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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柔听到皇后这两个字时垂下了头:“雪柔哪有那等福气。”
太后哼了一声:“哀家说你有,你便是有。”
说到这里,太后便吩咐内侍去传云裳进来,雪柔并未回避,只是坐到了一旁用茶。
云裳进殿后扫了一眼雪柔,这个昨天在宫宴上跳舞的女子,太后的侄女,差点被赐婚给陶安,又借自尽威胁陛下的人,呵,倒是有几分胆色,可惜不够聪明。她要是看的远些,就知道贤王早晚要夺位,那么便是她做了皇后,待贤王登基她便只能在后宫里孤独终老,如今把她推上皇后的位子,不过是贤王现在尚无兵权,丞相府势力与将军府比并未占多少优势,所以借立后的事暂且缓一缓。可怜她,又一个被当了棋子而不自知的人。
想到棋子,云裳低头给太后行礼的时候蓦地想到了自己,嘴角一抹自嘲的笑一闪而过。她早知自己是棋子亦甘愿如此,只是她要的也有点多,她希望那个使唤棋子的人,能一辈子把她握在手里。
太后因早就被自己的儿子嘱托过不可再用云裳,因此见到云裳见礼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让她免了然后说了几句注意身子的话云云。云裳对此却一反之前的温柔端庄,抬眼瞥了一眼太后,笑了笑:“臣妾有些体己话想和太后说说,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看见云裳泛冷的眸子,太后皱了皱眉,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然后又看了眼雪柔,让她亦退下。
待殿中只剩云裳时,云裳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因为没了自己人,我想再出宫见贤王实在是难上登天。但是又有些事不得不嘱托贤王早做准备,所以只好来叨扰下太后您老人家。”
太后终于也拉下脸来:“什么事?”
云裳笑笑:“当然是让贤王做好登基的准备。”
太后一愣,立马坐直身子,惊道:“你说什么?”
云裳垂下眼眸,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慢开了口:“我说……轩阳快死了,难道贤王不需早做打算吗?”
太后睁大眼睛,半晌后皱了皱眉:“当真?”
轩阳那里无论吃穿用度都严密的滴水不漏,再加上常乐那个人精,刺杀杀不掉,毒也没机会,之前轩阳小时候好不容易让凌香有了机会,结果他命大竟然还救了回来,现在云裳却……
太后沉声道:“你用的蛊?”
云裳点点头:“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杀他,只是用蛊惑了他想借此报复阿沐,不巧我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白白将他又推到了阿沐身边,贤王既许诺我事成之后想要什么随我,那我何不早些助他一臂之力?”
太后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漫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喜悦,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这一天。想了想,太后问道:“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云裳起身:“事成之后,我自己会取。”
说完,云裳将手覆在小腹上连告辞都未说一声就转身离去。
雪柔看见云裳出来,按规矩给她行了个礼,云裳瞥她一眼笑笑,兀自离去。雪柔看了一眼云裳的背影,眯了眯眼,转身回到殿中,带着几分娇嗔问道:“姑母,那云婕妤都和你说什么了?”
太后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事,云裳的话是真是假还尚待验证,倘若让雪柔察出什么,岂不坏了子卿的大事?太后笑笑:“还能有什么,套套近乎给自己寻个靠山罢了。”
轩阳下了早朝,本想直接去阿沐那里,忽又想起阿沐让他看看云裳的话,皱了皱眉,刚往揽月殿拐了几步又顿住,然后又折回去找阿沐。
倘若事情真的能回到原点,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原点,倘若不能,那就更好,他至此便好好的同阿沐在一起,立她为后,后宫里的其她妃嫔,他亦有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轩阳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去了沐雪殿。
阿沐今日起的有些晚,再加上外面天冷更加不想活动,遂如往常一般让素弦在临窗的软榻上放了暖炉和锦被,自己缩在一角捧着杂记嗑瓜子。只是翻不了几页就会想起昨夜的事。昨夜轩阳离开后她便大半宿都没有睡着,从见到无鸦的第一面到昨天的告别,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又有谁能想到,一个皇叔会整日披头散发隐居山林或者游走天下?
阿沐垂着眼眸深深吐出一口气,往日与无鸦相处的种种如今想来历历在目,阿沐盯着面前的书页又出了神,心里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儿……
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沐抬头望去,看见轩阳正负手笑着向他走来,俊逸挺拔的身姿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眉眼间却是化成春水一般的温柔。他走到她身旁,俯身笑着看她,轻声道:“昨夜回去后恍惚到现在,就连上朝时都觉得那是一场梦,直到刚刚又看到你,阿沐……朕没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阿沐低下头浅浅的笑了笑,往里又移了移,腾出一块空位:“上来暖和下吧。”
轩阳笑着坐上软榻,将阿沐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视线瞥到她手上的书,扫了两眼笑道:“你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阿沐挑眉道:“趁着找事的还没来,这样的日子有几日便过几日吧。”
轩阳靠在软榻上,想了想道:“阿沐,朕不舍得你再费心思搅进去,你若愿意,去哪里住都行,你不喜欢皇宫,朕就给你在城中另置别院,朕给你御赐的金牌,你以后要出宫也不用再三更半夜的翻墙出去,总之,这世上没有能束得住你的规矩,阿沐,只要你把心给朕,朕就把这天下都给你。”
阿沐抬头看向轩阳,轩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神情严肃而真挚。沉默半晌,阿沐突然笑笑:“我不要天下,我要的也是你的心。”
轩阳怔了一下,在阿沐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直到阿沐有些透不过气下意识的推了推轩阳,轩阳才起身,眼中笑意盈盈。阿沐想起轩阳胳膊上的伤,因他已换了新的龙袍长袖遮挡看不清伤势遂问道:“伤的重吗?”
轩阳扬了扬嘴角:“无妨,连墨已上过药,过几日就好了。”
阿沐点点头,又与他闲聊了片刻,直到用午膳时两人才下了软榻。轩阳用过午膳便回了御书房,阿沐坐在院里的海棠树下晒太阳,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然而她不觉得自己还能遇上更倒霉的事,遂不再多想,一笑了之。
轩阳在御书房里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渐变黑,轩阳才放下笔,看了看已经全部处理完的奏折,心想今夜应该能在阿沐身边陪上一整晚了,心情变不由得又愉悦了几分。
摸了摸伤口,除了下午不知什么时候无端的又痒了一下,似乎恢复的还挺快。轩阳站起身,不等常乐伺候,自己披上狐裘就出了御书房。
常乐连忙拦住轩阳:“陛下,一会儿连太医要来给你换药呢。”
轩阳挥了挥手:“告诉他已经好了,朕今早起来已经发现结痂了,没什么大碍。”
常乐愣了一下:“这么快?才一晚上,奴才看那伤口不浅呢。”
轩阳笑笑:“能有多深,你当阿沐是故意划我的吗?”
常乐抽了抽嘴角,遂不再吭声。
寂静夜色中,云裳站在一株花木后,看着轩阳赶往沐雪殿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鼻音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然后明天继续更,快,求表扬,赤果果的要表扬!
然后下章有爆点,不骗你们的。
☆、将军府的秘密
第八十九章
虽上元节已过,挂的满院的花灯却并未撤掉,夜色阑珊,檐角树梢的花灯依次亮起,将整个将军府照的灯火通明。
陶安披着狐裘沿着后院的一条小路向府中的一处阁楼走去。上扬的剑眉此时紧紧蹙着,刚毅俊美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冷肃。
走进那座阁楼,陶安转动机关,脚下的石板哗啦啦的慢慢移开,露出一个狭小的楼梯。陶安静默了一会儿,走进那处暗道。这处暗道通往的就是将军府的密室,八百年不用一次,今日却突然被父亲传来,想来定有紧密的要事同他商议。
暗道的尽头是一间用砖石砌成的暗房,进入暗房的门同样也设置了重重机关,陶安耐心的一点点打开,当石门“哗”的一声推开时,陶老将军坐在桌前的身影出现在陶安面前。
陶安关上门,走上前道:“父亲,究竟是何事非得在这里说?”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示意陶安坐下,然后缓缓开了口:“安儿,你觉得……我们将军府对陛下可算忠心?”
陶安不假思索的开口道:“那是自然,忠心天地可鉴,若不是父亲扶持,陛下哪有今日?”
陶老将军闻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得意和傲然。陶安皱了皱眉:“父亲为何发笑?”
陶老将军呵呵两声,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安儿,为父今日便告诉你,我们真正要效忠的,是漠王爷。”
陶安一愣,眼睛蓦地睁大,仿若一道天雷在头顶炸响,猛地站起身:“父亲?”
陶老将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陶安,眼中隐隐有些不满:“安儿,你遇事总是欠冷静。”
“呵。”陶安难以置信的笑了一声:“父亲,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漠王爷?我们大昭有这个王爷吗?”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回道:“有,只是这位王爷一不在朝堂,二没有封地,三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陶安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看父亲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说笑,但……这可是关于谋反的大事,他一时尚无法接受。
陶老将军瞥了一眼陶安,开始说起了这位漠王爷:“漠王爷是太祖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他出生那年先皇已位居太子之位,但是与太子的母亲相比,漠王爷的生母才是太祖皇帝真正喜欢的女人,太祖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漠王爷,只是后来青芜皇后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诞下陛下后便离世了,姜丞相那个老贼便趁机将自己的女儿送了过去然后选择了站在先皇一方,姜老贼知道漠王爷不除,先皇的皇位堪忧,便指使自己的女儿暗自将尚且年幼的漠王爷除掉,可惜姜太后失手,没除掉漠王爷倒除掉了漠王爷的生母,太祖皇帝悲愤至极,然堪当社稷重任的便只有太子了,太祖没有办法,然心中仇恨却无法释怀,遂在驾崩前夜将我召去,说等漠王爷成人,他若想要这皇位,我便辅佐他,若不愿,也万万不能让姜太后的儿子做了皇帝,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将军府一直在和丞相府对着干,贤王那小儿,为父就是拼了命,也万万不会让他得逞。”
陶安听完父亲说的这些,震惊之后慢慢道:“所以你今日叫我来,是因为漠王爷想做皇帝了?”
陶老将军点点头:“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隐在各处,与各个封地的王爷都有交集,对他们的情况一清二楚,而且太祖皇帝驾崩前,将其中一块虎符留给了漠王爷,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起兵。”
“那另一块儿呢?”陶安蹙眉问道。
陶老将军笑笑:“另一块本来在为父手中,可惜被陛下给骗了去,若不是太祖皇帝对为父有恩,现在的陛下勤政爱民,为父也不会行此谋逆之事。”
陶安站在那里伫立良久,突然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早知如此,我是决计不会让阿沐进宫的。”
陶老将军一拍桌子:“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了!我早就说过她已经不是你的暗眼了!”
陶安反驳道:“为什么不能想?倘若将军府真要谋反,事成之后阿沐便什么也不是,我自然可以要她。”
“不行!”陶老将军皱着眉一字一句道:“漠王爷说了,不许动她分毫。”
陶安愣住了,清冷安静的暗房里,只有烛火哔剥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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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阳拥着阿沐躺在床上,欢爱之后的余潮还未退尽,轩阳怜惜的将阿沐吻了一遍又一遍,叹道:“阿沐,你记不记得小酒馆那夜后你逃走的那天,朕知道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骑了马去找你,却还是没有拦住你,你那日说的话现在想想还如尖刀一般将我剜心蚀骨。阿沐,你心真狠。”
阿沐笑笑:“你不一样?还说了要与我再无牵连。”
轩阳将阿沐又搂紧几分:“朕说的还不都是气话?若真要与你再无牵连,岂会放陶安和你一起走?”
阿沐嘴角的笑还带着弧度,只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轩阳又道:“阿沐,现在你身上的毒都解干净了吗?朕记得你从山洞离开的时候,还差几次毒发方能痊愈,后面毒发时你都是怎么过的?”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托你皇叔的福,被他救下的。”
轩阳亦沉默良久,然后试探着问道:“阿沐,你对皇叔……可曾动过心?”
见阿沐不说话,轩阳笑了笑:“当朕没问过。”
“动过和他在一起的念头。”阿沐的声音却突兀的响起:“如果当时他要离开,我也许会和他一起走。”
轩阳身子一僵,继而翻身压下:“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阿沐,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他。”
阿沐抬眼:“他可是你皇叔。”
轩阳蹙眉,神情严肃:“朕可是皇帝。我要让这世上没一个男人敢要你。”
阿沐看了轩阳片刻,蓦地笑了下:“那若连你也不要我了呢?我该怎么办?”
轩阳沉默了一下,挑眉道:“当然是和我同归于尽。”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阿沐重新躺回轩阳怀里:“说认真的,无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就成了你的皇叔?”
轩阳于是将之前的那些恩怨大致讲了一下,但也只限于他从容妃那里听到的一些,具体的细枝末节,远不如陶老将军告诉陶安的多。轩阳沉声道:“皇叔说他自小在山野间生活惯了,不愿回朝堂,但因杀母之仇他其实对太后恨之入骨,因此愿暗中助我,倘若贤王谋反他必站我一侧。但朕想,当年姜太后所行之事父皇不可能不知,无鸦对父皇不可能心中无恨,因此对我也不会完全信赖。更何况,有一半兵权握在他手上,所以朕有时,也不得不防他。”
阿沐面色有些沉重,靠在轩阳怀里默不吭声,轩阳笑笑,抚了抚阿沐的头:“不该与你说这些的。阿沐,你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剩下的,全部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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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堂上传来豫州闹饥荒的事,关于灾荒的奏折几乎摞成了山,轩阳一一批阅后又传来几位大臣共同商议了赈灾之事,直忙到深夜连饭都没有顾上吃。
因常乐早早就来知会了她,所以阿沐没等轩阳便自己用了晚膳。晚膳后又倍觉无聊,便煮了参汤想去看看轩阳,顺便提点他一下,这次赈灾中有哪几个人是要提防的。
只是刚行到后花园中,阿沐便瞧见有两个穿着太监服的人颇为谨慎小心的往揽月宫的方向走去。
阿沐躲在花木后又仔细瞧了瞧,不禁皱了皱眉,这身影,倒和贤王有几分相似。
阿沐把参汤递给素弦:“你去给陛下送去,送完直接回沐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