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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余涵不耐烦拨开他,“我是那种长舌之人吗!亏你想出这一堆陈芝麻烂谷子,连个酒娘的牙什么样都记得!”轻叹口气,眉头还是舒展不开,“你既是记性这么好,那李夫人刚刚才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觉得她好似还要说两句对陛下大不敬的话,不过被杜小姐拦住了。”
经他一提醒,赵覃也皱起浓眉,“俊卿的母亲方才说……说……”忽然瞪圆眼睛,高声道,“余涵!!!会不会是……”
柳余涵忙拦住他,低喝道,“禁声!!别乱叫!”四周看看,“也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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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二小姐的手腕被母亲攥得生疼,可也不敢多言,下得山来,乘上车轿回府。
葛府财力雄厚,已然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十分像样的府邸,到了府中李夫人不似平时对杜若兰那么细致关照,不多留她,只打发几个婆子将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杜姑娘好生送回杜家。
葛滟芊默默跟在母亲身后,虽然怕轻慢了杜若兰,她万一记在心中,日后自己嫁过去姑嫂不和是个麻烦事,但碍于李夫人那面沉似水的样子,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夫人在房中坐下后立刻把儿子身边的管事儿四喜叫了来,一拍桌子,“大少爷走的时候不是说三五日就能回来吗?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
四喜觉得气氛不对,小心作答,“大少爷昨儿派了个随从回来说他已经到离京五十里的檀树堡了,在那里遇见个故人,准备多盘桓两日,大后天回来,您今儿一大早就出门,我没顾上禀报,正打算着等您一回来就告诉您呢。”
李夫人又是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他还有这个心思!!立刻把来报信的小厮连夜打发回去,让他告诉大少爷,家中出了天大的事儿,让大少爷立刻回来,我明日一定要见到他!!”
四喜从没见李夫人这样横眉立目的说过话,吓得答应一声立刻就跑走了,只怕那小厮叫不回大少爷耽误了事儿,心道要不我自己跑一趟。
葛滟芊见母亲呵斥走了四喜就捂着胸口使劲喘气,连忙上前帮她揉心口,又命丫头赶紧去取太太常吃治心口痛的丸药来。
看到丸药李夫人不由又想到思归,记得在金陵时有次不小心摔伤引发旧疾,还是靠思归这儿媳妇张罗着救治的。那时心里还小有安慰,觉得儿媳终于是能入眼了,谁知转眼却又成了个更大的麻烦。
对女儿沉声道,“那个人就是思归!我绝不会认错!”
葛滟芊点点头,也觉得母亲没认错。
李夫人,“我们都能认得出她,那你哥哥肯定是知道的!”恨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俊卿想要干什么!怎么能放任她————!!!”说到这里只觉得头痛欲裂,事情如一团乱麻,而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思归肯定没守妇道。
方才她看得分明,皇上虽动作不大,但却结结实实的一把就将思归揽在怀里——那可是自己儿子葛俊卿用过的女人,也不晓得皇上知不知道——只是无论知与不知,葛俊卿乃至葛家最后都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葛二小姐年轻,母亲没说出口的深深忧虑她一时也想不到,只是把心思又转到今日惊鸿一瞥的陛下身上,陛下的姿容样貌当真是生平罕见,年纪轻轻还有着那样一个全天下最尊贵不凡的身份,葛滟芊虽不知思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仍忍不住要去暗暗羡慕她竟能有机会跟随在那样一个完美之极的人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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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在焦头烂额的思归要是知道有人还在羡慕她能跟在陛下身边,一定会大方把位置让出来,并且万分诚意地告诉她:这位置让给你了,千万别客气!!
话说皇帝身边总有那么多侍卫是有道理的——他的身边总会有危险!
苻祁当太子的时候就不知道遇到过几回行刺了,如今当了皇帝自然目标更大,因为仍有部分乱党余孽未曾肃清,所以局势初稳的表象下仍有惊险暗流。
思归随着苻祁回宫,就在刚要踏进宫门的时候遇刺了!!
陛下微服,走的是西面朝臣进出宫时会走的固安门,众人簇拥着陛下快到宫门前时,有两辆蒙着牛皮罩子的宫中送水车斜刺里被几个穿内侍服色的小杂役赶了过来。
众人立刻警觉不对——水车和做这些杂役的小内侍都不该走这个门!
立刻出声喝止,同时呼啦啦散开挡在苻祁的周围。
苻祁的侍卫统领廖勇身先士卒,挡在陛下的正前方,思归同为武将自然也在护卫陛下的人墙之列。
两辆水车果然有问题,听见侍卫朝他们呼喝,反而忽然加快速度冲了上来,一面猛然掀开车上蒙着的牛皮罩子,每辆车的罩子下面都蹲了七八个黑衣刺客,手上端着精巧的弩机,箭矢已经架在弩机上,箭头雪亮,足见锋锐无比。
思归耳听身旁的侍卫统领廖勇低声怒骂道,“操他娘的!又是一批死士!”
思归浑身肌肉绷紧,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气得也跟着骂道,“他奶奶的!阴魂不散!老子的武毅营把京城像过筛子一样过了好几遍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两辆车转眼间就冲到了面前,刺客扳动弩机,特制的短箭像疾风骤雨一样扑面而来。
廖勇大喝一声,“护驾!”
数十名侍卫立刻训练有素地排开阵势,翻翻滚滚地在苻祁身周移动,呼喝着挥动兵刃挡开箭雨,若是有人受伤倒地,也不会出现空缺,自有人移动过来补上。
思归怕影响侍卫们操练好地阵型,自觉靠边站,她吃亏在今日跟着陛下出行,随身没敢带长剑短刀之类的兵刃,亏得自知最近都在干得罪人的差事,怕遭黑手,所以前些日让秋嫣把自己的腰带改造了一下,藏了根软鞭缠在腰上,这时候抡起来还能勉强抵挡一阵。
只是软鞭不是她的趁手兵器,左支右绌的险象环生,忽然有几个刺客不知想起什么,一起对准了她的方向,连发出一蓬密集短箭,思归大惊,心道:完蛋了……,只能闭眼拼尽全力把鞭子舞起来,能挡住多少算多少,尽人事了!
宫禁之地护卫森严,有重兵把守,与刺客对峙也只是瞬息间的事情,片刻之后就有大批驻守在宫中的侍卫聚拢到固安门,飞奔着冲来护驾,刺客手中的弩机再厉害不过十余架,被侍卫们拼着射倒数人后冲到跟前,近身肉搏就立刻不是了对手,数招后纷纷倒地被擒。
刺客果然如廖勇所说,是一批死士,口中藏有毒药,一被打倒就咬破毒药自尽。
苻祁这个皇位坐上不易,自做太子后,大小暗杀经历过数次,碰到这种事情已经颇为镇定,负手站在侍卫拦成的人墙后,眼看着众侍卫虽然每打倒一人就先去卸他下巴,但总没有对方牙齿咬落的速度快,打了半天还是一个活口没有留住,皱眉轻轻哼一声,心知他们已经尽力。
忽然发现思归并没有和自己一起站在人墙后,低声吩咐道,“去把莫提督叫到朕身边来……”一边说一边举目四顾,去找思归,正看见一蓬密集的短箭射向思归所在的方向,思归和他身旁几个侍卫应声而倒,剩下还没被擒的刺客一起朝那个方向冲去,应该是打了要从薄弱地方突围逃走的主意。
苻祁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喝道,“快去救人!!”自己抬脚也朝那边冲去。
皇上都动了,众侍卫自然更加奋勇争先,几个想要突围的刺客纷纷被擒自尽。苻祁心砰砰乱跳,快步过去,只见被射中的几个侍卫都伤在要害,已经是不行了,跨过几人去看思归,声音都颤起来,“莫-提-督!莫-爱-卿!”
思归倒在地上,胸口正中一支断箭,苻祁看清之后心都凉了,缓缓蹲下身,“莫-思-远!”
“咳,嘶——”思归一手捂着胸口睁开眼,稍一动就疼得直吸气,挣扎着想站起来,“陛,陛下,别叫,我不妨事,应该是皮肉伤!”
“阿——”苻祁傻住,“你,你怎么会没事?”旁边那几个可都死了!!
思归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也不知是撞到了个什么古怪日子,真是霉运与好运同时加诸在了身上!!
霉运在于苻祁今天遇刺,她却偏偏正跟着陛下,又很倒霉地正站在了刺客想要突围的方向;好运在于中的那一箭是在胸口,思归为了掩饰身材,在胸部缠了密密层层,很紧实的布条,正替她阻住了那一箭,虽然还是被射伤了,但没有透胸而入,只是皮肉伤,不会致命。
苻祁虽然万分诧异思归为什么当胸中了一箭却还没死——旁边那几个可都不行了,可也顾不上深究,没死当然是万幸,一把抱起她,“快点,回宫医治!”
心里虽然焦急无比,但总算理智尚存,走了几步后就将思归交给了一个身材高大臂力十足的侍卫抱着,一叠声地催促,“快回宫!去传太医!”
苻祁直接将思归带回了自己的寝殿,因陛下催得急,有几人飞跑去太医院传太医,因此思归被放到床上没一会儿,太医院那位疗外伤的圣手周太医就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了来。
思归急得连胸前的剧痛都顾不得了,差点要结巴,“臣-臣-臣,臣我不要治伤,我要回家!”
苻祁没想到思归还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柔声安慰,“没事,伤口一定要处理,周太医最善治外伤,你忍一下,不会太痛的。”
向周太医伸出手,“拿来。”
周太医奉上一个小瓷瓶。
思归额头上冷汗直冒,一是疼的二是急的,“哪有臣子躺在陛下寝宫治病的道理,陛下还是派人把我抬回家去吧,您放心,臣撑得住!”
苻祁拔开瓷瓶的塞子,走到床边,轻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不容分说,托住思归的后脑就将瓶子里的药水倒进她嘴里,“咽下去,这是宫中珍藏之物,材料珍惜,配置起来极其麻烦,一共只有五六瓶而已。”
思归咽下去,觉得味道奇苦,“这是什么?”
苻祁答道,“逍遥散,这些剂量喝下去会晕两个时辰,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拔箭,上药,裹伤就都已经做好了。”
思归眩晕,心中一天之内第二次冒出:完蛋了……,的念头。
逍遥散的药效十分厉害,她喝下去只来得及想到:完蛋了!然后便沉沉睡去。
一盏茶功夫之后……
苻祁,周太医,并两个正在寝殿里伺候的小太监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那个被解开衣服,身上缠着的层层布条也被剪开的人,这是……
开始时,周太医与帮他摆弄思归的两个小太监,甚至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苻祁都甚是奇怪:莫提督这穿的什么衣服?怪里怪气,一层层裹在身上,还裹那么紧!
不过倒是明白了他明明要害处中了一箭为什么伤势却不太重的原因,还在一起想这难道是莫提督自己琢磨出来的,另外一种类型的防身甲胄?嗯,虽然怪是怪了些,但果然有点用处!
因为实在是解不开了,最后只得用剪刀小心剪开,待到里面娇柔饱满的内容彻底呈现出来之后,大家一起傻了眼,雪白娇嫩,起起伏伏,这,这,这好像是女人的……
硬是没作声,和两个小太监与周太医站成一排,在床前愣愣地看了半晌后,苻祁忽然反应过来,一瞪周太医,“还不快退出去,这是你能看的吗?!”
周太医同手同脚地就要往出走,好在医者的本能还在,记得提醒,“她的伤势要赶紧处理,箭拔出来然后止血。”
第五十九章
苻祁一听,忙道,“你站住!”指指一架雕花屏风,“你站屏风后面。”
命那两个小太监,“你们去帮周太医把屏风移过来,然后赶紧滚出去!这是你们能看的吗!给朕把嘴闭严了,要是敢泄露出去一个字朕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小太监被他呵斥得直缩脖,合力搬过来屏风后就立马遵旨滚了出去。
周太医看他把人都赶走了,不由担心,“皇上,谁给莫提督拔箭清理伤口?”
苻祁,“——————”
周太医透过屏风上的花棱隐约看见陛下好像抬袖子擦了擦汗,然后说道,“你说怎么做,朕来!”
周太医认为无论让谁来给思归裹伤肯定都比让陛下来强!
不是他要小看苻祁,实在是因为要是会照顾人那他就不是陛下了!本着救死扶伤之心,周太医大胆劝谏,“皇上,还是找个手轻的宫女来比较合适。”免得您把那伤口越搞越严重。
苻祁一想也是,但下意识不愿此事泄露出去,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从伺候自己的宫人中挑了一个最稳重的叫了来,先沉声嘱咐了一番,关于龙床上躺着那人的事情一个字不准对外泄露,然后才让她按照周太医的指点给思归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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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喝下逍遥散后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沉沉睡到晚间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明黄色的床帐便映入眼帘,轻轻动一下,胸口伤处立刻被牵动,痛得厉害,忍不住轻哼出声。
床边立刻响起了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您醒了!”
思归费力侧头,只见是个端庄婉约的宫女。宫女动作极尽轻柔地将思归上身扶起来一些,在她背后塞了两个棉软的垫子,然后又端来一小杯不冷不热的白水,柔声道,“太医说醒来后先喝些水,若饿了就吃点稀稀的碧粳粥,然后吃药。明日看,伤势若是稳定来就可以再吃点别的清淡饮食。”
思归搞不清状况,“你是?”
宫女道,“陛下命我好生伺候着您,您叫我瑾莲便是。”
思归刚醒来,脑子还木着,很诧异地看着她,心中只道这么端庄的女子要叫金莲?
靠在宫女手里,被小心翼翼地喂了一杯水后才想起来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变了脸色,先垂下眼,见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一件雪白的细绸中衣,衣服下能感觉到伤口处阵阵清凉,应该是已经被上了药,裹住胸口的布条自然也已经被解开拿走,而从身下这张床的颜色与周围布置看,她应该还在陛下的寝宫里,“我这是——,陛下呢?”
那叫瑾莲的宫女举手投足间都气度不凡,若不是穿着宫中女侍的服色,说她是哪家的大家千金也不为过。
先不急着答思归的问话,而是给了她一个十分柔和的抚慰神色,把喝空的水杯送去一旁案几上,取了条温热的手巾来,扶着思归在床头靠靠好,再给她细细擦了把脸,身上的鹅黄丝被拉上来些,觉得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舒服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答道,“皇上去玉妃娘娘宫中了,吩咐您今晚就歇在这里,明日早朝后再来和您说事情。”
思归觉得自己是昏睡得太久,亦或是逍遥散的药劲儿太大,脑筋还是有点不灵光,傻傻看着那宫女重复道,“——去玉妃娘娘处了?——让我晚上就睡这里?——明天早朝过后才来和我说我的事儿?”
那宫女十分稳重,被思归一连串的反问后柔和的脸色一成不变,点点头,“不错,皇上就是这么吩咐的。”
说完转身出去,“我去给您端药。您身上有伤,等喝了药还是早点休息吧,多睡睡伤口才好得快。”
思归看着她细条条的背影不徐不疾的走出去,心中压了无数的疑问:知道这事儿的人有多少?
已经轰传开了还是被压了下去?
苻祁准备怎么处置自己?
也不知他一心想要尝鲜的小太监忽然变成了女人,会不会失望得恼羞成怒?
自己手下的武毅营今非昔比,在陛下眼中应该很有分量,不知能不能以此为依凭劝动苻祁网开一面,毕竟漂亮小太监好找,人才可不好找——思归十分自信自己在苻祁的手下应该能算在人才之列!
但是转念又想起京畿六大营的提督都是陛下的心腹亲信,均身负重任,委以厚望,如今竟被发现其中一个辜负了陛下的殷殷期望,一直隐瞒身份,犯了欺君大罪,往日的信任只怕要荡然无存!那也很有可能会被追究严办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