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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弦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高兴的念叨着:“这一趟真是没白出,不仅解了娘娘身上的蛊毒,陛下和娘娘之间的感情好像也好了不少。”
阿沐坐在镜前,手里握着陶安给她的那个白色小瓷瓶似在出神,并没有注意到素弦的话。
素弦铺好床被转身看阿沐,诧异了一下走过去半蹲下来问道:“神算子娘娘,您又在想什么?我怎么一看你出神就觉得没好事儿呢?”
阿沐看了一眼素弦突然道:“去给我找把小刀来。”
素弦一愣:“您又哪里想不开了啊?”
阿沐蹙眉:“我有用,快去。”
素弦依言将小刀找来给阿沐后,只见阿沐拔开瓶塞,将里面的一粒黑色药丸倒在手心上,然后用小刀切下四分之一大小,再用一方锦帕包好递给素弦:“你明日有空去找趟连墨,问问他这是什么毒的解药。切记,此事万不可让陛下和主上知道。”
说完,阿沐将剩下的那四分之三的药丸吞进了肚里。
素弦睁大眼睛,压着嗓子:“这……这是主上给你下的毒吧?听说这毒了不得,娘娘你少吃一点……真的没关系吗?”
阿沐将刀收好沉声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一直靠毒药被人控制下去。主上说不能解,但谁知道是不是骗我的呢,总得自己搞清楚才是。”
素弦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沐看了一眼素弦笑了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主上?”
素弦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一开始是有这种感觉,可再想想,又觉得娘娘您没什么错。若是当年我哥有你一半的觉悟,兴许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阿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素弦,从前我也如你哥一般只知道服从主上的命令,可你越是屈服一个人就越不会得到他的重视,甚至连同情都没有。要想真正活的像一个人,只有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才可以。”
“娘娘……”素弦皱了皱眉:“我有些听不太懂。”
阿沐并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道理,她若没有死过一次,又怎么会明白呢。曾经当她获得轩阳宠爱的时候,陶安不但没有因此而顾虑她宠妃的身份,反而变本加厉让她涉法干预朝政,从轩阳那里探些口风,一切只为了他们陶家在朝中的势力更盛罢了。如果今生还是没办法摆脱陶安,想必她还是会被他强迫着留在这里继续做个傀儡。
素弦看了看手里的锦帕问道:“可是,娘娘你既然还想摆脱主上,为什么不跟陛下说呢,让陛下直接逼主上给你解药就行了吗。”
阿沐起身走到床榻边上坐下解释道:“陶家在朝中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而且陛下能顺利坐上皇位也是陶老将军一手扶持,陛下现在内有太后贤王虎视眈眈,外有陶老将军和丞相争霸朝政,便是他再宠爱我,也不能不顾陶家的势力和陶安翻脸,所以,与其让他知道为难,还不如瞒着他的好。”
素弦服侍着阿沐躺在床上笑着道:“原来娘娘心里装的还是陛下。”
“没有,我只是怕他知道在陶安面前藏不住情绪,惹得陶安怀疑。”
素弦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见阿沐已经翻身睡去,便悄悄放下帘幔,熄了蜡烛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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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重,除了值守的太监宫女和巡逻的禁军,各宫的妃嫔娘娘们也都早早的歇下,然而香叶殿的沈婕妤却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红叶一边给她扇着团扇一边轻声开口询问道:“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给您传太医?”
沈婕妤叹了一声干脆坐了起来,红叶见了连忙抱了锦被垫在她身后,然后听沈婕妤幽幽开口道:“除了心里不舒服,还能有哪里不舒服?”
红叶一听便想到了八成是今儿个云美人来找婕妤娘娘说的那事儿。云美人虽然自进宫以来也来同沈婕妤见过几次礼,但总归没那么熟络,但是最近几日却不知怎么的天天都来,要不是今儿个她嘴漏,沈婕妤这才晓得敢情是陛下又带了沐妃微服出了宫,她才无聊的来找了沈婕妤。
想到这,红叶哼了一声开口劝着沈婕妤:“娘娘别跟那云美人一般见识,要不是娘娘看得起她,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跟娘娘多嘴。”
沈婕妤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这倒不怪她,谁没有个无聊的时候,我心里担心的,是陛下竟然带了沐妃去了苗疆,苗疆是个什么地方?穷山恶水的,听说还到处都是毒虫毒草,万一陛下……”说到这,沈婕妤突然呸了两声:“瞧我这张嘴,陛下鸿福,自然是平安无事的。”
说到这,沈婕妤想起今天听到云裳说陛下去了苗疆的时候,那胆战心惊可真是自她入宫来还未有过的。
红叶反应的快,见自己揣摩错了主子的心意,又连忙附和道:“娘娘对陛下一片真心,想来定会感动上天,护佑陛下平平安安。”
沈婕妤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不知怎么的就有困意袭来,红叶见了连忙服侍她躺下,放下帐幔便退了下去。
慢慢入了梦,沈婕妤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额间开始有大滴的汗珠渗了出来,整个身子像是被人禁锢了一样却在努力挣扎,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陛下……陛下……”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沈婕妤翻身坐起,却在浓重的夜色中更加局促不安起来:“红叶!红叶!”
红叶闻声匆匆进来点了蜡,在渐渐明亮的火光中,沈婕妤柳眉紧蹙,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红叶倒了茶水询问道:“娘娘可是做了恶梦?”
沈婕妤点点头:“是。我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说到这,方才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仍是让她不寒而栗。
她竟然梦见……梦见陛下在苗疆……沈婕妤不敢再想,惶恐的更是不敢再睡,只能这么坐着,和红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天亮。
直到殿外有内侍来报,说陛下昨夜便回了宫,沈婕妤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踏踏实实的放了下来。
红叶笑着劝道:“娘娘您看,那可不是一场恶梦吗,都说梦是反的,这不陛下就平安回来了!”
沈婕妤笑笑:“是啊是啊,果真梦是反的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婕妤一顿,又对红叶吩咐道:“快服侍我洗漱,陛下既然回来了,沐妃应当也回来了。陛下现在应在朝上,沐妃那里咱们可不能失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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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沐雪宫便在阿沐意料之中的热闹了起来,想来轩阳回宫的消息已经在今儿个早晨传遍了皇宫,各宫的嫔妃娘娘们自然是要来她这里坐一坐的。
阿沐有意瞥了眼云裳,却见她从容淡定,倒像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大家坐在一起说了几句话,沈婕妤便开口问道:“沐妃娘娘深得陛下宠爱真是令我们姐妹羡慕,只是不知陛下这次竟带着沐妃娘娘去了苗疆,是所为何事?”
阿沐一怔,把目光投向沈婕妤。这次轩阳和她去苗疆的事从未对外人说起,回来时也明令告诉常乐不要对外透露,她却是如何得知?
阿沐笑了笑:“哦?沈婕妤是如何得知本宫随陛下去了苗疆的?”
沈婕妤愣了愣,连忙把视线投向云裳,云裳从容的放下茶盏对阿沐蹙眉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前些时候无聊便去沈婕妤那里坐了坐,结果一不小心竟把沐妃娘娘告诉臣妾的事给说了出去,话刚出口臣妾就后悔了,当时娘娘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不可外传,可臣妾……”
说到这,云裳一脸悔意的站起身跪下缓缓道:“还请娘娘恕罪。”
阿沐垂眸看了下云裳,要知道,她跟轩阳去苗疆的事,半个字都未跟云裳提过,可她如今不仅知道了还说是她告诉的她,可见,贤王那里早就知会了她。
沈婕妤一见此景,想是自己连累了云裳,便连忙开口求情道:“都是无心之过,还请沐妃娘娘不要怪罪云美人了啊……”
因云裳平日里与其他妃嫔也多有来往,沈婕妤这么一开口,其她人也纷纷开口相劝。
阿沐笑笑:“本宫一个字都还未说呢,你们怎知我就要怪罪她了。”说罢,阿沐便对云裳道:“姐姐快起来吧,私下里姐姐还与我姐妹相称,怎么今儿个在其她姐妹面前倒与我这般生疏客气起来,倒显得我这做妹妹的心胸狭隘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噎了一下,方才沐妃确实还未说半句要怪罪她的话,倒是她们多嘴,平白惹了沐妃不高兴,想到这里,大家再看向云裳,便果真觉得云美人是故意在博大家同情。
云裳面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是姐姐多心了,以为妹妹封了妃便忘了姐姐呢。”说罢,云美人便在自己侍婢的搀扶下起了身重新坐了回去。
阿沐垂眸扬了扬嘴角不再多说,但下一刻又听云裳突然道:“沈姐姐似乎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儿个没歇息好?近来天热的厉害,姐姐可当心中了暑气。”
沈婕妤一听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露出一些尴尬:“可不是,昨儿个听云妹妹说陛下去了苗疆,吓得我半夜里还做了恶梦,一宿都没睡着。”
坐在云裳旁边的徐美人此时也忍不住开了口:“可不是吗,别说姐姐知道的时候还不晓得陛下已经回来了,单是我现在晓得陛下回来了,一听此事,还忍不住担心呢。”
听到这里,阿沐忍不住皱了下眉,沈婕妤做恶梦一事倒是与前世的情境再一次重合了,自然,这恶梦不是平白无故做的,和云裳脱不了关系,但是那次云裳要对付的人是容妃,那这一世里……恐怕会再多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轮的阴谋拉开序幕,明天还有更!
☆、解药就是毒药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番无关紧要的絮叨后,各宫的娘娘便都各自散了去。阿沐撑着额把手臂支在桌角边轻轻喘了口气,上辈子她最烦的就是这样的絮叨,果然再活一次还是这样,轩阳的这帮女人,她现在真是懒得理会。
素弦见状过来帮阿沐捏了捏肩,戏谑道:“我说沐娘娘,您还真是什么人前什么样,陛下那里爱答不理,主上面前恭恭敬敬,贤王那里我不晓得,不过对我却还能露个笑脸开个玩笑,至于对待这些娘娘们,您又把架子端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我说沐娘娘,您活的不累啊……”
“累……”阿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垂着头又重复了一句:“怎么能不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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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了那药丸素弦就去找连墨。
推开太医院的门,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素弦视线越过那些忙碌的人影,却没寻到连墨的影子,只找到了平常一向跟在连墨身边打下手的药童石文。
“哎!石文,连太医呢?”素弦揣着那四分之一的药丸窜到石文面前笑着问道。
石文一见是素弦,面上一慌,支支吾吾的说:“连……连大人他……他不在……”
素弦皱眉:“石文,你知不知道你最不擅长的是什么?”
“什么?”
“说谎。”说罢,素弦不顾石文阻拦,转身往连墨平日里所在的隔间走去,结果还未掀帘子,便听连墨嬉皮笑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做恶梦吗,这合欢皮解郁安神效果最好了,哎你知道这合欢皮是什么吗?它就是合欢树的树皮吗,不过说到合欢,我倒是更喜欢温庭筠写合欢的那首菩萨蛮,咳咳,你听我念给你听啊,‘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
素弦再听不下去了,一掀帘子却看到沈婕妤旁边的那个小丫头红叶正羞红着脸,手里捧着几块合欢皮,抿嘴笑着扭捏着身子听连墨念词,连墨则拿着把扇子装模做样的贴在红叶身后,把脸凑到她耳边暧昧道:“……凭栏魂欲消。”
乍一见房子里进来个人,连墨刚准备发火却见是素弦,到口的话立马干干净净的咽回了肚子里,抽了抽嘴角:“素……素弦,你怎么来了……”
素弦瞥了眼连墨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红叶,笑了笑抬高声调回道:“打扰了连太医的风花雪月,素弦在这里给连太医赔礼了。”说罢,素弦便装模作样的准备赔礼,连墨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素弦:“素弦妹子,别这样,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素弦叹息道:“你同我好好说,红叶妹子那儿可就不能好好说了啊……”
红叶一听,柳眉一皱,咬着唇一跺脚,哼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
连墨也没去追,见隔间里没了人,便直接把素弦压到墙壁上用双臂圈住一脸认真道:“素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诗兴大发念了两句诗,你要相信我……”
素弦白了一眼连墨:“连太医跟我道的哪门子谦?”
“素弦……”连墨委屈道:“咱不闹了,在苗疆的时候你不是都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听到这句话,素弦心里一顿,在苗疆连墨确实对她死缠烂打了一番,她也确实对他有了些好感,但……见到今日之事,想来这位连太医当时也不过是拿她做了乐子,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这里跟他较真,徒惹了自己不快。
于是,素弦给自己也给连墨找了个台阶下,岔开话题玩笑道:“好吧,你帮我个忙,我就原谅你。”
连墨笑了:“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开口,我半个不字都没有!”
素弦笑着瞥了眼连墨,一边从袖子里摸那块锦帕一边问道:“对了,红叶找你做什么?”
连墨又立马严肃道:“沈婕妤昨儿个不是做恶梦了吗,她来我这里讨些安神的药,仅此而已。”
素弦哦了一声,把那四分之一的药丸捧到连墨面前:“请大名鼎鼎的药圣连墨连大人帮小的瞅瞅,这是什么毒的解药?”
连墨笑着拿起那药丸:“这还不容易。”说罢便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又用舌尖舔了舔,有些诧异的瞥了眼素弦然后皱眉道:“素弦妹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素弦抽了抽嘴角:“不告诉你,你就告诉我是什么毒的解药就行了。”
连墨又把素弦圈在墙壁前,然后正儿八经道:“素弦妹子,这可是暹罗国那边的东西,一般人弄不到。而且……”连墨顿了一下看着素弦的眼睛皱了皱眉:“这东西,没有解药,因为解药和毒药是一个东西。”
素弦挑眉,有些没听太懂:“什么叫……是一个东西?”
连墨想了下,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相思病,我看上了你,相思的对象就是你,那你就是给我下毒的人,但是我一见到你病就好了,你是不是又成了给我解毒的人了?所以说,解药和毒药,都是你。”
看素弦愣神,连墨又加了一句:“明白了吗?”
素弦摇头。
连墨又想了下,最后做了个总结:“这玩意儿会让人上瘾,能解开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吃了它。”
素弦若有所思:“这下明白了。”说罢,便匆匆包好那药丸扭头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对连墨认真道:“对了,这事儿千万跟旁人说不得,陛下那里更说不得,不然……”素弦琢磨了下挑了个她认为听起来比较严重的词儿:“不然就大祸临头了!”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医院。
回到沐雪殿,素弦神色严重的合上殿门对阿沐道:“娘娘,连太医说这是暹罗国的东西,没有解药。”
阿沐心一沉:“果然没有解药吗?”
素弦点头:“因为解药和毒药是一个东西。”说完,素弦又把那个比方和总结给阿沐重复了一遍,不过对象换成了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