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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绍辉拿着伞走下车,“那是人家的事,下车,刘哥,我们先安置那些人吧!”
“真是个事儿多。”刘大力摇摇头,认识纪绍辉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呢,他此时真有点儿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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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夏如笙送进急诊室,傅笑寒才算松了口气。但没过几分钟,医生表情凝重,火急火燎的找到傅笑寒,说明夏如笙的情况。
“伤者的情况不是很好,已经安排了伤口缝合。虽然伤者送医院算是及时,但是他失血过多,必须输血。”
傅笑寒心里咯噔一下,道:“请您尽快安排吧。”
医生皮笑肉不肉,显的有些为难:“他的血型我们医院没有库存!”
“……”
“不好意思,先生,看您的表情肯定知道伤者的血型,我们联系了附近的几家医院,他们也缺这种稀罕的血浆,现在得从市区的血液中心调血,这个过程至少得花费一个小时……”
傅笑寒眼皮一跳,轻抿的唇慢慢吐出:“一个小时?”
“嗯,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伤者,但他的体质比较特殊……”医生用了一个隐晦的词,傅笑寒知道特殊是什么意思。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傅笑寒拨打寰宇投资的一家高级私立医院,让医院出动最权威的医生,带着充足的血液,赶往这家小医院。
二十分钟后,手术室里推出一个苍白脆弱的人。
夏如笙头部包裹着纱布,混身都沾着黑色的泥水,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傅笑寒心里疼的快喘不过气,他问医生:“那阿如现在的情况……”
“由于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心率不齐、肌体缺氧,处于昏迷状态,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给阿如用最好的药,稳住他的情况。”
“知道,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本分,我们会竭尽全力。”医生看着神情颓然的男子,叹气道:“如果我们有现成的熊猫血,及时给伤者输血,他可能会好过点。”
傅笑寒一拳砸在墙上,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要整死那些野人。
手机突然响起,傅笑寒以为是那所私立医院的电话,急忙接通,却是助理拨打的。
“傅总,董事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了,您现在在哪里?”陈杰问。
“陈助理,股东们都到齐了?”
“只剩董事长和副董、朱董事、赵董事,其他人到的挺早,正在会议室里聊天喝茶呢。”
“陈杰,我现在在医院。”傅笑寒低声道。
“医院?”陈杰抬高音量,担忧地问:“您生病了吗?”
“没有,有点小意外,是阿如,他不太好。”
陈杰长吁一口气,虽然傅总身体无恙,但如少爷有个意外,比傅总生病的后果还要严重。
“那您要参会吗?要不然让副总裁代替您主持会议。”
“他持有的股份还不配参会,陈杰,你先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稳住股东们的情绪,我想办法争取赶来参会。”
“嗯,知道了!”陈杰挂了电话,给几个秘书安排了一些后勤工作,虽然傅总说会赶来参会,但他的心却难以平静,他十分担心傅总为了夏如笙错过董事会,这次的董事会不仅是傅琰作为副董事长第一次亮相董事会,会上商议的主题更是非同凡可,产权重组、年度审计及下半年的商业目标等等,董事会全体成员必须参会,主持人则是寰宇集团的首席执行总裁担任。
这次董事会上,如果有人旷会,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何况傅总这几月处处受到傅琰的压制与打击。
先是几个副总裁接手傅总辛苦经营的地产项目,从大处分散总裁的权力,然后从小处着手,比如在收购鼎力一事上搞点小动作,有意无意地制造麻烦,让董事及高层质疑傅总的能力。蚁穴虽小溃之千里,傅总现在是如履薄冰、身处深渊,不能有丝毫大意松懈。
陈杰在心中默默念叨,傅总,您一定要赶来参会……
傅笑寒呆呆地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人,渐渐回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傅笑寒小时候根本没享过什么少爷福,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父亲凭借贵公子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母亲生下他后,把事业重到转移到国外,三年后就和父亲离婚,和个法国佬结婚了。母亲婚礼的那天,父亲在*与人起了纠纷,吃了两个枪子儿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没了父母的保护与疼爱,傅笑寒的童年过的凄惨无比,在权钱至上的家族中,地位卑微的他如蝼蚁般廉价,照顾他的仆人打骂他,兄弟姐妹欺负他,贵族学校里同学们集体排挤他,他鼓起勇气找爷爷,恳求爷爷送自己去法国找妈妈,爷爷却骂他是没用的窝囊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甜蜜地笑着,双手抱着一个小婴儿,依靠在丈夫温柔的怀抱中,画面温馨至极,小孩有种深深的震撼感,他想哭,却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直到他大了点,才明白那种震撼感叫幸福、叫快乐。
每天都身处火深火热,每天都让他痛不欲生,他想学电视里的人割腕自杀,于是,有一天,他偷偷摸摸地钻进厨房里,找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衣袖里,然后飞速地跑回自己的卧室。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傅笑寒坐在偌大的房间中,混身冰冷,听仆人说这间房曾当过父母的新房,小孩儿摸着刀身渗发出的寒意,手指不停颤抖,惴惴不安地等深夜降临,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寂寞,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快,眼前开始出现幻觉,那应该就是亡灵的世界吧,黑暗而恶臭,小孩儿悲哀地想。
他多么想告诉身边的人,他将要离去,他多么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拯救他腐朽的人生,净化他堕落的灵魂,他的眼睛很酸很疼,却始终没掉出一滴眼泪,那一刻,小孩儿知道自己其实不够勇敢,他怕死。
怕死,怕死!!!
晚饭的时候,家人们“相亲相爱”,傅笑寒缩从在长桌离爷爷最远的位置,狼吞虎咽地嚼着食物,他不是嘴馋,而是一心求死,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自杀,吃饱了他才不会胡思乱想,能轻轻松松与这个一点也不美好的世界告别……
滴答,滴答,雨水浸湿了暗黑深处的回忆……
傅笑寒自嘲一笑,亲吻着夏如笙苍白的唇——那个不眠之夜注定是他人生新的转折点。
晚饭后,傅家人没有散去,而是“其乐融融”地享受饭后茶余饭后的“温馨时光”,姑姑又向爷爷告状,说自己上课捣乱课堂纪律,不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甚至多次和同学打架。
小孩鼓起勇气想为自己辩解,捣乱课堂纪律是因为有人在他的文具盒中放了一只死老鼠,不按时完成家庭作业是因为老师把他的作业本扔进了垃圾筒,和同学打架则是因为那几个坏小子骂自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
但是他没来得及解释,老管家毕恭毕敬地走进餐厅,手里牵一个全身白衣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像是画报中走出的天使,皮肤白白嫩嫩,两颗纯黑的眼睛像钻石般动人明亮,小酒窝里盛满天真的笑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吮着手指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爷爷说,穿白衣的小男孩叫夏如笙。顷刻间,叔叔姑姑们议论纷纷,神情怪异地打量小男孩。
这时,小男孩挣脱了管家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傅笑寒身边,扑在他的怀中,甜腻地喊了声,哥!
傅笑寒小小的脑袋里瞬间炸开一朵灿烂的花,他不知所措地瞪着那个软糯软糯的生物,恍惚之中听到爷爷的声音,既然小如喜欢你,不如让他和你住在一起,互相作个伴儿,好吗,笑寒?
傅笑寒伸出纤细的指头,好奇地戳了戳小天使的酒窝,小天使把他抱得更紧了,咯咯地笑着,口水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傅笑寒迷迷糊糊地点头,眼中溢满无以言表的情绪。
简单的时代,只有时光才能证明你我的存在。
那年,傅笑寒八岁,夏如笙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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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经理像个幽灵般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面上充满犹疑之色。
傅笑寒被经理弄的心烦,冷声问:“崔经理,有事?”
崔经理抹掉脸上的冷汗,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傅总,您听了可别怪我多事,我刚打电话给交管部门的一个朋友……市区往新区的两条道路都被下水道淹了,全市交通大瘫痪,东西向的车流堵了两公里路……”
“你、说、什、么?”不管是血液中心,还是傅氏投资的私立医院,来新区最快捷的道路就是东西向的主干道。
“呃,我看您太紧张了,所以多嘴就问了朋友,结果……”
“你走吧!”傅笑寒真想拆了这家破医院。
“您别激动,我们再想想办法呗!”
“滚——”傅笑寒怒声咆哮,吓的经理犹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崔经理走出医院的时候一直骂骂咧咧。
“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好心给你查路况,你却让老子滚,你以为老子愿意咽你那股恶气……”
崔经理走到医院的大门,恰巧看到两个衣着得体的男人欲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崔经理欣喜万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眼下的情况不乐观,自己负责的项目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就算不是自己引起的,但他还是得负起连带责任。崔经理老练精明,给自己找好下家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于是,他高声呼喊:“刘总,纪总!”
纪绍辉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问刘大力:“刘哥,有人在叫我们吧。”
刘大力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男人顶着一件又脏又破的外套,颤颤巍巍地他们跑来,雨水灌进他的脖子,男人的样子狼狈凄惨。
“你是……”
“我是寰宇集团的一名项目经理,姓崔,刚才在工地上,被工人捆住手脚围殴的那个就是我。”崔经理吸吸鼻子,又咳嗽了两声道。
刘大力问:“哈哈,你就是那个被揍像猪头的崔经啊!”
崔经理红着眼圈,“刘总,您别提了,干我们这行都是这样的,协调不好上下级关系,经常吃亏。”
纪绍辉淡然一笑,和声道:“您好!”
“嗯,看出来了,你伤的挺重的,怎么不去医院治治。”刘大力的声音充满兴味。
“治什么呢,都是些皮外伤,在工地上跟项目的,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崔经理的话让刘大力有些动容,刘大力想起自己当工头那些苦难的回忆,便道:“那崔经理跟着我们二人做什么?”
“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感激感激您们两位,如果不是您们及时解围,打了110,我老崔这条贱命可能真得在医院混两天伙食。”
“哈哈,崔经理挺幽默的,反正你没开车,我送你一程吧。”
崔经理喜出望外,连声感谢,刘大力真如传闻所言是个性情中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可得趁机和刘大力搞好关系,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以方便他跳槽在鼎力地产。
三人走到刘大力的豪车前,刘大力让崔经理先进车里暖着。崔经理看到纪绍辉站在车外,不准备上车,随口问:“刘总和纪总不上车吗?”
刘大力嘿嘿一笑,瞥了眼豪车旁边的一辆夏利,“纪总开着自己的车。”
“哦,这样啊!”
崔经理正欲关车门时,从头到尾只和自己说过一句“您好”的纪绍辉突然开口,问:“崔经理,你们总裁还在医院里?”
“嗯。”
“他受伤了?”
“没有。是夏如笙总监伤势严重,总裁陪他呢。”
“啧啧,名字起的都跟娘们儿似的,我打保证那个叫夏啥如的肯定和小|逼崽子交情不浅。”
聊到这里,崔经理也不想掩饰什么了,道:“夏总监任职仅两周,工作上没经验,今天如果他不来视察工地,或许就不会搞出这场闹剧。”
“看来你对夏总监意见挺大的。”
“我是说实话,夏总一看就是就细皮嫩肉的大少爷,好好的福气不享,非要来工地上瞎折腾。这下好了,这起事故没有一个月根本不可能和谐调解,都惊动了公安耶,明天肯定能见报,而夏总监呢,他被工人砸的那一砖,流了好多血,正常人就算了,养几天就过了,但夏总是熊猫血阿,好像还得了什么怪病……”崔经理喋喋不休地说,他此时顾不上对方会厌烦,一股脑儿倾诉自己的委屈与怨气。
“等等,你说什么?夏总怎么了?”
“夏总是少爷,虽然他不姓傅,但在我们集团,大家都默认他姓傅了……”崔经理曾经在公司年会上见过夏如笙,知道他是总裁的青梅竹马,关系交情非常人能比。
纪绍辉打断崔经理的话,“不是这句,是熊猫血,你们的夏总监是rh阴性血型?”
“嗯,我听医院的大夫说的,rh阴性a型血,这家医院里血库没血,还得从其他地方调血呢,碰巧市区的交通大瘫痪,把血弄到这里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纪绍辉想起夏如笙额头的那个触目心惊的血窟窿,二话不说,立马往回走。
“唉,小纪你抽风了吗,怎么往回走?”看到兄弟诡异的行为,刘大力傻眼道。
纪绍辉头也顾不上回,大声喊:“你先回去,我有事……”纪绍辉的声音消失在急切的雨声中,刘大力还没回过神,雨帘中就看不到纪绍辉的身影。
纪绍辉握紧手中的拳头,看着手背上一根根交错的青色血管,无声地叹了口气。
命运有时真的很可笑,似乎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就比如,他身上流的血正是万分之一概率的rh阴性a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