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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的后半夜,瑞王府上下惊慌失措,瑞王入宫宴饮,当晚居然被宫里的内侍抬了回来,下半身殷红一片,据说是触怒天颜,被皇上责打。
瑞王府彻夜灯火通明,孙名涛四处张罗着请御医,拿药,又指挥瑞王两个贴身婢女为王爷清理伤口。柴玮轩心里烦闷,把两个哭哭啼啼的大丫头赶了出去,只留孙名涛一人伺候。
去请御医的下人刚走不久,专门伺候皇后娘娘的张锦太医就到了,张太医是疗伤圣手,他能来孙名涛喜不自然。接二连三的,宫里的金疮药,御制的跌打损伤药源源不断送进瑞王府邸。
上过药,瑞王没事人一样沉沉地睡去,孙名涛却进进出出忙活到天明。
一晚上皇后派来探视的宫人就没停过。深夜出宫极不合规矩,得经过层层审批,可这种时候,谁又敢违了皇后娘娘的意?
唐府的大小姐天不亮就红着眼睛来,守在瑞王榻前,怎么也不肯离开。
估计是宫里的伤药有奇效,瑞王一整晚没怎么喊痛,直睡到日上三竿。唐小姐就那么一动不动守着,孙名涛每次进去换药,都好生尴尬。
有张太医亲自调理,又有这许多上好的伤药,瑞王的杖伤好的奇快,到第三天,有些结痂不深的地方,都已痊愈。孙名涛心里好笑,从小没少挨板子的孩子,确实皮实。
张太医的药有安睡作用,受伤的人往往因疼痛难以入眠,瑞王却在疗伤圣手的药力作用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显出一点疼痛不适。
除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孙名涛觉着这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自家殿下清醒过来,又去招惹瑛王要强得多。
唐婉每日天不亮就来,一动不动地守着柴玮轩,直到天色黑尽,唐府的人催过几次非走不可,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三日张太医看瑞王伤势渐好,便减了药量。唐婉直守着喂过她亲手做的桂花粳米粥,见柴玮轩睡得香甜,才又安心。
日影斜斜地射进来,照在他英武的脸庞上,唐婉看得有些沉醉。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这张日夜思念的脸。
榻上的人动了动,她惊喜地靠了过去,“三哥,三哥,你好些没,还痛吗?”
没征兆的,她的手被紧紧抓住,唐婉顿时红了脸,可她心里是喜欢的,一点不想缩回去,“三哥。”小女孩的眼睛流出柔情万种。
“小......”唐婉把脸贴近,想听清他说什么。
笑容渐渐停住,柔情冰封在眼角。是她!果然是她!小女孩抽回被紧握的手,一滴冷泪落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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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玮轩本就是每日习武历练之人,体格强健,不同于一般王孙公子,五十大板对他来说并未伤筋动骨,况且行刑的宦官也不是没眼色,对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儿子,下手自然有分寸。
今天清醒之后,身上早没什么不适之处。之所以还在床上趴着,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小小云。一想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心就揪着疼,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
晚膳过后,被服侍着洗漱完毕,正准备继续想这个大难题,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柴玮轩心烦斥声责问:“什么人这么吵?”
彩星在王府总管孙名涛的陪同下哭着进来:“瑞王殿下,小姐......小姐不见了。”
柴玮轩顾不得腿股的疼痛,一跃纵了起来。
“怎么回事?说清楚。”
“这几日你们都没来,表舅太太倒是天天来陪小姐,今天午膳,表舅太太哭着走了,小姐起了疑,差奴婢去表小姐府上问清楚。没想到,没想到却是瑛王殿下的婚事。奴婢躲着哭了几场,回府却发现小姐不见了。府里的下人说晚膳前唐婉小姐来过,没说几句话,我家小姐就,就呕出一口血,跑着出去。何希带下人们去追,可谁都追不上。他们赶到瑛王府,门口的侍卫说没见小姐去过。奴婢,奴婢也知道瑞王殿下您身上有伤,可是现下奴婢是真没办法......”
待彩星啰啰嗦嗦说完,柴玮轩已经按捺不住,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小小云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乍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这个烈性女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来不及套上外衫,柴玮轩冲了出去。因为杖伤无法骑马,孙名涛命人备了马车追出来。
先奔到林府,果然没有回去,派出去的下人没有任何消息,何希不能离府,急得直跳脚,柴玮轩交代他几句,又驱车赶到瑛王府。按如云的性子,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人云亦云,一定会找大哥当面问清楚,可是为什么王府守卫说她没来过?
越是紧急时刻,这个看似莽撞的青年越是细心,他凝神想了一想,对,小小云一定是翻墙进去的,所以守门人才没看到她。想到这里,柴玮轩一跃纵过瑛王府的高墙。
刚一落地,掌劈脚踢迎面打来,待挥到面前看清来人,拳脚又被硬生生收了回去。宇涵吃惊道:“瑞王殿下!您进来怎的不走大门,要翻墙?若是被侍卫的冷箭伤了可如何是好?”
柴玮轩一言不发,冷冷盯着宇涵。虎背熊腰的少年低下头去,声若蚊蝇一般:“云......云姑娘晚膳前来过,打伤了......打伤了吴国使官,又从那面墙翻出去了。”
听到“打人”一节,柴玮轩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活一点,这才是他的小小云,快意恩仇敢爱敢恨。还有气力打人,说明身子还没气坏。
“姑娘要是再来,仔细把人给我留住了。”柴玮轩说完,便从如云翻的那堵墙边,跃了出去。
瑞王的马车在汴京城大小街道上狂奔,以前誉王府的废墟,印湖楼,废太子东宫,街市,湖边,林侍郎府,怀安侯府,又回林府......
侍郎夫妇急着调遣人手,一起出来寻人,柴玮轩来不及和他们多说,自往如云去过的地方寻。
她始终是个明白人,绝不会做下糊涂事,对这一点,柴玮轩很笃信。他不会做最坏的打算,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小小云的性子,哪怕在绝处,也要想出几条生路来,无论何时,她绝不会放弃自己。
一路上几次碰到彩星寻人的队伍,大家匆匆交换着眼神,心情越来越沉。奔到唐府已近拂晓,唐婉在柴玮轩近乎咆哮的吼声中,不知所措地红着眼睛摇头。
此时,天边露出丝般鱼白,柴玮轩脑子里瞬间一片清明,他抛下一脸惊愕的唐家父女,当即吩咐车夫道:“快,东城外,榭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