伤过的皮肤,天下就没有药可以让伤口修复的,留下的疤痕会跟随人一世,那疤痕,长得更是奇怪,就像是一条小蛇一般的。”
玉娿这话说完,阿曛想起自己以前总梦到在九转笼中的时候,玉娿拿了赤练鞭子将她脸抽得皮开肉绽的,难道说那若是她的前世的话,她的前世就是如今这张长满黑纹的脸上再挂一条黑色的小蛇?不忍想了,不忍看了!
玉娿咯咯一笑,手中赤练已如蛇般朝阿曛飞去。
阿曛手中琴音一拨,挡了出去,她不知道如今这身子究竟有没有内力,只得按照瑶台月的调息方法,蓄了所有力道拿了琴音去挡那赤练鞭,却不想那琴音如此霸道,只一招便将赤练震飞,而阿曛自己也一时没站稳,被琴音震得反弹了出去——
眼看身子就要撞到身后九重殿的大石柱上,却被一个人抱入了怀里,抬头看是离殇,那眼底尽是快慰之意,好像她很能打,是给他脸上增了光一般。
当然,跟赤练一样惨的是玉娿,此时已重重撞在石柱之上,顺着石柱滑落下来,软软瘫在地上,脸色煞白,唇角流出血来。
刚刚在九重殿中一道用早膳的人,本来都是出来看打架的,此时见七公主琴气如今变得这般霸道,都暗自心惊。
五公主华莎忙跑过去扶起玉娿,“六妹,你没事吧?”呆厅巨巴。
玉娿抬手擦掉唇角血渍,狠狠盯着阿曛,“山野村妇,竟有如此内力!”
华莎顺着玉娿的目光瞧去,却见离殇正放开阿曛,还顺手理了一下阿曛乱了的额发,便知道自幼跟在离殇身边长大的玉娿心中有多不甘,只得劝道:“那丑女迟早会被魔君嫌弃的,你别太耿耿于怀,魔君如今是中了障眼法,看不到丑女脸上的黑纹,若是魔君能看到她的真面目,怕是早已将她扔到魔界一重域那种初等魔物横行的地方去了,又岂会日日留在身边,当做个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
玉娿道:“她本来就在一重域长大,又岂会怕再回一重域?”说罢站了起来,望了望天,“再说吧,再过一年,就是黑夜了,这百年黑夜里,总能找到机会让她消失的。”
“你能这般想最好。”华莎微微一笑,“走吧,既然你输了,去做做样子装装门面也好,至少让魔君知道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女子。”
阿曛原以为会撞在柱子上晕过去的,正等着晕过去之后离开这梦境中,却没想到被离殇自后面抱住,真是得不偿失,不但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被她不想见到的人再次抱了一回。
慌忙挣脱了离殇的怀抱,抱了琴准备回九重殿,却见玉娿和另一个娇媚漂亮的黑衣女子一道往她这边过来。
跟玉娿是没好脸色的,反正见着都是打架,阿曛便冷了脸。
却听玉娿笑道:“七妹妹好功夫,让姐姐开眼界了。只是想讨教一二,妹妹刚刚的琴音,似乎不是魔界中的曲子,可又其他出处?”
这瑶台月是凤漓所授,自然不是魔界中的曲子。玉娿倒是有些见识。不过阿曛懒得跟她将这般多,只是冷笑道:“六姐姐的赤练已被我毁了,不知道六姐姐可还有用得趁手的兵器?”
华莎在一旁插言道:“七妹妹火气太大了些,是不是魔君刚给七妹妹喝的魔芝草熬的汤太烈了一些的缘故?”
阿曛闻言瞧了一眼华莎,此女子相貌极美,举止行为都很是优雅,也喊她妹妹,怕也是自己的公主姐姐,只是不知是第几个姐姐。
离殇此时已走到三人身边,“本君还有些事要请五公主跑一趟,请五公主随本君进殿商议一二。”
☆、147契约
阿曛想尽了各种办法想从梦境中脱离出去,拿刀子割过脉,往九重域边界上的界河里跳过。从九重楼最高处往下坠过……能想到的各种死法,她都试过,没用,死不了,出不去,她被死死困在自己的梦里。
她躺在床上,瞪着眼望着那自殿顶悬下的人鱼蛟油长明灯,绝望透顶。
不知道这梦境中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怎么换算,她来梦境中快一年了,尚未寻得离开的法门。若是这时光的流逝是同步的,那现实中的就应该到了第二年夏天了……这日子过的!也不知道凤漓有没有班师回朝?
若是凤漓发现她不在后宫之中,会不会到处找她?可是她陷入了这梦境中来,他怎么能找到她呢?
“公主,五公主来访。”司琴怯怯在寝殿外禀报。
这近一年里,阿曛一直在折腾一件事,就是各种各样的死……却总是死不了。
她每寻一次死。司琴和司棋这两个贴身侍女就会被魔君重重惩罚一次,所以,两个侍女如今早已是胆颤心惊,只求着殿里这位主子有什么事能够想通。别动不动寻死。
“知道了。我这就去见她。”
阿曛坐起来,拿手指了指衣柜子里的一件天水蓝色的长裙,那裙子飞了过来,往她身上一罩,便已经更换好了。
阿曛唯一有收获的,便是她发现了自己体内藏着的各种魔力,比如这些随手一指,物品就自己飞到她手上来的这种小法术,她常常拿来消磨没有黑夜的时光。
当然。她除了将那天魔琴练得极为熟练,功力增强了不少,竟将一曲瑶台月直接突破进入了七重境,在魔界里她的战斗力竟然排在了许多人的前面,除了她日日里想不通要自杀,魔界里基本上没人敢再来招惹她,玉娿更是不敢面对面跟她起冲突,被她毁了一根赤练鞭之后。玉娿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根赤练,竟是比上一根更具魔力。呆厅丰号。
阿曛一袭天水蓝色曳地长裙缓缓走出寝殿,走到晗曛宫正殿里的时候,华莎正端了杯子浮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便见到了远远走来的少女,一时有些挪不开眼,那天水蓝色真是她的绝配,行云流水一般的将她的气质衬托得宛如仙娥,露出的雪白脖颈宛若白玉雕成,往上看,脸上覆了一张金色面具,那面具雕刻得极为精致,透过那面具只看到少女的一双眼,冰蓝色宛如宝石,面具边缘露出的下巴,娇俏而生动,若她是男人,也恨不得捉了那下巴啃一口。
华莎暗暗惊叹,这近一年里,这位在一重域中长大的妹妹,变化真的有些大,大得给人一种错觉,让人以为她并非在魔界生长的,而应该是那在天界里养大的,天生高贵,骨子里也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姐姐找我可有事?”
阿曛在华莎对面坐了,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
她这一年里无事可干,死不了,在九重域的界河边上发现了一种云雾茶,倒是很合她的胃口,便亲自采摘了来,杀青炒茶,都是她亲力亲为,这功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反正自己看着就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了,真是神奇,好像她以前常常这么做一样,会制茶。
更让她觉得神奇的是,她会识别各种草药了,界河边生长的各类植物,她都知晓它们的性能,哪几样配伍在一起,君臣辅立刻就在她脑子里闪了出来,然后剂量如何搭配,火候如何掌握,脑子里也会跳出来,熬制多长时间,她都一清二楚,所以总能熬制出许多药丸来。
偶尔会炼制一些痒粉什么的带在身上,看到谁不顺眼,就往谁身上丢一些。惹得魔界中的人更是不敢招惹她。
她不知道这些本事是不是天生的。但因为听说她自幼生长在一重域的原因,魔界的人对她的成长经历不熟,所以她的这些小打小闹的本事,没人怀疑过。
华莎搁在茶盏,笑道:“恭喜妹妹了,父王从八重域赶过来,可能过几日就到魔都,听说这次父王过来,就是与魔君商议妹妹的亲事的。”
听得华莎的话,阿曛心底一空,楞了半晌,“……什么亲事?”
她没见过自己的这位父王,搜寻脑中,没有任何的记忆。这位父王好像在她稍大一点之后,就将她扔到了一重域中任她自生自灭的,这一段她没多少印象,也是听离殇说起的,她都是离殇去一重域中巡视的时候,带了回九重域来的。如今这位父王,怎么记得她这个女儿,还特意的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跟魔君商量她的亲事!
华莎笑道:“自然是妹妹与魔君的亲事啊,魔君对妹妹的心思,魔界中人谁人看不出来?”
阿曛听得这话,心中一震,不会吧?她这一脸的黑纹,他会想要娶这么丑的妃子?
再说了,她从没打算嫁他的。
况且,虽日日都可以见到魔君,时常一起用膳,偶尔一起坐了毕方出去巡逻九重域,但与离殇魔君还不至于熟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更何况,她一直在努力脱离这梦境之中,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嫁人?
“父王不会突然想起要将我嫁掉吧?六姐姐都还没嫁,怎么也轮不到我先嫁,再说了,我不是还小么。”阿曛道。
华莎笑着掏出一样东西搁在阿曛的面前:“打开看看。”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华莎一脸神秘。
阿曛拿了那个布包打开,却见里面一卷羊皮卷用金牛筋制成的丝绑了。
她拿起那羊皮卷,解开金牛筋丝,展开一看,却见是一份契书,契书的签订双方是她的父王与魔君,大意是魔君将迎娶七公主晗曛,晗曛的父王便可以永久拥有魔界八重域的领主权。
这契约摆明了就是卖女求荣。
阿曛心一寒,幸好自己脑子里没有一丝这位父王的印象,不然得感到心里冰凉冰凉的。
“姐姐你觉得魔君愿意做这种亏本的买卖?”阿曛将羊皮卷绑好还给华莎。
华莎瞧了一眼阿曛,“这是魔君自己提出来的。再说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阿曛追问。华莎欲言又止,肯定她的脸应该是出了问题的,不应该一直这般丑。
☆、148陌生男人(为雯雯的大马车加第一更)谢谢雯雯!
“没什么。”华莎摇摇头,转了话题,“再过一个月。这太阳落下,魔界就进入到一百年的黑夜期了,听说这一百年黑夜期里,将可能会有魔月出现。
魔月出现的话,魔界的力量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将是魔帝统一九界的最好机会,听说魔帝有意在魔月出现之前闭关修炼,而日月交替之际,魔界的气息将达到最弱,魔帝这才让魔君联合魔界各域的力量。一起着力守护魔界与各界之间的边界。
父王自然是魔君要大力联合的一股力量,因为八重域的正是魔界与天界的边界。在日落之际,父王的力量对于魔君来说,极为重要。”
阿曛皱了皱眉,“父王要魔君赐予的永世权利,魔君要借助父王的力量抵抗天界的入侵,而我。变成了为双方力量捆绑在一起的一个纽带。是这样的么?”
华莎笑,“谁不是这样?你姐姐我嫁的是七重域的王世子,不也是为了替父王巩固在魔界的势力?”
“若我不嫁呢?”
华莎将契约书收起,“别犯傻了。不嫁人,父王养你作甚?你能嫁给魔君,已经算是嫁得最好的了,别的姐姐嫁的可只是父王的手下那些战将而已。那些个姐夫,一个个的粗鲁得要命,还在府上养了许多的姬妾,姐姐们可是没有个有你这般有福气的。”
见阿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华莎补充道:“你以为你不想嫁,就可以不嫁的么?”
说罢。华莎笑得有些阴,凑近阿曛耳边低声道:“父王以自己的血养你那么久,会不好好用你这颗棋子么?”
阿曛心底一沉。
华莎笑着起身,往殿外走去,卷起一阵风,将她那薄如蝉翼的纱裙掀起,露出极美的一双长腿。
阿曛从华莎处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想也没想。卷了行礼,就偷偷溜出了晗曛宫。
反正这一年来,她也没少去到界河边,所以界河的守卫对她倒是熟悉。
阿曛趁着混乱,化作一个老妪,混在人群中从九重域的城门中溜了出去。
趁机逃开九重域,逃了婚再说。
她一有夫之妇,即使在梦中,也不能轻易的嫁了别人。
她一心只想着离开这梦境之中,想要见到凤漓,这一年多未见,她日日想念,相思已经入骨,每每夜里在床上辗转难眠,就越是想念那躺在她身边人的温暖。
从九重域离开之后,一路上荒凉无比,魔界的世界里,不似凡间,青山绿水环绕的,除了九重域魔都里种植了不少植物,此外的地方都是极尽荒凉,随地可见森森白骨、腐尸和成群的食腐低等魔物,偶尔见到一两颗植物,也是长满刺的骆驼刺或者是锋利枝叶的剑齿兰。
阿曛沿着路往前走了许久,大约过去了两日时辰,见到一个小镇。
镇里倒是热闹,住了不少人家,都是魔界里的普通老百姓。阿曛寻得一间客栈,找了店小二要了间上房住了进去。
她脸上的黑纹以前用黄金面具遮盖,在魔都时她的身份是晗曛宫七公主,自然是没什么的,但是如今她特意的隐藏身份逃避与魔君离殇的婚事,便不能再带着个黄金面具到处招摇,一时又拿不出可以替换的面具,她的脸上那黑纹又实在是有些招摇了,便只得用黑巾将自己一张脸遮住,只露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路。
阿曛路经客栈大堂进房间的时候,堂中正在用膳的人,正在议论一些事,阿曛偶尔听得一句,便停了脚步。
那人说的是:“听闻八重域那边魔界与天界的界河边设的结界有所波动,这仗迟早要打起来的,魔界肯定想将这一仗拖到五十年后,等待魔月力量最强的时候,跟天界决一死战,到时候天界一定不是魔界的对手。”呆在吐圾。
另一人附和道:“天界能战的如今也不多了,玉帝空有帝君虚名,多年从未上过战场,早已生疏,丹霄宫那位帝君不管这些俗物,许多年都不在天界了,如今天界能战的就一位而已。”
“是呀,是呀,这一次天魔之战,怕又是紫霄宫梵天帝君与魔帝之间的一场较量。”
那“梵天”二字,将阿曛直直钉在了当地,挪不动脚步。
她只想着这些人继续讲这些八卦,她好多听得一些关于梵天的消息。
可恨的是那些人竟不再讲这些,换了话题。
阿曛立在楼梯上动,挡了别人的道。
正好有人也要上楼,见阿曛立在楼梯当众,微微皱眉。
那人拿手中的剑尖推了推阿曛的肩,“姑娘,让一下。挡了道。”
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