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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转回脸,“没什么。臣也知道鑫赫大王子力邀我和他同去项郡定然居心不良,不过臣最近得到下面的线报,夷王早在数月前就私下派了不少人前往项郡,鑫赫大王子这次去不是游历这么简单,只怕另有图谋。臣跟着一起去正好可以亲自查查。”
苻祁道,“你去只怕危险,朕另外派人去查。”
思归失笑,“查这些事情是我武毅营的职责所在,陛下准备把它另派给谁?”
苻祁用他那双美如星辰,难描难画的眼睛很烦恼地看了思归一眼,“那也不用你自己去涉险,派你手下的人去!”
思归耐下心来,走近两步低下头,自然而然地柔和了语气劝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谨慎行事,百夷会派到鑫赫大王子亲自去做的只怕是一件重大事情,不可轻忽,臣还是自己去一趟的好。”
思归虽然个小,但这时她站着苻祁坐着,离近了居高临下垂眼盯着苻祁,脸上神色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苻祁与她眼神一对,心中立时砰砰大跳了两下,连忙侧开头,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声音有些低沉,“你凑这么近干嘛,那边不是有椅子,坐下说话。”
思归也被陛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惑人风情搞得很无语,默默坐过去,心里慨叹妖孽啊!简直男女通吃,长这样太犯规了!!!
……
晚间,御史中丞宋正言又进宫求见。他斟酌了一天,觉得即便苻祁九成会不爱听,但他为人臣子,还是应该尽责来提醒苻祁一下。
见了陛下后也不啰嗦,直接就道,“陛下日间太袒护莫提督了。”
苻祁叹道,“她随鑫赫王子去项郡定然有危险,难道朕看着不管么?”
宋正言拿出当年给陛下当老师时的循循善诱之态道,“皇上,您这话说得可没道理了。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莫提督他身为朝廷命官,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就应担当起这些职责,哪有怕危险便不干的道理。难道怕有危险当将军的就能不上疆场杀敌了不成!若是如此朝廷高官厚禄的养着这些臣子们何用?”
此时跟前只有宋正言一人,苻祁说话便随意些,答道,“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莫提督与旁人不同。”
宋正言摇头,“臣知道陛下现在正喜欢着他,但是这些宠爱和政事还是应当分开才行,您要实在舍不得不如干脆将他放进宫,随便设个名目,哪怕您用宠妃的规格安置他呢,既不影响政事,他也悠闲舒服了不是。”
苻祁摇头,“不行!!”蜜桃才不答应呢,敢硬来就要死给朕看,朕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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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陪同鑫赫大王子去项郡已经是势在必行之事,第二日朝上苻祁竟然将兵部侍郎葛俊卿派给她同行,理由便是葛侍郎早年曾去南疆游历,懂得几句百夷的方言,陪同一起款待鑫赫大王子一行会方便些。
葛俊卿精明干练,办事稳妥,有他帮手思归自然是没意见。
为着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思归几乎带同了半个武毅营的兵士随行。
启程之后,鑫赫大王子一看她这浩浩荡荡的声势就笑了,“莫提督当真威风,不过是陪同本王去项郡游玩一番就要摆出如此声势浩大的阵势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带队伍打仗去呢。”一挑大拇指,“厉害!威风!不愧是莫提督,果然干什么都大手笔!”
思归不理他的奚落,淡然道,“兄弟就喜欢人多,一来安全,二来热闹。我这些手下中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大王子不是酷爱比武,可以一天一个换着和他们比试。”
鑫赫大王子傲然,“当本王什么呢,一群虾兵蟹将本王才懒得搭理!本王倒是希望闲暇时能再和莫提督过过招。”
思归也傲然,“本官一般不和已经败在我手下的人再比试,免得有胜之不武之嫌。”
这下鑫赫大王子的嘴差点咧到了耳根,气得脸都红了,忽然转头去问葛俊卿,“你们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讲有人不嫌自己脸皮厚,还要再往上贴东西的?”
葛俊卿道,“大殿下可是想说往自己脸上贴金?”
鑫赫大王子重重一点头,“不错!”对思归恨恨道,“你就自己往脸上贴金吧!”
思归微笑,“多谢大殿下夸奖,金乃贵重之物,贴在脸上十分光彩,这句俗语的真正意思是自己让自己变得很风光之意,与下官打败大殿下赢得众人夸赞之事正好吻合。”
鑫赫大王子一愣,看思归笑得如此自然,不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给脸上贴金’这句话的意思,反倒是夸奖了他。
最后还是葛俊卿道,“莫提督说笑呢,大殿下别介意。”
鑫赫大王子气得‘嘿’一声,使劲横了思归一眼,催马先走,不搭理她了。
项郡是大擎的富庶之地,山明水净,土地肥沃,民间富庶。鑫赫大王子到项郡,主要是为了欣赏此处的水乡风光并拜祭陆茗山七贤遗迹。
陵丰是项郡最繁华一处市镇,思归与鑫赫大王子到了陵城之后便打算在此休整几天,让鑫赫大王子在城中四处观光赏玩一番,然后再往陆茗山去。
因鑫赫大王子要观赏民风,私下游览,所以一行人没有去住当地官府的驿站,而是在陵丰城中最大一间酒楼投宿下来。
思归的人手一半交给葛俊卿先去陆茗山查探虚实,一半换了便装,好似鱼入大海一般,倏忽间混迹进了陵丰城的街巷之中便都不见了。
鑫赫大王子十分稀罕,觉得思归手下的人马实在是灵干无比。思归不以为然,她的人手就是干这个的,要是到哪里都惹眼无比还怎么做那些私下纠察缉拿之事。
不过对鑫赫大王子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只一点头,“大殿下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将这里楼上的上房全都包了下来,东首一半给大殿下和你的随从用,时候不早了,这便上去洗漱休息吧。”
说完带着人先行上楼,她带着顺平,王副将并十几个手下住了楼上靠西边的一半房间。因为总是对鑫赫不能放心,所以不忙休息,先将几个房间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又命安排人手轮流守卫,去调两个生面孔来扮作店中的伙计监视好鑫赫一伙。
都安排妥当了才回到自己那间里外两进的上房,命人送澡桶热水上来沐浴更衣,准备睡觉。
思归在洗澡换衣方面没什么大讲究,有条件时就洗干净点,没条件时她也能凑合,这就已经凑合了一路,也该好好洗洗了。
因要招待百夷大王子,客栈这边她的手下提前来打点过,给准备的浴桶手巾,被褥床帐,乃至茶壶茶杯等物都是精致簇新的,用起来干净舒服。
思归有好些天没痛快洗澡了,正泡在浴桶里惬意,就听门外响起了鑫赫殿下大大咧咧的声音,“莫提督呢,我想和他商议一下明日行程。”
顺平正守在外面,“莫提督正在沐浴,还请大殿下先回去,等下我们提督过去找您如何?”
鑫赫大王子知道思归是个宦官,听说这种人因为身体有缺陷最怕的便是被人看见赤身裸体的样子,被看到时每每都会羞愧难当。
他路上一直都被思归不冷不热的态度呕得胸闷,一直没找到回击之法儿,这时一听莫提督在沐浴,顿时起了坏心,装作转头要走,却忽然回身使劲用肩膀顶开顺平推门就进了思归的房间!大声嚷嚷道,“别麻烦了,我现在和莫提督说了不也一样,他又不是个姑娘家,洗个澡也不用怕人看——看——”
说着转过外间一架绣着八仙过海图的大屏风,进入内室,一眼看到正泡在浴桶里的思归,顿时哑了声音,“看——看——”瞪圆了眼睛,只见浴桶里的人肤色白皙,骨骼纤秀,最让人不能忽视的是胸前的曲线起伏,配上那张他一路上看见就会牙痒的清秀脸孔,让鑫赫大王子震惊得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结巴道,“你,你,你,莫提督!!你是女人!!!”
思归皱眉对跟着冲进来的顺平道,“你先出去,别让外面人进来了!”
顺平只得出去,心中暗恨,这该死的夷族王子!
偏偏他们人手虽多却也不能进去帮莫提督把人抓住出来,只能在外守着。
顺平集结了护卫都在门外候命,自己则在外间门口侧站着,手边便是连环弩,鑫赫但凡敢有异动就在他身上射几个透明窟窿。
思归从浴桶中起身,拉过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披上,只见鑫赫大王子一脸呆滞模样,眼睛几乎黏在自己的身上,不由火大,她虽不怕人看,但也不喜欢被人这样使劲盯着看,慢条斯理仔细穿好衣服,套上靴子,然后一脚踢过去,喝道,“你看够没有!!!”
鑫赫大王子闪身避过,忽然没有了一路上的蛮横劲儿,看着莫提督那小巧的身姿,修长的胳膊腿,不知该往哪里还手,只得不停躲闪,“停!停!别打了,我怕不小心碰伤你!”
思归一听,顿时火更大了,出手不留情,“你他奶奶的少看不起人!别忘了你还是本提督的手下败将呢!”
鑫赫大王子躲得十分狼狈,头一次对莫提督又拿他比武输了的事儿奚落他没有生出怒气,“没有,没有,本王保证没有看不起你。”
第八十五章
论打斗技巧,思归和鑫赫大王子应该在伯仲之间,差不多的水平。但是轮到力气,思归就比鑫赫大王子差远了。
上次比武思归能赢,纯属借了连发弩机与鑫赫王子轻敌之光。
这次又再动手自然也不能蛮干,趁着鑫赫大王子十分震惊,有些搞不清状况,连连狼狈躲闪之际,忽然附身从旁边一堆替换下来的脏衣服里抽出根软鞭,劈头盖脸地抡过去。
鑫赫大王子不意她竟然用上了武器,这就不能再继续躲避退让了,侧身闪开,顺势揪住鞭梢在手上一缠,奋力回拽,想把鞭子夺过来。一边道,“别打了,上次是本王大意,这次你定然打不过我。”
思归咬牙揪住鞭子那一头与他对峙,冷声道,“不见得!”
鑫赫大王子手上加劲儿,皱眉道,“你怎么如此——哎呦——”却是思归忽然松手,他力气使得大了,一时刹不住,腾腾腾连退数步。
思归瞅准时机,合身猛扑上去,将鑫赫大王子猛然压在地上,手中立刻又多出一柄不知从身上哪里抽出来的雪亮匕首,牢牢抵在鑫赫大王子的颈侧,低头朝他坏笑,“大殿下,你又输了!”
鑫赫大王子利刃在颈,顿时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勉强笑道,“莫提督这是干什么?动刀动剑没得伤了和气。”
思归哼一声,“你发个誓来,保证不将今晚看到之事泄露出去,否则必遭万蛊噬心之罚!”
鑫赫大王子郁闷,“你怎知我百夷最重的毒誓是违誓必遭万蛊噬心!”
思归心说我猜的,你们不是善用蛊毒吗,想来应该害怕反遭其害才是。挑眉傲然道,“本提督自然知道。”手上加劲儿,低喝道,“少啰嗦,赶紧立誓!”
鑫赫大王子无奈,只得干巴巴道,“本王保证不会将你是女子之事说出去,否则必遭万蛊噬心之苦!”说完后轻轻扭下脖子,“这总行了吧!”
思归痛快收回匕首,拍拍手站起身来,“行了!”
鑫赫大王子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放开了,几乎有些茫然,跟着站起来,诧异道,“这就行了?你——”想说你信得过我?随即又觉得自己明明发了毒誓,凭什么不信!看着思归那张五官清秀表情强横的脸孔,竟也没太气愤,只是一时间心里还是有点茫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她,摩挲着脑袋长出一口气,转身准备先回去冷静冷静。
却听思归在身后拖长声音道,“鑫赫大殿下闯进本官房中胡闹一通,难道就准备这样走了?”
鑫赫大王子转回身,“那你还要怎么样?虽是本王失礼在先,但莫提督也别欺人太甚啊!”
思归道,“谁欺负你了,本官做事向来公平!”朝他一扬下颚,“脱衣服!”
鑫赫大王子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愕然道,“你说什么?!”
思归道,“本官不乱欺负人,但也不高兴吃闷亏,大家公平点,你也脱了衣服给我看看!然后今晚这事咱们就算揭过了。”
鑫赫大王子目瞪口呆看她半天,最后才道,“你当真?”
思归一脸理所当然,“自然当真!怎么?本官都不怕给人看,鑫赫大殿下倒害羞胆怯了不成?”
鑫赫大王子没想到她要这种公平法,开始时愕然不已,随后想想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吃亏,很不必扭捏,万不能把害羞胆怯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哼一声,开始大大方方地宽衣解带,“莫提督既然有兴致,本王自然奉陪。”
三两下便宽去上衣,露出精装的臂膀腰身,他也的确是健壮,身上肌肉虬结鼓胀,仿佛要爆出来一样。踢掉脚上的鞋子,一弯腰,连长裤也褪了下去,身上只留一条亵裤,似笑非笑瞅着思归,“莫提督还要接着看吗?”
思归皱皱眉,实在对看精壮男子在面前脱衣解带没什么兴趣,她就是不肯吃亏,硬忍着看到这会儿,终于是没了耐心,摆摆手,“算了,算了,鑫赫大殿下这就请回吧。”自语道,“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反正也不好看。”
鑫赫大王子脸颊抽搐,“不好看?!”心道你什么眼神!?本王子这身材我族中的女人见了,没有一个不脸红心跳,两眼放光的!你竟然一脸不满意的抱怨不好看!!
大概是他脸上的愤懑不平之意太明显了,思归还好意解释了一下,“本官不是说大殿下的身材不好,主要个人眼光不同,所以欣赏的也不同,大殿下不必管我怎么看,只要你这身姿大多数女子能喜欢就行了。”
鑫赫大王子气得衣服也不穿了,直接就这样赤身大步离去,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百夷侍从小心翼翼地过来帮他将衣服抱走。
顺平守在外间,将里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因早就知道自己主子行事豪放不羁,也早就放弃了规劝的打算,虽然也跟着眼角抽搐了半天,但忍住了没多说什么,省得浪费唾沫。只又去调来一批兵士,分上半夜与下半夜两拨,将思归的房间守严实了,以确保再不会有人能无礼闯入。
心道我这也是为了那些会不长眼闯进提督大人房里的人好。进去她的房里能有什么好结果!肯定要先被揍一顿,然后反被轻薄了去,最后还得气个半死才能出得来。
第二日又想起件不放心的事儿,去问思归,“大人只让那夷族王子立个誓就算了?您就这么信得过他?”
思归摊手道,“只能如此,我现在又不能杀了他灭口。否则被夷王知道在我朝折损了爱子,举兵来犯,本官这个责任可就担得大了。”又道,“不过也不要紧,他与我比武输过,本就很失颜面,要是被人知道南疆的鑫赫大王子其实连个女人都没打赢,他的脸还要不要了?就算是为着他自己的脸面着想,鑫赫殿下也不能随意泄露此事。”
鑫赫大王子毕竟见多识广,阅历颇丰,只那一晚震惊太过,有些失态,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也的确是如思归所说,没再提起莫提督是女人的事情。
接下来的数日里,思归与鑫赫大殿下一起大大方方,谁也没有因那一晚的脱衣互看事件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莫提督照样能够日日皮笑肉不笑地周密敷衍鑫赫大王子;鑫赫也照样能够没事就言语挑衅,找找莫提督麻烦,只不过有时动作间会有点隐隐的殷勤之意,也再不提要和思归重新比武这件事。
鑫赫大王子此次游历虽自称不欲惊扰地方官府款待,但项郡的郡守也不能假装不知提督大人陪着夷族王子到了项郡这件事。尤其是莫提督的大驾到了,他是万万不敢轻慢的。
思归虽是京官,但在地方上很有威慑力,口碑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反正就是挺吓人的。这主要归功于她武毅营总是在做一些缉拿纠察之事,不但清肃了多处地方上滋事动乱,还曾手段狠辣地查办了不少朝廷要员之故。
所以众地方官员都以为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莫提督,否则他一个不喜,查到了自己头上可要如何是好,谁也不敢说自己保证身家清白,一点把柄错处都没有。
所以项郡吴太守在他们到达陵丰城的第三日上,就在自家府中设盛宴款待了百夷大王子与莫提督一行。
吴太守四十余岁,白胖富态却十分好酒,连带他的下属官员们也都酒量不错。一个个轮着上来给莫提督敬酒,恭维话连篇累牍,不绝于耳。
思归出门在外,不能由着性子乱喝,怎奈项郡的诸官员从太守往下都十分热情,不停劝酒,一个没留意就已经喝了十来杯下去,觉得这酒甚是醇厚,颇有后劲,头有些微微的晕起来,再看见一个满脸胡子的武官又举着酒杯上前,便微一皱眉,想要找理由推辞,身旁忽然伸过一只大手,一把将酒杯接了过去,“莫提督不胜酒力,这杯我替他喝了。”
回头只见鑫赫大王子豪爽仰脖,已然将酒灌了下去,喝完后朝她一点头,笑道,“吴太守的手下都十分热情,酒量甚豪,有些我们百夷的民风,客人来了就要不醉不归,本王甚是喜欢。”
他这样一说,项郡在座的官员就注意起来,不再流水般敬酒,否则不小心将莫提督灌醉了只怕也是个得罪人的事儿。
思归只得向鑫赫大王子勾勾嘴角,谢了一声。
待到晚间回去客栈,鑫赫又亲自送了块光滑洁白的醒酒石来,“我若是送醒酒汤只怕你也不会吃,这石头总下不进毒去,你先让人用热水烫干净了再含一会儿,能够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