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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得了一样,总想得另一样,就没有个止境。
阮玉不禁摇摇头,握住姜氏的手,以小卖小:“大嫂自是不够疼我。到了寿宴那天,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大嫂还要忙什么?还不陪我到前面去迎客人?你们也知道,我是新过门的,认得哪个?可不要丢了家里的面子。大嫂提点着我,我也好少犯点错……”
姜氏那天自然是要到前面显摆去的,好容易没了李氏,还不把自己摆上去?然而得了阮玉这句话,倒是得了个正当的理由,顿时露出喜色。
阮玉自知说中了姜氏的心思,暗自好笑,却继续苦着脸:“再说,无论是买是卖,总要自己看准了才好。我年纪轻,又没经过事,上当受骗在所难免,大嫂就当真放心?”
姜氏一怔。
的确,虽然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可是富贵人家里,不务正业的子弟多得是,眼前不就有一个?只不过占个嫡子的身份,任由他祸害。没办法,谁让金玦鑫没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
所以她的娥姐儿,不仅要找个好人家,还得找个好男人,这事若是单靠阮玉,怕是真不成,她自己还是孩子呢。
姜氏本已心动,仍旧假装犹豫:“你年轻漂亮,人都喜欢看,自是好的,而我……”
摸摸脸,露出真实的伤感:“我这老黄瓜就算刷了绿漆,人家看了也要笑的吧?”
阮玉握着她的手,笑得上不来气:“大嫂真会玩笑,刷什么绿漆?把黄瓜皮刮了,保准比新黄瓜还嫩呢。”
刮皮?
什么意思?
阮玉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听得姜氏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就你鬼点子多!”
“什么鬼点子啊,大嫂试了就知道我说的好不好。”
“成!对了,太太说,老爷这回寿宴,咱妯娌三个辛苦了,一人赏身好衣裳。我方才去库里,看到匹迷离繁花丝锦,真漂亮,正适合弟妹这娇娇嫩嫩的模样。不过我眼光不好,怕不符合弟妹的口味。稍后弟妹自己去瞧瞧,看中什么,也无需让人回我,签了押拿了便好。”
姜氏这口气是当真掌家了。
阮玉便笑:“那就谢谢大嫂了。”
“瞧你还跟我客气……”姜氏拍着阮玉的手,不经意的瞥了眸,当即叫道:“四弟,正要找你呢……”
一袭宝蓝色的暗纹披风,匆匆行过院中。
身形挺拔,轮廓隽秀,气质飞扬,步履轻稳,当真一副好人才,只可惜……
阮玉暗想,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好像女人只在家里闲着,而如今看来,却是琐碎而劳累。
还说什么,男人是做大事的,女人把小事做好就不错了。
可是世上有几件大事?还不都是七零八落的小事?
就像这场寿宴,她们忙翻了天,而金家的男人都在做什么?
二房不提了,在操持葬礼,金玦鑫跟金玦淼也不提了,不管谁有能耐谁没能耐,都在铺子里作坊里忙活,为府里增添进项,可是金玦焱,他做什么了?
自打她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整日里看他在院子里出出进进,不是找她吵架就是闲来抽风,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
平日里请安或吃饭的时候,金成举也忧心忡忡,金玦淼虽然表面上关心,实际暗藏讥讽,可他就跟听不到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金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养这么个闲人,可是作为男人,总不能碌碌无为,总要为这个家哪怕是为自己,承担一份责任吧。
而他呢?
除了花钱,还是花钱,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
果真是没有最败家,只有更败家。
阮洵到底是瞧中了他哪一点,非要把姑娘嫁给他?这只混迹官场见过风浪的老狐狸怎会瘸了眼?难道是上天对他作为二臣的报应?
且看现在,他脚步匆匆,明明听到姜氏的呼唤也不曾停下脚步。
披风里鼓出一块,怕是又在外面弄了什么宝贝偷运回家吧?
“四弟,四弟……”
姜氏非常执着,也好在这个时空不流行缠足,所以很快赶上了他。
金玦焱仿佛才看到姜氏,立即拱了拱手:“大嫂。”
所谓的拱手,不过是披风动了动。
“呦,这又是打哪回来啊?这披风里……藏的是什么宝贝啊?四弟,不是大嫂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成了亲,怎么还是这么……”把“不着调”咽回去,继续苦口婆心:“若是不想去铺子里,也多陪陪弟妹。刚成亲的小夫妻,还不多亲热亲热?”
金玦焱睇向阮玉,阮玉调开目光。
然而金玦焱已经在想,跟别人告状?让我亲近你?你是在做梦吗?
姜氏兀自唠唠叨叨:“要我说啊,三弟屋里的人虽多,可是三弟不亏待任一个,而且三弟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他呢,所以他屋里的人不就比二弟屋里的人腰杆硬实?所以说,四弟,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弟妹想想,这若是将来会个亲访个友的,让弟妹怎么跟人家说呢?”
姜氏可能是在为她着想,可是阮玉听着,却好像在打她的耳光。
其实她跟金玦焱并无关系,只是阴差阳错的被绑在了一起,她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只是这样被人提起他的无能,她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金玦焱又看了她一眼,冷了脸色:“大嫂若是想说这些,这会也说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姜氏一把拽住他的披风。
结果披风一歪,打里面露出个尺高的瓶子。
姜氏噗嗤一笑:“我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多出一块?四弟,大嫂是有正事找你。”
“大嫂请讲。”被人发现秘密,金玦焱有些不耐烦,更冷了脸。
“爹的寿宴要到了,家里得来不少人,还可能有达官显贵,所以为了撑撑门面,是不是把你那些宝贝拿出来给人瞧瞧?”
金玦焱点头一笑:“好说,爹的寿宴,自然要办得隆重,大嫂想要什么尽管提。”
姜氏笑道:“也不是都拿出来,大嫂对这个也不明白,四弟就自己挑一些,看摆在哪合适。然后把用上的都跟三奶奶录了册子,标好银子什么的。三奶奶是个妥帖人,出不了错。然而凡事不怕一万,就怕……所以到时也好说话不是?”
阮玉皱了眉,这些东西也归秦道韫安置?想来都是价值不菲的玩意,万一有个好歹……
那边金玦焱已经应下了。
阮玉不知该不该提醒秦道韫,然而,会不会只是她的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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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金宝姗过来了。
这回是自己来的,进门就给阮玉行了礼,小小的水蓝裙裾铺开,就像开在春天里的一朵小茉莉。
春分端来绣墩让她坐了,她很不好意思的推了立冬送上来的点心,腼腆道:“其实宝姗这回过来,是有求于四婶的。”
“哦,什么事?”
阮玉眼中带笑的看着她,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惊道了这朵娇弱的小花。
金宝姗低了头,有点不敢看她:“就是四婶跟我母亲还有大娘最近要忙的事。祖父的寿辰要到了,宝姗想为祖父尽一番心意。可是宝姗的东西都是爹跟母亲给的,哪有一样能代表宝姗的心呢?可是就在几日前,宝姗看到了四婶送给母亲的帕子,真是精美异常,所以宝姗想……”
金宝姗捏着衣角,头愈发低了,眼睛试探而期盼的瞧着阮玉。
说实话,阮玉觉得三房的几个孩子个顶个的招人疼,也不知整日里不着家的金玦淼跟淡漠冷清的秦道韫是怎么教育出来的,只让人想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只是……
她揉揉额角,摆出和颜悦色的模样:“姗姐儿,若论绣工,你的母亲可在京中首屈一指呢……”
春分立即清了清嗓子。
阮玉知道,这是昨日没有在三房那边打击成秦道韫,要她借这个机会发挥呢。
她倒是想发挥,可也得有本事啊?
金宝姗咬咬唇,没敢说不敢麻烦母亲,只是小声道:“母亲说,这样的绣工,她也是第一次见。”
春分满意了,阮玉发愁了。
想了想:“可是双面绣很麻烦,要学很久,而祖父的生日就在下个月……”
“不怕!”金宝姗的眼睛立即闪出光芒:“三弟可以的,我也行!”
阮玉心道,这可不同于踢毽子,这是慢功夫的活!
转而又想,莫非这又是一个天才?
☆、068心灵手巧
但是很不幸,她不满足于促使金宝姗成才的第一个条件。
然而面对那样一双诚挚而清澈的目光,阮玉实在无法拒绝,春分也在一边跟着道:“奶奶,您就答应了二姑娘吧,再说,奴婢也好久没有看你动针线了,这么闲下去,手都要生了。”
阮玉明白,春分是想让她当场演示一番,好让金宝姗回去绘声绘色的跟秦道韫描述。
她便回头瞪了春分一眼,可是春分已经命霜降拿来了针线笸箩并花撑子,一副非逼她上阵的模样,还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阮玉看了眼笸箩里的五颜六色,哀叹,我真不是故意谦虚啊!
然而目光落在里面的几根鸡毛上,忽的一凝,转瞬大放光彩。
“立冬……”
立冬打门外跑进来,手上还沾着水……她正在给如花洗澡。
“去把如花的毛剪几撮过来。”
“哦……”立冬转身,眨眼又转回来:“剪毛?奶奶,如花的毛已经很少了。”
“我又没让你剪它头上的,要尾巴上的,挑卷曲的剪,别剪得太短了。”
立冬撅着嘴应下,离去时还能听到她嘟囔:“大冷的天,还要给如花剪毛,看来得给如花做件更厚实的棉袄了……”
屋里的人都不解的看着阮玉……绣花跟狗毛有什么关系?
不一会,几缕湿漉漉狗毛包在帕子里送上来。
阮玉又令霜降取了笔,再选了块素色的一尺见方的帕子,在上面描画起来。
“不是四婶不想教你,”她故作镇定,说得一本正经:“其实是绣花是个慢活,尤其是双面绣,怕是一个下午都绣不出个边角呢。我说的对不对,春分?”
春分不得不承认,绣花是个精细活。
“所以我要教你,你又要练习,然后还要绣成品,时间怎么够呢?”阮玉越说越有底气:“所以四婶教你个别的。”
众人的目光跟着细细的笔尖在帕子上移动。
“礼不分贵贱,关键是个心意,这个姗姐儿说得很好。而心意呢,除了要有诚意,还要独特……”
金宝姗用力点头:“所以三弟正拼命的练习踢毽子……”
话一出口,急忙捂住嘴巴。