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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温一壶月光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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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子湖,水平无波,蔚蓝明亮,清澈似镜。更配得那满池洁莲,蓝白相宜迷醉人心。前人留下的“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佳句用在这里居然是合适的很。

    白袖拂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捧起莲花,微微一嗅,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依稀中还记得母亲很爱笑,笑的时候眼里仿佛盛了水,盈盈间醉人心魂,不由想起很久之前趴在河边看到的那一轮月亮映在水里的样子。

    恍惚之间已如前世,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了濛濛细雨,早春的第一场雨,细细疏疏的,无法消除心中的焦躁,反而滴嗒滴嗒得落在心间,感觉痒痒的。

    片片剑花在风中零落,剑上沾了莲花的幽香,蓝色的身影在漫天花雨中穿梭,不断地不断地变换着寂寞的姿势,像一幕舞台剧孤独的场景。

    “世间几多煎熬,笑指青天谁明了。尘世何少恩怨,清歌把酒问今朝。最是东风骄傲,看偏桃红纷飞人言笑。忆那青春年少,花飞花落绒衣也飘摇。一枕青山醉卧膝,望断天高路遥,对月谈笑”

    箫声清音,回荡在天地之中,听似恰如微风,轻轻而拂,又宛溪水,潺潺而流彷佛绕梁三日,依旧徘徊耳中,再再不退不消,可知吹者之技艺高超,不言自明。但,是错觉之乎?箫声当中,隐隐约约,透出点点的愁,点点愁思,若同细雨,绵绵一滴接连一滴,落在心里,泛起涟漪——箫声,停,悠悠低吟:“一朝初识千年梦,话相思,相思何来?万年痴缠理不清,抽刀断,流水更流,水、更流”

    雨停,云破,月出,光华流泻。空灵的月辉中轻轻传来一阵歌声——‘云歌朝语,天涯水湄,谁唱出梦的传奇。谁阖眼,谁醒悟,谁的红尘梦见庄周,谁的庄周梦见蝴蝶,谁的蝴蝶醒来,谁发现天地间的莲花凋谢一朵,谁又错过一生。’声音在风中轻扬,空灵绝尘。

    月光中有人缓步行来,素裳飘举,沉香四溢。刹那间,迷离了千枝万树的绯滟,惊醒了红尘三千的繁华。有花飘落,悄然失色。背后,万古流光的月华也失了颜色,却原来,这轮月,已落入了凡尘。

    回眸,她一身素色,站在这斑斓的红尘之中,犹如一朵养于佛前的莲花,在污浊的池泥中绽放,掩尽了一切的芳华。靠着树,微启的星眸,漠然的望着尘世中的芸芸众生。声,色,物,态,各形各色,各模各样,具在眼前,伸手可触,远比在瑶池中隔着云海向下眺望要真实的多。

    “你”长发如水,清清浅浅的笑颜,迷离了月辉,让人不经意间就沉浸其中。

    无言,又是那清清浅浅的笑颜,如一个不能言述的红尘迷梦,这一次迷离的却是段英崖的双眸。转身,素色的身影似要慢慢融进这万古流化的月中。

    “不要,不要走!”突兀的出声,打破了默定的沉寂。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本来也只是信步闲游,却无意中看到有人的迎风舞剑,知道看人家练武是大忌,便想走开,可看着那飞舞的剑光,又不忍离开,抽出竹箫忍不住和了起来,他舞我歌,竟然是配合奠衣无缝,难得能遇上这样谐和的人,一时又多唱了两句。

    这时看惊动了人家,不好意思笑笑,转身欲离开,感觉到了他的不舍,回身,只见他剑眉菱唇,玉白肤色,挺直鼻梁上侧一双深邃眼睛波澜不惊,唇角一抹淡淡微笑,更添他一份儒雅从容风骨,身形清瘦修长,举止优雅有礼,自他身上散发着一份淡泊平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带来绿叶的清香和淡淡的温暖,绽出一抹如莲花般的浅笑,男子的神情略显疲倦,却不失温柔。

    这轻笑却如一抹薄雾,遮了他面容,朦胧间竟隐约透出丝寂寞眼神。一种春红落尽换残柯的寂寞;一种天下谁人不识君,过尽眼前无昔人的抑郁;一种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长路终难尽的无奈。

    “有事?”

    “我请你喝酒。”

    “喝酒?好,酒在哪里?”我笑。

    “月光。”

    “哈,温一壶月光下酒,可是?”大笑。

    “对极!”他也大笑。

    将月光装在酒壶里,用文火一起温来喝。此中有真意,乃是酒仙的境界。

    ——林青玄(台湾)

    酒文化是很博大的,准备许多下酒莱,喝得杯盘狼藉是一种的喝法;几粒花生米一盘豆腐干,和三五好友天南地北也是一种的喝法;一个人独斟自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还是一种喝法。

    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细饮五加皮;响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ju花煮竹叶青,人共海棠俱醉;冬寒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这种种,自然是一代酒中之圣才能达到的完美境界。(摘自林青玄)

    我们自然不敢勘比先贤的,不过这温月光而饮也可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吧!

    一轮孤月悄悄的爬上天际,点点疏星散落在黑丝绒般奠幕上。月光淡淡的撒在地面上,清清冷冷一如月的淡漠。星星闪闪烁烁,仿佛天上的眼睛在窥视着人间。风,轻轻的吹过树梢,树叶在风的下沙沙作响。空气中浮动着莲花的香气,也是淡淡的,让人心神一振。

    抬手虚敬,相视而笑,低吟浅酌中不知怎的想起一人曾讲过的一个故事,维摩经里有一段天女散花的记载,正在菩萨为弟子讲经的时候,天女出现了,在菩萨与弟子之间遍洒鲜花,散布在菩萨身上的花全落在地上,散布在弟子身上的花却像粘龋那样粘在他们身上,弟子们不好意思,用神力想使它掉落也不掉落。

    仙女说:

    “观诸菩萨花不着者,已断一切分别想故。譬如,人畏时,非人得其便。如是弟子畏生死故,色、声、香、味、触得其便也。已离畏者,一切五欲皆无能为也。结习未尽,花着身耳。结习尽者,花不着也。”

    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俗人自不能完全看破,可在这环境之中,暂将浮名抛之九霄云外,天女散花分毫不染,荣辱俱忘,对自己的修身也并非没有任何的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